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合同
北京的夏季热浪滚滚，蝉鸣虫噪，阳光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将城市中的每个角落都烘烤得热气腾腾，人们仿佛置身于烤炉之中，炎热的喘不过气。
丽思卡尔顿酒店门口，豪华轿车络绎不绝，从车里走出来的客人无一不是社会名流，身份非凡。酒店的门童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以防稍有疏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结束工作的林书楠，此刻正端坐在酒店21层的总统套房内，身上还穿着活动时的衣服，脸上的妆容也未来得及卸，就被带到了这里。与屋外的炎热相比，屋内冷气十足，酒店的中央空调送来阵阵冷风，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书楠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盯着地上的花纹，仿佛要将那块地方盯出一个窟窿来。
“想好了吗？”陈歉然随手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柜里，用手指松了松领带，微微敞开领口。质地不凡的白衬衣衬得他身材挺拔，西装裤笔挺地包裹着他那双修长的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
陈歉然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尽管两人之间有着五米远的距离，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林书楠紧张。
林书楠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想，想好了。”
陈歉然好像知道林书楠会答应一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长腿阔步的向林书楠走来。
林书楠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陈歉然将文件放到桌子上，紧接着，又将一支笔轻轻地推到林书楠面前，俯下身，声音低沉有力：“签了它。”说完，他坐到旁边的沙发椅上，双腿交叠着，一只胳膊自然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敲打着。
与林书楠的不安相比，陈歉然自从进屋后，从头到脚都显得从容不迫。此时的他，既透露着商人的精明，又不失儒雅的气质，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令林书楠不安。
林书楠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四个醒目的大字“包养合同”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歉然，眼中充满震惊。这样的林书楠看起来有几分呆萌，淡雅的妆容更衬的他白皙细腻，双瞳剪水，宛如中的清秀书生。
陈歉然看到林书楠的反应也不在意，摘掉鼻梁上的眼镜，点了一根雪茄慢慢抽起来，肆无忌惮地对上林书楠的目光。
雪茄冒着火星，陈歉然的眼眸深邃，林书楠好像被烫到一样，又匆忙低下头。
陈歉然也不着急，很有耐心，拿着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因为他知道，如果林书楠不签这份协议，他绝对不会让林书楠走出这个屋。
“是随时准备着吗？还是给谁都行？”林书楠小声嘀咕着。
“什么？”
“我说，这份协议是你随时带在身上吗？是可以给任何一个人吗？”林书楠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他没有说“包养”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哼。你应该庆幸，你还剩着几分姿色。签了它，别让我说第三遍。”陈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地吐出烟雾，嗓音中似乎都夹杂着几分朦胧。
林书楠吸了吸鼻子，敛去眼中的雾气，拿起笔，在合同的最后一页找到了签名位置。
左边是陈歉然的名字，也是黑色钢笔签上去的，看墨迹好像刚签不久。林书楠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在右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还有这份，也签上。”
林书楠拿起桌上的另一份合同，如法炮制，签上自己的姓名。
陈歉然盯着林书楠苍白的脸，漫不经心地说：“不仔细看看吗？如果需要，可以让你的经纪人过来。”
“不，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做主。”林书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哦？我倒是忘了，你林书楠胆子大的很，主意～也大的很。”陈歉然特地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玩味。
林书楠的肩膀一抖，抬起头迎上陈歉然的目光，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他咬着发红的下嘴唇，更显得楚楚可怜。
两份签好的协议，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陈歉然将手里的雪茄掐灭，拿起其中一份：“仔细看看合同，每项条款必须遵守，一式两份，即刻生效。”说完将协议放进了之前的抽屉里，“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书楠拿着这份包养合离开了陈歉然的房间，精神还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不真实，那个他爱了八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从重逢的喜悦和震惊中回过神来，陈歉然就甩给了他一份包养合同。
林书楠手中的合同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看着上面的签名，泪水逐渐浸湿了厚厚的a4纸，他又连忙将合同抱在怀里，像是拥着什么珍贵的无价之宝。
他也庆幸，庆幸陈歉然在酒店大厅里遇见的人是他，不是别人。想到这份合有可能会给别人，林书楠就生不如死，毕竟分开的那三年，这期间的思念和等待已经让他几乎崩溃。
林书楠站在房间外的走廊里又是哭又是笑，仿佛要将这三年来的所有情感都宣泄出来。他慢慢地靠着墙面滑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腿之间，低声抽泣。
从房间的摄像头里，只能看见他林书楠肩膀抖动的画面，在看不见其他。陈歉然关上电脑端的监控，靠在沙发上，像是闭目养神。
一个小时前，林书楠还在附近商场里参加一场品牌活动，为新代言的彩妆站台。
这个品牌凭借物美价廉、新潮精美的优势，迅速在年轻人中走红，成为市场的宠儿。作为新起之秀，品牌代言人的竞争尤为激烈，当初品牌方找上林书楠的时候，林书楠和团队都感到十分意外。
