第一章 荒唐梦境(二)(微)
门推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水汽让我恢复了一丝理智。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真的要戳破这一层窗户纸,把一切不堪都撕开来摆到台面上吗?这对谁有好处呢?为什么不能再忍忍,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看着跌坐在地上未着寸缕的女人,目光从她微微汗湿的脸上下移到她赤裸的胸前,再到隐于阴影中的掌控了我全部的渴望的三角地带,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甘和心酸。
光是想象着,有一天她结婚,穿着洁白的婚纱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亲吻,在撒满玫瑰的大床上翻云覆雨,他的手指会抚摸遍她的全身,他的分身会进入她的下体,他们会无数次重复这道隐秘而又下流的工序,直到拥有象征他们爱情的结晶……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我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她明明也在渴望我。
沈寒惊叫了一声,“青觉,你怎么起来了?”
说着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扯下叠在架上的浴巾围在胸前,“你要用浴室吗?那我先出去……”。
我闭了闭眼,迅速转身把门反锁。
我不想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爱她,我疯狂而又绝望地爱着这个和我流着一样的血的女人。
是的,女人。沈寒在我毫无指望地爱慕和思念她的那些日子里迅速成长为一个女人,一个到了法定年龄可以谈婚论嫁的女人,一个会带着男朋友回家见父母的女人,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女,也不再是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总是装作无视我的姐姐。
我一把拽住跑到门边的沈寒,一只手紧握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一只手掐住她的侧腰,将她摁在门边的墙上。
“放开我,青觉,别这样……”
她挣扎着要撞开我,我上身往后一躲,右腿趁机顶进她的双腿之间,左腿重重压住她靠近门口的那条腿,下腹也紧贴上去,从上到下将她困住。她像是在福尔马林中泡得发白的被掏空了内脏的青蛙,被我用朗基努斯之枪刺穿了身体双腿打开钉在了墙上。
她喘着气,用额头抵住了潮湿的墙壁,双臂用力推搡,想要挣开我的束缚。
“姐姐在干什么,嗯?”
我将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说话时嘴巴沿着耳廓蹭到她的耳垂,鼻尖滑过她的侧脸。
我忍不住去嗅她的气味,就像是在梦里做过的那样。她好香,香到让我头晕目眩情欲汹涌,那香味我并不陌生,是家里常用的沐浴乳、洗发露、她惯用的香水和她皮肤本身的味道混合起来的香味。
她不敢回答,在我怀里颤抖,肩膀缩得耸起来,脑袋拼命低下去,想要避开我嘴唇的碰触。我紧紧搂住她,像搂住一只刚破壳还没适应外界温度的小鸡仔。健硕的臂膀环绕过她的双臂,握住她手腕交叉在她胸前,将她死死锁在怀里。她快要喘不过气,身体挣动起来,我不肯轻易放过她,下身往前用力一顶,再次将她压在墙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在拿我的毛巾自慰,对吗?”
你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你能否认你对我有渴望吗?
我将左腿也挤进沈寒的双腿之间,让沈寒形成双腿大开的站姿。她尴尬地弓下腰,想要把双腿并拢却并不拢。我微微下蹲,腾出一只手拉下自己的睡裤和内裤,又将她的浴巾往上撩,肿胀的分身侵入她的双腿之间,龟头顶到她的会阴处。
“你知道我想做这件事想了多久吗?”
她不说话,始终低着头,浑身紧绷着,呼吸却逐渐加重。我轻轻蹭了蹭她的会阴,硬到发痛的下体比烙铁还火热,我热得快要爆炸了。她似乎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危险,双脚拼命踮起来,将自己的屁股抬高,让自己的下体远离我。
“沈寒,春晓这个名字难道不是你爱我的证明吗?”
“不,不是!”
我松开她的左手,改为按住她挣扎扭动的腰,下体往前顶,龟头擦过会阴贴上她滑腻流水的穴口。
“啊……不要,不要,青觉,你不能这样!”
