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生气
那一晚之后,乔越和薛明世直到总统就职宣誓那天才再一次见面。
薛明世依然是那个精力充沛的青年人形象,高大帅气,神采奕奕,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更有青春气息,比起身边那一圈老头老太可就太让人赏心悦目了。
其实这是一个年轻的国家,就像乔越这样年少有为的在参议院也并非是最年轻的一个。可站在台面上的却总是来自上个世纪的老人家。
薛明世的当选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公众已经厌倦了那些老朽丑陋的面孔,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这场政治的游戏,是谁遮住了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总统大选已经变成选秀节目了。”卫杉语带讥讽地凑到乔越耳边。
乔越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发痒,偏头躲了躲。卫杉的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微笑,鼓掌鼓得用力,虚伪,但很寻常。放眼望去,在这场半公开半封闭的酒会上,所有人几乎都维持着同样的微笑假面。
“那你没选上,是因为不喜欢吗?”
“乔越?!”卫杉来不及为这尖锐的讽刺而心痛,他惊讶得脸上的笑容都凝固,“别告诉我你在帮那个保守党的疯子说话?”
乔越把有些长的鬓发拨到耳后,笑得有些轻佻,“可他打败了那个虚伪的贱人,就冲这一点,我就应该诚心诚意地祝贺他。”
卫杉撇撇嘴,他当然明白乔越的心情,并且表示理解。
只是……
他看着乔越被红酒沾染得猩红的嘴唇,他这个朋友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招惹雄性的目光吗?
乔越的头发是从那晚之后开始留的,他的医生告诉他,逼迫自己不在意创伤对心理健康并没有太多好处,但乔越坚称自己只是为了吸引更多支持者。
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薛明世享受这样的时刻,成功,权力,这个庞大的帝国彻底落进他的手掌心,这远比性爱更让人愉悦。
当然,这个国家是三权分立的共和制,总统也不能专断独裁。可这并不妨碍他体验如皇帝加冕一般的快乐。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对乔越的执念。
然后他看到乔越朝他走来,头发长了,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衬衫,那截修长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根棕色的皮质项圈。
项圈?
薛明世死死盯着那根该死的项圈,他不明白,难道这里这么多人都不觉得乔越的打扮有伤风化吗?
“薛先生,祝贺你。”
乔越的衬衣实在过于宽松,薛明世只需要微微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那两颗嫩红的奶头。他想起上次在酒店,只要用力往左边肏,乔越就会可爱地抬起胸口,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小骚货是在诱惑自己,只是没想到小骚货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这样撩拨他。
“薛先生?”乔越不明所以地看着薛明世突然阴沉的脸,甚至咬肌微微鼓动。他不敢相信薛明世敢在这种时候翻脸不认人,可等他仔细一想,如果薛明世只为了当一次总统爽一把,不管日后的话,似乎还真的完全不需要惧怕他的威胁。
乔越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当他看到薛明世的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骚货”之后,他再维持不住表面的风度,抬手就把手里的酒直接泼到总统先生的脸上。
可薛明世看起来竟然还惊讶到有些无辜。
这起骚动自然吸引了大量目光,但至于。”
等到薛明世离开,乔越缓缓滑落到地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的高中是一所教会学校,教学楼顶楼有一座神蛙圣象。他把自己蜷缩在楼顶天台的角落里,即便是酷暑的正午,他依然觉得冷。
这个世界是一只巨型树蛙睡觉时吐出来的鼻涕泡。
乔越觉得这简直是最恶心的教义,可全国有5173%的人是教徒,而其中有68%信仰虔诚。
“这么讨厌神父吗?”
