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见s起意第一眼就想跟你
门扉吱呀作响,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墙上的时钟永远定格在某一刻不再前进,悉悉索索的细微杂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深处窃窃私语。
你正打算去药房搜索看看有没有你们紧缺的医疗用品,却被后面急忙赶上来的杨骛拉住了衣角。
杨骛的脸被摔得青紫一片,看起来十分滑稽,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想说,陆降也随之看了过来。
“有什么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杨骛顿了顿,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我们能去住院部的呼吸科看看吗,我可能有个朋友在那里。”
“原来你在车上一直想的就是这件事。”你摩挲着下巴:“可是你的朋友看这样子多半没多大可能保住小命,你确定要去吗?”
杨骛先是一愣,不知道你从上车起就已经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然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带陆降一起去就行,我只看一眼,如果她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了,如果她还活着我们能不能带上她一起走?”
你没作声。
杨骛咬了咬牙:“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就会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你很不屑:“你还有什么能瞒着我的?”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我就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还挺重要的。”
你本来也并不觉得这是多麻烦的事情,只不过杨骛那副讨人厌的嘴脸求起人来倒变得顺眼了些,你才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有什么事瞒着你?这你还真不清楚,最好不要是把他几岁尿床的事情拿出来说。
“那就一起走吧,”你扫了一眼旁边的陆降:“本来也只是稍微能听懂一点人话,叫他单独跟着你去我不放心。”
杨骛愣了愣,差点就把快到嘴边的要告诉你的事情脱口而出:“嗯哦,好。”
你看他仿佛便秘一样的表情,诧异道:“你干嘛?难不成想跟我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啊?”
“没”杨骛不知联想到什么,耳根又有点发烧的预兆。
脸皮薄这一点,跟你男朋友完全不一样。你一边抬腿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一边心想。
陆降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性欲强得不行,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放得特别开的骚货。
此时陆降默默站在你的身侧,肩膀和你的衣服接触,即使放着不管,他为了接住高空坠落的你而骨折脱臼的双臂也已经在来这里的途中恢复好了,此时此刻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丧尸只要不爆头就会一直活着,任何伤害都能在段时间后自愈,或许这甚至算不上身体机能的愈合,而是一种就像他慢回弹的眼球一样诡异的复原,反常得可怕。
在车上你给他戴了一副墨镜,用来遮住他变异的瞳孔,以应对特殊情况为由进行了简单伪装,而在出门前你还给他换了一身无袖的上衣,那是他活着时绝对不会穿的那种类型的衣服,但是陆降的肩膀线条很好看,穿上之后就像时尚杂志上的男模特,此刻看起来又潮又帅,从相触的部位你能感受到明显的肌肉轮廓。
你突然回过神来。
他一直靠的这么近吗?
思考之间已经踏入住院部,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病房的门大多敞开着,床单、枕头和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破碎的医疗器械,针筒、药瓶等散落一地,墙壁上还有已经干涸的深绛色痕迹,这里似乎经历过惨无人道的屠杀。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人生还。”
你走走停停,竟也在储物柜和医疗柜里找到了一些急救用品,随手将它们收进背包里。
陆降一路走在你的身侧,杨骛不得已跟在了你们两后面。三人散乱的脚步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
走到导诊台前,你停下脚步,伸手翻阅了一下散乱在桌面上的登记簿,随口说:“医院是重灾区,楼层不够高,再加上住院部的病人本来就没有还手之力,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等死,死了人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丧尸都没遇到?”
杨骛也感到不解:“明明外面那么多难道都已经疏散出去了?”
你笑而不答,反问道:“既然人都已经疏散了,为什么还要在医院门口布置路障?”
杨骛头大不已:“我脑子不好使,你有什么想法能不能直说。”
你拍拍桌子上的东西:“你过来看看。”
杨骛走过来一瞧,那上面就是非常普通的记录病人和医护人员信息的纸质资料,平平无奇。
“看出什么了?”
