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好这一辈子阿姐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依你
休息了这一会儿,那太监也缓过劲了,且看惯那只吓人的黑豹也还算好。
他已经明白这黑豹是极通灵性的,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且从头到尾也是乖巧的跟着长帝姬的身边转。
相信只要有这位强悍如天神的长帝姬在,他就绝无危险。
终于放下心的太监胆子都大了一些,提脚走过帝渚身侧,躬身为她领路:“殿下,这边请。”
很少能见普通人能这么快就适应一直跟在她身侧的黑豹,明明之前还怕的身子直抖得像个筛子。
帝渚有点意外,不免多看了那太监一眼,沉默跟着他的步伐走过那些弯弯绕绕的花丛回廊。
距离浮云台的距离有些远,周旁的宫婢太监们远远瞧见有头黑豹皆是无一例外的吓得慌措跑开,路上再无多余旁人,两人便一直沉闷无声的走了许久的路。
直到帝渚偶然一个抬眼无意瞥见本是乖巧走路的黑豹竟然往前多走了两步,伸出利爪想抓向前面那领路太监的袍角。
“松子。”
一道含了警告的冷声刚响起,那正跃跃欲试的利爪立刻收了回来,被主人抓包的黑豹回头望向她。
见主人脸色不妙,随即低低的嗷呜了一声,像是撒娇般的凑到她腿边蹭了蹭,帝渚冷冷的刮了它一眼,目含微斥。
这不冷不淡的一眼看过它,那吓得无数外人哭声嚎啕的黑豹竟像是心虚了一般,又低声的戚戚喊了一声,听着就有了几分讨饶认错的意思。
不管刚才松子是要打算做什么,但终归没有她的命令是不会伤人的,于是帝渚便收了目光,再一抬头就正好看向前方的太监悄悄投来的好奇一瞥。
“你看什么?”帝渚眉微蹙,不等那人解释,又淡淡道,“有我在,它不会伤你,休要怕,只管前面带路便好。”
那太监也没想到自己偷偷看一眼都能被正主抓住,又想到这人早被内外传遍的铁战神外号,吓得心房一抖。
他应了声是就转过头,顶着一脑门的汗把她送到浮云台。
浮云台,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若不是身在皇宫,或许外人都会以为自己是站在了一处世外桃源,仙家秘境。
既然到了公主殿,帝渚刚要让那名太监回去,免得打扰她们两姐妹好生叙旧一番,恰有一声猛然爆出的惊喜欢叫响彻耳边。
“阿姐!”
她顺着声音朝前看去,正见一个粉裙叠叠的宫装少女被拥簇着从院内的桃树下出现,她本是满抱了一怀的桃花枝喜滋滋的要往殿里摆放。
可这会儿一看见了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便全部弃之不顾,提着裙摆就朝着她飞奔而来,满面欢喜激动之色。
“渺渺!”
见到早就思念不已的妹妹,帝渚也顾不上旁人了,快步往宫装少女赶去,伸出手想好好的抱一抱自己时隔多年的妹妹。
却是下一刻刚跑至她身前几步的宫装少女清楚看见了她身侧的那一只雄伟凶狠的黑豹时就是一声恐惧尖叫,当场花容失色的往她怀里躲。
她双手又紧又抖的抱住了姐姐的腰,哭声叫嚷起来。
随身在侧侍候的几名宫女自然都看见了,也怕的纷纷往后边哭边躲,一时间这人间仙境如同凡间闹市般的吵闹不休。
这听得帝渚是一个头比两个大,而她怀里的小丫头胆小更甚从前,吓得在她怀里边哭边叫嚣:“狼啊,让它走开,走开啊,阿姐!阿姐打开它啊!”
“好好好,阿姐让它走开,马上让它走开!”帝渚急声哄着怀里的人。
天大地大不如妹妹最大,自从松子来到她身边后就一直跟她同睡同吃,就连进宫拜皇都是让它跟随身边。
此时却因妹妹的一句嚎哭,帝渚立刻转头向身边一脸无辜的松子严声命令道:“松子,你去外面乖乖待着不准动,一直到我出来!快去!”
