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凤九溪很白,几乎接近于一种苍白,带有一丝的病态,顾云卿眼尖的在凤九溪的手腕处发现了一出伤口,这伤口有几分奇怪,既有新伤又有旧伤的疤痕,似是被人反复割开所致,看新伤的情况像是刚长好月余。
只见凤九溪也不眨的挥剑而下,鲜血瞬间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滴进瓶中,一滴不漏稳稳当当,凤九溪熟练的像是习惯了一般。
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入瓶中,洞口的氛围也异常的寂静,除却洞外的雨声,谁都没想开口说些什么,各怀心思。
直到鲜血逐渐逼近瓶口,凤九溪才停下手来,只是此时的他原本还有点血色的薄唇也变得苍白起来。
凤九溪拿出了一枚红色的止血药按压在伤口上,又取下头带把伤口缠好,这才不紧不慢的将瓶子盖好扔给了顾云卿。
“喝完它,本殿保你不死。”
顾云卿伸手接住,拿在手里凝眉思索着什么,瓶子透过瓶身甚至还传来阵阵的温热感,无不在象征着这瓶鲜血有多么的新鲜。
凤九溪刚说过他的血能解他身上的蛇毒,莫非他是药人,但他的血为何还能操控巨蟒?顾云卿低头沉思。
“怎么怕本殿下毒?”见顾云卿迟迟没有动作凤九溪出口不屑道。
顾云卿没有回话挑眉看了他一眼,神态却无不显示出了对凤九溪的不信任。
“本殿服了忠蛊,还没蠢到拿自己给你陪葬,信不信由你,只是别连累了本殿。”
顾云卿想想也是,左右他现下拿这毒没有办法,确实不如一试,想着顾云卿端起药瓶闭眼一饮而尽。
鲜血入口顾云卿便是讶然,饮尽后又把凤九溪从头打量了一番。
“你是天字级药人?”
“怎么你那国师爷爷没跟你说过?”
这事娑罗凌岚还真的未同顾云卿提起过,想再想起娑罗凌岚当时跟他说凤九溪对自己够狠,原来是事出有因。
药人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最为常见且地位最低的药奴便是黄字级,这类人多半是卖身签了生死契用来试药不能用来治病。
玄字级的药人地位就同正常凤司塔弟子无异,但一旦选择成为药人多半是不能习武根骨不佳。
地字级的药人便已是少数,更不提天字级,连顾云卿的奶奶也只是地字级的药人,按凤司塔的统计近二十年来天字级的药人仅十指之数。
天字级的药人从选人选用阴年阴月的极阴之人,这类人不多但也不少。
整个东凌每三年送至凤司塔自愿入选药人试练的极阴之人便有千人,但多数有来无回。
所以顾云卿没想明白,凤九溪贵为皇子,皇帝怎会允许他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难道皇帝也不在意百官的看法吗?
