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解
等江芷谕再回去,舟游已经在床上缩成了一只小虾米酣睡着,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钻进去,里面已经被舟游的体温捂的相当暖和。
舟游还是被她的动作吵醒哼唧着翻身朝向她:“主人抱”
江芷谕侧着身把他抱在怀里,舟游的呼吸轻缓催眠般令江芷谕也渐渐睡着了。
这还是认识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生活趋于平淡,跨年夜当晚,她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去约会,看了场爱情电影,吃了浪漫的西餐。
舟游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高楼的荧幕上播报着新年倒计时。
“舟游,我们去哪?”
舟游不说话,拉着她远离了人群,她们在昏黄的路灯下奔跑,穿过高大的灌树丛林,瘫倒在高高的山坡上,这里可以俯瞰到繁华城市闪烁的霓虹灯光以及不远处灰暗的游乐园。
原来这个城市是如此的庞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她们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相识,在这里经历了许多爱恨情仇,回忆是复杂苦涩的,但她们已经不是了。
江芷谕紧了紧舟游的手心,偏过头笑着问他:“等下不会有烟花看吧?”
舟游还有些喘气,冲她点了点头,又摆摆手:“不,不是,烟花有的,但不是烟花,那里”
舟游伸手指了指那片游乐园,江芷谕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她也不着急,温暖的掌心抚摸着舟游的脊背替他缓气,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余下平缓的呼吸声缭绕在这块小小的山坡,她们互相依偎着静静等着荧幕上的时间走到最后一秒。
还有半个小时。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小时候,我爸”舟游顿了顿,抬头看江芷谕的表情,江芷谕也低头看舟游,借着微弱的夜光看见对方怪异的表情,那个人像一根刺扎在她们的胸口,江芷谕笑了笑,刺也好,剑也好,她已经不能接受人生中第二个重要的人再次死在她的生活里。
“舟游,我从没真正的怪过你,我只是无能的把怨气撒在了你的身上,当你在手术室生死不明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很早很早就不怨了,我根本不想让你掉眼泪更不想让你疼,可是我只有那样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说到底,我是个非常自私还胆小的人,我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你”
她说:“舟游,对不起。”
江芷谕早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舟游的错,但她是个自私的人,依旧把他弄的满身伤痕。
江芷谕早就知道舟游偷偷收藏了那只陶瓷小猫,她曾折返回那个地摊想要要回它,却被告知它已经被一个年轻的小伙拿走了,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沉默怯懦的舟游。
江芷谕早就知道舟游喜欢上了她,于是她害怕了,用力的挥舞着鞭子,想要把舟游对她的爱从身上剥离开。
她呢?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舟游的,大概是不敢再看那双眼睛的时候,又或许是舟游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里,无从找起,只有面对舟游的时候,理智感情便绞在一起,像刚开了智的孩子,看得懂说不清。
“没没关系的,主人。”舟游总是以为江芷谕是因为愧疚才对他好,当他从不敢奢求的爱包在礼盒里送给他时,舟游慌乱的落了泪哽咽着:“没关系,江芷谕。”
她们隐匿的隔阂在炸开的烟火以及骤亮的乐园中悄然消融,整片夜空都被照亮,但她们的眼中再容不下别的,璀璨绚丽的烟花、亮起的城堡、挂满灯串的摩天轮统统都沦为背景色,她们和着遥远的人群吵闹声接吻,口中咸涩,眼泪还在不断的流向嘴角,分不清是谁的,因为她们的眼眶盈满了同样的水光。
江芷谕紧紧攥着舟游的手心,望着城市的灯火辉煌,听舟游慢悠悠的讲他小时候的故事,大多是关于他母亲的,讲她温暖和煦的微笑、讲她的溺爱、讲她们在这里看的烟火,还讲她家庭的破碎,哪怕他语速缓慢,但结束的依旧很快,连江芷谕都没反应过来,舟游就安静的靠着她为自己的过去画上句号:“但是我一点也不怪她,相反的,我理解她。”
“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常常感叹于她把我生下来这件事是多么的伟大啊,我又怎么能怪她呢”
“即使她的选择并不包括我,但是小时候的幸福不是假的,哪怕它很虚伪,哪怕后来的痛苦是幸福的好几倍,它也是曾经真实存在的、我拥有过的美好的回忆。”
自己不堪的过往被他以相当平和的语气娓娓道来,江芷谕却替他感到悲哀,好像他的幸福总是有期限的,超过时限剩下的只有不断生长的发了霉的毒菌,侵蚀着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让他一生都无法活的轻松。