一个18线的男明星，怎么会被资本看上？
对方解释说，因为他与品牌形象非常契合。林书楠对此半信半疑，总感觉是天上掉馅饼。
经纪人荣钦让他将心放进肚子里，用她的原话说“合同符合法律，一切流程正常，代言费还不少，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
为了方便工作，他们将酒店订在商场附近，当知道一晚的房费要好几千的时候，林书楠大呼不值得。荣钦还笑着打趣他，说他这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如果荣钦知道他们会在酒店大厅遇上陈歉然，打死她都不会订这里。
为了突出品牌特色，林书楠特意选择了国风主题，用精美的汉服搭配淡雅的妆容。这个妆容显的他面容俊朗，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笑容仿佛春风拂面，既温暖又令人心旷神怡。
直播间里的10万多位粉丝，其中三分之一是品牌的死忠粉，本来他们只忠于品牌，对林书楠无感。但是看到眉宇清秀、气质非凡的林书楠便被征服了。一时间弹幕的画风都变了。
【我终于知道‘品颜’为什么找林书楠代言了，瞧瞧这身段，瞧瞧这脸蛋，这不妥妥一枚吸人的小妖精嘛？】
【这个口红啥色号，是直男斩吗？】
【林娇娇，我的互联网老婆。】
【买买买，我的钱包为老婆敞开，男人为老婆花钱天经地义。】
【我要下跪，我之前竟然瞎了眼觉得林书楠不好看，天呢，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官。】
……
直播间里热闹极了，评论区老婆、小妖精、美娇娘、小仙官等词语多如牛毛，看的人天花乱坠。
活动还未结束，林书楠和品牌便迅速登上微博热搜，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关注。林书楠用过的粉底液、眉笔、腮红、口红、气垫等一系列彩妆瞬间售罄。
酒店21层的房间内却噤若寒蝉，陈歉然盯着直播间的评论眉头紧锁。
“陈总，直播间的产品已经售罄，现场的人问，是否可以从总部调些库存过来？”邱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她注意到陈歉然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不禁忐忑，明明是个好消息，为何自家老板却不开心呢。
“嗯，可以从全国各地调货，流程稍后补上。”陈歉然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脑，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销售数据上，只是关注着林书楠的一举一动。
邱棠应声说是，低头拿起手机在【品颜全国销售群】里发消息：今日直播间产品已经售罄，可从全国各地专柜、仓库调货，请各地按时出货。陈总已经批示，流程稍后补上。——邱棠－－品颜高级助理
群里纷纷表示【收到】。
“这个林书楠还真有两把刷子，今天的妆造和我们品牌相得益彰，看来是用心了。果然是陈总未雨绸缪先签了他，这么一个好苗子，不能被别家捡了去。”品颜公关经理陆景良赞扬道。
当初陆景良可是持反对态度的，在知道陈歉然要找林书楠代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反对。用他的话说，林书楠只是一个18线的小明星，全网粉丝加起来不到100万，不能打开知名度，也带不起销量，签了他只会是末日囚徒。
陆景良甚至将综合考量过的所有艺人摆到陈歉然面前，谁知道陈歉然看都不看。直到陈歉然动怒，要卸了他的公关经理，他才有所收敛。
“是谁扬言他没知名度的，是谁开会三番五次想要换掉他的，嗯？”邱棠趁机酸他。
陆景良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确实有些过激，但现在看着林书楠的表现，也不好再说什么。“评论区的老婆叫的真起劲啊。一个男明星被叫老婆应该会不好意思吧。还好我们做的是彩妆，不是男装。这样的言论不会带来负面印象。”陆景良从专业角度分析，试图转移话题。
直播间里，林书楠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他的衣摆随着步伐摆动，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令人移不开眼。评论区的粉丝不断刷新着屏幕，“老婆”的称呼频繁出现。
“馋了。”陆景良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开玩笑。
“什么？”陈歉然的声音平静低沉，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馋身子了。这小腰盈盈一握，啧。”陆景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丝毫没发现旁边人的变化，双眼依旧盯着屏幕。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陆景良突然感到一阵冷意袭来，坐在主位上的陈歉然双眼凌厉的看着他，旁边的邱棠也赶紧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陆景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解释道：“哦，不是，我是说，我想吃烧烤了，我馋鱿鱼的身子了。”他将双手从桌面拿开，站直身子，“那个，我去现场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着就要离开房间。
“不用。你回屋休息吧，活动结束再出来。直播间由邱棠盯着，你也不用看了。”
陆景良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好像被大boss“软禁”了，但也不敢违抗，只好悻悻地离开房间。邱棠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儿？每每都要往枪口上撞。”邱棠看着陆景良，有些无奈。
陆景良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你说邱棠，我是不是和林书楠犯冲，怎么每次提到他准挨骂。”
“你是不是和他犯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公关经理这个位子很快就要易主了。”
陆景良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紧张：“那不行，我得赶紧回屋避一避，陈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说着，他转身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看着他吃瘪的模样，邱棠只觉得好笑：“好了，我只提醒你一句，今后关于林书楠的事情，你少管，少插嘴。”
陆景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邱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陈总和林书楠……”
邱棠立刻警觉地捂上了陆景良的嘴巴：“不想死，就闭嘴。”说完，她松开手，转身乘电梯下楼，只剩下陆景良在走廊里凌乱。
