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同X恋,怎么睡你老婆
莫琳再一次抬眼瞄他。
施斐然“啪”一声扣下笔记本电脑,看回去:“你要说什么?”
“你是恋爱了吗?”莫琳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他。
施斐然弯起唇:“是谁在讲恐怖故事?”
莫琳:“可是你前天管我要两张歌剧票,你最讨厌歌剧。”
施斐然保持微笑。
“还有你上周周六周日都不在公司……”莫琳强调道,“周六和周日,从有这个公司开始那天我就没见过你双休。”
施斐然保持微笑。
“你还让我给你列电影单。你最近半个月真的很反常。”
施斐然保持微笑。
莫琳撇了撇嘴,替施斐然说出他的人生格言:“你从不谈恋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知道。但这两个月……你看起来很开心。”
施斐然的微笑僵了僵,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视线也跟着挪回电脑屏幕:“忙,回你自己办公室。”
莫琳说他看起来很开心,意识到确实是这样,让他有点不开心。
于是他有意识地在办公室逗留到晚上九点。
裴映打来电话,他抓起手机,刻意等了十几秒再划向接通。
“在忙?”裴映问。
“忙完过去。”说完,施斐然挂断电话。
电脑屏幕上摆着扫雷的页面。
他操纵鼠标点了一下,点到了雷,游戏结束。
他不玩那些大型游戏,不是游戏不好玩,反而因为游戏太好玩,会让人上瘾。上瘾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玩,他反感自己“想要”的感觉。
扫雷让他厌烦到玩不下去,他拉开抽屉,摸出拼图。
拼了半小时,只拼上六块。他开始怀疑这里面的拼图碎片根本不全。
裴映在等他。
裴映以前也总是等他。
折磨裴映的快感压住了那点于心不忍,但很快,愧疚又再次占领高地。
他将手里的拼图碎片丢在拼好的一点点风景画上,砸裂了那颗绿色的树。
绿。
绿光玫瑰。
然后他再度将手放到胸口。
放松,是他反应过度,裴映根本没有收到那捧绿光玫瑰。
他只是为那份亲子鉴定书售出自己的友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施斐然扫了眼腕表,拉开第一格抽屉,将拼图扒拉回抽屉。
他离开公司,像往常一样去裴映工作室。
裴映工作室的冰箱里总备着各种西式小点心。
施斐然从来不费心记那些点心的名字,统一称呼它们为劣质碳水。
工作室的电视上直播着球赛,已经开始下半场了。
他为了晾裴映,错过了自己死忠球队球赛的上半场。
现在他是真的有点不开心,于是从冰箱里拿走了裴映体积最大的劣质碳水。
劣质碳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使他开心。
后半场有些焦灼,两边都发挥不出来。
施斐然看得有些分心,无意间留意到裴映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
长排沙发和单个沙发对角挨在一起,施斐然躺着,裴映在对角沙发上坐着。
裴映这只手已经算侵略到他的领地了。
他看向裴映食指上的戒指。
是一枚蓝宝石戒指。
裴映登上某杂志封面时戴过这枚戒指。
劣质碳水吃多了,血液朝胃的方向流淌,脑子不供血,他鬼使神差地说道:“莫琳说你,特别好。”
说完,施斐然就后悔了。
他期望着裴映没有领会到那个隐晦的意思,但裴映笑了。
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笑,很轻地拂过施斐然的耳膜。
“嫉妒我?”
