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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野生向导的下场

 

学校贯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新生入学考将将结束,正式公报尚未发布,最终成绩却长了翅膀一般,已在学院内传了个遍。

楚江云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聊着相关话题,一到教室更不得了,严商头一个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追问他昨天的考核过程。

旁边的哨兵也一个赛一个八卦,纷纷围过来,瞪大眼睛翘首以盼。

楚江云在学院里的人设是强大却温和的平民之光,自然不会拒绝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简单复述完后,迎来一阵阵惊叹。

严商激动地拍大腿:“以一敌百,还各个都是暴动哨兵,楚哥可真他妈牛逼啊!”

“就是!隔壁那群人还老说是我们这届太弱,才让楚哥出了头,真该叫他们来看看,这届新生可一个全s级都没有!”

“而且还是楚哥亲手打败的!”

“没分化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分化了肯定更了不得!”

“……”

星际时代阶级分化严重,贵族世家子弟幼年便受到精心培养,早早有机甲实战经验,偏远星系的平民却连一支基因进化液都买不起。

不同,教育方式便也不同。

在哨兵学院里,学生分班的一个重要考量标准便是家世背景。

在这种制度下,贵族派觉得平民学生弱、能力差,平民派觉得贵族学生除了出身一无是处,鼻孔长在天上。

两派互相敌视,彼此之恨也是由来已久。。

起初楚江云入学时,因着普通人的身份,是被所有哨兵排斥的,但他很快便发现了学院中的派系之争,巧妙将自己出身的劣势化为优势,在平民学生中建立了威望。

事实上,如果他没有和萧问荆决裂,如今贵族派的学生也该对他抱有好感,至少不会三天两头来挑衅才对。

可惜没有如果。

“对了,你们听说校医室出了事吗?”

话题突然转换,“校医室”三字引起了楚江云的注意。

“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像丢了几支向导用的抑制剂吧。”

“估计是把缓释剂和抑制剂拿错了吧?咱们可是哨兵学院,哪儿来的向导啊?”

“也是。”

“啊?真的没事儿吗?那可是禁药啊。现在政府不是一直在打击野生向导,禁止抑制剂流通吗?”

“向导还有野生的?”楚江云故作好奇,“不是一分化就要上报政府,送进向导塔的吗?”

提起向导,血气方刚的哨兵们登时来了兴致。

“怎么没有?有的向导就是自私,明明能救很多人,非要藏起来追求狗屁自由!”

“前阵子好像刚抓了一个吧?”

“我听说了,他被抓后一直反抗,还打伤了其他向导,所以直接送前线当军妓了。”

“呵,活该!”

“他反抗也没关系吗?”

“你傻啊!身体接触就能疏导了,他不乐意有个鸟用?绑起来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现在可能都被肏烂了吧!”

“楚哥,你说是不是?”

楚江云勉强扯了扯嘴角。

如果他没有分化成向导的话,大概也是能随口附和几句的,可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对向导的了解一向不多,唯一的印象来自于从前的邻居哥哥。

那是他出生的星球,编号s80257,距离首都星七千两百亿光年,是已知星系中最偏远的地带,连中央星系的垃圾都不会运到那里处理。

不见天日的星球上不会有向导这种珍稀资源,连哨兵也只有寥寥几个,都是犯了罪又精神海暴动,流放到那里等死的。

没人能想到,他那个胆小怕事的邻居哥哥会突然分化成向导。楚江云也是某天在矿产撞到他被几个哨兵堵在墙角轮奸,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从来不是个好人,只是厌恶那几个作威作福的外来哨兵,见不得他们垃圾一样的生命由此延长,才找到机会把邻居哥哥分化的事情上报了。

当天,s80257罕见地迎来了一艘外来飞船。

那些垃圾哨兵还以为自己有救了,一个个上赶着要往上冲,但飞船最后只带走了邻居哥哥一个人。

那之后,楚江云便没再见过他,只听说他被送进了向导塔。

楚江云不知道向导塔是什么地方,但总不会比s80257更烂了。

直到去年,他借着崔晚宁的关系进了一趟向导塔。

时过经年,每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不是邻居哥哥小时候在暴乱中被炸掉的半边耳朵太有辨识性,他大概也认不出人来。

