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后悔
听到连絮并不热切的语气,席临惊住了:“你该不会还想留着它吧……姜沉这么对不起你,你还在惦记他?连洗个纹身都不愿意?”
连絮不置可否。
席临什么时候糊涂了,家主就在外面,他总不能说自己迫不及待地想把纹身洗干净吧。现在说出来是痛快了,等明天强迫他在脸上刺字,他不也得忍着吗。
“我真后悔,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把你要过去当副手,省得你与姜沉牵扯过多,以至于现在无法脱身。”
席临突然想起了什么:“倘若你愿意的话,不如我现在就带你走,免得姜沉哪日又为难你。”
连絮只觉好笑,不看姜沉的脸色过日子,就要在席临手下讨生活,都是一样的任人摆布,于他而言有什么区别。怕姜沉翻脸,难道就不用怕席临翻脸吗?
“算了吧。”连絮拒绝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到底还是姜家人,况且家主从未为难过我,这种话您以后还是别说了。”
席临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他深知自己在连絮眼中,与姜沉没什么区别,都是阴晴不定、喜欢折磨他取乐的主子。就算他有心为连絮做点什么,可对方却未必愿意接受。
席临退而求其次说:“我日后与你常联系,可以吗?偶尔给你发一发消息,打一通电话,行吗?”
连絮在心中画了个问号,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吗?
“您请随意。”连絮说。
“那太好了。”席临语气轻快几分,“我联系不上你了,咱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席临之所以没直接给连絮发消息,而是让姜沉询问连絮的意见,完全是因为他根本联系不上对方。
“可以。”连絮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递给席临,“您随意。”
席临没敢接,翻人家算怎么回事,他在连絮心中形象极度恶劣,可不想再添一桩窥探隐私的罪名。
连絮又往前递了递:“新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您随便看。”
席临仍然没接:“你用的还是之前的号码吗?之前一直打不通,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如果你还愿意和我接触的话……”
连絮若无其事地看向门外:“我是姜家的人,连命都是家主的,更何况身外之物呢。”
自从萧渐死后,家主为了防止自己出逃,他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囚禁生活,能进行与外界联络的设备,全部被收走,唯一留下的只有仅供姜家内部使用的通讯器。
若不是前几日家主发现了这一点,他恐怕要整日枯坐在病房当中,除了陆泫陪着他,再没有任何可以消磨时间的法子。
席临闻言面色微变,询问过连絮新的号码后立刻转身出门,大有出去找姜沉算账的架势。
真是病得不轻,连絮望着席临离开的背影,暗自道,不知道装模作样图什么,现在对他好,过几日又指不定想着如何折磨他。
不出意外,席临在病房外见到了未曾离开的姜沉。
“听什么呢?”席临眉心紧锁,拽着姜沉往长廊尽头去,“现在听够了?”
席临步履匆匆,陆泫想阻拦,又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能在口中进行无用的劝说:“席先生,您不能这么做,您……”
所幸,姜沉及时开口为陆泫解围道:“去看你絮哥,不用管我,席临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陆泫咬咬牙,却没多犹豫,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等到四下无人,长廊重新归于寂静,席临盯着姜沉说:“你明知道他害怕你,你还是在外面监视,是不是就想听他对你剖白心迹,诉说自己的一番忠心。欺负一个根本不会反抗你的人,有意思吗?”
姜沉错开席临的视线:“我没想监视他,我是担心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万一你对他动手,我好及时劝阻。”
“可他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姜沉思忖着说,“他怎么会发现我在外面?”
席临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说呢?他那么警觉一个人,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他察觉不到你?”
姜沉一滞,他知道从训练营出来的人,总会有超于常人的警觉,一旦有旁人接近,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但记得连絮不是这样,他们关系好时,出格的动作没有,好兄弟之间的搂抱却是不少,连絮对此完全没有抵触。
多年前,连絮住院的时候,他偶尔几次在深夜时分探望,连絮都是安然睡着,并未猛然惊醒。
可按照席临这话的意思,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连絮。
这到底是最近这两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一直如此,从来出于对自己的纵容,就算不舒服,连絮也不会直说。
姜沉苦笑:“我记得他从前戒备心没这么重,是我想当然了。”
席临说:“他原本也是个谨慎的性子,你这般磋磨他,他当然更要时时盯着你的动向,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姜家有什么风吹草动。”
姜沉叹道:“我果然是不够了解他。现在知道担心他,早些年干什么去了,我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见姜沉并非存心监视,席临缓和了态度:“我不也一样。你对连絮多有折辱,我往日自诩是他的朋友,却还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是我对不住他,虽说这话总像找借口,但我确实不想伤害连絮。这几日我简直被心中的愧疚折磨得发狂,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
席临沉吟片刻:“哪怕这人不是连絮,而是换成你我其他的下属,我都不应羞辱对方。”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席临还是连絮,都不是骄纵妄为、目无下尘的人,他们俩怎么可能用残酷的手段对待下属?