杨骛抓抓头发,正要承认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突然一种违和感出现了。
散乱的医疗记录中,有几张纸特别崭新,在沾满了血污的纸质文件中显得异常干净。
“这是?”那几张纸上倒没有看出什么具体信息,记载着几个发热病人的病历记录,在呼吸科被诊断为不明肺炎。
你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纠结在这几张纸上,毕竟如果这东西很重要的话,想必也不会留到现在等你们发现。
“我猜这个医院暂时充当过几天的据点,但是当时在这里驻扎的民间组织、也可能是军队,不论是谁,他们大概已经撤离了。”
杨骛无比懊悔:“可恶,来晚了一步。”
你挑眉:“都不清楚对方底细,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一定是好人?”
杨骛被你噎得原本就摔得青紫的脸似乎更青了:“不管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啊。”
你笑了笑:“对你来说确实。”
“喂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内涵我。”
你们继续往里走,搜查了几个病房果然一无所获。不过就在你们打算无功而返时,有些东西吸引了你的注意。尽管周遭的污迹多到你们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也多亏了那些略陈旧的血污,因为一旦在那上面留下新的痕迹就特别明显。
你很快就发现,这几间病房的家具被轻微移动过,留下了与周围不一致的剐蹭印记,就好像有人试图搜寻其背后或下面的空间。
是丧尸,还是活人?
破损的窗帘轻微浮动,庞大医院里无边的空寂让杨骛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总觉得这里好冷。”
突然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陆降瞬间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你示意他保持镇静,杨骛紧紧抓住手电筒,心跳声在胸腔里激烈地敲打。你们三人悄无声息地向发出声音的来源处靠近过去,飘荡的白色挂帘之后,只有一台老旧医疗设备因电力不稳而发出了警报声。
确认安全后,杨骛松了一口气:“什么啊,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埋伏在这。”
你没有作声。
“行了,不就是一台破机器吗,别疑神疑鬼了,现在找人要紧,赶紧走吧。”
杨骛松懈下来独自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好像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瞧,那是一卷明显刚刚撕开的绷带——这里可能有人受了伤并处理了伤口。
他惊喜地抬起头,刚准备和你说出他的新发现,突然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从视觉死角中猛然窜出一个身着武装的男人,他的臂弯横亘着锁住杨骛的脖颈,另一只手稳稳握着枪硬生生顶在杨骛额头上,声音低沉带着威胁:“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的隐匿技巧无疑是专业级别的。你们三个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察觉到他的存在。正当你这么想时,突然间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你侧头看了眼陆降,发现他姿态放松而平静,好像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有预料。
你掩下心头疑惑,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精彩,要不是这里没有幕布我还以为是走进警匪片现场了。”
持枪的男人挟持着杨骛后退了两步,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信任,紧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杨骛此刻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他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死死抓紧那个令他几近窒息的手臂,声音打颤十分窝囊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投降,放、放开我。”
武装男子压根没理会他的哀求,目光转向你和陆降:“你和那个戴墨镜的家伙,报上你们的身份。”
陆降自然是无法回应的,你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呃,我们都是良民。”
以这句话为开头,你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你们一行三人的经历,从小区逃亡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如何误打误撞进入了这家医院。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纯属偶然突破了外面那些怪物,闯进了这个医院?”
武装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讽刺之色:“谎话也不编的像一点。”
你本就有点不耐烦,说完一通话不仅没起到任何沟通的作用反而起了反效果,你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正打算开口叫陆降处理一下,武装男子身后却突然窜出一个身材较为娇小的女性。
“哥,等一下。”女人一个箭步凑上前来。
你下意识地抬手阻止陆降做出任何可能刺激对方的举动:“有什么事么?”
闻言女人只是瞥了你一眼,很快又凑到陆降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你叫什么名字?”
陆降沉默如常,不发一言。
你讪讪一笑,试图化解尴尬:“我男朋友比较认生。”
女人似乎对你的话不疑有他,她稍稍退开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那能不能请他摘下墨镜来让我看看呢?”
当然不能。
你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假装悲伤地说:“真对不起”
你顿了顿,仿佛在努力抑制情绪:“我男朋友患有白内障,戴墨镜是不得已的,实在不方便摘下来。”
好在女人并没有追根究底,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她轻松地笑着说:“我叫袁静安,那个是我哥哥名叫袁大虎。”
“我叫余嫌明,他是我男朋友陆降,”你也自然而然地介绍道:“还有那个正被你们拿枪顶着的家伙,虽然不太想帮他介绍——杨骛。”
礼貌等你说完话后,袁静安脸上露出一个更加真诚的笑容:“陆降应该没错了,你们认识陆蒙吗?”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你脸色一黑,又默不作声调整好表情,假装不熟道:“好奇怪的名字,你说的是谁啊?”