沈寒压抑许久的喘息终于泄露出来,她用手肘顶住我的腰,“我们不可以这样。”
我赤裸的胸膛紧贴着她光滑湿润的后背,我能感受到从她身体里传来的心跳的震动。她的心跳像是我年幼时在老家街头听到的酒楼开张的鼓声,咚咚咚,象征着一切事物的初生和开端,也意味着一切都有可能。
就像我六岁那年四处打听寻找,不如回村守株待兔。凭我对她的了解,我就赌转户籍这事她不会假手于人。
至于陆云轻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配合着打马虎眼算了。不管是要弄到人尽皆知,还是捂着不见光,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别乱打听,小心云哥削你。”
陆清阳还是单纯,陆云轻都发几回疯了,他也撞见过一两回,还是没敢往别处想,只当是姑侄关系好。
“知道了知道了。”陆清阳不甘不愿地把手机收起来。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附了一层灰尘的玻璃窗倒映出我疲态尽显的脸。道路边的绿化树像被推倒的米诺牌匆匆后退,树梢上头是起伏不定的山顶,和晕着奶油色泽的天际,阳光正从不规则的云层缝隙倾泻下来。车辆在不断往前行驶,光影几经变幻,我摊开手掌,看着阳光在我掌心移动,眼前一阵阵发晕,眨眨眼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跳动的光斑。
“青觉,不能长时间看太刺眼的光哦,眼睛里面会出现蝌蚪。”
年幼的我和沈寒躺在草地上,举着张开的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和阳光对视,眼睛刺痛到几乎要流泪。
她看了一会儿,翻过身来趴在我身上,温热的手心捂上来贴着我的眼皮,“你看到了吗?是不是有蝌蚪?”
我嫌热扯下她的手,一双带着笑意的圆溜溜的眼睛撞入眼帘,纤长的睫毛像蝴蝶扑闪着几乎要飞到我脸上。
她将脸埋在我的胸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我好像听到她说:“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大巴车已经开上了三叉路口,前面便是四面环山的山村。
陆清阳玩了几分钟游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我,“哥,你跟我回老家做什么?”
“有事。别问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从回忆中脱离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失落。
那时候的我太小了,甚至不知道要问她,你不喜欢我什么呢?
记忆中的山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曾经和沈寒爬过的山坡上种满了橘子树,翠绿的植物就扎根在我们躺过的草地,路边曾种满稻谷的田里也改种了甘蔗,夹在道路和田地中间的水沟里不见水草和浮萍,人们用水泥将水沟砌成了四通八达的灌溉渠道……
记忆中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连我和沈寒也再回不到从前。
可我和她的从前又有多少可以怀念的?
在六岁之前,我是没见过沈寒的。
我爸在她一岁多时就和她妈离婚了,随后就娶了我妈。我出生时,沈寒的妈妈沈余馨跑到老家央求爷爷奶奶把沈寒的抚养权给她,说既然我爸已经有了儿子,就没有理由再抓着她女儿的抚养权不放。
我妈当时还住在医院里,她表面不说,其实她也不想留沈寒在家里。沈寒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爱人曾经的变心和背叛。在高中时就许诺要娶她的男人,在大学快毕业时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工作跑到哈尔滨去。然而世间好物从不长久,再炙热的情感也有退烧的一天。男人的私心是将月亮抓下来,捏在手里把玩,而不是拥入怀中还要呵护仰望。
沈余馨是多骄傲的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却只能困于家中,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耗费心神。丈夫每日忙于工作,对她的不满和无助视而不见,甚至开始怀念起前任的体贴温柔,她怎么忍得了,抱着还没到两岁的女儿就提了离婚。
离婚时沈余馨没有争到女儿的抚养权,理由是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丈夫才离婚三个月就再娶了,以为她会上门来闹,结果她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他孩子出生时归还女儿的抚养权。
我爷爷为了新儿媳的面子,也劝我爸把沈寒的抚养权还给沈余馨。我爸虽然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抢到了沈寒的抚养权,但是他也没把她带到身边用心照顾,一直把她留在老家。沈余馨找上门来,是正中我爸的下怀,他也不想再面对女儿那张和她母亲相似的面庞了。他爱着两个女人,但比起爱,他更需要一个一直体贴和支持他的人。他不想我妈为前妻留下的女儿跟他争吵,所以他把女儿的抚养权还给了沈余馨。
沈寒回到沈余馨身边后,一直和外婆舅舅一大家子一起生活。直到我四岁那年,沈余馨车祸去世,沈寒又被送回了老家。她回到老家两年,我爸一次也没回家看过她,直到奶奶打电话来说爷爷突然病重,我爸妈才急匆匆赶回老家。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好在天色还没暗下来。
陆清阳把行李搬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扭过头跟我说,“哥,待会儿来我家吃晚饭呗?”
