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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何帆听到这话脑子嗡的一下,接着眼前一花,赶紧伸手撑在桌子上,“你说的‘我们’都包含谁?”他开口的同时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声音也变成夹杂请求的低音,“警察有没有定性?”

只可惜现实没有如他所愿。

“部长出事那天人太多太杂,东西都被按照丢失处理了。”

陆心诚看着眼前这个高瘦的青年,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但还是能从眉眼处隐约看出这人的俊俏皮囊。

相比之下,那位已逝之人就显得凡胎俗骨,或许放在人堆里错开眼就找不到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陆心诚想起来,徐铭在皮相上还是有一个别于他人的地方,那就是白,晒不黑的那种白,到了夏天在人堆中白的晃眼。有女生过去请教美白方法也只说是天生对紫外线过敏,只晒的红,等红过去了,还是原来的白。

就这一条,已经足以让许多女生羡慕。

“原来如此,”何帆惨笑一声,“你先前说他最近一直很反常,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的反常。”

“从9月28号吧,那天是江同的生日。那天之后部长就一直怪怪的,”陆心诚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或许是那天在ktv出了什么问题,但后来部长也没说,该上课上课,就是不怎么说话了。”

“他们什么关系?那个江同如何?”

“他们是室友。江同也就还好吧,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好像是富二代。”

“那他们很可能是去ktv开生日会。你既然对他不太清楚又怎么知道他们去ktv的。”

陆心诚打开朋友圈,说道:“他们那天发的啊。”

9月28日,一个徐铭毕生难忘的日子。虽然从客观角度看,他的余生也没多长了。

徐铭醒来的时候,宿舍只有自己一个人。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给家具带上暖色,平添一份温馨舒适。

屋外寒风吹过,窗玻璃剧烈战栗,对独自迎战秋日的萧瑟愤愤不满。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时间,十点一刻了。大四上半学期的课表和往年相比宽松不少,周三只有下午一节心理课。只可惜现在这个时间,图书馆没位置、食堂不开门。

徐铭在接着睡和起床中思考一下,搓搓脸决定去洗漱。穿拖鞋、拿牙缸牙刷牙膏,晃晃悠悠走到卫生间,直到冰凉的清水对脸迎头痛击才算清醒过来。

今天好像是谁生日来着。

宣传部长社交面甚广,能到记生日这步的人不下30个。刨去校外的还剩20个。

徐铭边想边洗漱,快把自己身边的人全想一遍的时候已经洗漱完回宿舍了。

宿舍比刚才多了个人,江同坐在自己床上正在拆包装,“醒啦,晚上别忘了一起去ktv。”

“好,”徐铭听到这话算是对上号了,点点头继续问,“都谁啊?”

“就咱们班的同学还有我几个朋友。”江同拿针管笔戳破包裹上胶带再下划,可惜包装过于结实,胶带上只留了个水滴形的小洞。

徐铭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求生手链递过去。

“谢啦。”江同解开里面的小刀,三两下拆了包裹的外壳拿出里面的真身。

“你又换手机啊。”徐铭看着东西上明显的logo,在心里嘀咕了下对方的财力。

“从黄牛那定的,结果被背刺了。”江同随手摆弄了两下新手机就插上数据线扔在一旁,把求生手链恢复原样放到徐铭抽屉里

“上号?”

“上号。”

两人一起打游戏打得投入,等醒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下午1:15了。

“来不及吃饭了,收拾收拾,去教学楼。”徐铭摘下耳机关电脑,把桌上的教科书和笔记本往包里一揣,拎包就准备走。

“你等我一下,”江同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敲下一串嘲讽,关游戏、合电脑往腋下一夹,“走着。”

等两人到教室时间是1:27,离上课还剩三分钟。

徐铭扫了场所码刚要进去,就听见负责检查的女生说,“没扫码不能进教室,这是规定。”

“不是,妹妹,”江同冲女生双手合十,“我早上做的核酸,手机在宿舍充电忘带了,你看这都快上课了,咱通融通融。”

“这是规定,”女生看着江同的动作皱起眉,“要是每个人都随口一说就‘通融’了,那还规定谁啊。”

江同仗着自己人帅有钱,对别人的请求从无败绩,一时间失了手,只能无措地站在门口,张了两下嘴都没说出话来。

徐铭把书包背好,从手机里找出“他人代查询”递向江同,笑着问检查的女生,“学妹检查辛苦了,‘他人代扫’可以吗?”

