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杀妻证道的剑尊/ 你和我的亡妻长得很像
那白衣人似乎察觉不到厌清欢的窘迫,对着小白狐一招手,“欢欢,过来。”
那小狐便溜溜达达跳到白衣人肩上窝着了。
厌清欢不知怎得,竟然看得有点羡慕。
男人身量高挑,肩宽腰细,是标准的狐狸架子,要是他也能窝一下就好了,肯定特别舒服。
白衣人似有所觉,朝他这里缓缓走来,伸出手作邀请状:“坐坐?”
“好、好的。”厌清欢愣了一下,把手轻轻搭在对方手心上。
白衣人十分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屋子里走。肩上的小狐舔舔爪子,跳到一旁和同伴们玩闹去了。
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动作,厌清欢却不觉得有一点突兀,好像他本该如此。
真是奇怪啊。他默默地想,为什么自从他来到剑宗,什么怪事都冒出来了。先是那个和他面容极像的少年,现在又出来一个身份不明的白衣人。
隔着帷幕,厌清欢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像雨后的空山,清清冷冷,在心间撞出一道道回响。
哦对,他的手竟然是温热的,和声音完全不一样呢。厌清欢忍不住捏了捏白衣男带着一层茧子的手指,引来对方回眸。
“?”
“没、没什么。”厌清欢不好意思地瞅了他一眼,扭捏道:“就是觉得,你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白衣人停下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可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把美好的氛围打断。
“开饭了开饭了,还不快滚过来吃饭!”
厌清欢抬眸看去,就见那面容肖似他的少年一脸戾气地把碗筷摔在桌上,对白衣人怒目而视。
厌清欢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想原来我暴怒的时候是这样啊。还怪凶的。
只是那白衣人被如此挑衅,竟然没有生气,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沉默地走过去坐下了。
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千百遍。
那少年目光落在他们紧密相连的手上,冷笑一声,讥讽道:“哟,正主一来,就把我这个替身忘记了?我天天任劳任怨给你做饭,得不到一句回应,人正主一来,就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了。把我当工具人是吧?”
话音刚落,他嘴角刺啦一下被剑意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滴到地上,竟然化为灵力散逸在空中。
“嘶——真狠心,这张脸你从前可是怎么都不舍得下手的。”那少年捂住伤口吐槽几句,对着厌清欢轻佻地眨了眨眼,“欢欢,你可要为我这个可怜的小替身做主呀!”
厌清欢都懵了。
什么正主替身啊?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遇到这两个怪人。怎么好像他们两个都好像认识自己一样?
他试图把手抽出来,但没抽动。不由得有点害怕:“你们究竟是谁呀?是不是搞错人了,我明明第一次来这里,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白衣人和少年对视一眼,白衣人握着他的那只手陡然加重力度。复又松开。
只听他安抚道:“阁下莫要紧张。只是你和我的亡妻长得太过相像,导致我有些情难自抑……如有冒犯,实在抱歉。”
“原、原来是这样。”厌清欢觉得白衣人看起来挺认真的,但他实在觉得不对劲,只好硬着头皮问:“那请问,你是谁呀?”
空气寂静了两秒。
白衣人伸出一双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摘下斗笠。
白色长发倾泻而下。露出一张欺霜赛雪般清俊的面容。但让人惊异的是,他有一双美丽脆弱的异瞳。
一边是银色眸子,晶莹透彻,宛若琉璃玉珠。另一边则是邪异的深紫,好似摄人心魄的深渊。
只听他淡淡道:“在下剑宗掌门谢灵逍,阁下唤我灵逍便好。”
厌清欢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剑尊?!”
他脑海里浮现对剑尊的印象。
高岭之花?天下最强?器大活好?
这平易近人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啊。
谢灵逍静静望着他,眼底恍若有清泉流淌。“只是在剑道上有些造诣罢了,当不起大名鼎鼎。”
一旁的少年闻言,嗤笑道:“杀妻证道,可不是有造诣嘛。”
杀妻证道?!
厌清欢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灵逍。
骗人的吧,剑尊这等大人物,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残忍绝情的人啊?
