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我们有家了可是你怎么不笑
黎曦说:“你听见我去青楼就难过,嗯……嗳,你这算不算吃醋了?”
苏堇说:“我是嫌弃你。”
黎曦失笑,说:“对,是嫌弃我,全怪我。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进去,我告诉你一声,我还带你一起,行不?”
苏堇说:“我不去。我不喜欢那种一进门就被人家团团围住的感觉。”
黎曦说:“你明明很喜欢。哦,你是不喜欢那种,但反正你每次进门被我围着的时候看样子很高兴。”
苏堇立刻反驳:“我没有!而且你一个人,怎么能算围着我?”
黎曦说:“你就是喜欢。我可没忘记,我每次带饭带糕点带水果回屋给你备好,你一进门老是好自觉的坐下,我把东西摆好了,你嫌天热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接的外套。”
苏堇沉默半天挤出话来:“那、那不是你自愿的。”
黎曦说:“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苏堇又不答了。黎曦抱着他轻声说:“没事,我是自愿的,我知道你喜欢——我也喜欢。”
苏堇小声嘟囔:“贱。你想说你请我回去是让我当主子的吗?”
黎曦认真点头:“是啊,当然是啊。”
进山前的最后一个镇子很安静,没有外面那么热闹。黎曦抱着他去了附近一座酒馆,叫了那店家出来。黎曦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这个店家一命,山上的宅子也是店家送他的。知道他要和夫人一起搬进去的时候,店家沧桑的脸上还露出笑意来:“好啊,那也好。少侠能过自己的日子多好。我年轻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在外奔波,少侠明悟的早啊!少侠在我这楼里歇歇吧,那屋子有段时间没人住,需要打理的,我差两个伙计进山给少侠扫扫。”
“不用不用,您从后厨给我备点盐油米面就行——我付钱。”黎曦说着在柜台上放下一袋银子,又和掌柜的推脱寒暄半天,好会儿才拿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里头装着一满袋子的米,一满袋子的面粉,一包调味的东西,还有一大壶油。要不是怀里抱了个苏堇,黎曦此刻本应很有余裕的。
出了店之后黎曦和苏堇说:“我想过了,到时候不能老是把你的穴道封着,何况那样照拂起来也很麻烦——我要是天天给你那样喂饭,我看你以后得把我捅死。”
黎曦抱着他辗转到了一家铁匠铺子前。里头坐着的铁匠臂膀裸露在外,露出满身的伤痕。黎曦抱着苏堇进去,只把苏堇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黎曦说:“我要一副手铐脚镣。”
室内一时安静。铁匠开口:“他是什么人?”
黎曦扯开剑上的黑布。那铁匠盯了那把剑良久,随后说:“你想把他关起来?”
黎曦很郑重的说:“老师傅,您相信我的人品吗?我爱他,我舍不得杀他,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铁匠说:“你师傅介绍你给我,我当然相信你。可他杀了你师傅,你却想养他做男妓玩?”
苏堇听见这个词,心里顿时光火,可惜黎曦给他制的严严实实,他只能生闷气。
黎曦说:“弑师之仇就为了一句轻飘飘的爱而搁置下来,老师傅,我明白的,我与他注定……不该为世所容。我师傅将我养育成人,他杀了我师傅,此仇不亚于杀父大仇。可是老师傅,我实在做不到——我没办法看着他死在我眼前。您就给我打一副镣铐出来吧,我往后就与他隐居在山里,我看着他。从此以后您就当我死了,当我和他同归于尽了。”
铁匠打量他,又打量坐在一旁显然使不上力气的苏堇,沉默的进了后屋。晚些时候,室内已响起打铁声。太阳偏西的时候,铁匠提着东西出来了。这镣铐用料扎实,掂在手上极有分量。苏堇是惯用剑的,拳脚功夫没那么好,肯定是做不到徒手破开这东西的。黎曦向那铁匠再三道谢,鞠了一躬,最后带着所有东西进山去了。
小屋子建在深山里,还算是完好,就是常年无人居住,落了灰。黎曦进屋的时候被里头的尘土气呛了呛,但好在这屋子离水源不算远,小时候在门派里练功,打扫房间挑水做饭都要帮忙,黎曦对这事还算熟悉,也没多说,自己里里外外的打扫起来了。他把苏堇暂时安置在门口附近的草地上,自己忙里忙外的四处打理起来。
忙完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苏堇不知何时也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黎曦把米倒进了米缸里头,又把屋里的水缸也灌满了。他想,还要下去弄床被褥上来。这屋里的厨具已经锈了,怕是不好用,他也得下去讨一套来。
他把苏堇搬上床的时候苏堇醒了,苏堇定定的看着他。黎曦凑上去亲吻苏堇的侧脸,而后又松开了他,将沉重的镣铐给苏堇戴了上去,锁链的末端他拴在了卧房里的柱子上——这长度足以让苏堇在卧房里四下活动了,而苏堇手里没了武器,恐怕也没有直接把整栋房子拆了的能耐。
黎曦终于给苏堇解开了穴道。他抚摸着苏堇的脸,语气里满是兴奋:“阿堇,从此以后咱们两个就住在这里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好不好?”
