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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夏至

 

姜沅睡得并不安稳,睫羽轻颤,眉头微皱,像发热一样,脸颊两团绯红。

沈知聿将姜沅攥着被角的手抬起来,放进被子里。

姜沅被吵醒,看见沈知聿倒是吓了一跳,他昏睡过去前,唯一的记忆就是沈祁安那粗硬的东西还在自己穴内进进出出。

“沅儿再睡会儿,天刚亮。”

“爷怎么先回来了?”姜沅的声音带了些没睡醒的沙哑,但是他知道这是含阴茎含成这样的,随便吞咽口水,都引来嗓子一阵剧痛。

“祭礼结束就赶回来了。王府里待着可怕得很,话不能多说,礼不能出错,实在拘谨。”沈知聿和着外衣躺下,枕在姜沅身边。

天未大亮,屋子里昏昏暗暗,但是姜沅的眼睛却透亮。沈知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温热的嘴唇顺着鼻梁亲下来,他含着姜沅的唇瓣,放在口中磨了磨。

听到姜沅猫儿喘一样呻吟,一股热气直冲下腹。沈知聿忍不住将手覆在姜沅后背,探进亵衣,捏了捏他光滑的脊背。

姜沅现下彻底醒了,感受到屄口翕动,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往外流。这涎脸涎皮的疯狗!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居然敢把精液留在姜沅体内,自己射完拔屌走了。

和自己丈夫躺在床上,屁股里全是别人的精液,姜沅又气又怕,事情怎么会一步步变成这样。

他按住沈知聿的手,语气讨好地说:“想再睡会儿。”

沈知聿顿了一下,抽了手,“好。”

说是再睡,姜沅哪儿还能睡着,倒是沈知聿身子骨本就不好,几日劳累,躺着躺着先睡了过去。

姜沅从床上爬起来,穴里的东西顺着腿根往下流,他羞得脸红,忙去洗了干净帕子去擦。

却说那沈祁安当时是发了狠,抓住姜沅屁股,使劲往里捣,回回抽出再复送至根。姜沅哭得全身透红,他想去推沈祁安的胯,反倒被他扣着手压在床上,硬生生被沈祁安肏晕了过去。

沈祁安知道自己肏过了火,拔了阴茎,白浊缓缓从殷红的洞口流出。沈祁安眼色暗了,泄恨一般咬了口姜沅的屁股,不悦地伸了手指将东西又抹回穴里。他只给姜沅换了身亵衣,故意留那精缈在姜沅体内。

沈祁安想那沈知聿日日夜夜能抱着香糯的姜沅,后牙槽都给他咬得咯吱作响。

“叫你吃个饭,你至于这么不情愿吗?”史珞琪瞥了他一眼。“添香阁也不愿意去,花妈妈还问我来着,说那些官儿想你了。”

“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沈祁安看史珞琪没个正形儿,遂站起来,“同庆楼的饭菜比添香阁好吃,你多吃点儿,我先走了。”

“哎哎哎。”史珞琪拉住他,把沈祁安按回凳子上。“有事!有事!你家派的媒人都上我府上纳采[1]问名来了,你大哥和离了没?不和离也成,那癸君做小就是了,高门贵府,谁不是三妻四妾,我们家不如你家显贵,沈知聿还是郡主的孩子,圣宣老王爷的后脉,他不是头婚就不是吧,我妹妹……”

史珞琪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沈祁安脑子炸开一般,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你说什么!谁定的亲?”

史珞琪被他一吼,吓得噤声,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然是你父母!”

沈史联姻自是有好处,沈祁安不为政不做官,他不明白其中利益牵扯,只是没想到沈榷居然都能答应,他摔了瓷杯,夺门而去。

既然是给沈知聿定亲,这事儿自然是瞒不过沈知聿。沈知聿气急,不顾瑞妈妈的阻拦,强硬地闯进宋熙宜的寝室内。

“我不会娶她!”

宋熙宜摆了摆手,示意瑞妈妈退下去。她不紧不慢吹散茶水上的浮沫,饮了一口,方说:“闹什么!这事儿由不得你。我和你父亲会全权作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去准备着成亲就行。”

“那沅儿怎么办?”