女生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嗯。”

等了几秒,徐铭发现江同没接,于是小幅度摆摆手,回过头发现江同在看他,“虽然是老手机,可能扫码慢,但你也别挑三拣四了。”他说着,视线越过江同的肩膀,后面已经排了三、四个人,“快点吧。”

江同没有说话,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徐铭,接过手机后开始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徐铭抽出他的电脑,“我先去占位置。”

相比于江同这种喜欢坐在第一排中间固定席,用距离拉动注意力的学霸,徐铭倾向在中后排找个不太吵的位置,既能在听课的时候捋思绪又能在恰当的时候泯然众人矣。

今天徐铭来得晚,教室中后排基本满员,多数人已经两手一趴埋头睡去,放眼望去都是黑亮的头顶。几个小团体各自为政,聊得热火朝天,并没有符合徐铭标准的位置。

干脆做一次注意力完全集中的好学生吧,徐铭把手上的电脑放在第一排最中间,自己坐在旁边的位置。江同拿着手机走过来,“这么在意心理健康啊,徐部长。”

“今年就业压力这么大,多听听心理知识等以后入职了好陪公司熬过行业寒冬。”徐铭拿过自己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查询界面。

等江同入座后,徐铭当着他的面点下删除查询记录。

江同颔首,徐铭收起手机,转头向教室后排看去,并没有发现自己想找到的人,只好回过头。

“找谁呢?”

“没谁,”徐铭掏出笔和本子,“你今天是寿星,那么关注我干嘛?”

江同耸耸肩,没再说话。

心理课的任课老师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教授,名字叫于立。由于风趣幽默的教学风格和清秀的容貌,每到新学年开学的时候就会在新生里小范围的火一把。

虽然没到李商合那种曾经以素人帅哥登上热搜、掀起抢课热潮的程度,但也是能当学校优秀青年教师门面的人物了。

徐铭原本和她只是师生间的泛泛之交,直到月初的某个午休看见她和一名染着红发的女生在小树林周围的长椅谈话。

女生当时似乎哭的很伤心,于立坐在旁边很是温柔的慢慢从上到下抚摸她的后背,女生在安抚中逐渐稳定情绪,开始和她对话。

徐铭站在通向另一条路和她们所在那条路的交叉口,见此情形最终决定不打扰她们,绕远去教学楼。

就在上上周一,9月12日,徐铭意外得知了那个女生的遭遇。

她就是被男导师骚扰的艺术系女生。

接下来就是被李商合叫过去收拾残局,还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惹了个麻烦。

徐铭长叹一声,他现在想起那个对自己叫嚣着“走着瞧”的人就头疼。

周岸是摄影系公认的麻烦,这人高中就已经在网上小有名气,经常发一些稀奇古怪的照片,社交帐号有六位数的粉丝。进学校后更是为了追求流量,打着“艺术实验”的旗号,屡次向系里申请些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像是什么把自行车棚清空,然后用装着灰度不同的红色颜料的水球从上面砸出一个洞,看看需要多长时间、要多少水球;向老师索要新生第一周的速写作业,想折成一支巨型铅笔用502粘在食堂侧墙上看能坚持多久。

以上申请,校方统统没有批准。徐铭比他大一届,久闻这人的事迹,一直没联系过,毕竟要发出去的图文不能太跳脱。这次被李商合牵线才算见到这位“鬼才”的真身。

周岸,人如其名,身形伟岸。一米九的个头,半扎的狼尾头,左边耳朵上打了几个洞,戴着花哨的装饰。

徐铭在教室找到他的时候,教室只有周岸一个人,他正俯身用树脂材料和羊毛拼一只篮球大的绿豆蝇。

徐铭边走向他边叫他的名字,连叫两遍都没收到回应,走到近前再叫,周岸才直起身摘下右耳的耳机,不耐烦地“啊?”了一声。

陆心诚本来在后面跟着,猛地听到振聋发聩的一声单音,还以为这人要打架,连忙道明来意:“周同学,李教授推荐我们找你做海报。”

“这样啊,”周岸听了这话掏出手机,“加个微信说吧。”

陆心诚看向徐铭,宣传部长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于是两人顺利地加上微信,并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很快敲定了海报成稿。

而变故是在当晚发生的,徐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9月10号才在猫窝对面的绿化地里安置好摄像头想抓搞破坏的人,14号晚上就看到周岸一脚踢碎猫窝的录像。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再这么做了。”

“哦,再说吧。”周岸拿着那只制作精致的苍蝇模型在盛有食物残渣的垃圾桶前比划,脑内想象如何摆放模型,让场景更和谐。

每周五中午的食堂都十分冷清,9月16日也一样。整个一层去掉徐铭和周岸,只在稍远的地方有四、五个女生在用餐。

“周岸,我去看了你最近发布在网上的作品和相关收藏,并没有与猫窝、纸箱相关的作品。”徐铭站在周岸身侧一臂距离的位置,声线柔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做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岸皱眉侧过头,一双眼睛又冷又利,“你录视频不就是为了拿把柄吗,要是看不惯就告学校,少要挟我。”