活动现场的林书楠对酒店内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更不知道有人因自己遭了殃。
他全心全意地配合主办方完成工作，活动结束后，他又积极与粉丝互动。这些粉丝，有的是不远千里特意赶来看他的，有的是跟了他八年的老粉，他不忍心拒绝任何一个请求，于是签名，合影，握手，拥抱，每一个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这样折腾下来，已经距离活动结束半个多小时了。和最后一位粉丝挥手道别后，林书楠一路狂奔到酒店门口。虽然只有短短的100多米，但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汗珠。
一进酒店，凉爽的冷气迎面吹来，林书楠顿时感到一阵舒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都随着这口气呼出去。然而当他看见远处的那个人时，这口即将要被呼出的气，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林书楠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生凉，他的喉咙好像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响声，像是一个听不见、说不出话的哑巴、聋子，怔在了大厅中央，只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人。时间仿佛在他眼前停止，身边的人穿梭不停，他都没有发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一个人吸引了——陈歉然。
那个每个深夜都会出现在他梦里的，他时刻想念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虽然有五米之远，但他却看得真真切切，渐渐的眼泪湿了眼眶。
大厅中央的陈歉然一身西装，显然是从某个重要的场合下来的。岁月将他锤炼得更加成熟稳重，脸上的金丝眼镜更是抹掉了身上的浮躁，让他看起来更加从容。
紧接着，陈歉然从身边的女人怀里接过来一个大概只有3岁的小孩子。小孩子长得很漂亮，与陈歉然很像，正挥舞着双手，不老实在陈歉然怀里乱动。
在林书楠看来，他们的亲密程度宛如一家人。这个画面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书楠，书楠？”身边的荣钦将他拽回现实。
怕露出端倪，林书楠连忙擦了擦眼睛，讪讪地笑了笑：“有些累了。”
荣钦看着他，心疼地点了点头：“我看你都累恍惚了，晚餐会直接送到你的房间，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荣钦和林书楠相识多年，了解林书楠的过去，陪着他从籍籍无名渐渐熬到小有名气，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见林书楠这么辛苦，既开心也心疼。
“不好意思，亲爱的粉丝们，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酒店的房间大家也进不去，今天感谢各位了，快回去歇息吧。”荣钦转身对身后的粉丝说道。
林书楠也恢复了营业状态，笑着与粉丝们挥手：“大家回去小心哦，有机会再见吧。”
粉丝们的拍照声不断，林书楠将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尽量减小声音，以免打扰到其他客人。
然而，这边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陈歉然一行人往这边看过来，林书楠见状立刻低头，并且将袖子抬起来想要遮住自己。他心中一阵慌乱，生怕被陈歉然发现。
林书楠看着陈歉然向他这边走过来，手心都在冒汗。
陈歉然迈着修长的腿，一步步向林书楠走来。他怀里的小孩儿好奇地盯着林书楠的衣服，突然伸手抓住了林书楠的衣摆，兴奋地哇哇叫着：“好看～好看。”
林书楠不自在地低着头，尴尬地笑着向小孩子打招呼：“你好。”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一看见那个人，便会忍不住掉泪，想要冲上去求一个拥抱。
陈歉然却好像完全没看见他似的，将小孩儿的胳膊搂得更紧，连看都没看林书楠一眼，只是向旁边的人道歉：“不好意思。”随后，轻轻地将小孩儿的手从林书楠的衣摆上抽回来。
林书楠愣住了，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一般，心痛如刀绞。陈歉然竟然没有认出他吗？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恋人，如今却成了陌生人吗？
林书楠如冰封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陈歉然一行人乘上电梯，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林书楠走在荣钦前面，有气无力地上楼，他尽量保持平静，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当看见刚才还对他视若无睹的男人，此刻却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谈谈吧。”陈歉然倚着墙壁，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书楠。
林书楠死去的心仿佛又复活了一般。他不在乎陈歉然刚才为什么不理他，现在又要跟他谈什么。好像一遇见陈歉然，他的脑子就变得不太灵光，只能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点头，“好啊。”
这句“好啊”在荣钦听来，简直十分降智。她向前一步，挡在林书楠面前，像护雏的母鸡一样警惕地盯着陈歉然。从刚才在楼下遇见，又看到林书楠的反应，她也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陈歉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书楠吗？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如今你身在高位，家庭美满，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荣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陈歉然低头笑了一声：“荣钦姐真偏心。当初荣钦姐是我们两个人的‘经纪人’，如今怎么只偏袒他一个人。只是找他叙叙旧，又不伤害他，你不必紧张。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林书楠。”说完，不等荣钦反应，陈歉然毫不客气地抓住林书楠的衣袖，绕过她走进电梯。
林书楠一句话也没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陈歉然牵着，眼睛始终紧盯着他的背影，仿佛一眨眼陈歉然就会消失似的。林书楠现在的心里乱糟糟的，既有见到陈歉然的喜悦，又有对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恐惧。他不知道陈歉然要跟他谈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好像一遇到陈歉然，林书楠就会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
