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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萌芽

 

「种子开始萌芽了。」

隔天林也就要和李文珍老师演对手戏了,他心里十分紧张却也期待。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和资历深厚的老前辈搭戏,能不怯场就已经很难了,何况他还没法说话,很多时候没办法给对手戏演员第一时间的回应。贺庭拍摄结束后赶来林也这边打听拍摄进度,走到他身边轻声鼓励着:“别紧张!林也你一定可以的!”

刚好这句话就被在一旁的李文珍老师听到了,老太太扭头和身边的导演说了句什么,向林也走了过来,“林也演员,你别担心,我从导演那边要了样片看过你的戏,很不错,明天正常发挥就好!”

林也看着眼前慈祥温暖的面容,顿时心安了不少,他点点头鞠了一躬。老太太拍了拍林也的肩膀,笑着又说道:“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林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许多竭力奔跑的瞬间,跌倒仿佛就是最大的失误,爬起来再奋力追赶也只能跟在人后,可很多人忘记了,在追赶的过程中还有耳边加油呐喊的声音,即使在风中有些不甚清晰,可总有人为你欢呼,无论你是否夺冠。

破天荒的贺庭没有在下了戏后找林也,之前即使是很晚也会给林也发个消息,林也看了眼隔壁的房门,叹了口气进了房间。第二天是夜戏,白天没有安排林也还是去了片场,东张西望想要找寻贺庭的身影,对方却一眼就看到了林也,举着台本的人看似专心实则心神不定,眼睛一会儿就往左边瞧瞧一会儿又往右边看看,贺庭忍俊不禁。

“诶诶,贺老师别笑,唇膏涂出外边了!”,化妆师提醒道。贺庭立马正色收住了笑容,可林也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瞟到贺庭的时候只见对方面无表情,顿时心里就有些委屈了。

“林老师,你今儿个也来守着啦!”

林也一抬头,看到贺庭的助理小李正拿着贺庭的水杯在旁边候着。林也不太高兴看到小李也没什么好心情,不想回应对方。小李理所当然觉得对方本来就说不出话,也就不在意对方不回答,继续在那叽叽喳喳。

叶英听着一个人的独角戏有些可怜,搭了句嘴,“贺老师昨晚怎么没来吃饭啊?”

“昨晚有直播活动呀!”

林也听到这句突然抬起了头,贺庭昨晚是直播去了?原来如此……

小李看了眼林也,又继续说道:“直播完我还问贺哥点这么多菜吃不完,要不要叫林老师你来一起吃,他说你应该已经吃过了,不过贺哥昨晚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粉丝还一直发弹幕问,贺哥说是拍戏有点累。”

林也忍不住腹诽:贺庭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吃没吃!

看着林也表情不对劲,小李觉得这之间肯定有故事,挑着眉问林也:“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呀?嘿嘿!从实招来!”。林也本来就不想理会对方,只是被烦得没办法,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大字:再八卦我可要告状了!看完纸上的内容小李立马乖巧握起小拳头给林也锤起了肩膀。

贺庭看着自己的助理在林也身边闹腾,有些不解地举起手,双手向上放开五指,再把掌心朝下又翻转,他问林也发生什么了。林也被身边的活宝闹得心中郁结消散,微笑着向贺庭摇摇头表示没什么。贺庭轻微点头,手背贴于颏下,指了指自己,他想让林也等他下戏,等收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这才安心拍起戏来。

接下来这场戏是整部电影里比较重要的部分,是主人公的催化时刻。

朵兰在两个外乡人帮忙下,在丈夫酒醉的时候逃避了一顿打,可等丈夫酒醒后她还是无法逃脱被欺虐的命运,田小洁多次劝说朵兰和她的丈夫那日松离婚,可朵兰没有回应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并不是能用简单的一句话解决的,就算那日松能在梁桢和巴图的威胁下答应离婚,她在草原上就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即便她能走出草原,她也没有信心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贺庭和徐茜儿站在蒙古包外候场,导演打算先取内景再安排他俩进去。场务组在蒙古包外支了几个棚供导演能近距离执导,确认好镜头演员就位后导演就喊了开始。王梦然饰演的朵兰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那日松不满她找人帮忙甚至还想逃跑,女人脸上的伤十分怖人,嘴角眼眶都是淤青,旧痕新伤累积在一块,好端端的这样一个大美人就这么被摧残,看着让人很是揪心。