甚通人性的松子极为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还想喊一嗓子表达什么,可帝渚已经顾不上多看它一眼,直接抱起了怀里哭泣不止的少女就往内殿走去。
见状,松子只好委屈巴巴的听话往外门走,看样子它一向稳固的地位今后怕是要受到巨大冲击了。
至于那早被所有人忽视的太监,在旁看的尴尬无比,可没有命令走又走不得,咬牙想了半刻便跟着入了殿里。
这一入殿就见两位帝姬正亲密拥抱在一起。
长帝姬正柔声轻哄着怀里吓得不轻的小帝姬,一面还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的安抚,无论温柔至极的语气还是心疼怜惜的神色都是他的阿姐,一时间又想笑又想哭。
“阿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
语落,帝渺一脸不信,嘴角高高不服气的翘起。
帝渚笑的温柔缱绻,柔情溺漫,今日这一天她笑的如此欢畅真诚的次数都抵得上她去年笑的总和。
帝渚抬指怜惜的摸了摸妹妹柔软如云的脸蛋,又颔首轻轻的在她饱满光洁的眉间一吻。
她抱着怀里的妹妹,就像是抱了一个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轻了舍不得,重了,还是舍不得。
“渺渺,你有多想阿姐,阿姐想你就比你想我更多百倍。”
因为大将军才从边疆奔波多月归来,舟车劳顿,皇上感顿大将军此番辛劳,特是恩赦大将军三日不用上朝拜见。
皇帝特意叮嘱她只需在将军府中好好休养生息,顺便安置好一干回朝将士。
可大将军此番紧赶慢赶的回皇城都是为了心上的亲妹妹,再见到日思夜想的皇妹后哪里能有多余心思放在别处。
每日辰时就早早起床收拾入宫,到了晚间宫门快要落锁时刻才是依依不舍的回到将军府。
回去之后她也没腾出太多时间给府里早就等命做事的将士心腹们。
她一心一意记挂的还是明日又该给皇妹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大将军把自家府邸的后库翻了个底朝天,挑挑拣拣许久也只是挑出了一件她勉强看得上眼,准备次日送给自家妹妹把玩的稀奇小玩意。
全然不顾其他的珍贵宝物被她一脚踩得稀碎。
自此,将军府上下谁还能不知道大将军视妹如命,满心满意在乎的都是永宁帝姬一人。
短短两日的功夫,将军府的男男女女们都甚是唏嘘自己没有这等好福气。
有兄长长姐的不住幽怨自己撞不上这等权大厉害,一心宠幼的好长姐。
没有兄长长姐的则是埋怨父母没有给自己生个好胎,怎么自己生不成大将军那般好的天贵命格。
但怨来怨去,最后只能叹息自己前世没有做成大善事,所以这辈子自己投不成得天独厚的永宁帝姬一命,受不到大将军的宠爱呵护。
“阿姐,那只生的好吓人的黑豹子怎的再没跟着你来了?”
这日,天光大好,满壁金光撒入内殿,细碎的金光斑驳了桌案上的桃花枝。
帝渚正拿着一把银光烁烁的云纹匕首,目光定定的给自家妹妹削果皮。
闻言抬头看了看面前毫不在乎形象的叉开双脚,一边顽皮的摇着小小的脚尖,一边乖巧等吃的帝渺,一对上妹妹的面容。
她凌厉带煞的眉眼立即温和了几分,柔声道:“你不是怕它吗?以后它都不会来了。”
帝渺笑眯眯的哦了一声,她可怕得很那只豹子呢!
就算那豹子极听阿姐的话,名字听着也挺好玩亲切的,但她还是一见就怕的发抖。
看妹妹笑的一脸宽心,帝渚也跟着微微一笑,并不在乎这等小事,随即低下头继续削水果。
她削人骨皮倒是轻而易举,但削这又软又小的东西还真有点难度。
正当她越削手里的水果形状越是古怪时,耳边又响起帝渺好奇的问话。
“阿姐,那只叫松子的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呀?为什么它这么听你的话啊?”