更何况,这人是连絮。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因身份地位轻视连絮,姜沉与连絮在他心中是一样的,两个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
出于这份朋友情谊,席临曾经隐晦提醒过连絮,姜沉并非良配,希望他能够谨慎选择,可到最后,连絮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欺辱重要的朋友,席临怕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思及此,席临心中一动:“我得去做个精神检查。”
姜沉清楚席临用意,他缓缓摇头:“不像精神方面的事,总不能是你、我、贺钦……这么多人同时出问题吧。”
“这事不对劲。”姜沉说,“是姓萧那个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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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着席临的面,陆泫说连絮适当行走有助于恢复,可等到无人之时,仍然不免忧心。
陆泫半蹲在病床边,隔着衣料抚上连絮膝盖:“絮哥,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去叫医生。”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连絮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爱操心,我能有什么事。趁家主没回来,你赶紧偷个懒去休息吧。”
陆泫素日里最听连絮的话,照顾连絮也是极度用心,但这一次,他难得违抗命令,固执地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连絮不由得问,“怎么还坐在这儿不走了,陪家主在外那么久,不累吗?”
陆泫抿抿唇:“我担心您,让我再陪您一会儿吧。”
连絮心软地揉了把陆泫的头发,倒是没再赶人走:“蹲着多累,去那边坐着吧。”
陆泫仍是未动,他吞吐半晌,衣角都快被他手上动作捏住了褶皱,最终一咬牙痛下决心道:“席先生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席先生对您肯定和家主一样……”
“这是替我抱不平呢?”连絮笑着截住了陆泫的话,免得让他再说出什么不敬之语,“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你生什么气?”
连絮感觉挺有意思,这孩子怎么还有点像小时候的赵衡呢,一遇到他吃亏的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立刻扑到对方身上,把人家的脸抓花。
不过想到赵衡现在对他的敌意,连絮面上这点笑意又很快收了回去,早知道他教出来一个小白眼狼,还不如不耗费这番心血。
“我,我是想说。”陆泫鼓起勇气说,“我干脆偷偷放您走算了,您这么厉害,在外面同样能生活得很好,不管怎么说,都比在家主身边担惊受怕好。”
这位前辈待他极好,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最开始的担忧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对前辈未来的担忧。
虽说他敬重家主,可他同样钦佩前辈,陆泫不想眼睁睁看前辈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走了,你怎么办?”连絮眉心一跳,“以后别说这种傻话了。”
陆泫提议说:“我……我可以装出被您打昏的模样,家主应当不会与我计较。”
大家所公认的,口碑最好、最体恤下属的家主,竟然会虐待殴打下属……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前辈的伤口,陆泫大概这辈子都不敢相信家主还有这样狠厉的一面。
陆泫不明白,这两位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才能让素来好脾气的家主下这样的重手。
“你怎么不走呢?”连絮叹了口气,“你说这种话,小心被家主听见。”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陆泫怔了一瞬,才明白前辈所言何意。
为什么不走……对于陆泫来说,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许是姜家待遇还不错,日子能过得下去,他没有其他技能,就算出去也不知道如何生活。
但最实际的理由是,他们身上都安装了定位芯片,无法私下拆除,离开会很快被发觉。如果不是这原因,谁不想出去看看呢……
陆泫懊悔于自己的轻率,他怎么能未经思考就对前辈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提议?他怎么能忘了最重要的东西?有这芯片,他们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回来。
如果陆泫有机会看到连絮被头发遮挡的后颈,他就会知道,连絮有多想摆脱这东西。
那片肌肤上,是纵横交错的刀痕,连絮尝试过数次,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连絮曾想过拆下自己的颈椎骨骼。
连絮说:“如果你想出去,等过几年可以去求家主,就说自己想试着接手外地的生意,家主知道你能干,不会把你困在身边。”
从家主身边出来的人,其他人也能高看一眼。
陆泫无力地想,前辈又这样,从来不替自己打算,他想说的事明明和自己没关系,怎么到最后又变成了替自己考虑。