“不是的……”

徐铭刚要解释,就听着远处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余光看到那群女生从原本的位置向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往周岸的位置跨过一步,两人站在一侧,留出一条倒垃圾的通道。

女生们说笑着依次倒掉自己餐盘里的垃圾,似乎对有人守着垃圾桶这种行为司空见惯。徐铭看着最后倒垃圾的女生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是宣传部员,兼任广播站播报员的二年级学妹刘珍。

但眼前的女生和他记忆里阳光开朗、能在新生招募时跳街舞热场的雀斑女孩大相径庭,眼前的人一身黑色运动服,面容憔悴,餐盘里的饭菜还剩很多就进了垃圾桶。

刘珍倒完垃圾抬眼,先是看到徐铭再看到周岸,猛地一颤,然后快步离开了。

徐铭下意识向前一步对刘珍的背影伸手,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嗤笑。

“原来如此,你就是想当个圣人,”周岸漠然地看着他的动作,“行,咱们走着瞧。”说完抬脚踹翻了垃圾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食堂。

徐铭只觉得莫名其妙,扶起垃圾桶后也不好去追对方,只能打道回宿舍,准备16号下午要交的作业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铭没听说周岸有什么超常规的举动,女生宿舍后的猫窝自那天起一直保持完好。徐铭心里虽然隐隐感觉不安,也只能静观其变。

每个人在生日当天都会或多或少的收到一些祝福。

刚下心理课三分钟,已经有7、8个路过江同位置的女生祝他生日快乐了,江同摆着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对她们一一问好。

徐铭收好东西背包起身,听到江同说:“记得今晚八点,欢畅ktv502号房。”

“好,肯定准时参加。”徐铭应付一句就想着去下间教室提早换位置,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生日祝福呢?”江同抬眼看着他,桌子边上一秒还和这人对话的女生也顺势看过来。

徐铭有些无奈,“行,大寿星生日快乐。我先走了,”说着拉开对方的手,离开教室。

如果知道大学生进ktv和高中生进ktv并不相同,徐铭当初绝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

他对ktv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毕业后,同学一起凑钱挤在小包间吃果盘唱《大海》、《你不是真正的快乐》的程度。虽然进学生会也为了项目或者活动和一些小领导、私企老板待过,但大家还把他们当学生,没有真正的推杯换盏过。

在进入包厢的一个小时后,徐铭已经记不起自己喝过多少杯酒了。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今天的寿星似乎格外“偏爱”自己这个兄弟,无论谁来敬酒都给自己续上一杯,他现在只知道自己进来第一杯还是倒在杯子里的啤酒,现在手里的就是放在酒盅里的白酒了。

“真的不行了。”徐铭把酒盅放在桌子上,上身后靠陷在皮质沙发里。

江同抬头将手上的白酒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酒盅,一手撑在墙上,倾身把酒盅凑到徐铭嘴边。“是不是兄弟啊,有难同当懂不懂。”

徐铭感觉自己的脸正在发热,耳朵里除了ktv中嘈杂的环境音还有逐渐放大的心跳声。他用力眨了两下眼,接过酒盅一饮而尽,一手揽住江同的脖颈,在他耳边说:“兄弟,我真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再这么下去,我就回不了宿舍了。”然后手上泄劲,顺着江同的肩膀一点点向下滑。

江同拉住他正在下滑的手腕,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发出一条语音,直起身对附近的人说道:“我先送哥们儿回去,马上回来,大家吃好玩好昂。”

听到的人虽然对寿星突然离场有点奇怪,也没多说什么。

听了几句“快点儿回来”后,江同一手搀着徐铭,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出包间,然后拐了个弯,向着电梯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迷迷瞪瞪的徐铭只觉得自己似乎在爬楼梯。ktv包间不是在五层么,回学校怎么着也应该是下楼梯啊,而且不是有电梯么?难道已经进宿舍楼了?

醉酒的人脑内很难形成逻辑链,徐铭此刻才真正明白这种感觉。明明自己感觉棒极了,却无法想明白自身现在的处境和一系列困惑的答案。

就在他越想越乱的时候,江同停下了脚步,于是他也停下了。

他们停在一扇门前,那是一扇深红色的门,门把在射灯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种金属的色泽,门把上方连接着一片感应区。

徐铭前所未有地察觉到了一股危险,转身欲跑的瞬间江同收紧了手臂的力道。

徐铭用另一只手用力扒着对方的上臂,试图挣脱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周岸叼着烟站在门里,对挣扎中的徐铭挥手,随后侧过身。

女人的娇吟、男人的低吼,从屋里传到走廊。

徐铭的困惑在脑内堆积,却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同就在他片刻的呆怔中,将他推入了这诡谲的局面。