厌清欢本以为“杀妻证道”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谢灵逍却避开了他的眼神,转身冷斥那少年:“桃酥,滚去盛饭。”
“你——”那少年瞳仁唰一下瞪圆了。但碍着厌清欢在场,只好骂骂咧咧地扯下围裙去厨房端饭。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厌清欢被杀妻证道吓怂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时不时瞄一眼身旁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觉得剑尊大人给他的感觉,不像那等卑劣的人,但疑惑太多,他也不敢逐一去问,只好憋在心里发酵。
谢灵逍呆呆坐了一会,突然嗓音沙哑地解释道:“杀妻证道,非我本意。”
但确有其事。
所以他罪无可赦。
厌清欢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装作自己并不感兴趣。
他心想,既然剑尊大人不愿意说,想来定是有他的缘由,这等隐私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乱打听为好。
等那名为桃酥的少年一脸不情愿地把饭端上桌,气氛才稍微热络了一点。
谢灵逍极其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给厌清欢。“都是你爱吃的,尝尝?”
话音刚落,他自觉失言,补充道:“抱歉,你和我妻子实在太像了,我一时恍惚就……”
厌清欢心道,剑尊大人和他妻子感情应该很好啊,甚至为了她亲自耕种,怎么就走到那一步了呢?
疑惑归疑惑,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夹了一筷子菜。
厌清欢吃惯了美味佳肴,本以为这顿饭会食不知味,没想到却发现食物意外地好吃,口味和食材都是他最爱的。
这世上除了师尊,竟然还有人知晓他刁钻的口味。
实在是太神奇了。
小狐狸被美食蛊惑了脑袋,忍不住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菜盘。
师尊闭关三年,他已经三年没有吃到合胃口的美味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剑尊家里得偿所愿。
谢灵逍见此,清冷的眼里带了些笑意,不停地给他夹菜:“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谢谢你啊!”厌清欢开心地捧起碗,正准备开动,却忽然发现那少年一直靠在墙边,没有上桌的打算,不由奇怪道:“…桃酥,你不来一起吃吗?”
闭目养神的桃酥掀了掀眼皮,轻佻地说:“好啊,你让我咬一口你,我喝到血就开心了。”
厌清欢只当他在开玩笑,气哼哼地怼回去:“你趁我睡觉吓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就算你长得跟我像,我也不给你咬。”
谢灵逍冷冷瞪了一眼桃酥,抬手挥去,只见桃酥周身骤然爆发出一阵红光,整个人瞬间消失在空中,转而化为一柄古朴长剑,悬在谢灵逍面前。
此剑修长锋利,身环血气,嗡鸣声宛如万鬼嘶吼,让人心生惧怕。但剑穗处却挂着一个粗糙的手打蝴蝶结,硬是让整把剑变得不伦不类。
“噗嗤——”厌清欢没忍住笑了出来,捏了捏那个蝴蝶结:“这是谁打的啊,也太……可爱了吧。”
他心想,没想到桃酥竟然是一只剑灵,怪不得他的血都是灵气组成的,还对美食无动于衷。
“是不是很丑?”桃酥晃了晃蝴蝶结,意味不明道:“是一个笨蛋打的,把我送给了另一个笨蛋,他俩还都觉得很好看。”
谢灵逍轻轻抚上剑身,锋利的剑刃瞬间刺破皮肤,贪婪地吮吸鲜血。
厌清欢捧着碗,腮帮子鼓鼓地问他:“剑尊大人,这是你的剑吗?”
谢灵逍停顿了几秒才回他:“不,我并未与他结下血契。”
“那你们怎么生活在一起呀?”厌清欢有点好奇他和桃酥的关系。
没想到这下子倒是把桃酥话匣子打开了,只见他狠狠剜了一下谢灵逍,怒道:“还不是某鳏夫自己脑子有毛病非要吃饭。想吃饭自己又做的烂的要死,只能强迫别人给他做苦役!”
“呃……”厌清欢不知道剑尊为什么对吃饭这么执着,想来应该也是与他的亡妻有关吧。
能让剑尊情深至此,他真的很好奇那位亡妻究竟是谁。
由于有只作者没有在简介点明攻君,ta决定开一期“非诚勿扰”。
下面,让我们有请一号男嘉宾出场!
