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哪儿来的钱?”凤九溪看着眼前这辆双马加宽的马车好奇道。
“昨日不是有十个人拿命送钱来了吗?”
“哼,还算他们有点用处。”
凤九溪不愿顾云卿搀扶,硬着头皮自己跨上了车厢,看到车厢内顾云卿贴心备好的软垫,脸色一黑,忍了许久才终是没把这软垫直接甩在顾云卿的脸上。
好在离开驿站这一路还算平坦,没有多少小路,两人用了一日半的时间总算抵达了桐州。
守关的小兵在看到顾云卿的一双金眸后就赶忙前去通报。
“下官/属下恭迎九皇子和少主,九皇子千岁,少主圣安。”片刻后桐州的知府和司铎接连赶到,见到两人便直接跪在了地上行了拜见礼。
行完礼见凤九溪丝毫没有示意他站起来的意思,知府明白凤九溪这是准备问罪了,忙磕头请罪道:
“昨日下官收到裕康公公的飞鸽传信说殿下理应前日便到了,林乡又传来洪涝的消息,殿下今日若再未现身下官下午便就要寻去了。”
“蠢货,等你这时候去,怕不是去给本殿收尸。”
知府和司铎跪在地上缩了缩脑袋。
“护驾不利,罚俸一载。”凤九溪瞧着桐州知府那五大三粗的水桶腰没好气道,这死肥最好别让他抓住什么把柄,就他这一身油水搜刮下来定是个大数。
“下官谢殿下赎罪。”知府和司铎赶忙磕头谢恩。
“请香事宜准备的如何?”顾云卿等凤九溪责罚完才开口问跪在地上的司铎。
司铎便是凤司塔分布在东凌的官署,位同知府但仅负责凤司塔事宜。
“回少主,万事皆备,只等少主定下吉时。”
“明日是夕秋节不宜兴师动众吧,定在后日罢。”
“属下领命。”
在桐州知府的安排下,凤九溪总算是住上了像样的地方,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舒舒服服的歇息了一日。
凤九溪体制特殊,恢复是极快,踏踏实实地一觉睡醒睡到了晌午,只觉得自己是腰也不酸腿也不痛,起来洗漱完便听到小厮来报说顾云卿请见。
凤九溪摆了摆手示意让人进来。
没一会儿顾云卿便走了进来。
“何事?”凤九溪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
“没事你来做什么?”
“今日夕秋节,听闻今夜有凤神街会,热闹非凡,便来问问你可…”
“不去。”顾云卿话还没说完便被凤九溪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顾云卿挑眉,继续道:“桐州佳肴皆汇于此,也不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顾云卿是发现凤九溪不单单食量巨大,对口腹之欲也是相当上心。
“本殿传个索唤,什么东西买不到有必要亲自走这一遭吗?”
“也是。只是一些美味许是刚出锅才好吃,等人送来只怕会降低口感。”顾云卿说着还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
果然,下一刻凤九溪的耳朵便动了动,薄唇也抿了起来,这是他在沉思的表现。
“罢了,既然少主如此力荐,本殿但去无妨。”
顾云卿淡笑出声,俊颜夺目,一双金灿灿的眸子仿佛日光一样,任谁瞧了都能赞叹不已惹人羞红的样貌,在凤九溪这里却是没眼看,以顾云卿无事不要惹他清净为由把人给赶了出去。
是夜
顾云卿准时来接凤九溪去探街,仍是一身黑衣头戴黑纱帽。
“你这是去游街还是去行窃?”凤九溪皱眉道。
“特殊时期,你也不想被人围着当猴看吧。”
凤九溪想想也是,便没再接话,此地不是梧京,金瞳者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以民间对凤司塔的崇仰,确实有可能会拖累自己的行动
凤九溪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应该一个人出来而不是和顾云卿一起。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顾云卿顶着凤九溪万般嫌弃的目光无奈道。
凤九溪别过头并不理会他,看着小摊上的糕点停下了脚步。
“想吃那糕点?”