袁静安似乎没察觉到你的异样,她摇了摇头:“应该是不会错的啊,陆蒙那家伙把他哥的照片贴满了一整个通告栏,简直是个疯子,自从他来了基地,我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他哥的寻人启事,到现在只要看到一根头发都能把人认出来。”
她看着陆降点了点头:“就是你,绝对没错。”
你还想努力狡辩一下:“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吧”
“可是名字也一样欸,陆降这个名字很少见吧。”
你恨不得时间倒退一分钟,你好给陆降报个假名。
你叹了口气:“好吧,其实——”
杨骛在后面挣扎着大喊起来:“你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我忘了?我还在被挟持呢?!”
袁静安抱歉的笑了笑:“哥,把他放开吧。”
袁大虎十分听妹妹的话,直接就将手里的枪放了下来,把男人往前一推。
袁大虎刚一松手,杨骛就捂着脖子趴在地上疯狂咳嗽起来,袁静安看到之后好像更抱歉了:“哎呀,是我们的失误,打照面之前应该先问一问的。”
你也十分虚伪地礼貌笑着:“没事,那家伙的死活我不是很在意。”
袁静安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放心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做的太过分了呢。”
杨骛满脸酱紫色,目光在你们二人之间流转,似乎非常不可置信。
如果你能听到他的心声,那他一定是这么想的:世界上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除了余嫌明之外竟然还有一个。
袁静安和你攀谈起来:“你刚刚要说什么?”
你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陆蒙是陆降的弟弟,其实这件事我也知道,但是小蒙在出事之前和他哥哥因为我吵了一架,他哥哥现在还不愿意见他,所以我刚刚才故意那么说。”
袁静安愣了下,也不知她具体脑补了什么,脸色变换了好几番后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天哪难怪陆蒙会那么说简直就是现实里的八点档。”
她兴奋地围着你转了两圈,像是遇到了什么新鲜事物:“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你一定很为难吧。”
你感觉到事情似乎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陆蒙说了什么?”
“你听了别生气,”袁静安一脸同仇敌忾跟你站在一边的表情:“他竟然说‘见到我哥身边的女人就直接打晕了带回来’,天啊!你要知道,当我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背后有这样的隐情呢。不过,不管怎么说,当时我就拒绝了他的提议,因为这也实在太过分了。”
你心中一动。
背后有什么隐情?难道袁静安也发现陆蒙对他哥那份不寻常的
你思考着,表面上不露痕迹,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口吻:“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说这话的立场。”
袁静安:“你怎么能理解,他可是想对你强制爱啊!”
“啊?”
袁静安拍了拍你的肩膀:“夹在这对兄弟之间,你一定很苦恼吧,放心吧!我不会只听陆蒙的一面之词的。”
“啊哈哈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袁静安又转向一旁无辜的陆降:“你这个当哥哥也是,怎么能放任弟弟对自己的女朋友有那种想法,哎,也难怪你不愿意再见他,真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叹”
这边袁静安自己脑补出八百万字的嫂嫂开门我是我哥款兄弟阋墙乱伦文学直叫你头昏脑胀,那边杨骛也和袁大虎交谈起来:“那疯子女人刚刚有提到基地,你们难道是从y市的临时避难所过来的吗?”
袁大虎点了点头:“正好我们家就住在那附近,尸潮爆发之前某天开始就看到平时不常见的黑色车子进出,爆发后趁着逃难人多我们兄妹两找到机会也跟着混了进去,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专门设置的紧急避难所。”
“爆发之前吗?”杨骛有点愤慨:“这种事既然可以提前告知为什么还让那么多人平白无故的——”
袁大虎垂下眼睛,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那些大人物总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这种事情也正常吧。”
杨骛无话可说,复而又问:“那你们现在到第八医院来干嘛?”