在番外大放异彩的厌伏洲轻咳两声,缓步走上前。
嘉宾简介:
厌伏洲,性别男,种族:???年龄:几千余岁。嘉宾不愿意透露具体数据爱好:厌清欢和养成厌清欢。
因为长得太美,被迫成为修真界无数人的白月光。他似乎有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只有少数老妖怪记得。
作者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厌伏洲瞪了厌清欢一眼:“随便跟人乱跑!等我找到你,小心你下不了床。”
厌伏洲拂袖而去。
作者菌:下面有请二号男嘉宾出场。
凌铵试图挤上来但是被某白衣男抢占先机。
嘉宾简介:
姓名:???,性别男,种族:人族,年龄:一千余岁划掉几千岁打问号爱好:毛茸茸的小狐狸,种田受某人影响,每天必吃饭但是自己不会做某剑灵发出呐喊
此人头戴蓑笠,帷幕遮住容颜。他修为高深,身份神秘,似乎和厌伏洲有些旧时渊源。而且不敢直视厌清欢。
作者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衣男:“……”
作者君:“好的这位嘉宾没什么想说的。”
白衣男:“等等。”
白衣男看向厌清欢:“祝君安好。”
白衣男匆匆下场。
作者菌:下面有请三号男嘉宾出场。
凌桉理了理衣摆终于轮到我了
嘉宾简介:
凌桉,性别男,种族:人族,年龄五百余岁。爱好:修炼,处理公务,逗某只狐狸玩。
看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要命,实际上是大家公认业界劳模,并且十分注重锻炼身材。此外,该嘉宾出身修仙世家,是妥妥的仙n代。
作者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凌铵对厌清欢挑挑眉:“无论他们几个有什么深仇旧恨,我只希望你本身能够幸福。”
作者菌:“很好啊,很加分。你们几个都学学人家。”
凌铵十分完美地下场。
作者菌:下面有请四号男嘉宾出场。
作者菌:四号男嘉宾?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
作者菌流汗黄豆:“那就按出场顺序来吧。”
某少年被强行揪了过来。
嘉宾介绍:
姓名:???绰号:邪剑仙认真的,种族:???,年龄:论存活天数应该是最老的。爱好:杀人,喝厌清欢的血,和厌清欢贴贴。讨厌的事情:做饭。
此人面容与厌清欢有八成肖似,乖戾无比,但比他高。
作者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年:“我觉得我是替身,但欢欢好香。”舔唇
作者菌:好了你下去吧。
少年依依不舍地走了。
作者菌深吸一口气:下面有请五号男嘉宾出场。
某金发蓝眸的帅哥强势登场,并开启嘲讽模式:“哟,还记得本太子呢。”
嘉宾介绍:好吧嘉宾非要自己来
“本殿羌玉鸣,年龄一千三百一十四岁五个月零二十天,作者:你分明一千四百岁!,乃是龙族太子骄傲脸本殿全身金光灿灿,靓丽非常,拥有宝库n座,法器无数,座驾成堆,无不良习惯,在家听老婆的话,喜欢和老婆做爱。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两根,体力超棒,一定能满足老婆…”
作者菌:好了好了。但是你和别人有婚约的事情怎么说呢?
龙龙暴怒:“没有爱过!包办婚姻,没有结果。”
台下某嘉宾发出一声嗤笑。
作者菌诡异的微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被骂鳏夫的谢灵逍皱了皱眉,在剑身上轻点一下,桃酥瞬间说不出话了,只能愤怒地左摇右晃。
“桃酥顽劣,阁下见笑了。”清冷的仙人无奈叹息:“今日不知有外人前来拜访,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没事没事,”厌清欢吃人嘴短,急忙摆手:“我误入此地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谢灵逍见此,顺势邀请道:“我多年避世不出,阁下今日倒是带来不少乐趣,不知能否在寒舍留些时日,与我讲讲外面的趣闻。”
小狐狸们不知何时偷偷跑进了房间,围着厌清欢嘤嘤叫唤,撒娇卖萌。
厌清欢对剑尊本就有天然的好感,再加上这里风景宜人,饭菜鲜美,小狐可爱,他心底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没有解开。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想起凌铵那个狗男人,厌清欢还是断然拒绝。
“还有人在等我呢,我得回去陪他。”
谢灵逍那只紫眸一下变得幽深。
“不知那位是……?”
