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忌惮

等再次回到老两口的宅子时她们发现这家里的氛围不似之前那样轻松温馨，到处都是安静，又不安静。佣人们没人敢说话但是有几个在低声啜泣，上了年纪的哭主人家，年纪小的哭自己。

老头老太将白素贞和小青请进房里，老人直言说：“方才姑娘刚走就来了几个修道之人，说我孙儿有仙缘，要了我孙儿做徒弟去。”

小青：“小孩被带走了？”

老太摇头，“没呢，又不是土匪抢人哪能一进门就带走孩子呢。”她哭得眼睛像核桃似的，小青瞧了一眼不欲和她计较。

老头对白素贞说：“看姑娘反应平平，莫不是刚才姑娘未尽之言与此事差不多？”

白素贞稍作踌躇便点头道：“是。你家孙儿命格不凡自然不能享凡人之福，相对的，他自有他的福气。”

老两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想哭又觉得是孙儿太了不得不该哭，可要说笑这心里还不是个滋味。

小青跟着进来无非是为了看着姐姐的，那旧巷里的一阵香艳方过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姐姐执意要办完事她只能忍耐着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他们之间的对话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懒洋洋没骨头似的歪在窗框边，支起窗棂看着院子。

那院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佣人站在长桌后，桌上摆着钱匣子还有几个盒子。盒子全都是打开的里面是别的佣人的卖身契、奴契或是租契，这户人家虽说有家底但不是享乐的人家佣人们并没有很多，留下来做活的大多和主人家有很深的感情，这会儿他们正抹着眼泪呢。

小青放下窗棂也不管他们谈到哪了立刻就随着心意插嘴说：“你们不是做好决定了吗？喏，下人都遣散了。”

白素贞从听见她开口便顺着声音看过去，视线落到小青身上的时候柔情漫延，唇角微微牵起盈盈望着她。

小青倒是不认为自己无礼才反省，实在是被姐姐那温柔得快滴出水来的目光给烫到了。她垂下头轻咳几下，语气也收敛很多，“就算……就算孩子不在家养了你们两口子年纪大了，又锦衣玉食一辈子了，哪能没有人照顾？”

老太说：“青姑娘别担忧我们家里留两个人就够了，那些个年轻的孩子这几年也攒了钱回了乡也能置办些产业，总比小小岁数守着这座注定衰败的宅子强。”

小青嗤了一声，“谁担忧你们。”

“青儿。”白素贞嗔她，表情却是无奈没有过多的责怪。不过小青见好就收，起码敷衍地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算是告罪。

有了白素贞的劝老两口虽没明确说但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等傍晚她们回了房小青立刻缠上来，她从背后环住白素贞鼻尖抵在她的后颈，贪婪地嗅着那丝丝缕缕的香气。

“阿姐，我们走吧。剩下的事和我们无关了，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小青还是忌惮那个什么“恩人”，还有什么“报恩”。明知道白素贞似舟船入海，无论是波澜壮阔还是狂风暴雨都该是白素贞她自己该行的路，可她偏要固执地拉住船锚死死按进岸边不准许这舟船行驶向“它”该有的命运。

白素贞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当是平日里的亲密，她抚上小青的手腕手指摩挲着滑过她的骨骼又顺着线条去扣她的指缝，“很快，我答应你，咱们很快就走。只不过还要再等等，听说那要收徒的修行人明日还来，我要瞧瞧是不是个好去处。”

小青神色晦暗无比，她忍着妖气狠命控制着，最后溢出的气息柔柔的惹得白素贞微微缩起肩膀。白素贞并不知晓小青如今的修行已经能将妖气收放自如，再加上她自负认为最了解青儿脾气知道她最是坦诚怒了就发火开心便大笑，因此没想到那丝丝如动情般的俏皮妖气竟是在被压制的滔天怒火中不当心泄露出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