袁大虎还没说话,袁静安就敏锐地转过头来回答道:“基地安排人去接送医院的被困人员回去,我们已经完成任务,分队其余人也陆续撤离了。”
你听到一半不由得遗憾地看向杨骛:“听起来,你的朋友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杨骛没有理会你,他眉头紧锁,咬呀迫切追问道:“被困人员里有没有一个叫朱妍的女孩?”
袁静安和袁大虎对视一眼:“很遗憾,我们也不清楚,受困人员撤离太紧急,故而没能做到完善的身份信息采集。”
你发现了一个盲点:“既然任务都完成了,那你们两是因为什么还留下没走?”
“因为遇到了一个问题。”
袁静安说:“我们用声波诱导医院内的丧尸离开,但是偏偏出现了一个例外。”
旁边的袁大虎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补充道:"是的,有一个丧尸对声波毫无反应,就守在这层楼尽头的病房门口,怎么也不愿离开。"
杨骛惊奇道:“你们不是有枪吗?怎么一个丧尸都处理不了?刚才对着普通人不是还耀武扬威得很?”
袁静安一改方才的活泼话唠,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显而易见地颓丧下来:“我们不开枪,是因为有人不许我们开枪。”
杨骛愣了下:“什么人官威这么大,不让你们使用配枪?那配枪还有什么用?”
袁大虎却突然笑了:“并非你想的那种官方禁令,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那个位于尽头的病房探个究竟。”
五人一同去往尽头的病房,墙上有一排观察窗,走到窗户前,袁大虎就拦下了众人:“最多走到这里,再往前会很危险。”
虽然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但面前那具听不见声音的丧尸的面容已经显露出来。拧成几绺的灰白头发佝偻着脊背,脊骨每个关节都从背后穿刺出来。这具丧尸的形貌特征说明它显然已经达到了异变的晚期,不知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战斗和伤害,在复原的过程中进化出了更有攻击力的骨刺,整个尸体的状态都比普通走尸看起来更加毛骨悚然。
杨骛定睛看过去,它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一闪而过。
透过观察窗,他们可以看到病房内有一个小女孩坐在病床上。就在她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杨鹜心中的焦虑瞬间化为了欣喜若狂。
“朱妍!”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女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望向窗外,空洞无神的瞳孔聚焦在某一处后突然焕发出神采:“叔叔!”
杨骛是做产品销售的,主要是卖手机,平时商品的来货验收、上架陈列摆放、补货、退货、日常防损这种琐碎的事情都要兼顾。
那天上午他刚清点出货物数量和订单不符,焦头烂额跟供应商联系两边确认解决方案后,下午又处理某单棘手的退货,手机屏幕一看就是自己磕碎的却非要说是出产时就有问题。顾客喋喋不休,杨骛身心俱疲。
直到晚上快下班前站在柜台的杨骛神飞天外,基本上神魂分离,宛如行尸走肉。
而那个女孩就是这时候来的。
做销售的需要保持对顾客拥有敏锐的观察力,而从女孩朴素寻常的穿着打扮,光秃秃的配饰到沾着泥点的鞋子,杨骛首先就判断她不太可能是一个可以成单的顾客,不自觉心中就有些轻慢。
女孩出神地看着被柔软的绒布托在展示柜里的手机,杨骛习惯性地介绍起那款手机的处理器性能如何强大,拍照效果多么出色,电池续航能力有多强,这些都是在入职培训时要求倒背如流的台词,他有一段时间睡觉时说的梦话都是这大长串,跟相声贯口似的,公司年会他都想上台念一段这个。
而女孩只是摇了摇头:“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字体很大的手机?”