饰演那日松的男演员也十分卖力,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地用最肮脏的言语羞辱着眼前的女人。王梦然双手使劲抓着对方的手腕,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脚在地上疯狂挣扎,似乎是踹到了桌角,“哐当”一声就听到有个铜锅掉在了地上。

“好——梁桢田小洁入境!朵兰继续拼命挣扎,注意眼神——”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这样激烈的戏份重拍很消耗演员的体力,没有人敢在这个关头出岔子。

屋内吵闹和哭泣声十分嘈杂,田小洁猛地踢开门,梁桢拉都拉不住,她向那日松大喊道:“你放开朵兰!你这个畜生!”

那日松本就流氓成性,看到田小洁这样标志的姑娘心里就起了歹念,他那张丑恶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你个小贱蹄子装什么装,要不要我把这臭婊子搞死了让你来给我做媳妇?”

那日松此时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朵兰几乎快喘不上气来。田小洁快气疯了,随便就想抄个东西把这畜生收拾了,梁桢见识过那日松的歹毒,赶紧挺身而出挡在前面,他想直接从正面制服那日松,但一想到对方怀里有匕首,说不定会误伤朵兰,场面十分危急僵持不下。田小洁看朵兰脸色愈发青白,急得要从梁桢身后跑上前。

梁桢一想这也许是个机会,故意没拦住田小洁分散那日松的注意,等那日松分神后一举冲上前狠狠往他右脸上踢去,对方立马就被踢得往后仰,趁着那日松脑子发懵的瞬间梁桢用手肘撞击他的腹部,果然就抵到了一把刀柄,梁桢猛得抓住腰带把人拖拽到角落,单手拽过那日松的手腕反扣在身后,田小洁也赶紧过来帮忙,那日松挣扎了两三下,最后筋疲力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二人正打算询问朵兰的意见再处置,只见跪坐在地上的朵兰眼里含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

“卡——朵兰你的眼神不对。”

导演不满意最后这个镜头,直接喊了卡,又重新打板开始录制。

“卡——还没刚才好。”

“卡——不对。”

“卡——休息十分钟再拍吧。”

郭导皱着眉,翻来覆去怎么看都觉得王梦然的眼神不到位,索性让大家休息会。演员们也都有些疲惫,此时都不拘小节随地而坐。王梦然红着眼不知是刚刚戏演的还是被导演气的,有些不服气地撅着嘴,被导演说了两句还不服气。

“你这个眼神就是有问题,朵兰这时候已经绝望了,绝望你懂吗?不是委屈想哭也不是空洞无力。朵兰知道就算这次逃脱了,她还是得回到这个家里,等待她的只有更凶狠的毒打!”郭导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把王梦然说的都没脾气了。大家都明白郭导有时候太过于鸡蛋里挑骨头,向王梦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那我到底要怎么演啊?!”

郭导听这一句更是气的气血翻涌,忽然一眼瞥到坐在一旁的林也,怒气冲冲地就拽起林也的胳膊,大声向王梦然解释道:“绝望中还有忍耐!你懂吗?!那种想要求助却因为无法改变现实的极限忍耐,懂不懂?”

林也就这么被拽了起来,身子差点都有些站不稳,郭导又指着他,“看,就和他的遭遇一样,无助、痛苦、忍耐!懂吗!?”