因为邻居哥哥的状态太差了。

他穿上了比幼时更好的衣服,享用着比幼时更好的食物,眼神却空洞无物,一团死气,完全瞧不出从前歪着失聪的半边耳朵,还要把仅有的半个馒头掰一块给楚江云时的傻气。

手腕上密密麻麻爬着丑陋的疤痕,骨肉都因为被割了太多次而有些变形,是自杀多次留下的痕迹。

崔晚宁说他运气不好,前一任哨兵为了匹配向导花光了所有功勋点,本身家境又差,所以带走人后,干出了私下出售向导使用权的事情。

财迷心窍时,一天卖上十几回,哨兵们轮不过来了就一起上,向导要自杀就把人绑起来,总有办法的。

好不容易有人看不过去,把那个哨兵举报了,向导塔才知道这件事,刚刚把人带回来。

楚江云听出他语气里的几分怜惜,问:“那现在怎么办。”

崔晚宁说:“已经给他找好下一任哨兵了,这回肯定是个好的。”

楚江云沉默良久:“不能别找哨兵了吗?”

崔晚宁很是惊讶,理所当然道:“可是帮助哨兵净化精神海,是每个向导的使命啊。”

楚江云便没再说什么。

从那以后,他对向导塔的印象就一直很糟糕,只他那时还以为自己会分化成哨兵,迟早也会需要向导,所以也维护了表面的和谐。

但从分化成向导的那一刻起,楚江云就想,他绝对不会进向导塔,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可眼前就有一个大问题。

楚江云刚分化不久,状态不稳定,很容易被哨兵的信息素影响,勾引出结合热。

他不能让自己的向导身份被任何人发现,手里的抑制剂却只剩下两支。

不久后就是学院实训。他和萧问荆角逐学院首席之位已久,不分上下,只等着在这场大型实训里见最后分晓。

如今这种身体状况下,他倒不求强压萧问荆一头,但至少不能被哨兵信息素影响导致在实训里当场发情,同样成绩也不能太差,不然也会被发现不对劲。

如此,抑制剂便尤为关键。

可这毕竟是禁药,去哪里能弄来更多呢?

校医室已经偷过一次了,肯定不能有第二次,否则也会被怀疑学院里藏了向导。

认识的人里还有谁能帮忙?

平民派的哨兵肯定不行,根本没有渠道。

贵族派的哨兵大都和他对立,唯独一个胥辰仍然来往着。可胥辰性子跳脱,成年了还被父母严加看管,即使他能弄到抑制剂,也无法完全阻隔消息,届时仍会出问题。

萧问荆倒是掌了家族的部分权力,绝对有能力半点不透风声地拿到抑制剂,但两人决裂已久,萧问荆不落井下石已是不错,不能指望他突发善心。

还有谁?崔晚宁吗?

虽然他和崔晚宁一个月也不一定见上一面,但名义上总归在交往中,找他帮忙肯定是会答应的,崔晚宁又是向导塔主席之子,肯定也有渠道能接触向导抑制剂。

可崔晚宁也是个没分化的普通人,和他这个公认的“未来s级哨兵”在一起,本就很敏感,若是崔晚宁问他找抑制剂做什么用,他该怎么回答?

他已经见识过崔晚宁对向导的态度了,如果崔晚宁知道他分化成了向导,会违背信念帮他隐瞒吗?

楚江云不知道,但他从不赌人性。

手里的筹码一点点算下来,竟没有一个能用的,楚江云凝眉许久,轻吐一口气。

看来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入夜后,首都星逐渐静寂,唯独黑市陷入狂欢。

杨秉仞仔细核对完邀请函,恭恭敬敬地送客人进入会场,不成想一回头瞧见个熟人。

“哟,稀客呀,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他阴阳怪气道。

楚江云诚恳道:“对不住,杨叔,辰光的课业太重,进出又有限制,一直找不着时间过来。”

他刚到首都星时身无分文,连体检的费用都拿不出来,是靠着在黑市打拳挣钱,攒够学费和生活费后便没再来过。拳场骤然失了他这块场场必赢的活招牌,也没提前打过招呼,态度不好有怨气也很正常。