“粗鄙之食,看着都难以下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本殿想吃了”
两只眼睛,顾云卿心笑,识趣的走到小摊旁把每一样糕点都给凤九溪买了一份。
“一路走来是有些饿了,九皇子可否赏个脸陪在下尝尝?”顾云卿说着将糕点递到了凤九溪的手上。
“君子怎可行路而食。”
顾云卿左右瞧了瞧,走到一个摊贩旁又给凤九溪买了一顶白色的纱帽给他带上。
“又没人能认得出来你,可以吃了吧。”
凤九溪没回话,直接挑了一小块糕点扔到嘴里,用行动代替回复。
两人沿街走着,没一会儿顾云卿的怀里便塞满了‘两人’的吃食。
“啧,这梅花糕口感过于生涩,你吃吧。”凤九溪吃着吃着不满道。
“你倒是直言不讳。”顾云卿摇了摇头,凤九溪现在对他是骗都懒得骗。
“拿着,不想吃碰到哪个乞儿给他便是。”反正别放本殿手里。
正在此时两人路边的街旁传来了火急火燎的锣鼓声响。
“让一下让一下,都往两边让一让,凤神游街的马车马上就到位了,都让一让别误了吉时。”三四个小厮边敲着锣边喊,还有一队官府的衙役也在两侧维稳。
凤神游街是夕秋节的民俗,由各地官府组织,择一人饰演凤神,在游街一圈后会在一高台之处挥舞凤神赋。
顾云卿瞧了瞧不远处的高台,人头攒动,身后还有大批的百姓蜂而涌之。
凤九溪没说话,但隔着纱帽顾云卿也能瞧出来凤九溪的心情,因为周围逐渐拥挤的人潮烦躁了很多,连手里的糕点也不吃了。
顾云卿瞧了瞧眼前三层高的酒楼,当机立断揽住凤九溪的腰便三两下跳了上去。
两人分别头戴黑白纱帽,薄纱在空中飞舞,顾云卿轻功又飞闪而过,如同黑白无常凭空显灵一般,活活把酒楼二楼临窗的食客吓得魂都快出来了,手中的酒杯也掉在桌子上撒了一桌,良久之后傻傻的揉了揉眼睛,眼前又空无一物,只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术。
站在顶楼的屋檐上顾云卿将凤九溪松开,摘下纱帽难得敞亮了一会儿。
“本殿会轻功。”凤九溪也摘下纱帽铺在青瓦上坐了下来。
“事出紧急,下次我会通知你一声。”
顾云卿想到两人赶路时凤九溪那时有时无的轻功,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受到凤九溪满脸阴沉的凝视。
顾云卿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找补道:“你根骨经过药炼已不是习武之躯,内力绵薄乃人之常理,也没什么。”
“聊胜于无,你懂什么。”
凤九溪不屑,只是咀嚼着小吃的利齿下口又狠了几分,泄愤。
“美景美月,但少了两杯佳酿,你在这儿暂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顾云卿话题一转。
凤九溪吃得多也是口渴了,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顾云卿速去速回。
顾云卿收到回复,后仰翻身而去,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利落入了凤九溪的眼却只换来了无视。
顾云卿刚走,楼下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巡游的花车已然是来到楼下。
凤九溪低头竟然还看到了桐州知府那胖子的身影,俩眼一眯直接成了一条肉缝,笑的眼都看不见。
花车之上便是被人们簇拥的‘凤神’,凤九溪瞧着今年的凤神身型应是个男子,红袍黄冠随着秋风阵阵摇曳,虽看不清样貌单看这姿态还真有几分美不胜收。
等男子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凤九溪也瞧清了他的样貌,狭长的琥珀色的眸子,一颦一笑皆带魅意,双唇嫣红带笑,扮装的五官精致又魅惑,动作之间都惹得台下的男女都高喊:“洛尘公子。”
虽不是凤九溪见过模样最好的一类,但确实算得上上等,但却也不难看出他的出身。