林也根本没想到导演会拿他当例子,这无疑是把他直接扔在血淋淋的处刑台上反复鞭尸,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耳边导演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有嗡嗡的耳鸣声,他目光呆滞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贺庭后槽牙咬紧,站起身就想冲上前去护住那个在风中摇晃的瘦弱身躯,叶英迅速拦在了他面前,“郭导,差不多得了啊,关林也什么事。”,然后侧过脸轻轻对贺庭说道:“你别冲动,我来解决。”

贺庭紧握的双拳在空中一震,只好后退一步,可偏偏就在此时对上了林也的眼神,贺庭的心狠狠被揪痛了,他想解释些什么,可是林也却偏过脸去不再看他,半张脸在阴影下几乎是惨白的。

郭导镇静下来后连忙给林也道了歉,贺庭看着林也装作云淡风轻对导演露出笑容,心脏被悲伤的情绪瞬间蚕食而尽。似乎是这样的刺激让王梦然也开了窍,总算是把这场戏过了,大家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招呼着彼此全然忘了刚刚林也的难堪,贺庭看着这群人,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想吐。都没来得及卸妆换衣服,贺庭就立马跑回了酒店去找林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也猜到门后是谁,他这时候还不太想面对贺庭,可对方不依不饶地又敲了起来,林也只好把门打开。

“你没事吧?”

贺庭抓着林也的肩膀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可林也不肯抬头看他,只是默默摇头。

“对不起。”

林也没想到贺庭会向他道歉,虽然当时很难堪,但后来想清楚也没什么大不了,导演只是被不断ng的演员惹急了,如果他当时不在那或者他并没有失声,也不会让导演有借题发挥的机会,总而言之导演无心之举,没有人会在意,贺庭并不需要向他道歉。林也轻轻抚了抚肩膀上的手,贺庭感受到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心疼之余还有些气恼,这个笨蛋怎么都照顾不好自己。

“你是不是没用我给你的暖贴,还有那个暖手宝,你怎么不带上?”

林也想表示自己不冷,还没做手势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里,贺庭的下巴靠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用几乎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笨蛋,脖子都冰凉,还想骗人。”

林也双手僵在半空中,他与贺庭靠得太近了,火热的气息在颈边缠绵不休。

这是贺庭给予他的第四次拥抱,和前几次同样温暖同样珍贵,同样让林也怦然心动。尽管极力克制不要试探他心中的底线,可汹涌的情感已经告诉了林也答案。他无论筑起多少坚硬厚重的围墙,可在真挚坦诚的情感面前不过一缕薄纸,他心中名为贺庭的种子正在拼了命地萌芽。

「我的心上人。」

沉寂的寒潮在一夜之间猛然苏醒,迅速向草原上进军,西北风猛烈卷过草场,只听得见呜呼作响,本来牛羊成群的草原变得了无生机。

“哗——”

还没踏出酒店门,就看到道具组扛着的反光板被刮倒在地,叶英都开始考虑取消拍摄计划,拍摄进度已经过了一大半,只是这几天会自然降雪,导演想要最真实的画面,何况部分演员的行程也耽误不得,叶英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摄影组去片场准备。

今晚是林也的重头戏,风雪夜是阿南这个角色的关键词,他在风雪夜中面对死亡、失去,又在风雪夜里重生,阿南这个角色的所有高光点都在风雪交加的寒夜里。

本打算就披件外套出门,忽然想起贺庭的话,老老实实回到房间把暖贴放进口袋里,拿出贺庭给他的暖手宝,按了下加热开关,手心不一会就温热起来,林也忽然又觉得有些害臊,一把装进兜里赶紧出了门。

林也刚到片场就收到了贺庭的消息,他说今晚有个电视剧大结局收官的直播活动,可能来不了现场,让林也注意保暖好好发挥。贺庭的行程一直都很紧张,出道仅仅两年就有好几个作品热播,现在又跻身电影圈,其他人也许不理解,但在林也知道贺庭心理状况后,他就明白贺庭这么堪称劳模的工作原因。回复完贺庭以后林也开始专心于今晚的戏,他和李文珍老师的对手戏仅此一天,他想给老师留下最好的印象。