苏堇立刻给了他一巴掌。毫无武学魅力可言,苏堇只是结结实实的扇了他。而黎曦也丝毫没展露出自己习武多年的素质——他没躲开,结结实实的接下了。他的脸颊顿时泛红,估计待会儿就要肿了。
黎曦没生气,手仍然抚摸着苏堇的脸颊:“我知道你怨我——没事,毕竟你以后都要陪我住在这里了。你的仇还没报完,你肯定心里有怨言的。何况这里现在这么空,你甚至还坐在床板上……阿堇,我去附近的市集上逛逛,我要置办点东西,你就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苏堇说:“你混账。”黎曦看见苏堇的两臂在发颤,苏堇大概是想用内功把这幅镣铐震开。如果说苏堇手里有剑,说苏堇直接把这东西劈开,他是信的。但此刻的苏堇手无寸铁,他估计苏堇要做无用功了。他捧着苏堇的脸,在苏堇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出了门。
黎曦关上门后,苏堇挪着从床上下来了。他的两只手被那东西铐着,上头坠着很沉的锁。苏堇看见黎曦把他的剑拿走了,剑现在不知道是被黎曦放在别的地方还是带在身上。他脚上的镣铐中间的链子拉的更长些,让他还能迈开步子。
苏堇已经很有几天没走路了,这会儿终于下地还有些不稳。他看见那根手腕粗的铁链被牢牢绑在房间中间的铁柱上,黎曦很听那个铁匠的话,铁匠给他打了两套锁,苏堇蹲下来看了看,这锁用的材料,他只能说他即使手里拿着剑也不会劈这玩意。
苏堇又恨恨的看了眼这屋中间的铁柱子——哪个正经人会在卧室里修铁柱子?这屋子当初建出来是干什么的?他当然想不到这屋子一开始建出来是为了养老虎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苏堇拿自己手腕上的铁铐使劲的砸了一下那根粗壮的铁柱子,两个铁打的物件纹丝不动,苏堇却被震的虎口发麻。
黎曦把东西铐在了他的脚腕上,苏堇的靴子本来合脚,这会儿就穿不上了。他隔着一层袜子踩在地上,在屋子里绕行一周,最远也只能走到门口,堪堪正能把身子探出去。外头很荒,一眼望过去只有草和树,连路都看不见。他出门后人就在走廊上,还能看见中间是个院子。黎曦昨天应该只收拾了屋子,没管这些草木,小院荒草丛生。
走廊并不脏,黎曦可能打扫过了。苏堇看了周围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房间内的陈设。
房内没有什么东西,因为长久没住人而透着一股尘土的气息。山里头没有外面那么热,气候还算宜人,晚间也许会有些凉意。苏堇站在窗边,远远的还能看见层层叠叠树林后流淌着的山泉。
苏堇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苏翰轩和秋语雁从前是峨眉的弟子,他俩是私奔出来的,算是暗通款曲,所以两个人后来跑进山里隐居了。武林中人不那么在乎平日里的生活,劈柴挑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太过轻松,二人闲暇之余不免钻研起内功来。有一日秋语雁问:“如果内功逆练会怎么样?”苏翰轩说:“我还从未想过——但不妨一试,反正你我二人可以互相护法。”
现在想来这也算是万恶之源,这份功法最终成了他二人的绝唱。
父母忙着功法的事情,苏堇是哥哥带大的。他们家里三个孩子,苏堇是父母中年得子,长兄比他大了十五岁,不愧于一句长兄如父,苏堇断奶后一直都是他带着。苏堇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他哥给他找过几次大夫,一路寻到百草谷去。苏堇不知道他哥年轻的时候有过什么奇遇,但结果是他哥不仅给他带来了百草谷的女弟子,还带回来了两把不世出的宝剑——其中一把已经跟着他哥一起永远埋葬着那座被焚烧彻夜的山上了,而另外一把就是苏堇随身带着的这把,虽然现在不在他手上。
他们家的屋子谈不上多豪华,父母着手修建的时候弄的很宽敞,但房子很空,他父母老在屋后练功,像他俩还在峨眉山上的时候一样。苏堇的屋子是他哥装的,他哥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人都带了东西,对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更是额外宠溺,他给自己弟弟带了料子很好的新衣服,按着他的喜好给他弟弟的房间重新装饰了一遍。
这屋子还远比他小时候住的宽敞,苏堇想。屋子里的床很大,不知道修房子的人当时是打算自己睡还是当双人床用,但这床两个人一起睡也不算很挤。房间里有个梳妆台,屋里的柜子架子现在全是空的。他拖着链子在床上躺下,链子扯着他的脚,他刚刚好能躺在床的外侧。
黎曦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不少东西。他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床脚,自己跑去搬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进了卧室。他说:“你出不去,以后咱俩就在这儿吃饭好了。我买了只烤鸡,待会儿切了给你端过来——这会儿在厨房挂着呢。你下来坐会儿,我来铺床。”
苏堇沉默的下了床,黎曦看见他没穿鞋,有些懊恼的啊了一声:“你……也是,我明天再给你买几双鞋来。还有衣服,我去给你多做几套衣服来。你来试试这床被絮软不软,这山上夜里冷的。”
“你要和我睡一起么?”苏堇问。
黎曦点头:“你不愿意?”
苏堇又没说话,他坐在那里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锁链。手上比腿上限制的更紧些,链子基本和他的腰同宽。
黎曦说:“我给你带了一套衣服来。你应该不喜欢这身女装,你自己换上吧,我就放在这边……哦,不对,你带着这个,不方便换衣服的。”
苏堇说:“那你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