“你的血不够解这毒。”顾云卿沉默后回视着凤九溪讥讽的目光冷静道。
他说的是事实,都流传天字级药人可解百毒,确实不假,但却不尽如此,用百毒不侵则更为合适,药人解毒主要靠的是自身体内的运转。
就如这蛇毒乃极毒之物,如若当下中了蛇毒的是凤九溪,则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蛇毒还会被他的血吞噬,但如若是外人中毒,则凤九溪的血便会大打折扣。
所以世间最常见的用药人解毒的方法便是过身,通过情事药人将毒移至自己体内,再运转化解。
以至于哪怕凤司塔命令规定自玄字级药人开始待遇如同凤司塔弟子,但多数玄字级药人仍被视为娼妓一般受人鄙夷。
但没人敢招惹药人,药人的体液只要他们想便可从解药便为剧毒。
他们可以通过情事过身解毒,亦可在这个过程中下毒,且此毒只有这药人一人能解。
所以多数人尽管瞧不上药人却没人敢真的表现出来。
顾云卿体内的蛇毒毒性至极,哪怕当下真过身给药人只怕是地字级的药人也遭受不住此毒,但顾云卿相信凤九溪却可以化解,天字级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过身这种事顾云卿也是避之不及更不会开口,他也不想同凤九溪牵扯过深,只会对自己不利,更何况凤九溪向来姿态甚高,想来也是绝不肯做如此媾合折辱自己的事,还好凤九溪的血不是不能解,只是不够。
“照这样的血量还需三日。”顾云卿没等凤九溪开口紧接着补充道。
“这毒物当真这般厉害?”凤九溪确实很少见到自己一瓶血还解不了的毒。
“殿下放出来的,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凤九溪闻言眼睛微眯,看着顾云卿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很是清楚,娑罗晏殊送来要顾云卿命的毒物,确实应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到头来,这罪倒是遭他头上了。
凤九溪冷哼一声转身看着洞外,看着阴雨连绵的黑云没好气道:“这雨还不知要下到几时。”
“下到几时还真不好说,好在这洞内应该是哪只兽类建的窝,还有几堆干草能用,待我调息片刻便去生火。”
顾云卿可不指望凤九溪懂得生火这件事,但当下之急是稳住他的内力,凤九溪的血和巨蟒的毒仿佛在他体内较劲,他的内力在体内更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动荡个不停。
凤九溪这边见顾云卿说完话便坐下入了定,也坐下把自己十指上的纱带解开重新缠了缠,伤口被雨水浸泡过后早已发肿泛白,十指连心疼得凤九溪不住皱眉,要不是想到顾云卿在旁边,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凤九溪可能会痛呼出声。
凤九溪没好气的瞪了顾云卿一眼,瞧见顾云卿也似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英挺的俊脸上也泛起了一层薄汗,薄唇紧抿,眉目紧皱。
看到顾云卿也好不到哪儿去,凤九溪心里才平衡下来,缠好伤口耐心的看着顾云卿受苦,真是相当悦目。
但随着洞外的天色逐渐黑了下去,顾云卿还没有睁开眼的征兆,凤九溪逐渐坐不住了,他确实不会生火,而且他衣衫也因雨水半湿半干,微风一吹他便有些受不住了。
正当凤九溪伸手准备拍向顾云卿的后脑勺打断顾云卿时,顾云卿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金眸在暗黑的洞内如同会发光一般,突然看的凤九溪一愣,手也忘了伸回来。
“虽说我和殿下也算患难之交,但还不到如此亲密的地步吧。”顾云卿瞧着凤九溪放在他脑后的手和几乎半环抱着他的胳膊,挑眉道。
凤九溪瞬间面露羞愤的收回了胳膊站起身来和顾云卿保持距离,回怼道:“入定入这么久少主想修仙不成?”
“这仙倒是不急着休,还是先给殿下生个火吧。”边说顾云卿边起身伸了伸筋骨朝草堆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洞内便被火光点亮,凤九溪也凑了过来坐下,在一旁烤火。
顾云卿则走到洞外瞧了瞧,发现这雨终于停了,这样等明日一早他便能行动了。
二人上午来到这山谷现下已是傍晚,想来凤九溪也是该饿了。
“先忍一晚上明日一早我去附近找找有什么能果腹的东西。”顾云卿回身对凤九溪道。
凤九溪无言点了点头。
“你失踪这么久,你的那些手下也不来找你吗?”顾云卿好奇道。
“托少主的福,死完了。”
“裕康公公也不在了?”
“我让他带人先回丹城清除疫乱的线索了。”凤九溪直言不讳道,左右顾云卿知道的也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卖关子。
“顺便拖着凤司塔,别有人跟来。”凤九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顾云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短时间之内没人会来找我们了?”
凤九溪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但事实确实如此。
"算了,还是早点休息吧,等明日我出门找找方位,沿路看看怎么赶往桐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