过后她才知那是只极难得的金纹黑豹,只生长在苦寒之地的天山上,远不是普通豺狼能比拟的稀少物种。
不过与她而言都无什么差别反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吓人猛兽,看一眼都要打个寒颤。
“是从南陵雪山上的一处狼窝。山脚下的村民们时常抱怨山上有狼下来咬人,连白日都不敢孤身出门,我知道了便带着十几个将士上山猎狼,一路杀到狼窝时看到一只母金黑豹子才死不久,腹下躺了只刚生出来的小豹子奄奄一息的窝着,我心有不忍便带回营养着了。”
说完这话,手里已是看不出来原本是个什么模样的水果便大概算是削好了。
,身份尊贵。
他们看后一时皆是愣了一楞,无声赞叹不已,遂不约而同的默声往旁退开,给这四人留出一条宽敞大路。
黑豹轻松跑到她的身边围着她打转,头习惯的蹭着她的手背,就像乖巧柔顺的家猫对主人撒娇似得的亲昵举动。
这看的旁人心中情绪更是相当微妙。
手边的柔软绒毛蹭了她手背好几下,帝渚却只是低头冷冷淡淡的看了它一眼。
“松子,你不听我的命令从府里跑了出来,还欲伤人,回去后我定会罚你。”说完就无视了它的哀哀叫唤,往前走去,停在酒楼门口的五丈外四处打量。
往左一看,街边摆摊的小摊小贩们的家当物件撒了一地,多数被踩坏的落在泥地里,瞧着甚是可怜。
再往右一看,酒楼大堂的客人们早就识趣逃跑的一干二净,里面的桌椅摆设无一件好物,几名伙计和掌柜老伯都苦兮兮的站在一边,欲哭无泪。
看完的帝渚眉头一皱,向身后左边的一男一女沉声吩咐道:“军师,三娘,看看受到牵连的百姓们损失了多少银两,依数赔给他们,不够的留下字据让他们明日入府来取。”
“是。”两人应声答下,各自走开按吩咐办事了。
“侯爷!”
一声犹有余恐的叫唤突然响在耳边,帝渚斜眼顺势回看,只见三个身姿狼狈,发饰凌乱的男子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袍子,满脸怒容疾步跑来。
幸亏帝渚及时赶到他们才是大难不死,但庆幸过后就怒火丛生,再说林川等人都是帝渚的手下和养兽,这事帝渚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本来他们是打算直接问罪的,到底是畏惧她的显赫身份,以及她身边那只悠闲徘徊的黑豹。
于是三人强忍了怒火,拱手向她依例行了礼,再恨声道:“侯爷,下官之前在酒楼中喝着酒,你的属下林川等人却突然带着黑豹发难,还扬言要杀了下官们!”
“你放屁!”就在门口站着的林川听得嘴要气歪了,立刻反驳道,“我才没想杀害你们这些满口假话的小人!我还嫌你们的血脏了我的手呢!”
最后一个字说完,帝渚冷冷的一个眼神甩过来,林川当即怂了,哪里还敢再扯高气扬的骂话,深深埋下头,规规矩矩的束手站好,一字不敢多说。
收回目光,帝渚再看向那三个隐有得色的官员,想着他们三人吃了此番大亏,语气便稍稍放的温和些。
“恩,本侯晓得三位大人受惊不小,确是本侯管下不严,回去后定然会严厉训斥下属一番,三位大人也早些回去好生休息罢。”
那三个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下官们险些被杀,侯爷简简单单的一番训斥就完了吗?!”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所谓的严厉训斥就是过后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意思两句,她根本没想严肃对待这事,自然更不可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三个险险从鬼门关跑了一趟的人头顶气的快要冒烟了。
尤其是那险些被松子咬下一只手臂的武官,更是火冒三丈。
他气的昏了头,一时忘了眼前人地位尊贵,非常人能及,便怒声喝道:“我可是左相的得意门生,又与左相牵了女儿婚,是我恩师,更是亲岳父,侯爷难道不怕我大告一状吗?!”