剧本上只寥寥几句,林也明白字数越少戏就越难演,这是非常艰巨的挑战,同时也是给予演员最大的发挥空间。

林也几乎要把手上薄薄的几页纸看穿了。

为了化出被冻伤的妆效,化妆师在林也脸上不停打着腮红。其实林也本来就特别容易脸红,皮肤薄又白嫩,用手掐一下都能激起一片红来,看着眼前不停抖动的刷子,林也都开始担心等会一录外景会不会红成个猴屁股。

林也看到老太太早已经在外面候场,立马拦住了工作人员上妆的手,连忙小跑着去片场。听叶英说是李文珍老师自己要求先在开拍前渲染一下情绪,与老师眼神对视后,林也赶紧走过去向她打招呼。

戏一开拍,雪片像是有意识一般夹杂在寒风里簌簌飞落,导演赶紧切了个近景。

阿南拉着一辆非常简陋老旧的勒勒车,木轮咯吱咯吱压在落在草地的雪粒子上,阿南回头看了眼步履蹒跚的奶奶,似乎是倾斜的上坡让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有些心力不足。草原的冬天很难熬,阿南和奶奶用车装起老羊身上换下来的羊毛,和邻村的牧民置换了些干牛粪,可以用来烧火取暖。

车轮被路上的石块硌了一下,阿南一下子没留神,车上的草筐颠了几块干牛粪出来,老人看见了想赶紧捡起来,正准备叫住阿南,突然胸口一阵心绞痛,阿南听着声响回过头,却发现奶奶捂着胸口已经倒在了地上。阿南满脸惊恐扔下车把手就回身跑去,赶紧从地上扶起奶奶,用后背遮挡着风雪将奶奶抱在怀里,阿南又急又慌却没办法开口,老妇人身子抽搐着,极寒下呼吸更是困难。

阿南记起每当他生病的时候,奶奶都是在家里给他舀一碗热茶,喝完睡一觉整个人就精神了。阿南赶紧转过身子把老人背起来,想赶紧把奶奶带回家。

此刻风雪大作,阿南几乎嘴里都被吹进冰凉的雪粒,打在面庞的雪花立刻融化在通红的皮肤上。阿南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累,一脚深一脚浅踩在草地上往家的方向拼命奔跑。

打开门后阿南摸索到灯泡引线,昏黄的灯光照出屋内各种锅碗瓢盆和农耕工具,柜子里塞着满满当当的粮食,虽然略显拥挤但被奶奶打理的十分整洁。阿南赶紧把奶奶从背上放了下来,把她扶在了床榻上,连忙把炉子烧起来取暖,又把水壶放在炉子上。余光注意到奶奶招了招手,阿南赶忙走到她身边,只感觉奶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丝毫不见好转,阿南急得满额头是汗。

奶奶费力伸出手在耳边点了点,阿南立马凑了耳朵过去,几乎只有几句气音。

“阿南,你要记住,你是草原的娃娃,奶奶不……”

话还没说完,耳边再也没有了急切的呼吸,阿南不可置信地转回头,又立马用脑袋贴上去,原本能听到熟悉而有节奏的心跳,此刻只剩下一片寂静。水壶呜呜叫起来沸腾着热水,阿南却没办法再起身,他颤抖着手握住奶奶满是老茧又皲裂干燥的手,阿南沉默地把脸贴在了这双原本温暖的小手上,轻轻用脸颊在掌心上摩擦。

阿南明白,奶奶太老了。老到没办法和他一起放羊,老到不能再给他的旧袍子缝补破洞,老到无法再用手心摸摸他的脑袋,老到再也不能唤他一声“阿南”。

阿南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握着奶奶的手把脑袋靠在她身边,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炉子。直到水壶不再沸腾,屋内寂静良久后,发红的眼眶里扑簌簌滑落好几颗泪珠来,倾斜着划过面颊,坠落在那双历经风霜的手里。

“好——卡!过了!”

林也赶紧抹了把脸,又用干净的袖子轻轻蹭了下老太太濡湿的手心。

“赶快起来!地上太凉了!”李文珍老师坐起了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也坐在床上。

还没从刚刚的戏里缓过神来,林也只是木木点着头。导演这时候走进来说要补拍一个老太太在林也耳边说话的特写镜头,大家立马整理了现场恢复刚刚的气氛。

“镜头摇移——没错,放大画面——卡!”