杨骛从没想过现代社会有年轻人能在手机体验店问出这种问题。
出于职业素养,他没有面露轻视:“你现在在看的这款是可以调大字体的。”
女孩听了呐呐:“是这样啊”
杨骛没理她,女孩就自己一直站在柜台前,直直地站着,也不敢伸手去碰那个展示柜的手机,直到杨骛下班的时间到了。
按理说店里还有顾客逗留不走,销售也是万万不能离岗的。
虽然再等一下商场也快要关门了,但是杨骛今天一天都很疲惫,好不容易要下班还被小女孩堵着不能走让他更是郁闷,不由得说话冲了点:“你需要买吗?不买的话就别浪费时间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妙,换成任何一个脾气大一点的顾客都要投诉他的服务态度有问题了,但是女孩却只是慌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走了。
也是,杨骛一边收拾要带回家的公文包,一边想,毕竟是个小女孩,能掀起什么风浪。
没想到第二天女孩又出现在柜台前。
第三天也是。
总是站了一会儿,然后在杨骛看过去之前跑走。
因为女孩总是鬼鬼祟祟像个小偷一样,领班店长就私下里招呼杨骛把人弄走:“她在这里影响了别的顾客体验。”
第四天,杨骛终于喊住她:“先别走。”
女孩刚要撒开腿溜走的脚步顿住了。
“等我下班”杨骛无奈地说:“之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是好吃的,其实只是大人的谎言。
两个人坐到赛某味的高脚凳上,女孩手握一个比脸还长的三明治。
“跟我说说看,”杨骛仿佛审讯:“你是家里大人不给买手机还是纯粹想来体验店偷着玩?”
“我怕被人买走了,”女孩紧张地攥着三明治的包装袋:“我没攒够钱。”
杨骛哭笑不得:“货架上库存很多,买走了还有新的。”
女孩愣了愣,长舒一口气,仿佛安心了:“这样啊,太好了。”
“你一定要买这款手机吗?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推销的时候说的那些广告词,那你随便听听得了。”杨骛真情实感地替她出主意,只是想送走这个瘟神:“不买新机改成二手的会更便宜。”
女孩犹豫了一下,问:“二手手机的字体也可以调大吗?”
“所有手机都可以调,你这是什么问题?”
“我、我没用过”女孩看起来快哭了:“还以为这是设置好的。”
杨骛再次审视了一下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年纪不大,但也不至于没用过手机吧,这些年的小孩用起智能设备比大人懂得多多了。
在杨骛的再三追问下,女孩终于全盘托出。
“我奶奶最近生病住院了,医生说要跟家里人保持联络,但奶奶连部手机都没有,说是用不惯看不清字。我也没用过手机,学校不让用,不过我见同学偷偷带过,那上面的字确实密密麻麻的很小,所以我就想,给奶奶买个字大一点的手机,她想我的时候,可以看到电话簿的名字,就记得给我班主任打电话找我,不想我的时候,也可以用来解闷。”
“你爸妈呢?”杨骛皱着眉,什么样的父母能让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操这么多心。
“前年出车祸去世了。”
“家里经济状况怎么样?”
“不知道,奶奶说会让我读完大学。”
杨骛抚住额角。
只是会让她读完,而不是能让她读完,也许是他多心了,但这个措辞隐隐让他觉得不安。
也是因为这种不安的预感,他多嘴问了一句奶奶在哪个医院住院。
“第八医院。”
快走的时候,小女孩喊住了杨骛:“叔叔!”
杨骛一下子被搞得头大:“叔什么叔叫哥哥。”
小女孩鞠了一躬:“谢谢你。”
这么郑重干嘛?杨骛有点无所适从。
小女孩扬起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三明治好好吃。”
袁静安惊讶不已:“你说要找的女孩就是她吗,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你们认识的话,正好帮我劝劝她吧。”
杨骛:“什么意思?”
“不让我们开枪的人就在这呢。”
杨骛不解,他左右逡巡一圈,并没有看到别人的影。
你瞅了眼小女孩:“说的就是她吧。”
杨骛:“不怎么可能?”
女孩静躺在病床上,因为多日没有进食,她的脸颊凹陷,显然已经饿到脱力,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撑着床垫坐起来,睁大了眼睛隔着窗户望着门口几人。
杨骛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袁大虎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小女孩不让我们开枪,说门口的丧尸是她奶奶。”
杨骛霎时间侧目看过去,刚刚还和一路上看到的丧失人性的走尸别无二致的怪物立刻有了更具体的形象,无法对声波做出反应,视力也逐渐退化到快要看不见的诡异丧尸,生前不过是个和孙女相依为命的苦命老人。
她为什么会听不见?是因为癌症晚期化疗作用下听觉细胞受损导致的失聪吗?之前女孩还那么开心地想要给奶奶买手机打电话
袁大虎深吸一口气:“小队其他人已经离开了,我们也预备撤离,但是医院里这个小女孩救不出来,我和妹妹也不忍心就这样走掉。”
他这话说的十分人道主义,杨骛不免为此动容,你则多看了袁氏兄妹两眼。
袁静安也对着一直没正眼瞧过的杨骛露出了恳求的表情:“如果你能好好劝劝她就好了,我们没有敌意,只是想要救她。”
从未被委以重任的杨骛顿时从心底里浮现一种奇异的责任感,这种感觉并不让他讨厌,反而略微有些满足他的自尊心,但是很快他又苦恼起来,朱妍有多依赖奶奶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真的能说服她吗?