也没办法再像母亲所期盼的像他的名字那般去周游世界、意气风发自由洒脱。
江芷谕情绪低落,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舟游的顺从和性格都是那么奇怪,她早应该发现的,发现即使没有她的报复,他的生活依旧阴暗氤氲着潮湿浓重的雾霾。
“别替我难过,我不想你难过。”
温软的唇贴在手背,明明受伤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却依旧毫无保留露出柔软的肚皮来安慰着她。
夜深了,城市仍然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江芷谕和舟游十指紧扣漫步在人群中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往的人群中她们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安详宁静,她们有着共同得目的地。
“帅哥,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买朵花送给她吧!”舟游面前窜出来一个卖花的阿姨,卖力的向他推销自己花篮中的红玫瑰,舟游偏头看江芷谕,她笑盈盈的并没有反驳。
江芷谕……女朋友………
舟游圈在围巾里的脸瞬间红了大半,匆忙掏出手机把那个篮子里的玫瑰全部买了下来送给江芷谕,江芷谕把零散的花束抱在胸前,她看别的女生收到花都会闻一闻,她低头做着学来的动作,只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花香味,更多的是能从这些花里面感受到的纯粹爱意。
“啊——”舟游突然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住,他扯着江芷谕在路面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手中的花束全部散落在地面,凌乱的围巾从肩头滑落,那张绯红得脸映入江芷谕眼中。
“噗……”江芷谕没忍住笑出了声,明明在床上什么都说得出来,一想到谈恋爱居然会这么纯情。
舟游连忙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花,那艳红色的玫瑰花瓣或许还没有他的脸红。
江芷谕这才注意到刚买的花已经被她踩坏了一大半,完整的只剩寥寥几株,可怜兮兮的躺在地面,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还是舟游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那几朵幸存下的玫瑰被江芷谕养在了花瓶里,虽然一直都是舟游在照料,但折断的玫瑰花期本就不长,没多久就泛黄枯萎了,江芷谕清晨起来看见凋谢的花瓣也只能无奈把它丢掉。
而此时舟游还沉浸在甜蜜的梦乡,昨晚江芷谕故意让他在上面动了一晚上,到后面大腿都发软还是停不下来的去追逐快感,哭着把自己送到高潮一次又一次,折腾的几乎累晕过去。
江芷谕算着时间,升副经理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她必须亲自过去监督才放心,但临走前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江总监…”
“嗯,工作进度跟得上吗?有没有什么不懂的?”
“没…没问题…”
江芷谕在办公区转了一圈,除了彭燕居然没有一个人向她反应孙德森的所作所为,不免令她情绪有些挂脸。
办公区所有人都埋着头工作,鸦雀无声,本来江芷谕不做任何表情就已经有很大的威慑力,现在明显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吓的他们连呼吸声都不敢太明显。
“手里的事放一放。”
江芷谕敲了敲桌面后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嘭嘭嘭的声音格外明显,所有人都抬头看她。
“你们每个人进公司的第一天都是进了我办公室谈过话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已经忘记了还是觉得我只是在跟你们说场面话,现在到下班之前好好回忆一下我跟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希望大家都愿意为未来友好的工作环境作出一点努力。”
气氛依旧沉默,江芷谕补上了最后一句:“今天我江芷谕站在这,哪怕是老总的儿子让你们受委屈我一样让他滚蛋。”
哪怕是老总的儿子,都不能让她的舟游受委屈。
于是一整个下午江芷谕的办公室不停有人进进出出,那一张张薄纸逐渐叠高,几乎有一本书的厚度,江芷谕又等了一个小时见没有人再来找她,正准备去找孙德森麻烦,彭燕却敲响了门。
“小谕姐,你没事吧?”
江芷谕被她问的一愣,她有些不明所以:“我没事啊……”
彭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小谕姐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芷谕从脑海里搜寻着彭燕跟她说了什么事情,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是舟游,江芷谕抬头抱歉的看了一眼彭燕:“不好意思啊,我有些不记得了,我等一下会好好想想,想起来的话我会考虑的,没有想起来我再去问你好吗?”