约是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整顿,‘洛尘公子’终于准备好了装扮,凤神赋的奏乐声起的那一刻,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艳红凤服,金绣繁丽,凤冠琏珠,凸显出凤神极致的尊贵优雅。‘凤神’轻舒长袖如同拨弄开散自己耀眼的羽毛,踩着节拍婆娑起舞,‘凤神’修长的身躯随之旋转。
忽然间随着调转,‘凤神’翩然飞起,数十条明黄色的绸带经扬而出。‘凤神’点脚立空于绸带之上衣诀飘飘,霎那间宛如神鸟张开了它绚丽矜贵的双翼盘旋而起,神圣而高贵,高台之下的百姓也不自觉发出阵阵惊呼。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顾云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凤九溪回头便瞧见顾云卿带着两坛酒回来了。
“已经开始了?我说酒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找掌柜都找了半天。”
顾云卿取下纱帽走过来俯身看去。
“呵,世道当真没落,野鸡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凤九溪开口讽刺道。
“人哪里分那么多高低贵……”顾云卿正开口之时瞧清‘凤神’的容貌后愣住了神,话说了一半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又仔细打量了台上的‘凤神’一番。
“长得还没你俊俏,这也能入你眼?”凤九溪见顾云卿凝视着台上的男子一眨不眨的样子,不屑道。
“不是。看着好像是位故人?”
“你姘头?”凤九溪闻言挑眉,饶有兴趣的跟着顾云卿又瞧了瞧。
顾云卿听到凤九溪的调侃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我的剑就是卖给他了。本来还想着请完香便去寻他赎回来,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接下来该不会就是青楼赎身,非君不嫁的戏码了吧。”凤九溪扭头看着顾云卿仿佛在瞧一个冤大头。
“若真有苦衷,帮他一把倒是无妨,左右我也欠他一个人情。”
“你对谁都是这般烂好人?”
这不是凤九溪夸顾云卿,他在不认识顾云卿之前一直以为这人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被国师偏爱才广受人们夸赞。
顾云卿闻言愣了一下:“知恩图报不是人之常情吗?”
凤九溪抿了抿唇角懒得痛顾云卿在这个话题争辩,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为何要自称顾云卿,难道东凌娑罗一脉还比不上你那一个大梁郡王头衔?”
顾云卿良久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内心深处这个姓氏带给他的归属感,这个姓氏中自有他的挂念,这是娑罗这个姓氏带给不了他的安心。
不单单是他,就连娑罗凌岚也对娑罗这个姓氏带来的没完没了的争斗而感到厌弃,顾云卿的祖母正是死于娑罗一脉的手里,这个姓氏带给他们的只有冰冷和算计。
“本殿随口一问,也不是执意要个所以然。”凤九溪毫不放在心上,只要不影响他登上那个位置,都是小事。
“去给本殿倒酒。”凤九溪继续看着高台上的凤神赋,头也不抬,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要用内力催热才行。”
顾云卿转身认命干活。
顾云卿刚来东凌时,娑罗凌岚便选了一些弟子陪顾云卿一同习武学蛊,也算是个玩伴。
但这些弟子年龄都比顾云卿小上些许,所以顾云卿也养成了顺手照顾人的习惯,还有他远在大梁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王兄,想想顾云卿就由不得叹了口气。
“酝酿元气兮函星辰,羽载四海兮芥浮坤。
四岳列峙兮嵩中蹲,牵连脉络兮子复孙。
神鸟屹峙兮丹膺绛翮,骞飞以翔兮辉煌烂赫。
从拥万羽兮纷罗羽翼,煌煌尊严兮有斗在北。
震沸九渊兮丽天升日,披攘群阴兮重幽昭明。