江同手臂一荡将徐铭扔进去,从外面关上门。

徐铭踉跄几步站定,就看见地上零零散散的长风衣、上衣、内衣、皮带。

男女欢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徐铭侧过头。

一个看上去有300斤,后背黝黑油亮的男人,正欺压着女人运动。边动边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活像一只配种的牲畜,而他身下的女人两手搭在那汗渍渍的背上,一个劲的乱叫。

等到这场诡异的性事结束,激情过后的男人缓了会儿才从床上下来,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离开。

徐铭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周岸走到他身侧,从他兜里拿出手机,没有解锁,直接对着床连拍好几张。

徐铭后知后觉上前要抢回自己的手机,周岸没有理他,收起手机对床上的女人说:“你可以走了。”

徐铭这时才看清这个女人的脸。

这个身上好几处淤青、脸上憔悴不已的人,是刘珍。

刘珍从床上坐起来,缓缓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抠手。暖色的灯光撒在她的头顶,她的脸隐藏在头发的阴影里。

房间里一片寂静。

周岸上前薅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扔。刘珍下意识抬手乱抓,哀嚎着跌坐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徐铭从地上捞起风衣紧走两步裹住女生,“没事了,没事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嘴上还是不断安抚对方。

“滚。”周岸把床单被子和枕头一起拽到地上。

这次刘珍像是听到命令的机器人,用力推开徐铭,自己套上袖子、拉上拉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徐铭呆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房间内的另一个人,直到听见大门重重关上,“周岸,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着,走到对方身前拉住他的衣领,“你和我的事情为什么要拉其他人下水?!”

“学长,”周岸掏出一部手机,用屏幕冲着对方,“是你拉她下水的。”

屏幕上是一个社交软件上的聊天信息,徐铭从头像和界面上方的昵称看出发来消息的是自己,最迟消息发在今天下午1:29,消息内容是“8点602号房”。

接收方没有回复。

“不是我,”徐铭徒劳地摇头,“我那个时候……”

“你说不是你,谁信啊,”周岸扯出一张笑脸,“你手机里还有她照片呢~”

“你和江同合伙……”

“学长,我给你当圣人的机会,”周岸难得地高兴起来,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

“脱吧。”

“……”徐铭注视着周岸,对方的表情很是轻松,像是在说自己上顿吃了什么。

这态度是笃定我会就范,徐铭心想。他松开手,平静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只能为刘珍同学‘伸张正义’了。”周岸不知什么时候把原本叼着的烟别在耳后,现在拿下来夹在两指间点上。

一缕青烟缓缓飘起,在两人视线的交汇处卷曲上升,逐渐散开。徐铭隔着烟雾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

徐铭说:“不过是引些风言风语。真到那时候还不一定谁帮她伸张正义呢。”

周岸说:“是啊,风言风语而已。”

手上的烟缓缓燃烧了四分之一,周岸抬手在烟灰缸边磕下灰。他观察着沉默下来的徐铭,满意地看到对方皱眉思索的模样。“没错,”他心想,“虽然只是传谣,但涉及到女人和性,足够让一个人颜面尽失。更何况刘珍才大二,她还要在学校待那么长时间,这些黄谣随着时间发酵足够毁了她。”思及此,周岸抬手深吸一口烟,张开嘴缓缓呼出一团云雾。“怎么办呢,学长,是开诚布公还是按下不表。”

徐铭思量片刻,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他一手抓住自己上衣的后领,从头翻出衣服,拉下两边的袖子,把衣服往床垫上一扔。

周岸对着他赤裸的上身摇头,手上的烟还剩四分之一。

徐铭脱鞋,脱裤子,每个动作的间隙都抬眼看一下周岸。直到他身上只剩下内裤和袜子,周岸把烟支在烟灰缸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瓶东西,拆了包装扔过来。

徐铭接过一看,是润滑剂。

“就这样去床上做准备。”

徐铭也曾幻想过自己和他人的亲密接触,虽然场所单一、姿势贫瘠,但身为直男,自然把自己代入侵犯方,所以从没设想过自己会有此等狼狈时刻。

现在,他两膝分开跪在床上,黑色平角裤褪到膝盖上方,一手抓住裹着床垫的塑料膜撑住上身,一只手捧着透明、粘稠、缓缓流动着的润滑剂越过自己的男性象征,伸向自己的屁股。

暖色的灯光打在白皙的躯体上,由于青年过于笨拙,润滑液在到达它应到之处前就顺着青年的手缝缓缓流下,在手腕处几股汇集到一起,大滴大滴地坠进两腿之间的内裤中,从某种角度看像是青年的身体已经急不可耐地滴水。

周岸不经意地朝酒店电视机的方向看了一眼,解开自己的裤子,伸手一推徐铭的后背。

徐铭听到“刺啦”一声,抓着塑料的手一轻,紧接着就侧脸压下,屁股撅起了。

“看来学长不是很熟练,我帮你通通。”周岸看着他抹了小半个屁股润滑液还没抹到的穴口,直接用食指捅了进去。

“你等……草”徐铭挣扎着想起来,腰却被对方死死地按在床上。

“省些力气吧,细狗。”周岸一手按住对方,一手没有停顿的在对方身体里进出,不一会儿就能两指自由进出了。

周岸拔出手指,上面只有一点透明的液体。

徐铭把脸死死埋在床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周岸,你大爷的!”