他抬头透过观察窗看着病房里的女孩,女孩也回望过来,眼神中充满了他不能读懂的固执和坚持。
或者说,他真的要说服她,牺牲掉她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奶奶吗?
你突然拍了拍手,打断了这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稍微等一下。”
你透过窗户笑眯眯地对里面的女孩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来对一行人说道:“目的是要把小女孩救出来,但是病房出入口只有一个,现在被变异丧尸堵住了所以无法通行,情况就是这样对吗?”
袁静安点了点头:“对,你有什么想法?”
“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在行动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说:“门口这个丧尸听力和视力都有问题,进入五米范围内才会引起它的注意,是这样吗?”
“没错。”
“尽管不许开枪射杀,但你们一定想出了别的办法,比如一个人去引开门口的丧尸,另一个人去接出小女孩。”你顿了顿。
“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已经不顾女孩的意愿和丧尸交过手了吧。”
袁大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地板上有刚换下来的绷带,你们之中有人受伤了,而医院里没有别的威胁,只能是在这里受伤。”
“是的,我要哥哥去引开丧尸,但是他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好往远处跑给我争取时间,我哥逃到楼梯口摔了下去,本来就差一点点就要被咬到了,但是那个丧尸却压根不准备追过来,又返回去守住门口。”
你摸索着下巴:“这么说来,这个丧尸的行动轨迹还真是奇怪,它为什么一定要堵在门口呢,也不去狩猎、杀戮,这些应该是刻在这些怪物的本能里的吧。”
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一样但是丧尸除了进食之外没有自我意识,除非是和陆降一样的情况,被人命令?你透过观察窗看了眼小女孩。
这也不对,如果小女孩可以命令它的话,就不会自己也出不来病房,沦落到快要饿死的地步。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丧尸还存在自我意识。
想到这里,你突然眯着眼往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陆降脸上扫去。
明明刚刚还一直站在你身边,现在这是怎么了?
你收起所有心思,脸上又挂起惯用的社交微笑:“我男朋友跑步能赢过博尔特,可以让他试试,和这个丧尸交手。”
同时你看着杨骛:“不过前提是你和我一起进病房,我们要说服小孩出来。”
袁静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你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我吧。”你终于不再伪装微笑,扯平了嘴角,眼神带着冷意:“引开丧尸的时候你进去找了小姑娘,但是她不愿意跟你出来,对不对?”
“啊不好意思,”袁静安缓缓开口,她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我刚刚准备说的,小朱妍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脾气很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走,不过你们既然认识,我想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吧。”
你扫了她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我还以为是你不想告诉我们呢,差点让人误会了。”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你当然没信。
袁静安没有说这件事,可能有几种解释,第一种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觉得杨骛和朱妍是旧识,无法沟通的问题不攻而破所以没有提。但是你觉得她不像是无心,更像是刻意隐瞒,那么哪怕以最善良的想法去揣度她——
仔细想想,如果你们不知道朱妍的个人意志,毫无准备就进去救人,结果却发现女孩不愿意出来,在没有交涉时间的情况下最坏结果就是变异丧尸赶回来把徘徊在病房门口的他们一锅端了,哪怕不死身上也得挂点彩。
而这种结果和袁氏兄妹一开始为了保住女孩的性命不愿意轰炸医院的想法完全南辕北辙,他们可以对这个女孩毫无仁慈,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不枪杀门口的丧尸并不是听取女孩的请求,而只是一种伪装成好人的表演,在一次尝试失败之后,他们就决定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一定要带走她,难道是女孩身上有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朱妍不愿意从病房里出来,就有了另一种解释。
你不动声色地往观察窗投去一瞥,病房内地面上有一些特殊的金属痕迹,那痕迹带着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在你的视网膜前形成一瞬的重叠。
无论如何,袁静安满嘴谎话,这个人不可信。
不过,你眯起眼睛,上下牙轻合不自觉咬着指甲,事情还是很有趣的。
自从那时以后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什么东西威胁到生命的感觉了。
计划安排的很好,袁静安看着穿黑色风衣的女人转身拍了拍陆降的肩膀,侧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只要好好地回收朱妍,再在撤离后炸毁医院,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变数。
陆降听完你说的话后,很快动作起来,大跨步走到变异丧尸的面前,那头丧尸顿时张牙舞爪扑了上来,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霎时间就跑到了在另一端的走廊尽头。
袁静安为陆降捏了一把汗,却看他一个闪身下腰躲开丧尸横臂一扫,然后下滑步往反方向跑过来。
嗯?