寿历万古兮忘终泯初,超辽恍惚兮独与道俱。
升降玉都兮运量帝侧,呼吸阴阳兮秉持祸福。”
随着凤神赋的最后一句音落,众人才从对凤神的敬畏之中走出,多数百姓早已跪地膜拜只为求得凤神保佑。
“九重天上可真有凤神为人悲悯,世间多磨难多如草芥,凤神又去哪儿了?可笑。”凤九溪喝完了一大坛酒,喃喃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这话出自于你这凤神后裔的口中让人属实意外。”
凤九溪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带了几分懊恼,刚刚的话如果在梧京被有心人听到,那便是亵渎凤神的大罪了。
言多必失,属实不该。
管好自己的嘴是他从小就明白的生存法则,而今怎么还退步了。看来是离梧京久了,让他有些掉以轻心,好在顾云卿如今是站在他这边的人。
凤九溪后知后觉的发现顾云卿似乎有一股魔力,让你不知不觉间就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怎么?不去找那什么洛尘公子。”
“时候这么晚了我去打扰也不合适,等请完香再说吧。”
“该不会怕我耽误你的好事吧?”凤九溪挑眉调侃道。
“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话本看多了吧,别瞎想了。”
凤九溪嗤笑一声,没用顾云卿帮扶,点脚便运功跳了下去。
顾云卿见凤九溪虽落地时虽摇晃了一下但没事么大碍,也跟着跳了下去。
柳洛尘
翌日
随着清晨的
顾云卿和凤九溪一同返回丹城时,顾云卿身后跟了凤司塔数百人,同顾云卿一同前去丹城稳定灾疫。
柳洛尘也在这一队人之中这件事顾云卿并没有告诉凤九溪,也没同凤九溪提过柳洛尘的身世,凤九溪同娑罗晏殊的关系他尚未确定,不能贸然行事。
凤九溪瞧见顾云卿又背上了那把熟悉的长剑知道他是找过柳洛尘了,也没多问,左右不关他的事。
一路上人多嘴杂,顾云卿也没刻意去找凤九溪聊过什么,只是碰上时打个照面,依凤九溪的性情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会来找他,绝对不会吃半点亏。
一月后,丹城的疫乱总算平息下来。
为了安抚民愤,凤九溪将丹城涉及到此事的达官显贵一概抄家,抄家所得惠及于民,大开粮仓,这场风波才终是过去。
凤九溪和顾云卿离开丹城回京复命那日,丹城百姓送行十里,顾云卿和九皇子深受百姓爱戴,声誉也算由此立足。
凤九溪和顾云卿两人都是忙了月余,在抵达梧京分别之时才单独说了两句话。
“别忘了你同本殿说过的话。”
“自是不会,九皇子殿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顾云卿闻言策马离去,丹城之行比预想中的时间长了一月,娑罗凌岚也递了信让他抵达梧京即刻去见他。
顾云卿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娑罗凌岚的书房,按照往日此时应是娑罗凌岚午间小憩的时候,但早已在书房等了顾云卿多时,看到顾云卿的瞬间眼神也多了许些光彩。
“云卿拜见祖父。”顾云卿说着准备给娑罗凌岚行跪礼。
“罢了罢了,没有外人,快过来坐吧。怎么瞧着消瘦了一些。”娑罗凌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顾云卿不悦道。
“一路归来匆忙,调整两天便可恢复。”
“想来丹城这次的疫乱来头不小。”娑罗凌岚当然了解顾云卿,他这孙儿来东凌这么久,尽管吃尽苦头却从未喊苦喊累过,很是能忍。“你可要好好补回来,不然孤的老耳又要被你爹念叨出来茧子了。”
提到家人顾云卿脸上也挂上了笑意。“父王和爹爹,身体可算安康?”
“看着这来信的数量想是精神头比孤好上不少。”娑罗凌岚边说边将桌上的木箱推给顾云卿,里面装满了来自大梁的来信。
“云祈那小子,每日都有来信,对你也是挂念万分。”
“孙儿不孝让他们担心了。”
“你若不孝也不会踏上东凌这条路。”娑罗凌岚摸着雪白的胡子摇了摇头。“丹城的事,查清楚由头了吗?”娑罗凌岚话锋一转。
“查清了。”顾云卿想了想低声道。
“谁?”