彭燕为难的点了点头,替她关上了门。
“怎么了宝贝?”江芷谕接起了电话,声音是被人听去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温柔。
“主…主人,家里进小偷了!?”舟游着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江芷谕立马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你没出事吧?”
“啊?我…我没有,主人,是花,花不见了。”
江芷谕无奈的笑了一声:“舟游你吓死我了,花已经枯了,我今早出门顺手丢掉了,你没事就行,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主人你快点回来哦!”
“好。”
江芷谕挂断了电话,神经有些放空,彭燕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事情,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不然她肯定不可能忘记,等项目结束再去问问吧。
江芷谕带着一沓手写的述状走进了孙德森的办公室,他的腿还搭在办公桌上正悠闲的玩着手机。
“孙主管,不忙啊?”江芷谕先开了口,语气难掩的嘲讽。
“哎哟,江总监!”孙德森慌忙的把腿放下去站起身来,一脸谄媚的跑到饮水机旁准备给江芷谕接一杯水。
“孙主管,不必了,您的水我可不敢喝。”江芷谕把那沓纸甩在他的办公桌上,孙德森哆嗦了一下捡起一张纸看了看,立马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嘴脸向她哭诉这些员工效率太差,他实在没忍住教育了两句就被曲解了如此云云云。
江芷谕心里犯恶心,不想和他再多说些什么,早在舟游出事第二天她就已经来过公司保存了监控的录像,然而孙德森常常很晚才会到公司,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
事情闹得很大,孙德森的后台也不过是一个持股率最低的小股东,压根保不了孙德森做的混账事,甚至为了极力的撇清自己大力支持把孙德森辞退并拉入企业黑名单。
得知自己被拉入黑名单的时候,孙德森如同舟游一样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认错,得到的回应和他对舟游的所作所为重合在了一起。
“保安,把这个神经病拖出去。”
闹剧终于落幕,江芷谕头疼的厉害,大抵是被孙德森的大嗓门闹得,心情烦闷的让她只想快点回家抱抱舟游。
“芷谕。”
有人喊她,江芷谕转身,看见来人礼貌的笑了笑:“董事长。”
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江芷谕看着外边发呆,高楼耸立,能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灰和渺小的城市虚影,一声轻响,面前已然放好一杯清茶。
“江小姐,董事长接个电话马上就来。”
江芷谕点头,捧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不浓不淡带着一股馥郁的茶香,她向来不会品茶,就算几十一克和几千几万一克的茶叶同时摆在她面前,她也绝分不清好坏。
“西湖龙井,味道怎么样。”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江芷谕缓慢的站起身杨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董事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茶道这方面一窍不通。”
中年男人笑着跨步坐到她对面,明明已经近50岁的男人姿态依旧雷厉风行极具压迫感。
“没外人,不必叫董事长。”
江芷谕沉默着没有回答,男人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再过段时间就是江度的忌日了吧?”
“嗯,三月十二。”
“哎,你们两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结果只剩下你,我这半个父亲也挺心———”
太阳穴突突作响,身体像挤在一个密闭空间似的及其不舒服,江芷谕理了理衣服站起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董事长,我和江度都很感谢您将我们抚养长大,恩情是还不完的,但在您满意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也请您不必再提那件事。”
父母在她十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随后公司账目便被掏空,亲戚朋友对她和弟弟避之不及,唯独许道明愿意领养她们回家。
江度那时才四五岁,还不能完全理解父母离世的悲伤,整天跟个野孩子一样跟许道明的儿子在后花园玩闹,许冬晨明明和她同岁倒也乐意和小屁孩玩,他们总是玩的一身泥巴后跑到江芷谕的琴房吵她,把她的琴房弄的脏兮兮的然后尖叫着跑开,因为江芷谕手里捏着厚厚的琴谱在后面追。
生活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养父母都很好,直到江芷谕成年后的某天许道明把她叫到书房,江芷谕才知道哪有什么雪中送炭,一切利益都躲在她不曾看见的地方。
江芷谕,被许家以童养媳的身份养了十年。
但许道明只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江芷谕并不是一个随意就能拿捏的傀儡,她有思想有目标,从小就被父母教导女孩子应该独立自主而不是依附旁人,所以她比谁都努力,哪怕被许道明领养,她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这些许道明都不知道,因为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把那两个落魄的江家孩子养成顺手的棋子。
虽然到最后一个棋子也没留在身边,但许道明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两个孩子确实很讨他喜欢,索性就不计较太多随她们去了。
江芷谕带着江度搬离许家的时候,江度没有问她为什么,许冬晨也没问,一个是不必问,一个却是不敢问。
许道明挑了挑眉看着江芷谕的背影将茶水一饮而尽,等她走出门后才背靠沙发交叠着双腿:“出来吧。”
一位和许道明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人从另一扇门进来:“爸。”
“死小子,坏人都是你爸当,听清楚她说什么了吗?这次总该死心了吧?”