东西挺进去就受到了热情接待,从肉乎的圆头到骇人的青筋,肠肉妥帖地包裹住每一寸,尽职地吸附,又在入侵物即将抽离时依依不舍地随着蠕动。

周岸趴在徐铭身上,一手撑在对方脸侧,用一只手拨开徐铭被汗水打湿的鬓发,看着他粉色的耳垂,低下头,声音低沉。“学长好棒啊,我都要化了。”

“滚。”

“别生气啊,学长是真的很有天赋。”

周岸一个用力,两人相连处传来清晰的水声和拍打声。

徐铭恨不得自己当场变聋,小幅度地转头想把脸彻底埋进床里,连带着活动自己压在身下的手臂,一点一点往外抽。

湿淋淋的手夹在塑料布与皮肤之间,顺着自己的性器、腰腹。终于,就差一点了,徐铭想着,一个用力抽出手臂,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周岸看准时机把对方翻了过来,直起上身,看着对方沾着润滑液的肌肤在灯光下展示出一种肉欲上的流光溢彩。

徐铭猛地直面灯光,用手挡着脸侧头不说话。他现在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身上隐隐发热,喝酒的后劲儿上来了。

胃里翻江倒海,向着嘴的方向奔流而去,口腔里早已分泌了保护黏膜的津液,就等着这帮消受不起的东西奔向自由。

“哕。”徐铭扒住床沿低下头,动作一气呵成,吐完就好受多了。

周岸听到混合物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眼睛都没错一下,面上很镇定,但下身却诚实地泄了出来。

徐铭腿上一凉,回头问道:“行了吗?”

“行个屁!”

周岸恼羞成怒,抓住徐铭的手臂,把对方拽进卫生间,打开花洒直对着对方的脸。

徐铭被喷进口鼻的水流呛地咳嗽几声,抬手扭开了花洒方向。“咱们聊聊吧。”

“有什么可聊的。”周岸把花洒一扔,水流随着花洒的抛物线在空中不断变化着方向,最终花洒砸在地上,水流正对着下水口。

徐铭按上水龙头,脱下湿透的内裤,“你把这种事当生意做,肯定不会只有刘珍一个姑娘。”

“所以呢?学长想加入?”周岸用一种调笑的口吻问道。

“别再做了。”

周岸沉默着看他的脸,徐铭生了一双线条流畅的丹凤眼,配上现在认真的态度有种蔑视他人的感觉。

“我知道你说了不算,但他们把你放在明面上,也就意味着随时可以把你踢出去顶包,”徐铭边说边打颤,赶紧拿条浴巾裹住自己,“我虽然没法替别人原谅你,但我看过你的作品,挺厉害的。你为自己考虑,及时止损吧。”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把自己当圣人啊。”周岸脱掉衣服拽下徐铭身上的浴巾,一手拧过对方的手腕把他压在砖墙上。

徐铭猝不及防贴上冰凉的砖墙,被激的惊叫一声,紧接着自己还没完全闭合的后庭就再次被残忍地破开,而脚后跟悬浮起来接触不到地面,只能绷起脚背脚尖着地。

“我还没爽呢,学长。”

周岸说完不再犹豫,开始猛烈顶动,直到蹭过内里一块略显平整的肠肉,他听到了身前人的呻吟。

徐铭下意识想要捂住嘴,但又觉得在性行为中得到快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干脆小声地呻吟起来。

两人就这么折腾了几回,最后谁也记不清到底搞了多久,就那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等周岸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床垫上,屋子里满是不可言说的味道,徐铭已经走了。

——————

“都是些喝酒的视频。”何帆一连看了好几个小视频,内容都是动感的音乐配上拎着酒瓶摇摆的男女,徐铭没有出镜,也没有人在视频中提起,连朋友圈的点赞名单中也没有徐铭。

太奇怪了。

“你确定他去生日会了对吧?”何帆忍不住向陆心诚确认。

陆心诚:“没错啊,我记得第二天是李教授的课,部长脸色很难看,问他他还说是宿醉来着。”

“那么,假定他在那天知道了什么,这个‘什么’暂且称为‘x’。”何帆边说边在自己的手机记事本上打字。

“他在得知此事后,采取了一系列行动,并且以某种形式将‘x’记录了下来,直到现在也没被人发现。”

陆心诚开口:“你有什么依据认为‘x’的记录到现在都没被人发现?”