施斐然往后挪了挪脑袋,抬眼看向裴映,裴映眼睛里的笑意让他脑子空了片刻,他坐起身,牵起唇角接道:“是啊,我好嫉妒你。”
清了清嗓子,坐起来,伸手去够茶几上的啤酒。
心不在焉导致手上也失去准头,他的手指尖只碰触到易拉罐上的水珠儿。易拉罐被他撞了下去。
没摔坏,在地砖上沿着一个方向滚。
施斐然蹲下去,想捡易拉罐,又一次只碰到易拉罐上的水珠儿,那瓶滑溜溜的啤酒改变方向继续往前滚。
“我帮你捡。”裴映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施斐然捡起易拉罐,被易拉罐集中的注意力重归分散,他抬起头。
——端庄的裴老师只坐了沙发前三分之一的位置,两条长腿屈膝伸展,而他此时正位于裴老师的两腿中间。
与他视线齐平并且和他的脸格外接近的,是那件曾经被莫琳夸赞过的器官。
刻意不去看,会显得非常刻意。
刻意去看,会显得有些猥琐。
施斐然松开手,将那瓶易拉罐重新放回地上:“你帮我捡吧。”
裴映侧过身,收走自己的腿。
施斐然全程没有看裴映,只在易拉罐重新落回茶几上时扫过去一眼。
人的视野范围没办法缩成一个小点,所以他扫过去那一眼无意间扫见裴映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把这个吞咽动作理解成渴,抠开拉环,握住瓶身朝裴映递过去。
电视里的足球解说员在欢呼。
啤酒吱吱地冒着泡。
他的手被易拉罐上的水弄湿了,裴映伸手过来,接住那瓶啤酒。
冰凉的戒指内环蹭过他的手指,裴映握住罐身时似乎连带着不小心压了一下他的尾指。
抚摸。
脑子不受控制地蹦出这个动词,也可以是把动作定义的名词。
施斐然不太允许床伴摸他,打炮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陌生人的抚摸会让他毛骨悚然。
他看了看丝毫没受影响、圣母像一般端坐的裴映。
乱麻中蹿出一股冲动,他凭借着那股冲动,一把抓过裴映的手,装作研究那枚蓝宝石戒指。
球赛到最后几分钟。
裴映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似乎是终于受不了他打扰,主动摘下那枚戒指放到他的手心。
施斐然捏着那枚戒指,戴到自己食指上。
看了半天,没看出好看不好看,又摘下去。
项链、戒指,凡是这种圈在身体上的东西,他都不喜欢,会让他联想到束缚。
就像以前他见莫琳戴过一条炒到一千万的项链,每隔几分钟莫琳总会伸手摸摸脖子,看它丢没丢。
这也是一种束缚。
生命已经如此不自由,没必要再给自己平添束缚。
施斐然注视着裴映的圣母脸,想从中窥探出真实想法——拿着那份能动摇他继承权的亲子鉴定书,却只是想要和他像以前一样继续做朋友?
他朝着裴映发出招呼小猫的拟声:“嘬嘬嘬——”
裴映看了他一眼,重新看向屏幕。
他们粉的球队进球了,但裴映的神色还是没什么显着变化。
总感觉裴映在压制什么,以前就有这种感觉。
想抽烟。
他有先天性哮喘,惜命得不得了,所以基本不抽烟。
基本不抽烟,不是不会抽。时隔十天半个月,总会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
比如现在。
他蹭到靠近裴映那一边,整个人几乎贴裴映腿上,伸手去摸裴映裤袋。
没能摸索太久,裴映把他手从自己裤袋里抓出来:“没有,我去买。”
这人知道他在找什么。
裴映总是能知道他想抽烟的那一瞬间是哪一瞬间,和从前一样。
他揽着裴映的肩借力坐起来:“我自己去。”
“一起。”
裴映说着,也要起身。
施斐然将他摁回沙发上:“我们是不是还要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
十五分钟后。
施斐然成功在街尾的24小时便利店买到了烟。
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
有个男人跟着他。
从便利店出来就开始跟着他。戴黑色针织帽和黑色口罩,从头到脚的可疑。
最近这座城治安不太好,抢劫杀人类似的新闻频频上推送。
施斐然加快脚步——身后那男人突然跑起来。
他猛地回过头。
一抹银光反射进他的眼睛。
那人手里拿着刀!
他这么惜命,当然不想和歹徒搏命。
施斐然利落抬高双手,用一只手解掉另一只手腕上的手表,递向那男人:“表给你。”见男人捏着刀子不动,施斐然补充道,“可以换一套市中心的大户型。”
男人眼睛瞪得几乎脱眶,受了莫大屈辱一般:“谁要你的表!”
吼叫带上了回声。
此时此刻,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风吹过来,施斐然嗅到那男人身上的冲天酒气。
“斐然!”他听见裴映喊他。
好吧,三个。
想必裴映也看见了那男人手里的刀。
但这声喊叫十分不合时宜——这歹徒直接举刀扑过来!
那个刀尖儿晃得他眼晕到不能动的程度。他有尖物恐惧症。
一道人影闪过来,施斐然再看时,裴映已经抓住了男人持刀的手腕。
银光在夜色中飞快地画下线条——刀被裴映抛向垃圾桶。
“当啷”一声,水果刀进垃圾桶后击响铁皮。
男人甩开裴映,不像正常歹徒的反应,失掉武器拔腿就跑,反而恨恨地用眼睛剜着施斐然。
施斐然缓过来些,没空管这男的眼睛射不射激光,他抓起裴映手臂,望向对方的手指:“手没伤到吧?”
这双手属于这个时代最好的画家。
伤到裴映的手远比伤到他要严重。
“没。”裴映答道,然后飞快又仔细地扫视他全身,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歹徒在这时开了口:“你们两个是……同性恋?”
施斐然拧起眉。
遇上随机杀害同性恋的极端分子了?
他和裴映站一起怎么就像同性恋了?