“我不想走,我是怕您以后不如意。”陆泫说,“您真的不能走吗?虽说家主从前待您苛刻,可家主近来对您很看重,您真的不能和家主求求情吗。”
连絮不免苦笑:“看家主心情吧。”
虽说前几日家主答允过会放他走,但家主对他说过的话,多半不能当真。
陆泫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出了最后一个逾越的问题:“您和家主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僵硬的吧,您当年为什么不求家主呢……”
面对心思纯良的孩子,连絮难免心生纵容,他不想回答问题,也不想用尖锐的拒绝刺伤对方,只说:“别再问了,追问对你没好处,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在家主态度转变之前,连絮还是有机会抽身的,可他当年一颗心完全扑在姜沉身上,离开的念头逐渐打消,连为自己准备退路这种事都被抛之脑后。
因为我喜欢家主,我不想离开。这才是当年连絮最直白的想法……更安稳舒适的日子,我可以不要,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你不用担心,家主待人还是很和善的。”连絮不希望陆泫误会,他解释说,“家主认为我害死了人,才会对我如此,你不会和我一样。”
事实确实如此,除了对待与他有关的事,家主都很公正客观。
陆泫对他这么照顾,反倒是让连絮生出了几分焦虑,落井下石、反目成仇的见多了,对他好的却是罕见。
往日连絮还没察觉出什么,可今日听到陆泫对家主不甚恭谨的态度后,他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再放任不管,任凭陆泫这么发展下去,家主迟早要秋后算账。
于是连絮说:“我因为嫉妒害死了家主的爱人,你如果不想惹上麻烦,最好离我远点。”
那日对陆泫说自己害死过人之后,连絮本以为对方的态度会立刻转变。
谁承想,陆泫是摆明了不信。
无论是痛快承认一直想洗脱的罪名,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冷脸待人……连絮的一切行为都能阻止陆泫对他的体贴。
陆泫振振有词,自己知道前辈是什么的人,不相信前辈会因为嫉妒而动手害人。这一定是有人颠倒黑白,造谣生事。
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见多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却十分难得。
陆泫的态度使得连絮倍感愧疚,完全舍不得再做出些什么辜负孩子好意的事,只得暂时随对方折腾。
但这事不能作罢,连絮心中打定主意,在家主翻脸之前,他得寻个机会,与陆泫开诚布公聊一聊。
而在感动陆泫所为的同时,连絮心中难免生出一丝讽刺。
看,接触没多久的人都相信他的清白,从前熟识的人却认定了他的罪行。
理智告诉连絮,不能为此责备旁人,但与姜沉的相处,还是较以往增添了几分疏离。
姜沉很快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他在某日试探问:“你最近不太高兴吗?是不是在医院住久了心情不好?等后天就能出院了,辛苦你委屈两日。”
“没有,家主想多了。”连絮矢口否认,“我在这儿很好,没有不开心的地方。”
仔细说起来,在医院没什么不好的,眼下只需要面对家主和席临两个人,等他回到姜家,那些关系恶劣的熟人,他都得想办法应对。
姜沉并不相信连絮的说辞,又不敢直接询问结症所在,最终只得勉强挑些能令人愉悦的话说:“我替你收拾了新房间,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正好这两日我替你安排好。”
理智告诉连絮,不能为此责备旁人,但与姜沉的相处,还是较以往增添了几分疏离。
换房间应当能够算作一件好事吧……尝试着弥补过去的错误对姜沉来说能够安心,只是他不知道连絮是否愿意接受。
可是,他怎么连房间的事都忘了,姜沉不明白自己每日都在思量些什么,若非有人提醒,他恐怕会让连絮继续在阴冷潮湿的一楼居住。
姜沉心中不免后怕,若是连絮回来后见到的还是那件小屋,只怕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事实上,对于连絮来说,房间完全没必要挑剔,只要家主不赶自己睡花园,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当年萧渐到来没多久,就从连絮手中抢走了次卧,迫使连絮搬到了普通家仆的房间。
连絮非常清楚,对方不是真心想要距离家主更近一些,只是存心给自己难堪。
可惜,萧渐的算盘落了空,连絮在手中权力被尽数夺走后,完全不会继续介意换房间的小事,他没等萧渐告到家主面前,就痛快给人腾出了地方。
当年让出房间时,连絮没有计较的心思,此时,他同样不会产生欢欣的情绪。
姜沉试图讨人欢心的法子完全没起作用,只听连絮淡然说:“家主安排就好,我听您的。”
姜沉闻言如鲠在喉,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往日他总觉来日方长,不曾将连絮之事放在首要位置上,以致报应不爽,他再想维持过去风平浪静的状态已是不可能了。
他眼下唯一能够祈求的,只有与连絮分道扬镳的日子慢一些到来。
只不过,关于房间的事姜沉是好心办了坏事情。
当连絮看到曾经居住过的次卧时,内心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厌恶之感,他忍下转身离开的冲动,敷衍说:“多谢家主,我很喜欢。”
还不如赶他去花园住呢……
连絮没有将反感表现出来,但一瞬间的异常足以被姜沉察觉。
姜沉心中登时咯噔一下,他迟疑问:“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让人按照你的想法来布置。”
和布置没关系,连絮只是不喜欢这间屋子。这地方算什么?专门为小情人准备的卧房吗?