“一方面是因为手机和电脑都不见了,这两样东西是普通学生最常用的记录工具。如果知道明确的记录方式,直接删除不就好了,没必要在人多眼杂的学校让东西消失。另一方面,”何帆抬眼看着眼前刘海厚重的女生,“如果找到了,你不就没必要试探我了么。”

陆心诚一阵沉默。何帆耸耸肩伸出手指点点覆着一层灰的桌面,继续说:“徐铭是前天,也就是18号跳楼的,你自称宣传部的一员,这几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活动教室怎么可能没人打扫呢,而且咱们呆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个敲门的人都没有。”

“我倒不是对你身份产生质疑,”何帆走向角落堆在一起的易拉宝,拉开一张海报,上面是一个月前的迎新宣传,“毕竟你能知道并在事发后联想起我这么个人,说明徐铭确实信任你。”

“但很可惜你猜错了,我不知道他的事,也没有什么记录。”

陆心诚两手环胸,听到这些分析后出奇的平静:“你的大致方向没错,我最开始确实以为部长会把东西给你,不过‘x’具体指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是为了了解真相才行动的。”

“至于这间教室……”她环顾四周,声音中带着一点怀念,“此前确实是宣传部的活动教室,只不过现在部里的其他人换了地方,把这里荒废了。”

“换教室是上个学期就向老师递交的申请,因为每次都是开会才来这栋楼,他们嫌来回太费时间。”

“‘他们’?你和徐铭不觉得是么?”

“我和部长都大四了,一直这样习惯了。”

何帆放下海报,冷不丁提起:“徐铭的热搜词条是你做的么?”

陆心诚无奈反问:“我刚才吃惊的样子很假吗?”

何帆点点头:“而且宣传部的人不知道自己学校的热搜,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陆心诚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何帆继续说:“他最后一次策划的线下校内活动是什么?他有提出什么具体的方案么?”

“迎新宣传吧,”她放下手,抿着嘴皱眉,目光投向那堆易拉宝。想了一会儿忽然“啊”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对了,部长策划了一个学校的周边,是个钥匙扣!”

陆心诚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几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这串钥匙由两把形状各异的钥匙和一个亚克力钥匙扣组成。她卸下钥匙扣递给何帆。

何帆接过来放在手里观察,钥匙扣本体是个瓶盖大、厚度不到一厘米的片状装饰品,两片亚克力夹着一片a大校徽,无论从正面还是从反面都能看到校徽。他颠了颠,本体没什么分量,主要是与本体连接着一条三厘米长的链条提供重量。

“虽然这么看着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但是……”陆心诚掏出手机,用手机背部顶端中间的位置靠近钥匙扣。

何帆只听到她手机“叮”的一声,开始播放视频。

“部长在里面安了nfc贴纸,只要有手机打开对应的功能凑近一刷就能播放学校的宣传视频。”

何帆握紧钥匙扣,“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陆心诚:“如果你问贴纸,毕竟是宣传点,全校都知道。如果问创意的发起人是部长,那除了部里几个干实事儿的就没别人了。”

何帆:“采购原料有剩余吗?”

陆心诚摇头,“几乎没有。这个周边还挺受欢迎的。”

“最后一个问题,”何帆向前递了递握着钥匙扣的手,“他在学校还有其他亲近的人么?”

陆心诚收过钥匙扣,嘴在口罩下几次张合,却没说能出哪怕一个名字。

她这时才意识到,看似认识许多人、能应对所有社交场合的徐铭,其实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和特定的人建立小团体。

两人陷入沉默,直到一分半的宣传视频播放完毕后陆心诚开口道:“你饿不饿?要不我去食堂给你买份饭?”

何帆:“不用了,我之后还要进组吃不了碳水。”他说着看了眼时间,“今天就到这儿吧,不耽误你时间了。咱们加个微信这样方便一点。”

何帆说着展示出自己的社交账号二维码。陆心诚扫码添加,下意识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直接看到了他近一年的更新,都是些工作上的转发。

陆心诚想着本人还在面前多少有些尴尬,抬起头,就看到对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两眉舒展,原本黑亮的眼睛映照着手机屏幕的影像,却好像凝结着水汽。

她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迟疑片刻还是说:“你和部长是什么关系?”