嗯嗯?
袁静安回头一看,你和杨骛已经进了病房甚至关上了病房的门。
等一下,她和哥哥还在外面啊!!!
哪怕心里这样怒骂着,陆降也已经带着极具攻击力的变异丧尸往她的方向奔跑而来,那速度真不是盖的,绝对超过博尔特不止一点。
袁静安大骂一声操,和袁大虎两人转身就跑。
与外面的喊打喊杀声完全隔绝,你和杨骛进了病房后,他负责和朱妍交流,你在病房内部四处观察。
杨骛赶紧走到病床前:“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尸潮爆发的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抬起头:“叔叔我害怕。”
杨骛心疼到忘记更正女孩对自己的称呼:“不怕了,我来带你走。”
但是不知道这句话刺激到了女孩什么,她浑身一颤:“不走,外面有好多怪物出不去的。”
“没事的,”杨骛伸手一指角落里的女人:“有这个姐姐在,她、还有另一个大哥哥都很厉害,他们会带你走的。”
可是女孩蜷缩着身体保住膝盖还在不断地摇着头:“不可以不能出去,奶奶说了,不能出去”
“奶奶说了?”
与此同时你在病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疑似被丢弃的实验设备,上面贴着的标签虽然模糊不清,但你能辨认出那是与生物实验相关的一些术语。
一切都那么熟悉。
你转过身问:“妍妍,你是在尸潮爆发之前就来医院了吗?”
朱妍从臂弯里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嗯”
你点点头,接着问:“你因为奶奶才来医院探病,为什么自己单独有一个病房?”
杨骛有些不满地打断道:“你干嘛这样跟一个孩子说话?”
你没有理会他,而是直直看着女孩:“有一些穿着打扮很像医生的大哥哥大姐姐跟你说过,只要你愿意做个小手术,就可以帮到你奶奶吗?”
杨骛愣了愣,愕然转向朱妍,却见她点了点头:“姐姐,你怎么知道?”
“但是奶奶没有救回来”朱妍啜泣着说:“他们也都走了,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全都走了”朱妍的脸色煞白,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摩挲着下巴思索,意思是这个医院里被骗来做人体实验的小孩不止朱妍一个,“他们都走了”——不知道说的是实验失败了,还是已经被带走了。
“肚子饿了吧,”你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摸出来一袋小饼干,好心地帮她撕开:“吃点东西垫垫。”
女孩接过饼干,小声说了句谢谢,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在女孩吃东西时,你思索了一下说:“妍妍,如果姐姐说一会要带着你离开这里,你愿意跟姐姐走吗?”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朱妍还是很有礼貌,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回答:“姐姐和杨骛叔叔是好人,我我愿意。”
杨骛在心中呐喊: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叔叔?而且余嫌明哪里像好人了,不是每个给你东西吃的虚伪成年人都是好人啊妹妹!
你听不到杨骛暗中腹诽,温柔地伸出手指用指腹帮朱妍擦掉嘴角的饼干碎屑:“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做一件事,可以告诉奶奶你已经安全了吗?”
朱妍还没回答,杨骛就忍不住插口道:“什么意思?”