厌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您的首徒凌铵啦。”
谢灵逍闭了闭眼,尽量放缓语气:“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厌清欢想到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小声道:“对呀,我和他住在一起。他人还挺好的。就是每天忙了点。”
谢灵逍差点没控制住涌动的灵力,只好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若是你想留下,我去与他说。他自然会理解。”
毛茸茸的小狐狸们全都跳到厌清欢面前,用脑袋蹭他的手心。
“这……”厌清欢有些犹豫。
谢灵逍见他犹豫,乘胜追击道:“凌铵从未与我提起过你,想来应是事务太过繁忙,免不了对你冷落。就算你回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还不如留在此处与我作陪。”
厌清欢被他说中了痛处,瘪了瘪嘴,下意识埋怨:“要不是被他强行拐回来,我还在外面吃香喝辣呢。”
谢灵逍听厌清欢一嘴一个亲昵的“他”,心都快碎了,只能勉强扯起一抹笑:“既然如此,等下便让桃酥带你去卧房吧,晚上有什么事唤他便可,如无急事,最好不要进我的房间。”
言毕,他捂着右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厌清欢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毛茸茸在手,他也未作多想。
毕竟剑尊这等强者,有些怪癖实属正常。
……
是夜。
厌清欢躺在柔和的被褥里辗转反侧。
对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的小狐狸来说,来剑宗的这几天简直就像一场梦。
有人对他示爱,要与他结为道侣;有人喂他桃酥,哄他开心;有人请他吃饭,夸他玉雪可爱……
小狐狸白天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直到晚上一个人清净下来,才开始不可抑制地回想起远方的合欢宗,宗里的那个寝殿,寝殿里总是有狐爱吃的零嘴、狐喜欢的爬架、还有那个从睁眼起一直陪在狐身边的人。
厌清欢忽然发现,曾经绞尽脑汁想离开的家,可能很难再回去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胆大包天地闯进苏落师叔的房间,和凌铵发生了关系,又偷偷摸摸地离家出走。
这才导致了之后一切事情的发生。
小狐狸抽抽鼻子,抹了一把眼泪。
他真的很喜欢师尊,所以才不敢见他。
因为厌清欢害怕当他问出“你养大我是为了和我双修吗”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厌伏洲肯定的回答。
他就是个怂包——玻璃心,爱哭,喜欢逃避责任,活得一无是处。
但是……
师尊,我真的好想你啊。
月上中天。不知何处传来悠悠萧声,时而苍凉壮阔,时而缱绻悲伤,宛如风吹过彼岸花海留下的足迹,为迷失的游魂在旷野里指引方向。
小狐狸听着萧声,逐渐合上眼睛陷入梦乡。
萧声悠悠,树影婆娑。
过了几秒,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在床边。
他伸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泪珠,然后掀开被子,跨坐于厌清欢腰上,俯身吻了吻那白嫩脆弱的脖颈。
这是他的第一位主人,是他神识诞生的本源,拥有令他日思夜想的香甜血液。
桃酥把手放在少年的脖颈上,缓缓收力。
要是厌清欢能死在这里该多好。
那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了。
望着小狐狸恬静美好的睡颜,桃酥终究还是没能下手。他拍拍少年柔软的脸蛋,语气意味深长。
“你看看你,长这么可爱,白白嫩嫩的,和厌伏洲在一起多好。怎么偏偏就看上了谢灵逍那个克妻的家伙?现在好了,他自杀未遂转世成神经病了,你现在全身都是厌伏洲的味道,那神经病要是控制不住心魔,估计得疯。”
“只有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剑灵轻轻缕了缕厌清欢柔软的黑发,遗憾地说:“可惜你直到死都没能看我一眼。”
话毕,剑灵不再多言,全身化为灵气飞入不远处的一间院落。
月下,白衣人手执长萧,背靠桃树,正忘情吹奏。
剑灵在一旁双手环抱,垂首等待。
一曲终了,白衣人终于睁开眼睛,将长萧纳入袖中。
剑灵这时才出声。
“你醒了?镇魂曲很有效。他已经睡着了。”
白衣人闻言,转过身幽幽道:
“自他死后,我吹了三千年。他终于来找我了。”
要是厌清欢在此处,一定会惊异地发现,白日里剑尊那双引人注目的异瞳,此刻竟然变为了全然的深紫色。
那是一种不详的黑紫。
瞳仁深处浓得似墨,仿若深藏着万般苦楚。只要看上一眼,就像是要被扯进无尽炼狱,被厉鬼撕成碎片。
紫眸剑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神经质地蜷了蜷手指——原本莹润的指尖似是被结界灼烧,变得一片焦黑。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拳打在院墙上,却被突然出现的灵力紧紧包围,整只手瞬间鲜血淋漓。
但他好似没有感觉到痛般,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结界上,直到血肉迸裂,露出森森白骨。
一滴鲜血远远飞溅到剑灵唇边,留下一道诱人的红痕,他舔了舔,满是偏执与绝望的苦涩味道。
呸,真难吃。
剑灵想,是时候说些正事了。
“厌清欢就在隔壁院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怂恿道:“他本来就该是你的人,上辈子你俩阴差阳错没在一起,重活一世,厌伏洲现在又不在他旁边,你还在忍什么?”