荣钦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陈歉然带着林书楠来到21层，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2103房间门口。陈歉然按下指纹解锁，推开门示意林书楠进去。
林书楠忐忑不安地走进房间，奢华的装饰和宽敞的空间让他局促不安。他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歉然，只见陈歉然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没过多久，林书楠听见那人说了一句：“做我的情人吧。”
林书楠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份刚刚签下的包养合同。他刚一进门，就迎上了荣钦焦急的眼神。
林书楠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荣钦见状，立刻站起来，担心地问道：“他欺负你了？”说着，便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去找陈歉然算账的架势。
林书楠赶紧拉住她，摇摇头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荣钦皱着眉头追问。
林书楠沉默片刻，将手里的合同递给了荣钦，然后双腿抱膝坐在了地毯上。
荣钦接过合同，封面上“包养协议”这四个大字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匆匆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签名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甲方，陈歉然；乙方，林书楠。】
她生气地将合同扔在桌上，大声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多大的人了，还玩过家家吗？”
“陈歉然真是长能耐了，竟然玩起了强制爱这套。”指着林书楠的签名，更是火冒三丈，“你竟然同意了！林书楠，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找我商量，自己做主了？”
“事情紧急。”林书楠看着生气的荣钦悄悄地说了一句。
“紧什么急？！是不是他逼你签的？他是不是威胁你了？这种合同在强迫人的意愿下，签约是无效的。别怕，我可以找律师。”说着拿出手机就要给合作的律师打电话。
“不用找律师，我自愿签的。”林书楠小声反驳。
“那你看条款了吗？每项条款都要经过公司法务审核的呀。万一有坑怎么办？到时候你被人吃了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荣钦一手插着腰，气急败坏地说道。
林书楠任她骂着：“还没来得及看。但，陈歉然不会骗我的。”
荣钦气的冒烟儿，不知道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大情种。“林书楠！他脑子有病，你也跟着犯浑吗？几年前的恩怨纠葛，你吃的苦还不够吗？何况，陈歉然不是有孩子吗？你要当男小三吗？”
荣钦的话越说越重，句句都像是插在林书楠的心上。
听到“男小三”这三个字，林书楠终于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眼泪，他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太想他了，只想待在他身边。而且，那个小孩不一定是陈歉然的孩子啊，陈歉然也没说过他结婚了啊。”
看着这样的林书楠，荣钦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知道林书楠对陈歉然的感情有多深，这几年林书楠的痛苦和思念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林书楠过得有多不容易。
荣钦叹了口气，坐在林书楠身边，轻轻地揉了揉林书楠的头发，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书楠，你们的感情我管不了，也没资格管。但是陈歉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陈歉然了，他的世界太复杂了。况且，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如果陈歉然真心爱你，怎么舍得你做见不得光的情人。你想想，你们相爱的时候，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可，今天这样，他又是什么意思呢？书楠，你得清醒点。”
林书楠低头不语，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正是因为见过陈歉然爱他的样子，才会因为这份包养合同心痛。荣钦说得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太想和陈歉然在一起了，那一千多天的思念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如果见到这个人却不能回到他身边，林书楠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掉。所以，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年，他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荣钦看着林书楠泪如雨下，狼狈不堪，便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林书楠是她带过的最好带的艺人，脾气好，工作配合度高，专业能力强，几乎没让她操过心。看着林书楠永远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荣钦曾一度以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波动的机器人，直到遇到陈歉然，荣钦才觉得林书楠原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陈歉然是你的劫，总是要渡过的。三年了，人总要比之前有出息，对吧？恋爱可以谈，但不要再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安全第一，答应我好吗？”
如果这份包养合同能够填满林书楠心里的缺口，那随他去吧。在圈里，有钱有权的人包养情人一点都不罕见，甚至是司空见惯。只是荣钦不明白，陈歉然是怎么找到林书楠的，消失了三年，为什么一回来就玩起了圈内那套包养游戏。作为朋友和经纪人，荣钦能做的也只是提醒和陪伴，而且，她不希望林书楠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林书楠好好休息，任何事情都应该让他充分休息后再做决定。荣钦将矿泉水和晚餐放到林书楠面前，“先吃饭，吃饱了再哭。”