“你进辰光了?”杨秉仞面上带了几分慎重。

辰光虽远不及哨兵学院,但在首都星也是知名军校了,学生里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哨兵,实力很强。

楚江云笑了笑:“我好歹是个a级哨兵,能进辰光也很正常吧。”

他实力媲美s级哨兵,但从前打黑拳时一直有刻意压制,每回来黑市都会提前喷上伪装的哨兵信息素,连面容也上了心思化过伪妆。

这种地方,没什么比隐蔽身份更重要的。

拳场选手的身价和背景息息相关,有个军校生的身份当然会更值钱,于是杨秉仞提起几分重视,讲话客气许多,“以你的实力,进辰光确实不稀奇。可惜今晚有拍卖会,拳场暂时不开了,你明天赶早来吧,我先帮你把代号报了。”

“杨叔,我今天是为拍卖会来的。”

“拍卖会?”杨秉仞声调提了几分,“你有邀请函吗?”

楚江云把裤兜翻了个面,空空如也,连块星币都没有。

杨秉仞:“……”

楚江云最后还是被放进了拍卖会场,条件是接下来帮拳场守一个月的擂。

他心知肚明今晚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拍卖会上没出现抑制剂,二是出现了但他买不起,那就只能用抢的。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会再来黑市第二趟,因此他应杨秉仞的守擂条件时毫无压力。

在一个月前,楚江云就听说了这场拍卖会会有与向导相关的拍品,因此拍卖会过半还没等到时,他也不着急,反而仔细观察会场情况,琢磨着如果一会儿他抢了东西,该从哪里撤退。

不料一直无惊无喜,一等就等到了压轴拍品,一个巨大的有两人高的铁笼被四个身高体壮的哨兵抬上来。遮盖的红布一揭开,里头赫然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楚江云登时瞳孔一缩——

那竟是一个向导。

向导珍贵,平常人根本见不到,每每出现在新闻中,也端的是一副高傲矜贵的姿态。

眼前这个拍品却不同。

细密的红痕从脚踝爬到颈侧,是鞭打调教的痕迹,却注意着没有留下伤疤,只添情色。

他看上去年纪还小,骨骼尚未完全发育,下体也很青涩,粉嫩嫩一根,一看就知道没有用过。

大概是被注射了安定剂一类的东西,即便四周人声鼎沸,他也一动不动,唯有缓慢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一盆冰水突然泼到身上,瞬间惊醒的小向导一下子坐起身,仓皇地左右四看,眼睫扑闪扑闪,在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压抑不住恐惧,破碎般低低吸气。

原本喧哗纷闹的拍卖会霎时一静,包间里却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炙热非常。

拍卖师满意一笑:“向导是作什么用的,想必不用我多说,相信只要是个哨兵,就没有不了解的。我们拍卖场费了好大工夫,才弄到这个宝贝,让在座各位无需通过向导塔,也不需要军功,只需要花点钱,就能拥有自己的专属向导……”

“别废话了!这向导什么等级!?”很快边有人坐不住。

“别急呀,各位,”拍卖师面不改色,十分自信道,“我不怕实话告诉大家,这位向导的等级是c,但……”

话音未落,底下便有人连番发出失望的嘘声。

拍卖师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向导的好处,大家都听说过,却未必有亲身体会过,才会觉得c级太低。我也不费口舌,讲得天花乱坠都不如让各位亲眼见见效果,便真正知道一名向导代表什么了。”

说着拍拍手,台边便押上来一个肌肉虬结的壮年哨兵,被径直推进那禁闭向导的囚笼。

这名哨兵也赤身裸体,意志昏沉,脊背到脖颈若隐若现的青黑线条彰示着他糟糕的精神海状况。

几个针头分别扎在他四肢和心脏处,随着稀金导管链接到不远处的一台仪器,检测出的身体数值实时被公映在屏幕上。

【哨兵等级:a】

【精神海波动指数:983】

“波动指数快到一千了!他马上要暴动了!”

“你们拍卖会在搞什么!?为什么把暴动期的哨兵带过来?还是个a级的,要害死我们吗!?”