“你若舍不得那癸君,留在府里也成。癸君多子,能生几个沈府的孩子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看着宋熙宜端坐在那里,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别人的命运任由其摆布,沈知聿突觉心里寒凉。

他嘴巴发苦地开口:“当初,你也是这么对吴氏的吗?”

宋熙宜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变化,她将茶盏砸在地上,瓷片茶水飞溅。沈知聿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别提那贱人!要不是她,我怎会早产,你又怎会体弱,多年缠绵病榻。能留她生下沈祁安那个贱种我已是仁至义尽。”

“母亲,当年的事情究竟孰对孰错,你比任何人清楚。”

宋熙宜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知聿,这个她用心良苦呵护长大的孩子,为了那个癸君居然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聿儿!你竟敢这么诋毁你的母亲!”

沈知聿并不怯,迎头看着宋熙宜,“母亲,我不会娶史家的女儿,也不会休弃姜沅。姜沅和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你摆布的物件!”

“由不得你!”

宋熙宜回得决绝,让沈知聿毫无办法。他跪在宋熙宜面前,“夏至那晚,我看见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寝内皆是寂静,宋熙宜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沈知聿脸上。

“聿儿,你是在威胁我吗?”宋熙宜冷笑了几声,“少给我装伉俪情深,你不也知道姜沅是娶来冲喜的吗?怎么,见那孩子生得好看,你又爱上了是吗?觉得他委屈,当初为何要同意娶他,还不是侥幸他能治你的病。我为你,你为你自己。害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沈知聿久病多年,本来对冲喜救人不抱有希望。可他还年轻,也不甘心这么早与世长辞。晚上躺在床榻上,感受着心脏跳动,他渴望生,他久久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就此睡过去。每日醒过来,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了姜沅,自己身体确实有所好转,既然是天意所为,那么他就想要紧紧抓住他。

沈知聿垂下头,无力感爬满全身。

“你可以留着他,正妻只是个身份罢了,况且他一个癸君也德不配位。”宋熙宜将手搭在沈知聿肩上拍了拍,沈知聿甩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

他还未踏出门槛,宋熙宜在屋内开口。“聿儿,那晚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救她呢?”

沈知聿停了一瞬,并不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厚重的铁灰色云层像巨笼一般笼罩下来,顷刻间大雨滂沱而下,形成密密麻麻的雨幕。

沈榷怕过了雨气给吴蔼意,拿了帕子好好擦了擦才推门进去。屋子里没燃火烛,昏暗又冰冷,明明是夏季,整个屋子却透出冻人的寒。

坐在地上的女子体态纤妍,姿容清雅,身上披了件滚雪细纱的衣服,愈发衬得她身量单薄。她的手瘦得骨头凸起,仿佛承受不住玉蝴蝶步摇的重量,一下又一下晃动着,引得上面流苏发出清脆声响。

摇篮里的孩子睁大眼睛,伸出白嫩嫩的小肉手,想要抓住蝴蝶。

孩子出生以后,吴蔼意从不抱他,全交给乳母扶养。半岁时换了个新乳母,那黑心乳母竟想捂死孩子,幸好当日沈榷得了些新鲜玉兰饼想早些拿来给吴蔼意尝尝,刚进屋内便见到这一幕。那妇人慌慌张张松开手,孩子瞬间爆发哭声。妇人跪在地上磕头,辩称自己只是给小公子盖被子。沈榷气极,拔了剑,一剑刺死了她。

吴蔼意听到动静,从内阁走出来,看到襁褓中的小孩脸色憋得通红,使劲儿哭着,声音都哑了而。沈榷身上带血,不好抱孩子。于是,她无奈走过去,动作不熟练地抱起孩子哄他。孩子是个小人精儿,小手握住吴蔼意的手指,停了哭闹。

从那之后,摇篮移到内阁,吴蔼意便经常坐在摇篮边看着他,但是她也不抱他,只是静静看着,最多有时候拿步摇逗他玩。

吴蔼意的改变已经让沈榷很知足,他给走过去把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捏捏孩子的脸颊肉。“安儿今日乖不乖?”