林书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只是在活动前喝了几口水，现在衣服没换，妆也花了，嘴唇干裂，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林书楠将沙发上的靠垫垫在屁股底下，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钦姐，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如果这都要生气，公司里那么多事儿，我还不得气死。行了，先吃饭，吃完饭将衣服换了，我让助理过来拿，还给品牌方。”
林书楠乖巧地点了点头，开始慢慢地吃饭。
看着林书楠还有胃口吃饭，荣钦稍微放心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书楠，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能耽误工作。”
林书楠抬起头，看着荣钦认真的眼神，笑着调侃道：“哼～果然老板都是资本家，周扒皮，杨白劳。”
“嘿，小兔崽子，你还想不想住上大别野了。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还是要经济独立，咱们离一个小目标还差好多呢。再说了，公司就你这一个摇钱树，还指望着你上市呢，宝贝。”荣钦顺势就要跑过来拥抱林书楠，被林书楠用抱枕挡住，两人笑着闹了一通。
随后，荣钦又交代了几句，才匆匆离开了，让他有什么事情直接给她打电话。离开前，还特意告诉林书楠让他明天上午10点来公司开会，梳理他的工作计划。
荣钦很忙，不止带着林书楠一个艺人，自从签了林书楠之后，他们便合伙成立了一个小的影视公司，签下了许多有潜力的小主播，在外既是公司老板也是林书楠的经纪人和合伙人。一般大的品牌活动，荣钦都会亲自跟着，确保一切顺利。活动结束后，她还要赶回望京处理公司事务，忙的像个陀螺，又像个女战士。
荣钦走了，助理还没回来，房间只有林书楠个一人。
吃完饭，林书楠去浴室卸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想起了和陈歉然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初次见面的亲亲也是在浴室，那时两个人连接吻都不会，一边接吻一边磕牙，场面既尴尬又好笑。
三年未见，林书楠的样貌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上圆滚滚的婴儿肥消失了，面部轮廓更加分明，显得更加清秀。他的性格也似乎没有太大改变，依然给人一种好揉捏、软乎乎的感觉。
陈歉然深知这只是表象。外表看起来几乎无害的林书楠，其实有一颗石头般的心。说走就走，说分就分，没有理由，毫不留恋，爱他的时候，整天粘粘乎乎地叫着“哥哥”；不爱了，走得也很决绝。
刚才看着林书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陈歉然几乎要忘记这个外表柔弱的人其实有着铁石心肠。
“呼～”陈歉然深深吐出一口烟，眼神由迷惘恢复清明，看着手里的合同，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这份合同，是他在国外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精心策划的，每项条款都是他深思熟虑、反复修改上百次才确定下来的。要求太少，不能弥补自己三年来的渴求和思念，又害怕束缚得太深，会让林书楠受不了逃跑。这种矛盾心理，让他在拟定合同时备感煎熬。
当一项项条款印刷在纸上的时候，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陈歉然恨不得将自己的计划提前。只有抓在手里的，他才放心。他将印好的合同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每天醒来和睡前都要看一遍。
条款有多少项，他就将合同印了多少份。
当林书楠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陈歉然心中的波涛汹涌几乎难以自持。他表面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告诉自己，如果林书楠不签，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签。威逼利诱，或者哪个条款不合适他当场修改。如果还不行，就将林书楠关起来，将他日日带在自己身边，让他夜夜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他无法逃脱自己的掌控。
还好，林书楠签了。没有逼他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拿着手里的合同，看着林书楠刚签上的名字，陈歉然的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精神亢奋。
洗漱完毕后，陈歉然换上睡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也不打理，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条重要消息。
自从林书楠离开这个房间后，陈歉然的手机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他都会随身携带，甚至在洗澡时也不忘给手机穿上防水外套，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洗手池旁边，以便随时查看。
陈歉然几乎要将手机盯出一个洞来。每当手机屏幕变暗，他就会立刻按一下开机键，让屏幕再次变亮。那炙热的目光落到屏幕上，仿佛要将手机燃烧起来。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了，如果让陆景良看到平时惜时如金的陈歉然现在这副模样，恐怕又要忍不住调侃一番。
两人分手后，林书楠便换了联系方式，也搬了家，拉黑了陈歉然的手机和网络账号，并将一切联系方式都注销了，任凭陈歉然如何努力，都联系不到他。
现在陈歉然在等，等待林书楠的电话、短信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联系。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手机的震动仿佛触动了他的神经。他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连水洒出来都没察觉，直到手上传来烫意。
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陈歉然的脸色顿时变得冰冷。
“喂，陈总，我能出房间了吗？我想出去吃饭。”陆景良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声音中带着一些玩味儿。
陈歉然语气冷淡地说道：“你吃个饭还要汇报吗？你想吃就去吃！”