你笑了笑,迎上杨骛不解的目光:“蠢货,你没发现吗?外面的变异丧尸根本就不会攻击人类,它只是想保护病房里的女孩,身上的异变估计都是在尸潮撤离之前跟其他丧尸交战留下的痕迹。”
“你怎么肯定?”
“首先,外面那两兄妹和它周旋过那么久,竟然只是受了皮外伤,绷带包扎就好,说明并没有被咬,再按照袁静安的话说,她哥在楼梯跌倒的时候,丧尸明明有机会死咬他,为什么直接返回了?”
“就凭这点也不能说明——”
“所以才说你是蠢货,朱妍刚刚说了什么,你再好好想想?”
杨骛想起那句他不能理解的“奶奶说不能出去。”
你看见杨骛脸色变了又变,淡淡说:“所以说变异丧尸为了保护她在病房门口徘徊,只要不冒险进入病房就不会触发它攻击人类的倾向,而它认为出去就会遇到危险,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驱逐危险。”
“不过据我所知,丧尸应该是没有主动性和自我意识的,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持。”
“丧尸是有自我意识的!”杨骛突兀地开口。
这件事余嫌明不清楚,可是他再明白不过。
杨骛顿了顿,挠了挠后脖子:“说起来,你记得我说要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吗?”
你隐隐察觉到杨骛要说什么,可还是不敢多抱有期待:“现在终于要说了吗?”
杨骛移开眼神不敢看你:“其实,你从三楼摔下来的那一次,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他顿了顿,轻声说:“他只是听到你有危险,立刻就去接你了。”
一瞬间,一路上那些或远或近的距离,那些隐隐察觉到的视线,一幕幕重现在你眼前,你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观察窗后一个黑影闪过。
就在下一秒,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散溅一地,冰凌凌于地面上映出无数个破窗而入的人清冷漆黑的眼睛。
陆降犹如黑豹一般矫健侧身越过打碎的观察窗,身后是看到病房已经被陌生人进入而陷入狂化的变异丧尸。
直到这里,这都是你事先和陆降说好的行动计划。
一刻钟前,你侧头靠近陆降耳边:“你先引走门口的变异丧尸,拖延住她最少十分钟,然后你就可以带她回来,让她发现病房里有人,最好让她第一眼看见我,攻击我。”
你计划在十分钟内获得女孩的信任,然后将自己置于险境逼她快速做出选择:选择继续接受丧尸的保护,还是自己为自己负责。
红着眼的骨刺丧尸果然一眼看到离病床最接近的你,嘶吼着就要朝你扑上来。
陆降毫不犹豫地冲到你身边,俯下身将你按进怀中,哪怕是他的身体要承受一次变异丧尸发狂后的攻击也绝对会受重伤。
你愣了愣,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伴随着丧尸狂劲的扑咬,呼啸劲风扫来,你似乎闻到了陆降身上令人安心的檀木香味。
“奶奶——”白衣女孩哭着跌下床,蹒跚两步张开双臂抱住浑身尖刺的诡异丧尸:“已经够了,你可以放心了。”
尖利闪着寒芒的骨刺距离你和陆降就差一毫米,丧尸茫然地定在原地。
而后,它缓缓直起身,挣开了女孩的双臂,回到了病房门口。
——丧尸在生前已经失聪半失明,哪怕尚存一丝意识,支撑它的也只是保护的执念,她永远也不知道孙女已经安全的事实,只是执着的守在病房门口。
妍妍宝贝,奶奶可不是老顽固,学校里有喜欢的人的话就去追吧。
妍妍囡囡,上大学的钱奶奶给你攒好了,这钱可不能给我这把病骨头烧光咯,大不了奶奶不上医院了,在家里陪囡囡。
妍妍心肝,奶奶听不见了,明明心肝宝贝给奶奶买了电话,但奶奶以后不能听你讲话了。
妍妍啊,不要从这里出去,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这时丧尸脖颈上挂着的二手手机屏幕亮起,那是由于电量过低而发出的警告,屏保上出现一个女孩大大的笑脸,还有大号字体的来自朱妍班主任的未接电话,那是丧失爆发之前朱妍给奶奶打的电话,只不过奶奶没听到来电提醒。
屏幕闪烁了两下,很快便永远地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