“快给他打缓释剂啊!你们疯了吗?”

“……”

a级哨兵的五感本就超常,台下的喧嚣更是让他头痛欲裂,波动指数刷一下跳到了995。

他的精神海已完全陷入狂乱,视觉功能不再,无法分辨出近在眼前的向导,只凭着最原始的哨兵本能嗅到了一丝清香,并竭力向那抹清甜爬去,有如沙漠中久旱的人望见了绿洲。

小向导自然是能看见的,他死死捂着嘴生怕泄露出一点声响,仗着身形娇小四处躲避,无奈囚笼高却窄,空间狭小,最后躲闪不及,还是被抓住了脚踝。

【精神海波动指数:966】

小向导不是个胆大的,乍一下泄出了呜咽泣声,更是叫哨兵抓住机会,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下紧紧贴合。

哨兵的神智早已不清醒,但触碰带来的快感令他战栗不已,精神世界里终年不息的风暴也好似暂停了一瞬。

他饥渴万分,迫不及待把人圈在怀里死死按住,胸背紧贴,像懵懂孩童抱着自己的人形玩偶不肯撒手。

【精神海波动指数:918】

“跌了!跌了!”

“快下九百了!马上脱离濒危线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快上了他啊!”

“别演示了,我知道向导多有用了,快开始拍卖吧!”

“看!他身上的恶化丝也变淡了!”

“我出两亿星币!没人更高的话这向导就归我了!”

“我出三亿!”

“……”

【精神海波动指数:882】

一瞬间,许多买家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们不再想观看现场表演,只想着怎样将那个向导占为己有,可随着“啪”的一声,所有灯光一齐熄灭,大厅突然陷入无边黑暗。

本就是情绪上头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意外顿时给现场带来了更大的骚乱。

原本自觉掌控全局的拍卖师也急了,全力大喊:“都留在原地!我们有应急光源!”

这时候可没人听他的了。

能拿到拍卖会邀请函的都不是傻子,没人觉得突然停电是一场意外。

他们一边觉得耍手段的人真是龌龊之极,一边又恼恨出手的不是自己。万一那向导就这样被人暗中抢了去,他们哪怕把幕后黑手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人抢回来!

而另一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江云正抓住后勤管理人员,扼着他喉间要害:“抑制剂放在哪里?”

“在走、走廊倒数第三间的仓库里。”

“撒谎!那里存放的都是新酒!”锋利的尖刀向前一抵,在颈项划出一道细长裂口,“我只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抑制剂放在哪儿?”

对方两股颤颤,被自己的血腥味吓得几欲跪倒,终于惊恐道:“禁、禁药难得,都被赵经理收在他的办公室里,但具体放、放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刀柄猛然在后颈一砸,人便昏了过去,楚江云连扶一把的心思都没有,收了刀就往前跑。

好在他曾经在拳场干过活,今晚又花时间认了地形,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地方。

翻箱倒柜一阵寻,抑制剂没找到,却瞧见了一个球形的透明仪器。这是用来给向导测试等级的,想必是寻来给外头那位拍品用的。

楚江云曾在向导塔见过这个仪器,也知道用法,心念一动便划破手掌,将渗着淋漓鲜血的双手覆了上去。

球体逐渐亮起光芒,从浅浅一层莹白过渡到透亮的金橙,最后又变成浓郁的深紫。

“吱嘎——”

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响起一声了然的轻笑,“这里果然有只小老鼠。”

来人说着便看到那枚光芒四射的紫球,顿时眉头一挑,“还是只了不得的小老鼠。”

身份已被撞破,今天肯定是不能让这人活着离开了。

楚江云毫不犹豫,一拳砸碎测试球便向着来人冲去,染血的尖刀直指要害。

对方没料到他如此果决,一时不防被划破了侧脸,很快收起轻视之心。

两人全力交战,颇有些势均力敌。楚江云仗着武器优势在他身上多划了几道口子,但也只是皮肉伤,不及根本,而对方也找到机会,仗着气力优势把楚江云抵在墙上。

“身手不错,”他摁着楚江云的手腕,感受着从肌肤相贴处涌来的热流,“怪不得一个s级的向导,竟然能在向导塔的眼皮底下藏着。”