陆景良感觉陈歉然的情绪不对，解释道：“可是你之前不让我出去啊，我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歉然打断：“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个智商，我不介意再聘请一个公关经理！”
陆景良被陈歉然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刚想细问，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他放下手机，心中暗自嘀咕：老板这是怎么了？平时虽然严肃，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陈歉然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坐在那里，脸若冰霜，林书楠肯定没有仔细看他拟定的条款，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他。
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到了最后一条：【联系方式：157xxxxxxxx微信同号】。
手机号明明写得很清楚，但手机却迟迟没有动静。显然林书楠不听话，没有看他的条款。
陈歉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立刻下楼将林书楠拎上来，强迫他用手机加上自己的微信。但理智告诉陈歉然不能这样做，他这样会吓到林书楠，可能会让林书楠逃跑。
陈歉然在心中默默计划着，明天见面时一定要狠狠地教训林书楠一顿，让他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或者加微信。
陈歉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心情愈发烦躁。他脑子里冒出很多疯狂的想法，应该将林书楠绑了关起来，将他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才能避免这些麻烦。也只有这样，林书楠才会乖乖听话。
正当陈歉然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的时，手机突然“叮～”的一声，进来了一条新消息。陈歉然原以为是陆景良又来烦他，便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查看。他发誓，如果真是陆景良，他一定会将陆景良辞退。
陈歉然拿起手机，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屏幕上的消息：【n，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陈歉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连续两次输错密码后才成功解锁，然后迅速打开vx，检查好友请求。当看到底栏联系人那里出现了一个＋1的标志时，心中的怒火仿佛被一股清泉浇灭。
一个昵称是n，头像是兔子的好友请求。留言写着：“我是林书楠。”
陈歉然握着手机的手不禁紧了紧，想立刻点击添加，但又怕显得太过急切，让林书楠察觉到自己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陈歉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开始在屋里闲逛。
他将窗帘放下来，又将水杯盛满热水，泡好茶叶；去浴室将自己的头发吹干，又抓了几下头发，弄了一个造型；刷完牙后，又将卧室的床铺好。直到实在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才返回桌前再次将手机打开。
一看时间才过了15分钟，时间仿佛变得异常漫长。
陈歉然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页面5分钟，就这样无所事事了20分钟，终于忍不住了，果断点击添加，让林书楠的头像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中。
陈歉然找出设置功能，将与林书楠的对话框置顶。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林书楠的消息。
【我是林书楠】这条消息便留在了聊天页面。
从国贸到望京的路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但周一的早晨，拥堵的路况还是让林书楠多花了些时间。
林书楠坐在车里闭着眼睛，看似在补觉，实则脑海中反复琢磨如何开启与陈歉然的聊天，既要显得得体，又能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昨晚，他在酒店仔细研究合同条款时，翻到最后一条才发现陈歉然的联系方式，忐忑不安地加上陈歉然的微信后，还没有等到好友通过，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林书楠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查看好友列表，当看到陈歉然已经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时，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尽管对方什么也没说。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身西装的陈歉然是假的，与他说话的陈歉然是假的，合同也是假的。直到看见【我是林书楠】这五个字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才有了真实感。
面对空白的聊天页面，林书楠有些手足无措。三年的分离让他有很多话想对陈歉然讲，但又不知道第一条要发什么？发【你好】有些生疏，像是与商业合作伙伴的寒暄；发【陈总】有些别扭，直接承认了两个人是情人和金主的关系；发【然哥】又太过于亲密，林书楠担心陈歉然会生气。
他还把握不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尺寸，所以不敢冒冒失失地打招呼。这样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直到车驶入金辉大厦的地下车库，被助理轻声唤醒，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于是被迫搁置了这个问题。
上午9:30，林书楠准时出现在金辉大厦，跟随助理乘电梯直达公司楼层。
林书楠刚一走进会议室，里面便响起了不小的惊呼声。今天林书楠脸上没有化妆，皮肤白皙，头发微卷，用棕色墨镜遮住了肿胀的双眼，穿着宽松的米色长裤，搭配着蓝色t恤和一双运动鞋，整个人轻松自在、清清爽爽，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与荧幕上的形象十分不同。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林书楠笑着向大家打招呼，然后坐到荣钦旁边。荣钦看了他一眼，继续浏览着电脑上的文件：“怎么带着墨镜？”