“他没和你提过么?”何帆抬眼看她,“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何帆和徐铭的初次相遇是在一个很俗套的场合,某个同班的混蛋正把他压在某户人家的咸菜缸边,按着头逼他喝咸菜汤,美名其曰“请他吃饭。”

何帆两只手紧紧的扒住缸口,却抵不过背后霸凌者下压的蛮力,只能看着酱黑色的水面离自己的鼻尖越来越近,就在他打算放弃抵抗,心里安慰自己大不了回去洗个脸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少年音。

“诶,放手。”

何帆看不到说话的人,却明显感觉到按在自己脑袋上的力度减轻了一瞬,随后却猛地用力下压。

“你谁啊,在爷爷面前叫唤。”霸凌者的语气嚣张依旧。

“我谁都不是,但是能让你因为霸凌同学被记过,”随着“咔嚓”一声,见义勇为者语气轻快道:“小胖同学还挺上相,看校服是二中的吧,在学校的时候也这样吗?”

“你t……”

霸凌者松开何帆朝某个方向冲去,却在下一刻发出惨叫。

何帆赶紧抬起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拎着半桶醋站在路中央,霸凌者跪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捂着脸嚎叫。

仔细一看,霸凌者的脸上手上还往下滴一种褐色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来源正是少年手里的东西。

“别嚎啦,赶紧找水洗脸吧,不然一会儿就失明了。”少年等嚎叫声减弱后,不紧不慢地吓唬道。

霸凌者听到这话坐不住了,爬起来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放就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巷。

何帆站在原地局促不安地低下头,两只手比刚才更用力地抓着校服上衣的下摆。该道谢的,他心想,但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只能看着起球的衣服在手中揉搓变形。

“没事了,回家吧。”

少年率先打破沉默,说完转身欲走,何帆赶紧走过来抓住对方胳膊:“不是,不止……”

少年站定,垂眼看着何帆的头顶,等了一会儿没下文,叹出一口气,又看到正被摧残的旧校服,忽然灵光一现:“放心,我不会真的把照片交给学校的,不然你就没法在学校呆着了。”

“谢谢,谢谢您。”何帆鼓足勇气抬头直视对方,激动地两颊涨红,他头一次遇到这样好的人,此刻恨不得把对方供起来。

就在这么个和谐的气氛下,何帆的肚子传出一阵悲鸣。

何帆火速捂住腹部,这下脸红的更明显了。

“哈哈哈哈哈。”刚才还见义勇为的少年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一抹眼角,“我刚来不久,想找超市,能帮忙带路么?”说着举起手里只剩半桶的醋。

为什么要提着半桶醋去超市?

何帆和少年并排走在通往超市的小道上,偶尔用余光瞟两眼对方手里半瓶子咣当的没盖子醋桶,没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声。

少年边走边哼歌,脸上一派轻松。

“其实您不用帮我的,他把我按下去也就消停了,”何帆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块,“您刚来不知道,他叔是我们学校教导主任,平时连班主任都不敢管他。”

“那说明他叔和他不亲啊,不然他肯定是各科任教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少年说着向身侧跨了一步截停何帆,俯身将眼睛降到与何帆的眼睛同一高度,“你不希望我做刚才的行为么?”

何帆看着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眼尾轻微上挑的丹凤眼。这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温和与耐心,就好像映照出的自己不是“垃圾”、“穷逼”、“就知道要钱的畜牲”。

丹凤眼的主人开口道:“说起来,虽然有礼貌是好事,但我应该大不了你几岁,就别用‘您’了。我叫徐铭,叫我徐哥就好。”

“徐哥,”何帆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一调,“徐哥,我希望的,我太希望了。”

“那就好。”徐铭说着揉揉何帆的头发,两人又走动起来。

“可是他吃了亏肯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徐哥你怎么办啊?”

“我手里不还有照片呢么,既然照片能吓唬他就能让他近期消停点。”

两人聊着就到了超市。

超市是由一对50出头的夫妇经营的,坐在收银台后面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徐铭进来“咦”了一声问:“小孩儿你不是刚买完么?”

徐铭举起半桶醋,“走在半道没注意,撒了。”

“嘿,给大人跑腿还不仔细。”

徐铭笑着走到调料区又拎了桶醋出来,路过零食区还顺了两袋干脆面,跟老板结完账分给何帆一包,“来,劳动所得,别客气。”

何帆凑到超市门前,在校服上蹭蹭手接过干脆面,局促地点头,“谢谢徐哥。”

徐铭把自己那包干脆面揣进兜里,拎着一桶半醋对何帆笑笑,朝他们刚来的方向走去,“回见。”

时值九月,刚过白露,何帆站在超市门口盯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秋风刁钻地窜进领子在衣服和身体之间隔出一团气,何帆抬手把干脆面按在心口,我没有自我介绍,他后知后觉的想。