“住口!”谢灵逍怒斥一声,捂住胸口,颓然跪倒在地。
疯狂滋生的心魔让他无法冷静自持。眼前一会浮现的是花灯节上厌清欢羞涩的微笑和甜甜的嗓音,一会又是大牢里血迹斑驳不成人形的少年麻木的低喃。
“谢灵逍,我没答应厌伏洲。我心悦你。也只爱你。”
“谢灵逍,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想解脱…”
剑尊眼眶通红,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他明明知道心魔一见到那人就会失控,却仍是忍不住求他留下来,多陪陪自己。他承认他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就害怕了,怯懦了。
他恨厌伏洲对他们的爱情的百般阻挠,他恨狐族那些不分清白之人的卑劣行径,他更恨自己当年答应厌清欢离开,没有铁了心陪在他身边。
他不敢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他只想再多看看厌清欢。
看看与他分别三千年的小狐狸。
至于放他走?
不可能。
谢灵逍想,没有人能让他再次失去厌清欢。
厌清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团光。接纳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活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直到某天,一个声音问他,想不想到来这个世界看看。
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充满了对新生的好奇。
于是一只小狐狸来到了这个世上。
少年厌伏洲第一次见到厌清欢时,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小小的狐狸幼崽,白得像天空落下的第一片雪。它连眼都睁不开,只能在桃花树下饿得嘤嘤叫唤。
“你们快来看,竟然是只纯色狐狸!”
“啧啧啧,真可怜,没爹没娘的小东西,大冬天被丢到生命之树下面。”
厌清欢艰难地睁开眼睛,就见一群头顶耳朵的狐族小孩围在他身前,对他指指点点。
你们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虚弱的“嘤”。
“少主,它灵一点灵力都没有,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不如您杀了它吧。”
那群孩子发出了天真又残忍的笑声。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男孩闻言,抬了抬手,空气瞬间寂静。
只见他不急不缓地走过去,掐住小白狐的后颈,把他提溜起来,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像打量一件物品般,将厌清欢上上下下扫视一遍。
“吱——!”厌清欢整只狐都傻了。
这双眼,这美人坯子,这分明是他师尊缩小版呀!
师尊竟然背着他在外面有了孩子吗?
无论他多么震惊,这具身体只是虚弱地“嘤”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男孩的手指。
厌伏洲眸光微动,本想直接掐死小狐的手松了松,把它揣进怀里。
“我正巧缺个仆人,可你们都想来我身边,挣来抢去也得不出个结果。”厌伏洲掏出一枚灵气诱人的丹药,塞进小狐狸嘴里,“我看,不然就他吧。”
“少主——!”有人眼都红了,指着厌清欢不可置信道:“它只是个根骨低劣的纯色狐狸!怎么配得上当您的贴身仆役!”
“是啊,我们有哪点比不上它的?还请少主三思!”
厌伏洲自小被追捧惯了,并不觉得众人为他争风吃醋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向来固执,一旦下定决心,就连族长夫妇也无法劝动。
众人叽叽喳喳吵得他实在心烦,忍无可忍之下竟然将怀中小狐往远处一狠狠扔,对着虚弱的小狐冷声道:“想吃刚才的丹药吗?爬过来,我就给你。”
厌清欢痛的要命,心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师尊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宠溺温柔的模样,就算惩罚他也一点都不疼。现在这个陌生人顶着他师尊缩小版的脸,竟然敢这样欺辱他!