许冬晨抓了抓头发神色萎靡,他以为江芷谕只是生气曾经父亲自作主张决定她的婚姻所以才不答应嫁给他,结果六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想到当初江度的话竟然一语成谶:许冬晨,你高考拿个大满贯都比让我姐喜欢上你简单一些,真的。
阴沉沉的天果然落了大雨,路边的树被风吹得弯了枝丫呼呼作响,雨刮器在车头摇晃,远处的红色灯光映射在密集的雨点上落在车窗前又被扫开形成蜿蜒流淌的小小河流。
大抵是下班高峰期,江芷谕被堵在马路中央动弹不得,耳畔是源源不断的鸣笛声让本就烦闷的心情愈发焦躁,雨声啪嗒啪嗒的打在车顶,她伸手去拿副驾的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舟游已经不让她抽烟了,那个目前唯一能帮她缓解压力的东西早被自己亲手丢掉了。
江芷谕揉了揉眉穴迫切的想和舟游说说话,她一边随着车流缓慢行驶一边给舟游打电话,手机播报着关机的信号,江芷谕又拨打了一次仍然是如此,头疼的症状突然更加严重了一些甚至脑海里像是有一座大钟不停的被撞击回荡着嗡鸣,江芷谕紧紧抓着方向盘眼神愈发缥缈不定,视线里红红绿绿的灯光模糊成一片。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江芷谕身体一颤眼前逐渐恢复清明,完全看清时才发现她的车头和前方的车尾紧紧凹陷在一起,车上下来一个身形格外健壮的男人,他撑着伞怒气冲冲向往她的方向走来,江芷谕头疼的劲还没完全缓过来那人就已经敲响了车窗。
“他妈的你会不会开车,老子的车被你撞得跟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把我家娃儿也吓哭了,死女人你给老子下来!”男人的声音很大,本来就拥堵的路段因为她的原因更是一动不动,江芷谕倒不是怕他,只是身体疲软实在提不起劲,她摇下车窗,只想快些解决然后回家,她很想舟游。
“对不起,多少钱,我赔。”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漂亮的面容充显病态,看起来就很好欺负,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时机,打压一个追尾的女人在群众面前展示自己特属于男人的优越感。
“赔,你赔得起吗?你一娘们拿什么赔,还不是去求你男人给你钱,要老子是你男人,就该把你栓猪圈里别放出来,让大家评评理,这臭娘们车技烂的要死还把自家男人的车开出来,一油门轰老子车屁股上面,老子就说你们这些娘们最能惹事”
他还在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从小到大江芷谕从没有被如此羞辱过,她靠天时靠地利哪怕靠西北风也从没有靠过一个男人,江芷谕被他的话气的浑身发抖,硬是从身体里抽出一股子力气下了车,甩了那个男人一巴掌,一声脆响。
空气安静了一瞬,江芷谕被雨淋了个透,衣服头发黏在身上很狼狈,但她依然怒目瞪着男人:“你有种再说一遍”
男人猛地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被一个女人打了一巴掌,自身的尊严受辱让他怒不可遏,一把拽住江芷谕的头发往车上撞,嘴里骂骂咧咧的嚷着婊子、替你男人教训教训你之类的话,听不清了,头疼的要炸掉了,由内到外。
“我操,江芷谕!”
还在实施暴行的男人被许冬晨一脚踹开,他扶起无力支撑跌倒在地面的江芷谕,她的额头被磕破的几道伤口正潺潺流着鲜血糊满整张脸,鲜血又被雨水冲刷掉露出那张苍白的侧脸,她在雨幕里努力的睁眼要说些什么,许冬晨凑近听,脸上挨了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大概是雨势太大,江芷谕没有看清他的脸,她扯着许冬晨的衣领低喃:“你最好最好敢杀人不然咳咳咳我一定送你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