“孙儿许了承诺,不将此事说出。”
娑罗凌岚闻言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看顾云卿的表情,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在这官场混成了老狐狸,此次和顾云卿一同前去赈灾的人只有凤九溪,仅想一下便明白顾云卿这是替谁在隐瞒。
“你决定扶持九皇子?”
“是。”顾云卿顿了一顿,但还是决定向娑罗凌岚坦言。
娑罗凌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前几日,七皇子向孤问安时还托孤带话给你,等你回来欲为你开宴洗尘。”
“七皇子向来礼数周全,只是孙儿奔波数日,精神不济,有劳祖父替孙儿谢拒了。”
“许是这一遭有了何等奇遇。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孤不欲干涉你的想法。不过,过两日孤有意开启禁地,择出国师之储。”
顾云卿闻言略微惊讶,择出国师之储就代表着他的祖父退位已决了。
“云卿定全力以赴,不负祖父所期。”
“不必过度担忧,孤说过,这国师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在孤有生之年别人便夺不去。只是卿儿,这凤司塔不比皇室干净到哪儿去,权势易得但人心叵测,谨慎的同时更要杀伐果断。”
“孙儿谨听祖父教诲。”
“孤老了,精神乏的快,你明日还要上朝面圣,快回房休整吧。”
“那孙儿便不打扰祖父修养先行告退。”
娑罗凌岚点了点头,只是在顾云卿快走出房门时突然道:“别忘了给你爹爹回信。”
“孙儿省的,祖父早些休息。”顾云卿小心推门离去。
顾云卿一路快步回房按照信面上的时间将信件依次打开查看,他父王和爹爹怕扰他心神,每五日才会给他寄来一封。
但是似是迟迟收不到顾云卿的回信,也逐渐同他王兄一样变成了每日一封,信的大体内容也主要离不开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过于劳累,他父王还频频说出东凌不想呆了就赶紧回大梁这类的话,可见依旧对他执意来东凌这件事耿耿于怀。
顾云卿无奈。
而这内容最为鲜活的便当属他的王兄,现任淮安王——顾云祈。
似是每日写日志一般滔滔不绝向顾云卿倾诉着日常的琐事,还有一些民间趣事。
比如这几日,顾云祈写道:
“庆桓十年,八月二十七
为兄今日游访民间,瞧一话本细数父王桃花史,为兄认为此话本属实污蔑父王,败坏父王声誉,便将话本交由父后处置。后听闻父王欲前去归云寺清心修行月余。
父王临行前痛斥为兄不孝,为兄甚冤。父王辞任已久无事操劳,奈何性情暴戾见涨,想来佛寺之行便因于此,父后圣明。”
“庆桓十年,八月二十八
前些日礼部提醒为兄,梁京太后寿辰将至,让为兄尽尽心意。
为兄忍痛割爱将衡德殿珍藏已久的玄武图送给了太后。然今日据探子来报,太后收后大发雷霆,为兄不解。”
“庆桓十年,八月二十九
父后生辰之日将至,为兄欲大办。户部老儿又向为兄诉苦,长跪不起,为兄费解,这世道当真赚钱容易花钱难。
这老儿当属貔貅,只进不出。碍于父皇颜面,先留着这老儿再用一段时间。”
“……”
顾云祈的信看得顾云卿没忍住笑出声来,直到看到了最后一封,顾云卿的笑也淡了下来。
“庆桓十年,九月二十七
昨日父后生辰为兄大赦淮安,父王也终于从云归寺回归王府。
然父后性致不佳,频频望着卿儿送来的岁礼睹物思人,为兄无能劝之,唯愿卿儿在东凌平安顺遂。
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顾云卿看完叹了口气,国师之争已到了关键时期,他已是四年没有回过淮安,不知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顾云卿抚摸着装满家书的木箱,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