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原来他弄反了,离开其实才是常态。季眠回来,才是在常态间隙中的偶然。
如果季眠结婚了,搬出去,那间卧室又要空出来多久?
半年?一年?
一辈子都是这样,跟其他家庭长大的兄弟姐妹一样,一年或许团聚一次,长则两三周,短则不过几日,渐行渐远,唯有血脉能够维系亲情。
而他跟季眠之间,甚至连血脉都毫无关联。
难以接受。
“嘎嗒”一声。
骆野在试卷上停顿下的笔尖断了,圆珠笔里的墨水顺着断掉的尖口凝聚成珠子,坠落在试卷上洇出一大片黑色的墨迹。
“骆哥?”
“没事。”骆野淡定地抽了张纸巾,擦掉试卷上的墨迹,再裹住断掉的笔尖,敛眸思索。
他擅长分析,不只是题目,还包括自己。只是有时候,因为生活经验不足,没办法准确判断。
假如季眠长久离开,骆野清楚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习惯,至少未来十年不会。
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因为这四年来,他对季眠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重了。
再长要多少年才能习惯,目前他还不能十分确定。
普通的弟弟对兄长的依赖大概不会持续这么久,尤其是长大拥有独立人格以后。
不一样的人只有他。
骆野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季眠怀有一种不正常的占有欲。
年初跟项晨聊过那次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在一些方面不太对劲,一直放任着没去理会。
但现在,这种不正常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会令他自己感到不安。
骆野若有所思。
也许他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末。
骆野带着病历单从医院出来,回想起在心理诊室里医生面带着的和煦笑容。
“……不必要感到惊慌,你的症状是一种典型的雏鸟情节,与你童年时期的经历和对安全感的渴望有关。”
“可能是因为童年时期收到来自母亲的陪伴不够,你将对母亲的本能依赖转移到了兄长身上……”
对方给出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学着正确对待未来兄长将会离开的可能”,然后,建议他多交朋友。
庸医。骆野平静地想。
他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在。
在给出解决方式之前,那个医生还问过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在那之前铺垫了许多类似于让他“不用感到羞耻”的话。
“你是否对你哥哥,产生过性冲动?”
那几个字令骆野一怔,随后回答:“没有。”
医生的铺垫的确很有必要,只是没起到作用,他在回答问题之前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羞耻。
因此,那答案其实不完全正确。
骆野把病历单塞进书包外侧,决定再约几个心理医生瞧瞧。
不过快期末了,还是等到暑假再说。
半月后, 附中高二年级结束最后一次期末考。
代替项彦明去开家长会的人是季眠。
季眠暂时还没去项家公司工作。家里一有什么事,项彦明都丢给他。这回高二升高三的家长会也让他帮忙去开。
学生们都在走廊里候着,等着学生家长过来, 将其领进教室里自己的位子上。
季眠对高中部的教学楼再熟悉不过,时隔几年回来, 颇为感慨。
远远看见靠在走廊墙壁上, 最瞩目的那道身影, 季眠上前,“小野。”
骆野不知在出什么神, 背靠在墙上, 竟没有先注意到他, 听到声音才抬起眼睛。
从昨晚听说季眠要来给他开家长会起, 就是这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
“哥哥。”他站直身子,领着季眠进教室。
季眠不由得侧目。
他的弟弟似乎心情很差。
没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