他说的实在嚣张狂妄,好像左相这个名头一甩出来就能压死了大半个凤歌权相富贵的脊梁骨。
帝渚身后恭身站着的晏几同还是
帝渚的‘主动’请命推举的识相举动,令两只老狐狸都极为满意。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们假兮兮的推迟了几句后又附和着大大夸耀了她一番,然后堂而皇之的说他们君臣之间还有点国事需要讨论,就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她离开。
听着这欲盖弥彰的可笑理由,帝渚连揭穿他们的心思都没有。
她对这机关算尽的腐朽官场厌恶至极,因此一听自己不用再呆在这里与他们假情假意的做戏,停都不停的起身行礼就甩袖出了殿。
出了御书房,帝渚奔着浮云台的方向疾步而去,这深墙高院遍布人心算计,龌蹉不堪,唯有浮云台才是她心底的一块洁净圣土。
不料她来的不巧,公主殿里没有纯洁单纯,干净的没有一丝污浊的帝渺,只有自打那一日过后教她满心厌气,痛恶深觉的御前公公——姜涞。
正如皇帝方才所言,帝玦年幼时虽不善学文练武,但生性善良,活泼好动,心思单纯,曾多次帮衬过倍受常蔑视的她们两姐妹,挥斥责骂那些谄上骄下的王亲宫奴。
他会跟在她后面奶声奶气的唤她皇姐,会送许多吃的用的给帝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们好。
帝玦的生身父亲慕容离是当时位尊无比的君后,十七岁就与先皇成婚,慕容家族根深叶大,权力鼎天,送他进宫就是为了更巩固朝中的家族势力。
他只需生下一儿半女家族的权势就更大更稳,果然效果显着,现今的当朝左相就是皇帝的外戚大伯。
凤歌立贤不立长,有了君后及慕容家这庞大的家族根势打下根基,自生下来就是万千目光聚集的帝玦基本就被预兆为将来的君王,而现实也是如此。
可比起他不可比拟的显贵身家,帝渚两姐妹的父亲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不受宠侍君,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外族人,两相比较堪比云泥之别!
可明明他的地位比她们尊贵太多,却不顾父后及亲友奴才的再三劝诫,时常与她们混在一起玩耍不说,还总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两姐妹身后,一面追随着她们,一面又保护着她们。
谁人都知,在人最黑暗无助的时候,若是有了根救命稻草,那都是无与伦比的光芒与希望。
所以就算那时的帝渚除了父君与妹妹,对外皆是冷傲不理的不屑姿态,却唯独对帝玦这个善良可爱的四弟好感颇佳,偶尔还会嘘寒问暖,教他读书写字。
可就是那般活泼可爱,天真善良的帝玦,会追在她身后软声亲昵唤她皇姐的四弟,隔了九年再见时突然大变性情,变成了现在这个表面温和有礼,笑语晏晏,背后却是癖好变态,君心叵测的多疑皇帝。
不禁令人不禁怀疑到底这九年中是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一个与小时候截然不同的人呢。
帝渚曾多次想过帝玦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还私下打探过这九年与他有关的诸事,但都没有得到过多实用的消息。
好像他变成这样是命运的必然使然,是当上皇帝后就会顺理成章付出的代价,无法反抗便只得认命服从。
因此,帝渚只得低头认命,心里却仍有不甘。
这股不甘在听到有太监凭借一具好皮囊爬上了龙床,而她又亲眼目睹那人与皇帝颠鸾倒凤的刺激场面,正正好那人又是她近来不喜的姜涞时,她毅然便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他的身上。
男子相恋已是世间伦理背德,太监与皇帝厮混一室更是天理不容。
如果不是他主动勾引皇上,凭借自己的几分好姿色蛊惑人心,时常在皇帝的耳边吹枕边风,导致皇帝行为偏颇,性情乖僻,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古怪诡异的脾性。
一切都是这个妖媚惑主的太监的错!