连絮总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不愉快,但当羞辱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痛苦。
家主什么时候有了金屋藏娇的癖好?
这房间最开始是他住,后来是萧渐住,现在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他这里。
想不到时至今日,家主还是把他当成情人看待,不是分明说好他们是朋友吗……
连絮从萧渐遗留下来陈设上收回视线,漠然说:“没有不喜欢,家主精心准备的,属下能有什么不喜欢?”
这下姜沉彻底慌了,他不明白是哪里惹了连絮不快,当即慌乱道歉:“对不起,我收拾房间之前没有和你沟通,你哪里不喜欢,我现在就让人收拾出去。”
姜沉并未预见连絮会有如此反应,他甚至还有一丝委屈,从前住的不也是这屋子吗,出于尊重隐私的角度考量,他甚至没敢多收拾,怎么还是让连絮不快了?
连絮说:“家主想多了,我真的很满意。”
比起楼下那间屋子,这里已经好太多了,他理应满足,而不是抱怨。
这就是不会告诉自己原委的意思了,姜沉有一瞬间的失落:“如果你哪里不喜欢,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和陆泫说也可以。”
连絮颔首:“多谢家主,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会去和陆泫说。”
姜沉面上不显低落情绪,只点点头说:“那就好,哪里喜欢或者不喜欢你一定要及时说。”
连絮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姜沉看向连絮那张平淡无波的面孔,更是心生浓重的无力感。没办法,谁让他自己造孽太多,怨不得连絮对他心生防备。
“好好休息。”姜沉在离开前不忘反复叮嘱,“身体不适也要及时说。”
连絮的回答依旧是一句毫无新意的“我知道”,这引得姜沉叹了又叹,拍了拍连絮的肩膀,转身离开房间。
连絮看向姜沉的手,将到嘴边的实话咽了回去,站在原地目送姜沉。
他知道自己隐瞒的态度会引家主不悦,但他更知道,直说不喜欢萧渐碰过的地方,将会面临比眼下更糟的后果,现在的他决计不能冒这个风险。
至于“属下心生惶恐,一时失态”这一类冠冕堂皇的解释,姜沉更不会相信,他们太过了解彼此,那么一丁点失态都能轻易被发现,说违心的话同样会被拆穿。
只能这样了,等翻脸的时候再说吧,连絮无奈地想,希望家主不要追究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连絮确实度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哪怕他在姜沉面前试探着处理了几本萧渐留下的书,也没有得到任何训斥。
姜沉的宽容令连絮放下心来,他猜测日理万机的家主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然而几天后,陆泫期期艾艾问:“您还喜欢这间屋子吗,还有什么地方想改动吗?”
连絮一怔,飞速意识到事情不对:“家主让你问的?”
陆泫不敢隐瞒,如实回答:“是。”
连絮心下了然:“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和家主解释。”
陆泫在连絮面前简直像漏勺成精,他把家主的话抖落得一干二净,末尾又附上了自己的猜测:“家主不知道您因为什么不开心,他不知道是因为房间,还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我觉得这两个都不是,您又不是计较的人,我猜您是为了赵衡的事情不高兴。”
“有关赵衡的事,家主不曾对我说过,我并不清楚。”连絮说,“家主想多了,我没有不高兴。”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家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眼。多大点事,何必纠缠不放?迫使自己吐露对萧渐的恨意,是一件值得记挂,甚至是非做不可的事吗?
连絮不明白,家主这又是唱的哪门子戏,明明从前没有捉弄他的习惯,怎么还心血来潮想看他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