“你要把我交给向导塔?”楚江云抬起眼,锐利的眉峰在黑暗中掩去了锋芒,“你的精神海很不稳定,不想要一个自己的高级向导吗?”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说着下身就向前顶了一下,撞在楚江云的胯骨上。

楚江云挨过打挨过骂,吃过苦受过累,却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辱,心头火烧一般,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可他到底不是莽撞的人,知道对方看似轻浮随意,实则牢牢把控着他所有可能的反击路径,毫无破绽。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头往前倾了些,在对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转而在他嘴角抹舔,舐去了对方挂在嘴角的血渍,“是这样的表现吗?”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唇舌相碰时净化强度又是前所未有的大,于是怔愣了片刻,先前无懈可击的防守姿态也出现了破绽。

楚江云当然没放过机会,长腿破空横击,直接将人扫到了一旁的书柜上,并着零零散散的书和歪斜的柜子一同砸在地上。

然而夹在书本撞地的闷响声中,竟还有几道清泠泠的脆响。

竟然是抑制剂!

楚江云伸手就要去夺,不料被那人占了距离便宜,先一步抄起所有抑制剂揽进怀中。

“原来你是来找抑制剂的。”他手上捏着一支抑制剂,故意在楚江云眼前摇晃,“你刚分化?还没真正体验过结合热吧?也对,要不是这样,任你身手再好,也藏不到现在。”

“给我!”楚江云恨得咬牙切齿。

那人现在握着砝码,却是不急了,即便面对楚江云越来越激烈的进攻,也只是刻意躲闪,在这小小一间办公室里兜起圈子。

“这里一共就四支抑制剂,你手上肯定也不多,加在一起也用不了多久,何必这样苦苦支撑?不如跟了我,你想要多少抑制剂,我就给你多少。”

没等楚江云回应,他自说自话地接着道:“不对,你要是跟了我,也用不着抑制剂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淫亵之意,楚江云愤怒非常,朝着他所在处全力一蹬,竟将实木桌子踢了个粉碎。

“啧,小小年纪,火气真大。”

受够了他的轻蔑和凝视,楚江云满腔杀意,可对方的身手并不在他之下,此刻又一心避战、见招拆招,竟叫他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楚江云冷哼一声,“你自己都还要来黑市买东西,是个什么身份,就敢说能随意弄到抑制剂?”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你是星盗?研究员?向导塔的私卫?军部……”

注意到对方神色的瞬间波动,楚江云立刻冷笑,“原来是军部的,你的上司知道你还是个黑市买家吗?”

对方不曾想楚江云到了这时候还见缝插针地获取信息,见身份泄露,一时有些松动,露了破绽。

楚江云见状立刻扶杆直上,抄起一把椅子向他扔去,想要趁他格挡时抢回抑制剂,不料对方果断又狠辣,直接排出四支抑制剂,扔飞镖一般击中了破空飞来的椅子。

脆弱的玻璃管一个不落,纷纷破裂,碎片洋洋洒洒撒落在地,像是下了场小雪,浇得楚江云心底一片冰凉。

“咚、咚咚……”

门外响起脚步声,想来是他们这儿激烈的打斗声引来了拍卖场的注意。

“现在一支抑制剂都没有了,你一个刚分化的s级向导,单凭自己是藏不住的,”那人一派胜券在握的架势,“我的承诺现在依然有效。”

楚江云满眼恨意,“就算要被向导塔抓去,我也一定先把你杀了!”说着便持刃击来。

那人不想在最后一刻横生意外,于是仍只做了防御之姿,后退两步打算再兜兜圈子,谁知楚江云只是虚晃一枪,转头便跑没了影。

他匆匆追出门去,却只见到自己一脸紧张的副官:“谢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望着副官身后空空如也的走廊,“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谁?”副官挠挠脑袋,“那个向导吗?”

谢见潮十分讶异:“你知道?”