超市到二中的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但是要走过去至少十分钟,何帆看了眼超市墙上的挂表,午休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开始往回走,路上看到老房子外墙上脱落的墙皮,不知怎么就觉得形状别致,很讨人喜欢。

等进了学校,回到班级,何帆避开三三两两聚起来的小团体回到自己座位上,两腿夹住干脆面。用食指和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包装向两边扯,连续使两回劲都没打开,最终只好先把它放进桌洞里。

再抬头就看到讲台旁边的大塑料箱,箱子里是全班人的营养餐,想吃就要每个月交两百的餐费,何帆没有交,所以午休时间往往掐着点出校再掐着点回来。

箱子里应该有剩饭,何帆吞咽了下,闭上眼,把两只手臂交叠搭在课桌上,一头扎进自己的臂弯里。

下午回到家,何帆看到客厅饭桌上放着两道菜,一道是西红柿炒蛋,一道是蒜苗炒肉。

厨房方向传出水声。

何志远是不会做饭的,这个房子里上一次出现像样的炒菜还是三年前,何帆母亲离开的那个早上。

说来也巧,她那天留下的也是西红柿炒蛋和蒜苗炒肉。

“小帆,是吧,来来来,坐下吃饭。”一个穿围裙的女人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后热情地张罗道。

“你叫我徐阿姨就好,志远和我提过你,说你特别乖,不挑食,我就随手做了两道菜。今天先这样,以后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

女人说完也没给何帆反应的时间,抬头看向墙上的挂表,“一会儿我儿子也回来了,你们正好认识一下,他比你大两岁,算是你哥哥。”

何帆盯着女人笑得眯起来的丹凤眼,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身后响起开门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妈,我下周入学该买的都买齐了。”

何帆转过身,看到那张中午还是“恩人”的脸,如今成为了“哥哥”。

“来,铭铭,这是小帆,以后就是你弟弟了。”女人越过何帆,热切地迎接一手拎着练习册还没进门的少年。

“你好,”徐铭也看清了这位“弟弟”的脸,想到自己中午原本举手之劳的解围,这下在对方眼里恐怕和“挟恩图报”划等号了,有些尴尬地抿抿嘴,没拎东西的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递出去,“打扰了。”

何帆垂下头,中午那袋干脆面就在他的书包里,他回手就能掏出来摔在徐铭的脸上,然后大喊大叫把这两个人都赶出去,可是这又有什么作用呢,何志远这次能让这个女人来,就会有下次,何况……

“咕噜~”何帆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上炒菜米饭了,他转向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再去看那对闯入的母子,悄无声息地坐下拿起碗筷开始进食。

“诶,饭前先洗手啊,小帆,”女人说着就要去拽何帆被徐铭先一步拦下,徐铭冲她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洗好手坐到何帆旁边,也沉默的吃起饭。

女人不明所以地耸耸肩,洗了手开始吃饭。

饭后徐铭自觉去洗碗,女人拉着何帆的手坐在客厅聊她和何志远在两个月内相识相知相爱,末尾还从沙发垫子下面掏出两张崭新的结婚证。

何帆一言不发,直到对方把说完开始喝水才张开嘴,轻吸一口气说:“徐阿姨,你知道何……我父亲上段婚姻是怎么结束的吗?”

女人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心疼,“小帆那时候一定特别难过吧。不过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你们爷俩。”

徐铭端着一盘削成一口大小的苹果块走过来放在茶几上,拿了根牙签插上苹果递到何帆跟前,“你不愿意就说出来,我们不是非要住这里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何帆垂眼,过了几秒还是咬下了苹果,“不勉强,谢谢哥。”

到了晚上,女人拿出崭新的毛巾香皂让何帆和徐铭先洗漱睡觉,她自己等何志远回来再休息。

何帆看着女人扫过时间后有些着急却没有不耐的神情,一时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深入了解过何志远。

依照现在这个时间,何志远肯定还在场上,要么捞钱要么骂人。

一个赌狗,有什么好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屋内原本的木床外,徐铭正在展开一张军绿色的折叠矮床。

那张床原本是何帆母亲还在的时候趁晚上学校附近步行街人多,特地买来摆摊用的。

何帆想起当时自己还很小,母亲身边又没有长辈,到了晚上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只能身上左右两侧坠着两大包卡套、贴画、手机壳,身后绑着折叠床,身前绑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就那么一路颤颤巍巍的出门摆摊补贴家用,把十分钟的路程骑出十二分的危险。

到了步行街也没有明确划分的摊位,就只能抓紧时间找个尽可能人多的地方支起床铺货吆喝,不把当天进的货卖完不回家,有时候直到深夜了还没回去,何帆就自己爬上床蜷着眯一会儿,夏天了母亲就会用进货的塑料扇子给他扇蚊子,冬天则带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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