但小狐只是虚弱的叫了一声,忍着疼痛缓缓往回爬。因为它太饿了。
一步,两步,三步……
等它终于要吃到那颗灵丹的时候,红眸男孩却一脚碾碎了丹药。
“你们再质疑我的决定,就等着变成这颗丹药吧。”
望着那堆药渣,刚才叽叽喳喳的一群崽子全都噤声了。
少年厌伏洲俯身蹲下,又掏出一颗丹药在小狐面前恶劣地晃了晃,低声道:“我救了你的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像他们那样不乖。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小狐“嘤”了一声,伸出小舌头乖顺地舔了舔少年的指尖,眼底亮晶晶的,满是孺慕。
少年厌伏洲罕见地愣了愣,动作粗鲁地把丹药塞进小狐嘴里,转头轻哼一声。
“没用的家伙。只会撒娇。”
言毕,他不再停留,揣着新收的小仆人自顾自回到寝宫。只留下一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厌清欢敏锐地察觉到众人对他的恶意,不禁为这只小狐捏了把汗——它只是一只被遗弃在树下的小孤儿,根骨不佳,无依无靠,却被这样不靠谱的主人捡走,前途实在堪忧。
不像他,一睁眼就有师尊陪着,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全宗上下没人敢背后排编他,所有人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厌清欢想着想着,又开心了一点点。等这次梦醒,他就立刻回宗门找师尊!
什么惩罚他都不管了!总比在这里看着小狐狸受委屈好。
可惜这份美好并未持续太久。
当他听到小狐被取名为“厌清欢”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一瞬间,他脑子里不知道闪过多少思绪。
这只小狐怎么和我名字一样?
那个少主和师尊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真的只是在做梦吗?这里是哪?
无论厌清欢怎么头脑风暴,梦境仍然在继续。
他看到那少年将小狐捧回家,不顾亲人劝阻,硬是力排众议让这只“血统低劣”的纯色狐狸陪在他身边。
小狐感动得眼泪汪汪,从此心底好感生根发芽。
但少年厌伏洲只是享受一时的养成快感,天性骄纵的他并未将小狐当成有尊严的人看待,等新鲜感过后,他便又回到那众星捧月的生活里,把小狐晾在一边。
只是可怜了小狐狸厌清欢,不仅要忍受各方刁难,做最苦最累的活,还要隐藏深埋心底的仰慕,每天默默等待少主回家。
管家见少主对他不冷不热,便把他赶到最偏僻的宅院,克扣他的伙食,让他当其他仆役的替罪羊。
他曾经得罪过的那批孩子,天天上门欺他辱他,还威胁他只要敢告状,就把他扒光示众。
这一切,只要少年厌伏洲稍微花点心思就会注意到。
可他没有。
他是那样的骄横自我,导致根本没有想过厌清欢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
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某天,少年厌伏洲被灌得酩酊大醉。
酒精烧灼了迷幻的现实,把那只满眼孺慕的小狐狸从心底翻了出来。
他的心尖被轻轻撩动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仆人。
也就是那一次,小狐睡梦中的轻声呢喃让他发现了对方竟然对自己怀着如此隐秘的心思。
少年厌伏洲不懂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在他心里,厌清欢是他捡回来的,整个人都属于他,他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太过容易,从未失去,从未受挫。这也导致他根本不会珍惜厌清欢对他的这份稚嫩感情。
那一夜,少年厌伏洲蒙住小狐的眼睛,撕掉了他的衣服,不顾小狐苦苦哀求,强行打开了对方的身体。
血腥与尖叫只会激发他的兽性,求饶和泪水只会让他更加硬挺。
一夜荒唐之后,陡然清醒的厌伏洲心慌意乱,悄然离开,只留小狐狸一人面对一片狼藉。
很显然,体力透支的小狐生病了。他没能按时起床干活,引来了管家和其他下人。
他们用贪婪的目光视奸小狐,把他浑身赤裸地绑起来,用冷水泼醒,骂他是淫荡的婊子,逼问是谁与他私通。
可被蒙住眼睛的小狐怎么知道呢?