那小家伙不该那么不小心才对。

副官有点心虚:“我们的人已经把拍卖场端了,买家卖家都抓起来了,只是那个被当作拍品的向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现在还没找到人,但您放心,我们一定……”

“不是,”谢见潮摆摆手,准备解释时突然想起小家伙那防备非常,一被发现向导身份就想要杀人的紧绷状态,于是话音一止。

“算了,”他说,“先把正事办了,收队回去之后,你帮我找一个人。”

“需要正式下达命令吗?”

“不,不用通过军部……走我私人渠道。”

“别再跟着我了。”楚江云转过身。

他其实没受多少伤,但看上去很有些狼狈。

单薄的衬衣被他自己撕下来几条碎布,在手掌上胡乱卷了几圈,也没能完全止住新鲜划破的伤口,由内而外洇出湿漉漉的血痕。

肩颈处伤口不多,但细碎密布,是测试球和抑制剂飞溅的碎片划伤的。

随着时间流逝,腰腹被重击过的地方也渐渐露出大片青紫。淤痕尚未尽显,却已足够骇人。

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轮廓分明,先前糊上的妆被汗水打湿后也清透了几分,再遮不住俊秀逼人的三庭五眼。是很锋利的长相,像一把开了刃的尖刀。

外套不见了踪影,此时正披在亦步亦趋跟着他很久的小向导身上。

“可是……”小向导犹犹豫豫,不大敢看他,“是你救了我。”

“但我不会对你负责,”楚江云说,“我不是个好人,你不要指望我。我没有地方可以给你住,没有钱供你吃喝,也挡不住来追你的人。英雄救美是电影里才有的童话故事,一旦对此抱有期望,你这辈子就完了。”

小向导眼睛红了,本就沙哑的嗓音带上几分强忍住的呜咽涩意,“我会很有用的,我可以给你净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出去给你赚钱,我……”

他生怕自己就被这么丢下,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能力,小跑几步就扑上去环住了楚江云的腰,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净化时应有的热流涌动。

“怎么、怎么会……”他不相信,又踮起脚去搂楚江云的脖子,努力释放尚未掌握的思维触角,可从前能轻易窥探的精神海,此刻却怎么也探寻不到。

楚江云一动不动地任他搂着,“我不是哨兵。”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小向导眼里溢出细碎泪光。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用处也没有了。

楚江云微微低垂着眉眼,冷酷道:“我不指望你能帮到我什么,我也不会帮你。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永远只有自己,要么被别人压下去,要么自己站起来。”

小向导终于松开他,面色仓皇,“可我还能去哪里。”

“往前走两条街就是向导塔,天快亮了,再等一个钟头就会开门。你是向导,向导塔不会拒绝你的。”

“向导塔会比黑市更好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邻居哥哥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楚江云沉默了片刻,“也不一定。”

闻言,小向导突然笑出了声,只是笑声颇有些凄厉,像滩涂边快要渴死的鱼。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楚江云,到了这时候也没说谎来宽慰他。

人到绝境大抵都有点自暴自弃,先前对救命恩人的敬和怕也都丢到脑后,破碎的语调里多了几分申斥,“都说向导珍贵,到底珍贵在哪里了……”

楚江云只静静看着他。

珍贵如瓷器往往易碎,岁月中恒久的唯有砥砺不灭的砂石和嗜血破境的刀锋。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他深切地体会过,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下位者,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情绪宣泄。

至于从沉疴中破茧的是雄鹰还是负鼠,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终于,小向导断断续续的哭啜渐渐止住,他用力擦了把脸,“我叫陈雪然,你叫什么名字?”

楚江云没回答,是无言的拒绝。

“我走了,这次别跟上来,不然我不会留情。”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背后响起几声细碎的脚步,很快又停下,不久,一道匆促又坚定的声音随风飘来。

“如果我以后足够有用了,再见到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沉默的背影逐渐远去,融入暗夜之中,唯有摇动的枫叶沙沙作响。

楚江云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糕,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那个和他鏖战一场的哨兵。

他没有经受过系统的向导知识培训,在向导塔的严加封锁之下连很多信息也无从查起,只隐隐知道有匹配度这件事。

那个哨兵的等级肯定达到了s,大概和他的匹配度也很高,仅仅是打斗时的信息素外泄,也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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