“眼睛肿了。”
荣钦闻言，抬头看他：“你昨晚，不会是去做‘坏事’了吧？”
林书楠摘下墨镜，露出那双略显肿胀的双眼，笑着解释道：“没有。昨天哭得太久，今天早上起来眼睛就肿了，出门前也没来得及冷敷。”
“眼睛肿的像核桃，还好今天没有商务活动。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荣钦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得意：“鉴于昨天的直播效果很好，本人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品颜’那边的电话，说是希望长期合作。书楠，我们的存钱计划再＋1。”
“可以。”林书楠将墨镜放到桌子上，双腿交叠着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林书楠现在觉得这个代言也许是个福，让他遇见了陈歉然。所以，就像荣钦说的，只要不做违法的事儿，又有钱赚，他应该欣然接受。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会议便开始了。各部门负责人依次上台汇报工作，荣钦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一些重点，林书楠却听得昏昏欲睡。公司的事务性工作都由荣钦管理，遇见大事两人才会一起商量。林书楠一般不会参加公司会议，今天是荣钦特意强调的，又没有其他工作，才赶了过来。
做艺人久了，林书楠对镜头十分敏感，他感觉自从进入会议室后，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试图忽略这种不适感，但那道目光似乎越来越强烈，让他如芒刺背。
林书楠下意识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他身后的陆千行。由于会议室是个圆形，大家的座位依次以半弧状排开，陆千行的位置就在距离林书楠三米之外的斜后方。陆千行看他的眼神沉甸甸的，有仰慕、有向往，痴痴地，很炙热。
陆千行似乎没想到林书楠会突然回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下一秒陆千行看向林书楠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炙热真诚的笑容让林书楠无法忽视，林书楠向陆千行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听会议内容。
旁边的荣钦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悄悄地凑近林书楠，小声说道：“书楠，你有没有觉得陆千行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见林书楠没有反应，荣钦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陆千行去年成绩不错，现在也是公司力捧的对象，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林书楠摇了摇头：“不熟，只是偶尔在公司见面才打招呼。”
陆千行毕业之后就与公司签约，今年是第二年，家境殷实，是一个富二代。当初陆千行来公司面试主播的时候，荣钦和林书楠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玩一玩就会放弃。但没想到陆千行入职后，表现得十分认真，不仅安分守己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也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去年的直播成绩更是拿到了某app的年度亚军，拿到这样的好成绩，也打消了荣钦的疑虑。
只是每次见面，陆千行总会用那种沉甸甸的目光看着林书楠，多多少少会让林书楠有些不舒服。但是陆千行什么都没做，林书楠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减少与陆千行的碰面，见面也会试图避开陆千行的目光。
但今天似乎避无可避。只能，随他去吧。
终于，全公司的周例会结束了，林书楠他们“转战”到荣钦的办公室，成功避开了陆千行那沉甸甸的目光，林书楠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书楠刚杀青了一部言情剧，接下来的这个月主要是品牌活动和杂志拍摄，其余的时间则是为下个月进组做准备，所以他的行程相对比较简单。林书楠与荣钦、商务团队以及宣传团队仔细敲定了行程安排，并特别嘱咐宣发人员要在12点准时将他这个月的行程海报发布到“林书楠工作室”的微博上。
会议结束后已经接近12点了，荣钦说楼下新开了一家湘菜馆，问林书楠要不要一起去吃。
林书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他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等到陈歉然的回复消息。
在开会中途，也许是因为无聊，林书楠竟然大胆起来，趁着空闲时间给陈歉然发了一张正在开会的照片。
照片里，阳光柔和，会议室宽敞明亮，他巧妙地照了一张自己在阳光中的影子，并在毛茸茸的头发上画了几笔兔子耳朵，显得既俏皮又可爱，配文道：【在开会，好无聊。可怜jpg】，附上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开会期间他时不时地盯着手机，却始终没有等到陈歉然的回复。
此时的林书楠心情有些低落，对吃饭也提不起兴趣，他让荣钦赶紧去吃饭，自己要回家休息。
中午等电梯的人很多，林书楠打算走楼梯，走到一楼大厅的拐角处时，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整个人被拽到一旁。
林书楠发出一声惊呼，正打算要报警，却看见是陆千行。还好大厅里的人都着急去吃饭，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林书楠的胳膊被陆千行抓得有些疼，他忍不住皱眉，“你干什么呢？！”陆千行比他高一些，他不得不仰起头来与对方说话。
陆千行见林书楠的胳膊被自己抓出了红印，心中一紧，立刻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和歉意：“对不起，书楠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林书楠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瞪了陆千行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千行看着林书楠生气的样子，心中更加慌乱：“我……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公司里说？”林书楠的语气依然冷淡。
“书楠哥，你为什么哭？”陆千行的目光落到林书楠那双红肿的眼睛上时，眼神里又露出了一丝着急和关切。
“没有哭，只是昨晚没睡好。”林书楠敷衍道。
“你撒谎。”
“爱信不信。”林书楠抬腿就要走，却被陆千行挡住去路。
