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嗯,陆姑娘说的没错,在下的确有一点毛病。”江宴突然说,“太久没见到陆姑娘,很想……见您,就过来了。”
半夏害羞的捂住耳朵,低下头去,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不该退出房外。
因为高烧的关係,江宴清隽秀美的脸蛋布满绯红,漂亮得近乎妖孽,嗓音也透着暗哑:“一年不见,陆姑娘可曾想过在下?”
陆画呼吸一滞,倏地瞪大眼,甩开他的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是不是烧昏头了?”
她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看江宴了,再加上他过于孟浪的话,瞬间羞得全身发软。
脸颊耳根更是无法抑制的烫红起来,染上艳丽的红。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话,江宴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江宴被抬到客房,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搭完江宴的脉,表情很是复杂。
“依老巧看,江大夫已染风寒数日,却不知为何迟迟没用药将高烧压下,反而越来越严重,数日不退。”
江宴自己就是大夫,他不可能明知自己病了还不服药,陆画几乎马上就意会过来。
半夏说过,这几日江宴天天都来,染了风寒没在家好好休息还天天在外头吹冷风,病能好才怪。
江宴是外男,不可能留宿国公府,镇国公回府得知此事,很快就派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小厮将江宴背上马车,送回永春堂。
“画儿和江大夫是怎么回事?”镇国公将人送走后,立刻将陆画叫到书房。
“女儿身子不适,所以请他来看诊。”陆画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国公府就有自己的府医,陆画身子不适,何需大费周章去请外面的大夫。
镇国公看破不说破。
陆画之前坚持不肯议亲,这让镇国公十分头痛,如今得知女儿是心有所属才不想嫁给别人,安心不少。
可是江宴不是京城人,镇国公并不是太赞同他们的亲事。
陆画被养的娇纵,要是嫁太远,被欺负了他也不知道,镇国公不放心,很快就让人去调查江宴。
江宴一贯低调,在京城交友也很单纯,探子没几天便带了消息回来。
原来江夫人年节前夕抵达京城,江宴在信上写说已有意中人,需要母亲上京提亲,江夫人得知儿子终于开窍,便风风火火的上京。
哪里知道来到京城之后,儿子居然一开口就说以后打算定居京城,不回江南了。
江夫人虽然还有其他儿子,但没有一个像江宴如此出息,完全承袭江父医术的,江宴不回江南,那江家医馆的招牌便没人扛得起来了。
她自然不同意。
江宴如今还在想办法说服江夫人。
镇国公得知江宴有意定居京城,还是因为想娶陆画的关係,顿时间觉得他顺眼不少。
但哪怕镇国公不反对,这门亲事也得两家都同意才行。
镇国公按兵不动,陆画却是再也憋不住,没几天又开始往永春堂跑。
永春堂的李掌柜发现一件事。
时隔一年再见国公府陆大姑娘,江大夫似乎像变了人一样,被陆大姑娘嫌弃时虽然还是会回嘴,眼角眉梢却始终带着笑。
温柔并且缠绵。
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却轻易就让陆大姑娘乖乖闭嘴。
陆画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是个很敏感的人,就算和江宴拌嘴也不忘试探他为何突然就不喜欢小表妹了。
陆画原以为江宴又会像以前一样顾左右而言他,江宴却道:“我对苏姑娘,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可是你刚来京城时,看小表妹的眼神明明很温柔。”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江宴不知陆画为何这么在意这件事,沉吟片刻,抬眸看她:“苏姑娘患有郁疾,郁疾不是服药便能根治,还需要医治她的大夫用言语引导双管齐下,再加上医治她的哑疾需要近身施针,我当时只是想尽速让她放下对我的戒心,如此方能事半功倍,若是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解释?”陆画还是不太相信。
江宴有点苦恼,总不能说因为看陆画生气很有趣,他才故意不理她。小刺猬若是知道,肯定气炸,最少又要半个月见不到人。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抿起唇,安静的看着陆画,眉眼似有无奈笑意。
江宴生了一双漂亮的凤眼,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眼泛温柔,认真的注视一个人时,的确很容易就让人生心好感。
陆画觉得心跳又开始加快,脸上绯红一片。
她没办法跟这样的江宴对话下去。
陆画转身就想走。
两人是在永春堂后院说话,后边除了熬药的药僮之外没有别人,江宴一下就拽住她的腕子,将人拉了回去。
上次他没拉住人,陆画一走就是一年,哪怕她还在京城,但只要陆画想,就有办法让他永远都见不到她。
江宴实在等怕了。
陆画骤然落入陌生却又温暖的怀抱,整个人僵在原地。
轻咬唇瓣,神情羞怯难当。
江宴不会说好听的漂亮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人,过了许久,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句干涩的话:“我想娶你。”
“……”陆画心尖狠狠一颤,脑子几乎是完全混乱。
男人温热的鼻息从耳畔落了下来,烫得她头皮发麻,肌肤颤|栗。
陆画紧张的都快将唇瓣咬得滴出血来。
好半晌,她才红着耳朵,轻轻的点了下头:“好。”
-
陆画一开始以为,江宴很快就会上门提亲,却迟迟没等到人。
转眼又是三个月,小表妹都传出有喜,江宴仍旧没有上门。
缺乏安全感的小刺猬又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在大哥陆珩问她:“江大夫都要成亲了,你还不嫁人?难不成你还在等着他上门提亲?”时,这股不安瞬间冲上最高点。
陆画脸色苍白一瞬,随后满脸通红的怒喝:“大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等他上门提亲?我们又不熟。”
陆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陆画张扬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委屈的扁扁嘴,哼道:“大哥既然要帮我议亲,那你就去张罗吧,我没钟意的儿郎,大哥大嫂看着办就行。”
楚宁并不清楚陆画和江宴之间的事,不过江宴要成亲的事,她也有听说。
陆珩夫妇离开后,楚宁道:“听说江大夫的母亲的正在帮江大夫张罗婚事,这个月不知多少媒人往永春堂跑。”
陆画捏紧手中帕绢,抿唇不语。
陆画觉得江宴不可能骗她,却也拉不下面子去质问他到底何时才要上门提亲。
最后只能让半夏去打听情况。
半夏回来时,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兴奋之色:“姑娘,江夫人的确在帮江大夫张罗婚事,但奴婢去询问了那些上门的媒人,说是因为江大夫想上国公府提亲,许多媒人觉得这门亲事太悬纷纷拒绝,才会到现在还没定下上门谈亲的日子。”
陆画脑袋空白一瞬:“那哥哥为何要骗我?”