得不到合理解释的帝渚,就像是一个母亲看见一向乖巧纯洁的孩子突然之间变坏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难以接受。
但她最终无法责怪自己的孩子,于是只能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孩子周围的外物因素上。
她怨恨它们影响教坏了单纯无辜的孩子,而执拗的不愿细细思索他究竟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
她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固执已见,偏执太过,理所应当的就给别人定下了不准反驳的罪名,冲动鲁莽的实在不该是往常冷静自持,理智分析的帝渚。
可无论她多么鲁莽冲动,理智丧失,进而短短时日内就对姜涞厌弃入骨,打心眼里的鄙薄轻蔑,连看他一眼都觉污眼时,旁人却并不知她厌恶姜涞的究根缘由。
只以为是大将军太高傲自洁,看不起太监这种本就卑贱残缺的存在,而唯一知道缘由的人却是乐见其成,看的滋滋有味,从不加干涉。
因为无人知晓,无人拦阻,所以便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正站在殿门口的青衣太监一见到殿外走进来的人便是脸色一僵,片刻后就缓了神色,举止泰然的弯腰颔首,不卑不亢的敬声唤道:“奴才见过殿下。”
见到他的帝渚脸色同样不好看,却是丝毫不用掩藏自己的厌恶之色,隔空射过去的目光锋利如刃,若目光能杀人,怕是这人早被她刀刀砍得支离破碎,血流成河。
似乎多看这人一眼她心里的怒火都要压制不住,一发火就想杀人放火,只因了这里是妹妹的宫殿,帝渚才勉力忍了火气,冷声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帝渚说的就像是他来了这里是要杀人放火一样,半年来每与此人见面就没得一个好脸色好话的姜涞,终于因了这一句话忍不住火气飙升,任是再好的涵养都得破功。
但他不能发火,也不敢发火,便强忍着火气解释道:“近来天太热,各宫里的冰块供给紧俏,奴才怕小殿下这里热的晚间睡不好,所以才赶紧带着人来送。否则小殿下中暑患病,害的殿下也因此寝食难安,日夜挂念,倒是奴才的罪过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好心好意的关忧你的心肝妹妹,你竟然还反嘴责怪我,懂不懂好人心?你个狼心狗肺,见人就咬的东西!
自然听懂了这话的帝渚脸色更是难看,却最终忍住了没说什么,只冷冰冰的继续问道:“那你送完了没有?”
皇帝许是就喜欢看她们两人撕破脸的斗嘴互骂,并以此为乐,所以近段时日越发的宠爱姜涞。
每次独召内阁议会时都会让姜涞随侍身侧,且时常当着她的面有意无意的与姜涞调笑暧昧,故意时时刺激着她的承受下限。
而她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一看不下去就忍不住出口讽刺姜涞,甚至有几次当着他的面对皇帝说宦官误国,导致名臭千史,亦或勾引君主的下场个个惨烈等等一类话语。
每次姜涞都气的表情扭曲,眼冒怒火,却依旧勉强的隐忍不发,除非忍无可忍时才会明嘲暗讽的怼了回去,与她不甘下风的据理相抗。
皇帝便只在一边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精彩的好戏。
时日一长,皇帝的故意无视,私下对姜涞的相帮偏颇,也就导致她与姜涞两人愈发的两相看不惯,犹如针尖对麦芒,一见对方就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但再是恨不得把对方大切八块,撕碎吞腹,两个人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帝渚的地位太高,姜涞则有皇帝的相帮扶持,且帝渚也不屑仗势欺人,因此两人在互斗互争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
前方离得他足足有十丈远的帝渚一步不动,遥遥甩来的目光就像看着一条肮脏恶心的蚁虫腐蛆。
姜涞听着心怒至极,便怒极反笑道:“殿下放心,奴才这就走,绝不会碍了殿下的尊眼!”
说完,他狠狠扭过头也不想多看帝渚一眼,向了旁边的几个等候太监一挥手,随后连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持了,招呼不打一声的扬长而去,一片青青泱泱的太监很快退出了公主殿。
待他们一走,帝渚冷冷哼了一声,脸色稍好的踱步入了殿内,一进殿巡视一圈仍是不见帝渺,便对旁边看了殿外全程后吓得战战兢兢的宫女招了招手,问她帝渺去了哪里。
“回将军,殿下看你今日久久不来,以为你会更晚些,所以应了泰昌帝姬的画舫游湖的邀请,出殿去了。”
那宫女见帝渚的神情比之前与姜司公说话时的脸色好了很多,一如常日还算温和的模样,因此心里放松许多,回答的也比较利索。
先帝的子嗣不多,除去她,四弟帝玦,最小的帝渺,剩下的就只有三个孩子,二皇子生下不久就夭折,三皇子帝云七年前就封爵去了封地,宫里就只有五妹泰昌帝姬,她与帝渺又年纪相仿。
宫里寂寞,血脉稀少,两人便常常相伴作乐,以此打发漫漫时光。
闻言,帝渚没太在意的颔首,又问:“去了多久?”