不对,他刚刚是一个人走在街上的。
“你是同性恋?”男人重复道。
裴映站到他身前,有意地将他挡住。
“我看见我老婆和你的通话记录,她要跟我离婚……”说到激动处,男人拽掉口罩,音量涨上去,“是不是因为你!你有没有睡我老婆?”
施斐然想起了那个长卷发的女人,也想起女人手机屏幕上的锁屏照片,就是她和眼前这男的。
“你老婆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我。”施斐然借着女人的原话说。
“你别他妈说别的,你到底睡没睡我老婆!”男人又吼起来。
施斐然不想跟他纠缠,也不想给自己曾经的床伴带来麻烦,他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扯住裴映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停顿地吻上去。
撬开嘴唇的舌吻。
在耳鸣声和眩晕感中,感官迟钝得要命,他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都办不到。
后退,分开,睁眼——他看见了裴映唇上的水光。
耳鸣声瞬间高了一个八度,不好,哮喘要发作。
他抬起手,擦掉裴映嘴唇上的水光,歪头看向那男人:“你都说了我是同性恋,我怎么睡你老婆?”
哮喘没发作。
施斐然走得能有多快有多快。
回去的路上风很大。
裴映喊了他几次,他都装没听着继续走。
裴映跑过来挡住他。
他在裴映嘴唇刚动的瞬间打断对方施法:“不要说。”
裴映笑得有些无可奈何:“我是想告诉你,啤酒也只剩最后一罐了。”
施斐然立起大衣衣领,放慢走路速度,瞄着与自己并肩的裴映。
他和裴映都不说话,只剩下夜里的风时不时呼呼作响。
“不用报警吗?”沉默许久的裴映终于发问。
这是一个正常的问题。
正常人被人用刀子比划的正常反应是报警,而不是处理得像他这么随意。
但他是施家人。
因为有钱而成为公众人物的施家。
这种黑料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在富豪圈里传成一个更匪夷所思的版本。
接下来就是他爹的冷暴力,他妈长达月余的埋怨。
施斐然无视了裴映的问题。
从零下十几度的外面回到有地暖的室内,温暖感一下子挤走施斐然心中大半不满。
球赛已经结束,他打开手机,点开备忘录,看莫琳之前给他的电影单。
一看才意识到名单上的电影已经看完大半了。
他按顺序播放下一部。
他很少在这儿好好看完一部电影。
电影是他们两个聊天的背景音,当他不想说话时,电影是他发呆或浮想联翩的背景音。
比如现在,电影播到第二十分钟,男女主角脱光了衣服。
光线恰到好处,色情但不低俗。
施斐然歪头看向裴映,正式开始他的浮想联翩。
裴映的眼睛是标准的平行四边形,扬起的眼尾呈一个锐角,下压的眼角一样是锐角,唇角也是收尖的形状。鼻梁直而挺拔,在脸上占据恰到好处的比例,颧骨、下颌骨因饱满而拥有多角度天然高光,像雕塑大师最精心的作品,雕好之后小心翼翼地刨走塑像上每一分一毫的多余。
这长相如果是女人的话,可能会更适配。
长这样一定是那种视任何男人如粪土的女人。
至今他的床伴中还找不出这样的长相,低配都没有。
“嘬嘬嘬。”他出声。
裴映被他嘬嘬的转过头。
他想起裴映把水果刀丢进垃圾桶的动作,又想到留学时裴映被球队的人堵在更衣室里揍,于是发问:“你在球队踢的好动作快,他们招惹你干嘛?”
“问他们,受害者也想知道。”裴映说。
施斐然注视着眼前的“受害者”,还是觉得奇怪。
裴映相当有分寸感,不是那种让一群人讨厌到直接动手的性格。
琢磨半天,没琢磨出结论。
电影里男女主角已经开始第三段久别重逢的性爱。
嘴唇发痒,施斐然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嘴唇——然后记起不久前的吻。
他感到诧异,诧异他其实把那个吻记得很清楚。
裴映的眼神。
柔软冰凉的嘴唇。
麦芽糖味道的口腔。
试探着配合他的舌尖。
就连裴映身上向来被他讨厌的古龙水味,也被雪夜裹上一层煽情。
冰凉而炙热的煽情。
施斐然清了清嗓子,在裴映的注目礼下,突然起身直奔门口,摘下衣架上的大衣。
穿上一条袖子,他转回身面向裴映,实话实说道:“我得去找个人……”裴映的视线让他顿了一下,他挪开视线说出后半句,“性交。”
是的。
他天天跟裴映黏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找人上床了。
出门,上车,关车门,空调开暖风。
凌晨十二点。
他驱车开往一个酒吧。
同性恋酒吧可选择空间相对狭窄,但只要肯跟他出来,基本能睡成。
异性恋酒吧选择空间大,肯跟他出来的,也可能会突然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