摇篮里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咿呀咿呀吐着口水,想要搭话。

那女子并不理会沈榷,见沈榷来了,便把孩子留给他,自己起身倒进床榻。

沈榷跟着走过去,坐在床边,附身亲了亲女子的肩头:“意儿,用过饭了吗?你现在太瘦了,大夫说要多进补。”

“放我走。”吴蔼意只说了这一句,久久听不到沈榷的回复,她坐起来,攥紧沈榷的衣领。“孩子给你生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不愿被关在这里!”

沈榷握住她的手,一向沉稳的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意儿,出了沈府,我护不住你,我不想你出事!”

“所以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不是!你再等等,我一定……”

吴蔼意推开沈榷,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吼道:“沈榷,你和宋氏害得我家破人亡,父亲兄长皆被罢官流放,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

沈榷抱住吴蔼意,心疼地擦掉她的泪,“我不会放你走,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

吴蔼意止了哭声,将嘴唇咬得没有血色。旋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起来,她扬起脸,睨了一眼沈榷,开口:“我早就不要你了。”

她站起来,赤着脚去把摇篮里的孩子抱出来,动作粗鲁地塞进沈榷怀里。“带着他滚出去!”

孩子在沈榷怀里挣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吴蔼意觉得心烦,头痛欲裂,她捂住耳朵,尖叫起来。“滚!”

沈榷叹了口气,只得先抱了孩子出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1]”

窗下站了位小公子,三四岁的模样,捧着《诗经》摇头晃脑地背诵。窗内,紫檀榻上倚了位美人儿。她端着彩粉色的茶盅抿了口茶,抬头却见瑞妈妈慌张跑进来。

“聿儿,歇歇,叫嬷嬷带你吃些点心去。”她抬眼示意旁边站着的妇人,妇人得了令,将小公子带了下去。

“郡主,那院儿又吵起来了。吴氏把大人和孩子都赶出来了。人怕是要疯魔了,听说一直在屋里又哭又叫的,大夫用了大剂量的龙齿煎药呢。”

“龙齿镇定安神,她被沈榷带回来关了这么多年,还不用药的话,是要疯了。”宋熙宜轻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什么时候彻底疯了才好。她在沈府,衬得我像个笑话一般。”

“大人当真是被她迷惑了,将院子守得严严实实,咱们很难放人进去。那位乳母死得可惜,蛰伏那么久,竟被大人一剑杀了。”

“死了就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留着又有何用。”

瑞妈妈犹豫着开口:“郡主,吴氏说要求见之事,是否可信?”

“她要见我,左不过是求我放她出去。当年我放过她,没用的东西,逃走了还被抓回来。”

“她人活着,大人就不可能死心。老王爷的意思是一了百了……”

宋熙宜眼色一暗,“一个人死了简单,难的是悄无声息地让她死了。”

“王爷护着郡主,郡主想做什么就去做。”

书房内,上等沉香所制成的百刻香幽幽燃着,缕缕清烟迂回缭绕而上。沈榷按了按疼得发跳额头。他端正的脸庞和挺秀的五官布满上了岁月的痕迹,常年身居上位者,位高权重,多了份不怒自威。

他看了眼远去的沈知聿的背影,叹了口气。佝偻着背,仿佛苍老了几岁。

一道人影进来,挡住书房外大半的光,影子慢慢从地面爬上沈榷膝头。

“大哥重新娶亲,是父亲安排的吗?”

沈榷抬眼,看到来人是沈祁安,往倚背上一靠。他咳了几声,方开口:“这件事和你无关。”

“怎么,这次娶亲,不用我替了?”

沈榷瞪他一眼,“没规矩!这件事,你就当从未听过!”

“所以,沈知聿一定会娶史家女儿是吗?”