他只能摇头,不断地摇头,心脏好像碎成了八百块,痛不欲生。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少年厌伏洲才姗姗来迟。
当他看似怜惜实则心慌地抱住小仆人的时候,在小狐眼里,他就是天降救兵。
厌清欢和小狐这具身体体感共通。他这辈子三百多岁,从未尝过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痕,小狐精神上的疮口也难以愈合。
厌清欢哭都懒得哭了,一直在心里痛骂那个臭少主和那些欺辱小狐的人。
小狐这么老实善良,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主人?
要是某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自那天以后,小狐狸受尽冷眼,闲言碎语成堆地砸在他身上,让他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
他深深依恋着少主,但所有人都认为他这只失去贞洁的劣等狐根本配不上厌伏洲。族长夫妇也亲自找他约谈,让他懂得自己消失,不要挡了少主以后的路。
而随着时间流逝,厌伏洲逐渐长开,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引得无数人为他折腰,每天身边追求者众多,都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小仆人于他而言,似乎变成了疏解欲望的去处。他惊叹于小狐身体的柔软,沉溺于小狐诱人的呻吟,享受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和迷恋爱慕的眼神。却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曾经自己做过的罪行。
因为他在害怕,怕他的小狐狸知道后会毅然决然地离开他。
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下,小狐内心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和无力。只有共赴巅峰的那一刻他才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一丝充盈和温暖。
除此之外,天色灰暗,前途渺茫。
他真的应该继续留在少主身边吗?
某天,趁少主不在,小狐偷偷溜下了山,路过人族栖息的地方。
时逢灾年,人间烽烟四起,战乱不休。
小狐在一颗光秃秃的桃树下捡到一个昏迷的男孩——他也是一个孤儿,因一双被视为不详的异瞳,出生便被丢弃于荒野,流浪四方。
即使当年狐族有令不得与人族有染,但小狐狸对同为孤儿的小孩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偷偷把他抱回家里养伤。安置在了一处偏僻宅院。
看到这一刻,本以为自己已经饱受摧残的厌清欢彻底疯狂。
这个异瞳男孩,可不正是缩小版的剑尊?!
梦境发生剧烈的波动,厌清欢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额间满是冷汗。
萧声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一线惨白的月光斜斜射进窗棂。梦里明明过了那么久,四周却仍是一片夜色。
厌清欢沉浸在惊魂未定的余韵里久久无法回神。
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哟,做噩梦了?”
厌清欢被吓的浑身炸毛,惊恐地抱住身体:“谁?!谁在说话!”
剑灵嗤笑一声,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那张肖似他的脸上满是嫌弃:“大半夜的就听到某人的尖叫——又是师尊又是厌伏洲。怎么,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厌清欢迅速捕捉到关键词,强行镇定下来,反问道:“桃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被点名的剑灵摇摇手指,轻轻点了点厌清欢的嘴唇,贴在他耳边道:“问我啊,没什么用,你要找的人,是他。”
厌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剑尊所住的院落。
一时间,梦里的所有疑惑都一股脑涌来,把他的脑子胀得发疼。
可剑尊明明叮嘱过他,如无要事晚上不要去找他……
正当厌清欢迟疑的片刻,剑灵却忽然低头,凶狠地咬住他的脖颈。
“啊——!”厌清欢痛呼一声,拼命挣扎,可剑灵像是感觉不到般,死死叼着他不放。
“疼,你快松开——!”厌清欢使劲扯他的头发,对剑灵拳打脚踢。血液流失的感觉让他心生惧怕,根本来不及多想,踹开剑灵便往隔壁院子跑。
去找剑尊——这是厌清欢唯一的念头。
在他身后,浅尝辄止的剑灵遗憾地舔去唇角血迹。
因为他深知,今晚以后,再也喝不到厌清欢香甜的血液了。
但剑灵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只不过加速了事情的进展,让谢灵逍那个懦弱的老鳏夫得偿所愿罢了。
“呼…呼……”
月光惨白,树影扭曲。
厌清欢捂着伤口,慌不择路地朝隔壁院子跑,连鞋跑掉了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