“书楠哥，我……”陆千行似乎有些紧张，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我知道这么做很唐突，但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林书楠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陆千行会突然对自己表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说，不能呢。”有人替林书楠做了回答。
还未等林书楠反应，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出来，让他逃离了陆千行的禁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左倾斜，瞬间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这个人的味道很熟悉，昨天刚闻过。
林书楠抬头便看见了陈歉然，心中的惊慌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心。他就这样静静地呆在陈歉然的怀里，双眼紧盯着对方，仿佛一只忠诚的小狗，满心满眼都是主人。只是被陈歉然搂着的肩膀有些疼。
这时，陆千行口不择言道：“你是谁？快放开我老婆。”
“老婆”这个词一出口，陈歉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撒谎称“林书楠是他老婆”。林书楠感受到陈歉然的愤怒，对方仿佛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陈歉然目光冰冷地扫向陆千行，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陆家小子是吧？你最好安生些，别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否则我不介意让陆生财好好管教你。”林歉然比陆千行还要高，双眼向下看的时候，极具压迫感。
陆千行被陈歉然的气势震慑，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老爹的名字，而且还对自己了如指掌。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调查的，也不知道陈歉然到底有多少手段。尽管这样，看着被陈歉然抱在怀里的林书楠，陆千行依然不想放弃：“无论你是谁，我对书楠哥的感情是真的，我不会放弃的。”
林书楠感受到陈歉然禁锢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力气更大了，像是要把自己锁在怀里，林书楠的骨头都快被勒断了。他慌忙向陈歉然解释，“不是的，然哥，他乱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慌乱。
陈歉然并没有理会林书楠的解释，他眉眼凌厉，仿佛要将陆千行生吞活剥一般：“哼。好啊，那就看看，你今后还能不能见到林书楠？”说罢，挥手让助理拦住陆千行，自己抱着林书楠大步离开，那个姿势称“拎”也不为过。
陈歉然将林书楠扔进副驾驶，“嘭”的一声关上门。自己绕过来坐在驾驶位，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陈歉然原本是来接林书楠下班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情景，面对陆千行的挑衅，心中的怒火更盛。
陈歉然开得很快，林书楠紧紧地抓着头顶上面的扶手，车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坐在副驾驶上的林书楠感受到陈歉然的怒气，但陈歉然生气的时候需要长时间耐心安抚，显然车上不是一个道歉认错的好地方，于是林书楠选择闭嘴。
期间，林书楠的手机被陆千行和荣钦疯狂暴打，林书楠没有理会陆千行的消息，只是回复了荣钦的微信，“无事，别担心，”随后关机。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陈歉然突然转头看向林书楠，他的眼神中酝酿着风暴，却平静地对林书楠说：“干脆把你手脚捆了，关起来吧。”说完便不再看林书楠，也不再讲话，只是加速向前开。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将林书楠关起来，藏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林书楠同意他的提议，两人会在云霄天地过上平静的生活；如果林书楠反抗，陈歉然不介意使用一些极端的控制手段。他会将林书楠“软禁”，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或者在林书楠的体内植入芯片，在手机上添加定位，给林书楠配个助理，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尽管自己不愿意这么做，但是被逼急了，肯定会让林书楠吃些苦头。
车内气氛压抑，车外景色飞驰，陈歉然越开越远，40分钟后，一路疾驰来到了云霄天地。
车辆缓缓驶入园区，高档别墅区的宁静与优雅气息扑面而来。门口的保安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通过监控识别了车牌，随即放行。这里住着的都是身份显赫、财富丰厚的人物，保安们早已练就了以车识人的本事。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黑色大门前，随着感应系统的识别，大门缓缓打开，一座米白色别墅映入眼帘，它静静地矗立在绿树掩映之中，透露着高贵与奢华。
别墅看起来宁静优雅，设施完善，可林书楠觉得这些都是表象。这里远离市区，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给人一种难以逃脱的压抑感。想到陈歉然在车上说的话，林书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还未等林书楠稳定思绪，陈歉然已经拔下钥匙，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甩开车门大步走进别墅。林书楠紧随其后。
别墅内装饰豪华，但却异常冷清。
陈歉然将车钥匙仍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随后拿起桌上的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
雪茄微苦的味道弥漫在两人之间。
林书楠站在客厅中央，手指紧张地拽着t恤的一角，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坐在沙发上的陈歉然。他鼓起勇气走到陈歉然面前，声音有些急迫地说：“然哥，陆千行真的是胡说八道。我和他连朋友都不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林书楠一着急眼睛就会泛红，看起来很好欺负。
陈歉然“啪塔啪塔”地抽着雪茄，脸色阴沉，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听见林书楠开口，顿时十分烦躁，“别说话，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