沈榷不语,默认了沈祁安的问题。

“你们会害死他的,像害死我母亲那样害死姜沅。”

“住口!”沈祁安触及到了沈榷逆鳞。

沈榷勃然大怒,手重重拍在檀木桌子上,“当年,你只是个襁褓之中的孩子,你懂什么!意儿的事,只是意外……”

“意外?”沈祁安打断他,“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敢去天净寺为她上香,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

“二哥儿!”书柏站在一旁,听到沈祁安越说越不像话,忙出声制止他。“当年的事,大人也是诸多无奈。你母亲,大人也是拼了命去护着……”

“可你还不是没护她周全。从正妻变成妾侍,死了都不能进沈家宗祠。”沈祁安看着沈榷的眼睛,知道了他的态度,也不欲多留,转身离去。

沈榷气得砸了茶盏,一手拂掉桌案上的文书。“打发了知聿,没想到祁安竟也会跑来兴师问罪!他凑什么热闹!”

“二哥儿心善,那癸君和意奶奶一样的境遇,难免心急。”

“沈史联姻,牵扯的势力太多。官家和太后相互掣肘,拿一桩婚事试探命官。太后亲自赐婚,只不过想早早厘清各方势力的站队。”沈榷顿了一下,站起来,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带锁的匣子。他打开木匣,里面只放了几张信纸。

“这是太后与宋熙宜的书信。信上倒无其他内容,只聊了些家常。太后反复提了史家的女儿正当妙龄,而姜沅身份低微,配不上聿儿。既是有皇家血脉,得配个豪门贵府。”

沈榷把信纸折了又折,“若是太后真的慈爱幼辈,倒也无妨。只是她与厉王结交高官,现下想拉拢史家势力,联姻是他们的上上策。宋熙宜当真是厉王的好妹妹,对他言听计从,情愿牺牲聿儿的婚姻。”

书柏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又心疼沈知聿。“官家子嗣单薄,太子早夭。厉王野心勃勃,伺机而动与太后勾结。只是可怜今日聿哥儿跪在殿内求了那么久,看样子是真和姜沅琴瑟和鸣。”

“现下松口,只怕是会打草惊蛇。官家的意思也是按兵不动,且先看太后党人能做到何种地步。”沈榷摩挲着手上戴的暖白玉戒指,“我必不叫聿儿和沅儿重蹈覆辙。

“沅奶奶,今儿个下面奉上来的土鸡,羽毛光鲜亮丽,体量肥美,炖汤肯定鲜。”妙君掀开彩珠帘幔进入林颐院正殿。

姜沅撑着脑袋,指尖捻了纸张轻轻翻页。见妙君进来,他才抬了头,“大爷今儿个回来吗?”

妙君脸上没了笑,支支吾吾开口:“咱们做好了,奶奶先吃着……爷,爷没差文君回来,兴许是准备在学堂里用饭。”

“那你烧好盛一盅,我去给爷送去。”姜沅打断妙君,“爷近日总是晚归,母亲大人寻不到人,差了瑞妈妈来问,我去看看,回来好给瑞妈妈回话。”

热滚滚的鸡汤倒入描金的盅碗里,盖子一盖上去,蒸腾起来的白气随即在空气中消失散尽。

“这东西沉,我拎着罢。”环姐姐伸手想要接过,被姜沅拦下来。

“无妨,有马车接送,环姐姐别担心。”

“沅哥儿还是让我跟着去罢。”

“我悄悄去,给爷递了吃食就回来,兴师动众的反而影响国子学的学生们读书,环姐姐放心,又不是去什么偏远的地方。”

环姐姐点点头,将盅碗放进刻花的食盒中,“沅哥儿办事儿稳当,我自然放心。快去快回,晚上给你蒸团子吃。”

环姐姐扶起姜沅,往里屋换出行的衣服。

近日天儿热,环姐姐备了水蓝素纱的长衣,又给姜沅套了件儿乳云色的对襟衣衫。

“沅哥儿别害臊,姐姐有话问你。”环姐姐理了理姜沅衣服上的褶皱,压低声音说:“沅哥儿嫁过来这么久,肚子里头可见喜事儿?”