“是不是因为……”半夏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道:“郡王不喜欢江大夫?”
陆画:“……”
陆画不敢问江宴,但还是敢上郡王府找陆珩问清楚。
到了郡王府,陆画才发现大哥居然是真的想帮她议亲,甚至已经让人准备好京城那些未婚优秀儿郎的画像。
“大哥明知江宴就要上国公府提亲,为何还说要帮我议亲?”
陆珩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跟着他会吃苦的。”
江宴的医馆虽然经营的有模有样,却远远比不上国公府,陆珩甚至担心江宴会养不活他那从小就被宠坏的妹妹。
“那你也不能骗我,他明明……”
“我只说江宴就要成亲,没说他要跟别人成亲。”
陆珩话锋一转,凤眸微眯:“况且我问你有没有意中人时,你不也说没有,若要说骗,那也是你骗我在先。”
陆画委屈的扁扁嘴。
她怎么每次都说不过大哥。
陆珩指了指摊开在桌案上的画像,神色认真:“你从小就没有吃过苦,还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要是真嫁给江宴,那以后就是平民百姓。”
“你的贵女朋友们嫁的都是高门大户,都是世子夫人,江宴只是个大夫,到时有了攀比,你也许会后悔。”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只是想要你想得更清楚一点。”
“你们俩连正视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有话都闷在肚子里,一个小小的误会你便躲了他一年,以后成亲了有争执,难不成要一辈子都不说话?”
陆画怔怔地看着兄长,鼻腔突然酸涩,视线一片模糊。
她一直以为大哥成亲之后,有了嫂嫂就不想管她了,没想到兄长却想得比她更长远。
哥哥还是关心她的,否则不会知道她躲江宴躲了一年的事。
“哭什么?”陆珩冷峻的眉眼浮现一丝无奈,“你就这么想嫁给江宴那小子?”
陆画泪眼汪汪的看着兄长。
她一边哭,脸一边慢慢的红了起来,最后捂着烫红的脸,点头道:“画画喜欢江宴,画画只想和他成亲不想嫁给别人。”
陆画原本以为会被兄长取笑,却只听到一声无奈叹息:“好。”
-
成亲当天因为起得太早,陆画的脑子都是懵的,直到被大哥迷迷糊糊地背了出去,听见外头喧哗的吵闹声,她才终于慢慢紧张起来。
“虽然你是从镇国公府出嫁的。”陆珩声音很低,也很沉,“但以后平阳王府也是你的娘家。”
陆珩话不多,陆画眼眶却一下就红了。
江宴当初没带多少钱上京,一直都住在永春堂,好在江家虽不是什么权贵,在江南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富裕人家,在京城帮儿子置办一座四进宅子还是绰绰有余。
镇国公府到江宅并不远,没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
轿子前边帘布被掀起的同时,陆画平稳的心跳跟着快了起来。
刚被喜娘扶着下轿,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伸到她面前。
江宴的手还是那么好看,厚实而又温暖,陆画屏着呼吸将手递了过去,瞬间就被牢牢握住。
陆画开始觉得一切很不真实,耳边是此起彼落的锣鼓声,还有江宴如湖水般干净清冽的嗓音。
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告诉她哪里有臺阶。
两人凑得很近,陆画紧张的浑身僵硬,江宴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低低的轻笑了声:“不怕。”
却感觉握着她大手的力道重了许多。
陆画直到拜完天地,进到喜房,才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江宴在京城的朋友不多,他平时滴酒不沾,大婚这日苏以恒没少灌他酒。
陆画担心江宴会醉醺醺回房,喜帕被挑开,果然对上一双略带醉意却含笑的凤眸。
“画画。”
江宴刚开口,候在屋内的丫鬟们便退了下去。
陆画双手紧紧握在一块,双颊不知何时泛上艳丽的红,她羞涩的垂下眼眸,直到江宴递来合卺酒,才有些笨拙的勾着他的手臂,饮下合卺酒。
两人靠得极近,灼|热鼻息喷薄而至,陆画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
她刚抬起水蒙蒙的双眸望向江宴,就被他半抱着,坐在了喜桌上。
“江宴……”
陆画刚开口,江宴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她睫毛乱颤,呼吸也乱得一塌糊涂,没一会儿便眼尾泛红,柔若无骨的靠在他怀中。
陆画怔怔地抬头,正好对上他黯得吓人的一双眼。
她吓得想逃,却被江宴按进怀中,饱含珍惜意味的吻,再度落了下来。
他没亲过人,有些笨拙,陆画好几次被他咬到舌头,心里气呼呼的,却又忍不住泛起甜蜜。
江宴怎么这么笨呀……
陆画很快被抱上喜榻,再无法胡思乱想。
红烛摇曳,喜房内一片旖|旎风光,有情人终成眷属,做着天底下最快乐的事。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写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