“行,我先回家洗个澡。”
其实我是不太想去他家吃饭的。我奶奶过世以后,就连过年回家吃团圆饭,我也是吃完就离席,不肯在席上多待一秒,怕听到几个老人又提起过去的事,提到爷爷和奶奶。
现在不想去,是不想被问起近况,包括沈寒和父母的事,但话家常就很难避免这些话题。
我拖着行李箱刚走进庭院,就听到隔壁楼上传来惊喜的声音:“清阳,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也不打电话跟奶奶说一声!”
陆清阳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奶奶又笑骂:“小兔崽子……”
我从包里掏出爸爸之前给我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家里。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是长期无人居住又封闭的房子会有的气味。
我把行李箱推到客厅沙发旁边,将一楼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本来还想打开后门,却发现后门的锁坏了,怎么也拧不开。
后门出去还有一个庭院,院子被一条路划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左边是鸡鸭棚,右边是牛棚。
城里的小孩来到农村,就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我第一次回老家看到鸡棚的时候,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哪都不愿意去了,就蹲在沾着鸡屎的地板上看它们啄着吃食。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剁菜帮子,我也要凑过去看,看她把剁碎的菜帮子倒进桶里,又拿水瓢舀饲料倒进去搅拌。
我好奇地抓了一把饲料拿在手里看,一颗颗饲料圆呼呼的,还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有点像面点。我才拿到鼻子下嗅了一下,就被抓住了手腕。
奶奶笑着说,不能吃,要拿去喂鸡的。
我捧着饲料走到栅栏旁边,那栅栏比我还高许多,栅栏缝隙勉强能放进一只手。于是我把手伸到栅栏缝里,嘴上学着奶奶逗鸡的咋舌声,把鸡引过来啄吃我手上的饲料。
鸡没啄几下就啄到了我的手,我吓得尖叫一声跑到一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饲料。
“哎呀,你真笨。”
沈寒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手里的饲料倒进自己掌心里,然后走到栅栏旁边把饲料从缝里撒进去,那群鸡看到饲料撒地上立马围过来啄着吃了。鸡棚地上铺着厚厚的草木灰和稻谷壳子,上面还堆积着没清理的鸡粪便,饲料撒进去都看不清落在哪里了。
看它们吃得欢快,我忍不住恶心唾一口:“呸,它们连自己粑粑都吃。”
沈寒拍拍手,把手上残留的饲料渣子拍掉,笑嘻嘻说:“你嫌弃你就不要吃鸡肉哦。”
奶奶提着饲料桶走过来,“沈寒,带弟弟到屋里去吹风扇。”
沈寒双手背在身后抠着指甲,不情不愿地说:“我不要吹风扇,我想吃冰淇淋。”
“吃什么冰淇淋,就快要吃晚饭了。”奶奶打开栅栏把饲料倒进槽里,头也不回地训斥沈寒,“早上去了几趟小卖部了,一天到晚吃零食,饭都不用吃。”
沈寒不高兴了,看我还在旁边探头探脑看她,立马瞪圆了眼睛吓我。
我听到冰淇淋也来了劲,被她瞪了也不怕,凑上去,“我也要吃冰淇淋。”
奶奶关好栅栏回头看我,问:“真想吃啊?”
我大力地点头,揪着她衣服下摆,“我要吃。”
她把倒干净的饲料桶放地上,用围裙下摆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料小包,边打开边说:“乱七八糟的零食吃饱了,待会儿还怎么吃饭?”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捏着两张绿票子递过来,“带弟弟去小卖部,买了就回来,不要东跑西跑,省得吃晚饭还要去找你们。”
沈寒拿了钱就走,小马尾一甩,完全不管我有没有跟上。
走到小卖部门口,她回头看我还跟在后面,就伸出手摁住我的肩膀,说:“你要是想吃,以后就得听我的话。”
我看着她汗湿的额头,想到刚才奶奶的话,反驳说:“是奶奶给的钱,又不是你的钱。”
沈寒一听,又噘嘴瞪我,看我不害怕也不改口,弯下腰凑近我,低声威胁:“你住我家,就得听我的。”
“哼,不听你的,我也有钱买冰淇淋吃。”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票子,红的绿的蓝的卷成一团,得意地向她展示,“看,我的钱比你多。”
“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的?”沈寒说完咬住了下唇,一张小圆脸红彤彤的。
“才不是,刚才回家二叔给我的。”
我根本不记得二叔,但爸妈说那个给我钱的男人是我二叔,我也就这么叫了。
沈寒不知道想到什么,撇着嘴,看都不看我,把一张票子塞过来,“这是你的,给你。”说完转身进了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