“大概有一柱香了。”宫女道,“将军你再耐心等等,殿下应当就快回来了。”
帝渚嗯了一声,便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然后自己走到殿中央的主位揽袖坐下。
偏头她见桌上摆了一盘没下完的棋盘,黑白两龙杀得难舍难分,白龙稍稍落了败势,黑龙也难进一步,双方旗鼓相当,却又各据死穴,不好再前。
看样子应当是摆棋的主人下到这里不知该怎样往下,只好暂时放着了。
帝渚的‘主动’请命推举的识相举动,令两只老狐狸都极为满意。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们假兮兮的推迟了几句后又附和着大大夸耀了她一番,然后堂而皇之的说他们君臣之间还有点国事需要讨论,就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她离开。
听着这欲盖弥彰的可笑理由,帝渚连揭穿他们的心思都没有。
她对这机关算尽的腐朽官场厌恶至极,因此一听自己不用再呆在这里与他们假情假意的做戏,停都不停的起身行礼就甩袖出了殿。
出了御书房,帝渚奔着浮云台的方向疾步而去,这深墙高院遍布人心算计,龌蹉不堪,唯有浮云台才是她心底的一块洁净圣土。
不料她来的不巧,公主殿里没有纯洁单纯,干净的没有一丝污浊的帝渺,只有自打那一日过后教她满心厌气,痛恶深觉的御前公公——姜涞。
正如皇帝方才所言,帝玦年幼时虽不善学文练武,但生性善良,活泼好动,心思单纯,曾多次帮衬过倍受常蔑视的她们两姐妹,挥斥责骂那些谄上骄下的王亲宫奴。
他会跟在她后面奶声奶气的唤她皇姐,会送许多吃的用的给帝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们好。
帝玦的生身父亲慕容离是当时位尊无比的君后,十七岁就与先皇成婚,慕容家族根深叶大,权力鼎天,送他进宫就是为了更巩固朝中的家族势力。
他只需生下一儿半女家族的权势就更大更稳,果然效果显着,现今的当朝左相就是皇帝的外戚大伯。
凤歌立贤不立长,有了君后及慕容家这庞大的家族根势打下根基,自生下来就是万千目光聚集的帝玦基本就被预兆为将来的君王,而现实也是如此。
可比起他不可比拟的显贵身家,帝渚两姐妹的父亲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不受宠侍君,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外族人,两相比较堪比云泥之别!
可明明他的地位比她们尊贵太多,却不顾父后及亲友奴才的再三劝诫,时常与她们混在一起玩耍不说,还总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两姐妹身后,一面追随着她们,一面又保护着她们。
谁人都知,在人最黑暗无助的时候,若是有了根救命稻草,那都是无与伦比的光芒与希望。
所以就算那时的帝渚除了父君与妹妹,对外皆是冷傲不理的不屑姿态,却唯独对帝玦这个善良可爱的四弟好感颇佳,偶尔还会嘘寒问暖,教他读书写字。
可就是那般活泼可爱,天真善良的帝玦,会追在她身后软声亲昵唤她皇姐的四弟,隔了九年再见时突然大变性情,变成了现在这个表面温和有礼,笑语晏晏,背后却是癖好变态,君心叵测的多疑皇帝。
不禁令人不禁怀疑到底这九年中是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一个与小时候截然不同的人呢。
帝渚曾多次想过帝玦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还私下打探过这九年与他有关的诸事,但都没有得到过多实用的消息。
好像他变成这样是命运的必然使然,是当上皇帝后就会顺理成章付出的代价,无法反抗便只得认命服从。
因此,帝渚只得低头认命,心里却仍有不甘。
这股不甘在听到有太监凭借一具好皮囊爬上了龙床,而她又亲眼目睹那人与皇帝颠鸾倒凤的刺激场面,正正好那人又是她近来不喜的姜涞时,她毅然便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他的身上。
男子相恋已是世间伦理背德,太监与皇帝厮混一室更是天理不容。
如果不是他主动勾引皇上,凭借自己的几分好姿色蛊惑人心,时常在皇帝的耳边吹枕边风,导致皇帝行为偏颇,性情乖僻,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古怪诡异的脾性。
一切都是这个妖媚惑主的太监的错!