姜沅怔了一下,摇摇头。

环姐姐叹了口气,“沅哥儿年纪小,这些事儿原是不着急。这偌大的府邸,人多眼杂,最不缺人喷闲话儿。近日下人们都在议论,聿爷要另娶贵女,降妻为妾。沅哥儿没个孩子,母家也不能为你撑腰,往后可怎么立足。”

环姐姐愁得脸色都发沉,“聿爷最近不爱回家怕也是这个缘故,沅哥儿今日去见他,得问问清楚,看看爷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我见爷是喜欢哥儿的,是想与哥儿好好过日子的。”

沈知聿要另娶新妻,这件事儿姜沅早就听嘴碎的人嚼舌根说过。姜沅细细思量过,也想寻沈知聿聊聊,问问这亲事儿到底如何安排。他是沈知聿明媒正娶的妻,倘若一日为妾,便会终身为妾,一辈子翻不了身,沦为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不想这样。虽说沈知聿是个心善的,不会对姜沅薄情寡义,但宋熙宜身为沈家主母,现如今就明里暗里给姜沅摆脸色,施绊子。姜沅还得罪不起,这桩婚事于他来说是前无进路,后无退路,眼下真的是举步维艰。

环姐姐见姜沅脸色不好,紧皱着眉头,担心他心里也不好受,便不再多言。

她绾了一下姜沅额前被吹散的头发,转身从梨花木雕的首饰盒内,挑了一个老银烧蓝的压襟。“夏天衣裳薄,今日风大,既然要出门,沅哥儿佩个压襟戴上罢?”环姐姐仔细将东西拿出来,她是见过好东西的,这压襟做工精细,看着就价值不菲。“可是爷为哥儿新添置的?这蓝色烧得端正,很配哥儿呢!大爷对沅哥儿真是上心。”

姜沅盯着那压襟首饰,嫩白的指腹摸了摸上面雕刻的镂空图案。

“都不是。”他开口,轻飘飘说了一句。

环姐姐没听仔细,正欲询问。瞧见姜沅脸色更加不好了,怕是提到姜沅的伤心事儿,那着压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环姐姐,这东西贵重,国子学是读书的地方,就戴寻常的即可。”

“哎,好。”

姜沅让林颐院的一位小厮套了马车,只带他一人前去。

国子学的大门是由质地坚硬,纹理细密的柚木做的。木门上刷了一层暗色的红漆,显得格外庄重。书院两侧是由先帝亲自题写的对联,上联:久慕学风,激扬书院兴文藻。下联:昌隆教化,迭出雄才报国家。

姜沅立在偏侧,小厮前去通报。

不多时,文君慌慌张张跑出来。

“沅少君怎么亲自来了?”

“烧了些吃食,给爷送来。”

“给我罢,爷在温书,不好出来,我给他送进去就行。”文君想伸手去接,但是姜沅紧紧提着食篮,并不肯松手。

“我不能进去吗?”

“里头学生多,正在用功读书呢,少君进去,别人免不了要抬头议论,让人瞧见笑话。”

“你家奶奶长得这般好,谁敢笑话?”沈祁安从国子学里面出来,握着扇子敲敲文君的头。

“二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文君知道他家少君奶奶跟天仙儿似的好模样,谁见了都得说他家爷捡到宝了,只是现下他家爷躲着少君,他个嘴笨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被沈祁安一打岔,急得头顶冒汗。

“带什么好吃的了?”沈祁安虽然这么问,但是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看着姜沅的脸,直接伸手拉过食篮,递给文君。“拿进去罢。”

“哎,哎,谢谢二爷。”文君连连朝他们俩行礼鞠躬,“少君,二爷,我先进去了。”

“谁配的马车?沈府少君坐这样的马车也不怕别人笑话。”

沈祁安脸色不好,厉声问话,看起来格外凶。

那小厮吓得立马跪倒在地,连个分辨的话都说不上来。

“别在这儿发脾气。”

姜沅一说,沈祁安收敛了脸色。“坐我马车回去。”