有人把他抱住,好热。
乔越觉得自己可能点了头,所以那个声音又说:“讨厌就不要去见他了。”
“抱歉,最近导师ph得厉害,只能等下周再来见你了。”
“我保证,来,盖章。”
乔越从这一段让他几近窒息的记忆里抽身时,才发现自己是差点被自己的眼泪淹死。
他已经能够确认薛明世和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的高中时代,薛明世正在攻读数学硕士学位。
按照薛明世如今的行为模式推断,他那个时候应该是个该死的恋童癖。
可这样一来,自己那位当时正大权在握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把薛明世阉了送到南部的黑帮手里?
同时,乔越又不得不再一次思索起来,自己的父亲又是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被那个背叛者打倒……
父亲叮嘱他安稳度日,但野心旺盛的基因就在他的身体里,让他无法甘于平庸,即使代价是摧毁他自己。
值得吗?
乔越的医生问过他很多次。
不值得,答案显而易见,但他忍不住。
所以乔越在赴约之前,找医生要了几片帮助他维持情绪稳定的处方药。
薛明世没有被他冷淡的反应打消热情,抱着他做了很久。乔越无力反抗,到后来,为了能让薛明世快一点结束,他不得不主动把自己的肉送到薛明世嘴边。
但收效甚微。
漫长而疯狂的性爱让乔越招架不住,他的意识开始涣散,逐渐分不清压在他身上的人究竟是谁。
薛明世那张漂亮的脸被情欲扭曲成一个畸形的影子。
乔越看到自己的手臂似乎失去了本该属于成年人的肌肉线条,少年纤长的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高高悬在半空。
幻觉?还是已被遗失的记忆?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呢喃:小越是乖孩子。
“怎么哭了?”薛明世停下了动作,于是乔越眼前的幻象也消散。他对待乔越的态度像是充满爱意,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你吗?”
“什么?”
乔越受惊一般抱紧薛明世的身体,他正遭受恐惧的折磨,而他不得不向恐惧的本源寻求安慰。
“我小时候,好像被强奸过,是你吗?”
乔越的语调像个害怕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成熟的参议员。
薛明世没有立即回答,他把手指插进乔越的发丝之间,用指尖的茧磨蹭乔越的头皮。
“是我。”
乔越想抬头看一看薛明世的脸,但被抚摸得太舒服,于是很快被睡意压倒。
等到他再一次醒来,薛明世已经离开,而关于糖,自然完全没有机会提及。
总统刚上任,乔越没有理由去责怪薛明世的不辞而别,只是他看着马桶里那一滩自己的呕吐物,难免觉得委屈。
真稀奇,他竟然对一个曾强奸过他的恋童癖产生了这样软弱的情绪。
乔越没有离开酒店,躲进柔软的床铺里,等眼泪流干净。
“第一件事?当然是换掉那个毒害青少年的巫婆!”
即使是毫无彩排的直播,薛明世也反映敏捷。
乔越被“巫婆”这个比喻逗笑了,但同时也有些惋惜。
教育部长是个好人,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职业生涯里犯错太少。
拒绝成为同谋,就意味着消失,这是两边的共识。
全国上下都正处在对性行为表达宽容的狂潮之中,而她虽然身处自由党,却没有像乔越,或是其他人那样拥抱这股春风。她在教育系统里拼命维持着平衡,尽可能地避免孩子们接触太过开放的性关系,或是被极端保守派拿去提高生育率。
但她的努力没人愿意理解,保守者恨她让根本没有取得学位证书的同性恋成为教师,自由派则是恨她包庇大便恐怖分子。
保守党媒体大肆渲染她的“魅魔计划”,一个乖巧懂事的小教徒走进学校,再回到家,已经成为了亵渎神明的淫乱恶魔。
薛明世上任的第一把火,当然要烧到她的头上。一个孤立无援的可怜虫,既能充当让支持者狂热的祭品,又不必真正激怒对手。
“你说乔越?”即使被问起关于自己的丑闻,薛明世依然显得磊落。
该死的《黄瓜日报》,乔越泼酒的照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拍下来,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深情拥吻。无数风花雪月的文字紧随其后出现,让两边的支持者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