“恭喜李文珍老师杀青!”

在场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林也不例外也站在一旁祝贺,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哎哟,我不过就是来客串一下,好了好了谢谢大家。”,收过捧花后老太太招呼着大家一起入镜拍个照片留念。

老太太向每一位工作人员握手致谢后,走到林也身边眼里满是欣喜,“刚刚一进门就烧炉子的细节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太妙了!特别真实!”

林也没想到自己的临场反应会被老师拿出来夸奖,原本他只觉得直接进门在床边看着老人去世这样太过单调,而且剧本里也写着阿南起初以为奶奶只是太累了,所以林也第一反应就觉得先把炉子烧上取暖才符合逻辑,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老太太笑了笑,很是满意地对林也说道:“这就是天赋呀!林也演员,未来可期。”

林也看着老太太眼里的光芒,深深地向李文珍老师鞠了一躬。

等林也走出片场,才发现在人群之后有一个眼熟的身影。风雪停歇了许多,一望无际的旷野里蔓延着无边的漆黑,只有那一处微弱被灯光照射到的角落,是可以无限包容下林也的天地。

林也迈的步子越来越大,冰冷的潮气灌进口鼻,气喘吁吁飞奔到贺庭面前。

贺庭从身后拿出一条厚实的围巾,眼前的人喘着气抬头盯着自己,睫毛上颤着些水汽凝结成的一片晶莹,傻乐着咧开嘴对自己笑。贺庭的心越跳越快,生怕胸膛里跳动的声音吓到对方,赶紧把围巾在林也脑袋上绕了好几圈,都没在意林也半个脑袋都被裹在围巾里,直到对方被逗得肩膀抖动笑个不停,贺庭才笨手笨脚扒拉开围巾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来。

贺庭只觉得下腹一阵抵挡不住的燥热,眼前林也单纯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痒,猛地拽着围巾把人一下拉近。

“别笑了,笨蛋。”

两人靠得极近,过于亲密的距离让气氛变得暧昧旖旎起来。林也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贺庭,为了直播活动精心设计的发型在风雪路途中打湿,被随意抓在一起露出了好看的额头,深邃的瑞凤眼里闪烁着无法言说的情感。

亲吻是什么感觉呢?林也心想。

他在许多电影里看到过许多亲吻的画面,是喜欢的澎湃,是爱意的汹涌,是轻柔甜蜜的唇齿辗转,是激情疯狂的攻城掠地。

在林也与贺庭相熟的这十几天里,他感受到了在二十多年间从未感受过的关怀和心动,他总是怯懦地把自己束缚在名为失声的茧壳里,一层一层编织起与外人的隔阂。贺庭却像个不知疲倦的探索者,在旷野中奔跑呐喊,试图想要唤醒沉睡的自己。

如果总是眷恋施舍,那期望、耐心、爱意都会被时间掩埋直至风化成骸骨。爱永远不是单方面的给予或索求,而是精神、肉体甚至是灵魂的等价交换。

贺庭会喜欢自己吗?贺庭会喜欢一个笨拙又不安的人吗?

“林老师!你在哪?剧组收工准备回酒店了哦!”

一声呼喊顿时让林也如梦初醒,立刻推开对方后把脸藏进了围巾里。

“那我们先回酒店吧,你饿不饿?”

贺庭明白林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是他没有注意场合就控制不住情绪,赶紧转移了话题。两人都暗藏心事回到了酒店,贺庭本想请林也和自己一起吃顿夜宵,林也第二天拍摄行程也很紧张,他担心要是真的去了贺庭房间可能明天没法好好拍戏了,便回绝了贺庭的提议。

贺庭内心有些小小的失落,舍不得和林也就这么分开,“那就……明天见?”,对方点点头,忽然向他靠近,轻手轻脚拥住了贺庭,又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只留下贺庭在走廊上发愣。

林也刚刚是抱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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