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夜
李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伸手要打他,周拓躲都不躲一下。
“我让她在五百万和转学之间选,她心里要真有你,又何必选那五百万选走他乡?人家早就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你还——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便宜货?”
周拓不信,栽了跟头,还要往里面摔。
周放山和李敏就这样给他断了生活费,冻结一切经济来源。
但周拓到底还是申下旅游签。他知道林缊月在哪所学校,她有段学联的采访在网上传得很火。
内容很乏味,就是描述学校环境好、设施齐全、实验室也很不错,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来报。底下都夸她漂亮,优秀,口条清晰有逻辑,但有条评论吸引了注意。
学妹这么受欢迎,有没有男朋友?想追。
底下有人回:别想了,学妹天天带人回寝室,你要是长得不帅又没有钱,她看不上你的。
乌烟瘴气的。周拓面无表情看完,随手点了举报。
一月,伦敦罕见的下雪了。国内还是新年,但英国已经开学,他站教学楼下。
等来等去,睫毛都开始冻雪,视线模糊中,还真看见了林缊月。
她跟着一个男生出了教学楼,脸埋在围巾下面,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但看起来应该很愉快。
周拓本该上前拉住她。但那一刻,站在大雪纷飞的另一个国度,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秒钟,他突然胆怯起来。
他害怕评论不假、也怕李敏说的都是真的。周拓怕她真得为了五百万一走了之,连一句话都没留给自己。
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不惜放弃h市的一切,也要横越一整个大西洋来到这个国度。
而那个恨了不知多久的人就在眼前,伸手可及。自己只要上前,就能听到她的解释。
但谁又能保证她嘴里说出来的,不会是些轻佻戏谑的满口胡言?或是再吵架,最后她冷眼让他离开,再坏一点,她就装不认识自己。
周拓想了又想,在林缊月出现那刻,突然清楚的意识到,哪个假设他都无法承受。
李敏说得对,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林缊月选择了钱,一句话也不给他留就离开了。自己对她,不过就是用了就丢的玩具。
周拓站在雪地里,突然决定放过自己。
算了,他想。人生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人的。
于是伸出僵硬的手臂低头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林缊月的身影在他背后,已经缩成一个小点,周拓看了会儿,就转身钻进地铁站去了。
好像有什么感知似的,林缊月转头查看。她感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她停了好久,以至于旁边的男生都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缊月缩缩脖子。冷出幻觉了。她还以为看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们走吧,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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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拓没攒下很多钱,住的地方是云集各地背包客的青旅,一晚上三十六磅,和六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挤在一个房间。
住自己上铺的西班牙人叫米盖尔,米盖尔问周拓是不是来旅游,他说不是,来看朋友。
那天周拓回来时羽绒服都被淋湿了,样子有些狼狈。
米盖尔问他,见到朋友了吗?
周拓说,见到了。
玩得不错么?米盖尔很感兴趣,这个中国男孩来时一声不吭,见完朋友也面无表情,他表示很好奇。
不怎么好,周拓说。
米盖尔深邃的眼睛展现出失望,他安慰说,没事,还有机会,下次见面的时候好好把握。
但周拓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高傲的自尊心不会允许。
他在林缊月身上栽了跟头,不信邪,再踩上去,发现还是陷阱,是圈套。他被林缊月漂亮的技法一层一层捆劳了。
但自己能从周放山的画地为牢里逃出,对她这种小打小闹,解开绳索,不过何其简单?
周拓当晚收拾好行李,改签机票就回家了。
近十个小时的飞机,潘叔候在机场接他。周拓当天就坐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