姜沅听罢,转身跟着月风一起往沈祁安的马车走去。

沈祁安原以为姜沅会避嫌,没想到他能这么顺利上自己马车。

姜沅端坐在马车中,一身月蓝色的衣衫称得他如冰雪美人,在这暑热的天气里,近身透着一股炎凉。

“沅儿,真是巧了,今日我前去国子学,给幼时师从的老学究送寿礼,居然碰上你了。”沈祁安见姜沅不说话,随便扯了个话题,“天儿热,喝个酸梅汤,用乌梅和冰糖水熬成,外用冰围之,久而自凉,不伤肠胃。”

沈祁安端着碗,递到姜沅嘴边。“碗身冰手,我端着喂你,尝尝。”

红莹莹的嘴唇盖在瓷白的碗边,齿贝轻起,姜沅小嘬了一口,脸儿马上皱巴巴的。

沈祁安看了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夏天吃不进东西,这酸梅汤冰糖放的少,酸些开胃。”

“沈祁安…我……”听完沈祁安的话,姜沅抬头,看着他的脸,眼眶都红了一圈。

“怎么了。”沈祁安放下碗,轻生问他,冰凉的指腹按在姜沅的脸上,摩挲了几下。

姜沅是有很多话想说,他不想为妾,他想带着环姐姐回京州,他想求沈祁安带他离开。但是姜沅难以启齿,自己以什么身份让人帮忙,沈祁安又凭什么帮自己。开了口,才真是利用了沈祁安。

“没事儿,这汤真的太酸了。”姜沅转头,躲了一下。

沈祁安看出姜沅有话未说,他捏着姜沅的下巴,头抵在姜沅的额前,哄他,“没事儿,下次给你带冰酪吃,那东西又甜又祛暑。”

平稳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祁安掀了帘子,往外一看,拦住马车的居然是王晚漾。

“二爷,你让我好找。去国子学还扑了个空。”王晚漾骑在马上,满头大汗,汗浸了一脸。

“何事让你这么慌张?”

“昨晚,我和商队的领头在添香阁谈粮食的事情,南方发了水灾。京州、江州淹得不成样子。事情没谈完,索性就宿在那里,今儿个一早,花妈妈慌里慌张进来找我,说你那老相好得了急病,人好像要不行了,求你帮忙找大夫又寻不到你人,只得求了我来。”

花妈妈虽然重利,但章圆年纪轻轻,一下子病成那副模样,看着实在可怜,他又颇得沈祁安青眼,遂着急忙慌地寻人救治。

王晚漾看着沈祁安发愣,引着马,走近马车。“就是那个你特别喜欢的圆儿啊!赶快去找大夫救他!再晚你可要失去一位心尖尖儿上的人!”

沈祁安并未像王晚漾那样着急,但他克制住不回头看姜沅。

添香阁的官儿多,沈祁安放荡调情,哪儿会记得那么多名字。但是沈祁安能将章圆这名字和他的脸对上,只是这名字对沈祁安来说分外好记罢了。

章圆也算是体贴陪过沈祁安一段时日没必要见死不救。沈祁安递了枚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你去医芳斋,寻一位刘大夫,找他去添香阁医治罢。”

王晚漾奇了,“你不亲去瞧瞧?”

沈祁安摆摆手,放了布帘,一转身和姜沅的视线对上。

姜沅神色平静正常,刚刚还能在他脸上探究出一丝一缕慌乱悲伤,现下竟全不见了。沈祁安却觉得莫名心烦。

“沅儿……”

姜沅生怕沈祁安开口要同自己解释,他连忙出声道:“咱们,咱们快回家罢。我还要……”

沈祁安跨了一步,凑到姜沅旁边,他捏着姜沅的下巴,强迫人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他看到姜沅又黑又亮的瞳孔满眼都是自己,才觉得些许放心。

沈祁安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让姜沅觉得莫名其妙,遂伸手推了他一下。

沈祁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凑近亲了亲姜沅的脸颊。他把姜沅摁在怀里,攥着人的手,不让人动弹。

沈祁安低头含住姜沅的双唇,伸出舌尖一寸一寸地舔。往日,沈祁安亲他带着强势的凶狠,咬着姜沅的嘴唇,使劲吮吸,恨不得将姜沅拆解入腹。像现在这么温情的亲法是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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