得不到合理解释的帝渚,就像是一个母亲看见一向乖巧纯洁的孩子突然之间变坏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难以接受。
但她最终无法责怪自己的孩子,于是只能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孩子周围的外物因素上。
她怨恨它们影响教坏了单纯无辜的孩子,而执拗的不愿细细思索他究竟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
她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固执已见,偏执太过,理所应当的就给别人定下了不准反驳的罪名,冲动鲁莽的实在不该是往常冷静自持,理智分析的帝渚。
可无论她多么鲁莽冲动,理智丧失,进而短短时日内就对姜涞厌弃入骨,打心眼里的鄙薄轻蔑,连看他一眼都觉污眼时,旁人却并不知她厌恶姜涞的究根缘由。
只以为是大将军太高傲自洁,看不起太监这种本就卑贱残缺的存在,而唯一知道缘由的人却是乐见其成,看的滋滋有味,从不加干涉。
因为无人知晓,无人拦阻,所以便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正站在殿门口的青衣太监一见到殿外走进来的人便是脸色一僵,片刻后就缓了神色,举止泰然的弯腰颔首,不卑不亢的敬声唤道:“奴才见过殿下。”
见到他的帝渚脸色同样不好看,却是丝毫不用掩藏自己的厌恶之色,隔空射过去的目光锋利如刃,若目光能杀人,怕是这人早被她刀刀砍得支离破碎,血流成河。
似乎多看这人一眼她心里的怒火都要压制不住,一发火就想杀人放火,只因了这里是妹妹的宫殿,帝渚才勉力忍了火气,冷声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帝渚说的就像是他来了这里是要杀人放火一样,半年来每与此人见面就没得一个好脸色好话的姜涞,终于因了这一句话忍不住火气飙升,任是再好的涵养都得破功。
但他不能发火,也不敢发火,便强忍着火气解释道:“近来天太热,各宫里的冰块供给紧俏,奴才怕小殿下这里热的晚间睡不好,所以才赶紧带着人来送。否则小殿下中暑患病,害的殿下也因此寝食难安,日夜挂念,倒是奴才的罪过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好心好意的关忧你的心肝妹妹,你竟然还反嘴责怪我,懂不懂好人心?你个狼心狗肺,见人就咬的东西!
自然听懂了这话的帝渚脸色更是难看,却最终忍住了没说什么,只冷冰冰的继续问道:“那你送完了没有?”
皇帝许是就喜欢看她们两人撕破脸的斗嘴互骂,并以此为乐,所以近段时日越发的宠爱姜涞。
每次独召内阁议会时都会让姜涞随侍身侧,且时常当着她的面有意无意的与姜涞调笑暧昧,故意时时刺激着她的承受下限。
而她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一看不下去就忍不住出口讽刺姜涞,甚至有几次当着他的面对皇帝说宦官误国,导致名臭千史,亦或勾引君主的下场个个惨烈等等一类话语。
每次姜涞都气的表情扭曲,眼冒怒火,却依旧勉强的隐忍不发,除非忍无可忍时才会明嘲暗讽的怼了回去,与她不甘下风的据理相抗。
皇帝便只在一边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精彩的好戏。
时日一长,皇帝的故意无视,私下对姜涞的相帮偏颇,也就导致她与姜涞两人愈发的两相看不惯,犹如针尖对麦芒,一见对方就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但再是恨不得把对方大切八块,撕碎吞腹,两个人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