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我想见他。”
春姨轻轻的?亲了下林沉玉的?脸颊,眼里有淡淡泪光:“他已经睡啦,小小姐早些休息吧。”
林沉玉夜里总觉得睡不着, 夜里起来,披着衣裳,看见春姨在旁枯坐着, 流着泪, 也不?睡觉。
“春姨怎么哭了?”
林沉玉将披风披在她单薄肩上?。
春姨挤出一丝笑意来,摸摸她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仔细理好,媚笑道:
“你春姨我啊,刚刚诅咒完那些个仇家呢,结果遭了报应, 这风沙粒吹进眼里了,揉的发疼才哭了。”
“可我瞧着您哭的模样, 比被我娘拒绝了那天哭的还凶呢。”
春姨面色一僵, 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瞪道:“死丫头,就?会拿我那件糗事说笑。”
“到底是什?么事, 告诉我春姨?”
林沉玉皱了眉。
春姨岔开话题:“哎呀,你快去休息吧,明儿我带你去堆雪人?玩, 五月的雪可稀罕呢,你……”
“我哥出事了?”林沉玉敏锐的发觉不?对劲。
春姨怔住, 沉默不?语。
林沉玉不?敢置信,身子一软跪坐下, 仰头吞泪道:
“告诉我, 他?在哪里?”
“后山茅棚里,还未下葬。”
“他?怎么走?的?”
春姨咬牙含泪道:
“元帅怜悯百姓多灾, 本?不?欲和?月城动武,派大?少爷前?去月城守将和?谈, 结果遭那儿奸人?暗算饮了毒酒,送回来时已经七窍流血,不?能言语,大?夫看遍了都说没?救,药石罔效……月城守将拒不?承认是他?们所为,反污蔑我们将死错怪在他?们身上?。”
“你哥哥挣扎回来时,嘱咐了不?要让你知道,叫你爹娘对你只言,他?去远游,再不?归家了。”
林沉玉本?就?心力交瘁,又听见兄长噩耗,恍惚晴天霹雳砸在身上?,她?呆坐了很久,忽然挣扎着爬起身来,转头离开了营帐,她?想见兄长最后一面。
春姨怕她?摔着,栓着林沉玉的手,扶着她?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孤僻帐篷外,朝里面努努嘴:
“他?的和?他?的遗物都在里面搁着,那些东西都是他?平日省吃俭用攒钱买下……算了,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林沉玉秉烛进得帐篷来,脚踢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散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木箱子,里面装满了边关新奇的小玩意——
五彩斑斓的磨喝乐,红彤彤的手鼓,羊脂美玉雕成的小娃娃,满满当当堆满了几个箱子。
似乎是攒在那儿要送给谁的礼物,可他?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他?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棺材盖并未合上?。
棺材有些小了,他?高大?的个子在里面显得很局促,那是因?为那口棺材是秦虹为自己?准备的,她?每次出征都带着,以备战死。谁也没?有料到,黑发人?会走?在前?面。
林沉玉趴在棺材上?,呜呜哑哑的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
窗外的乌鸦嘎呜嘎呜而鸣,夜色更凝重了。
秦虹回到了中军帐内,林景明恰好过来,两人?撞在一处,林景明板着脸,衣袖染血,刀锋未收,直拖在地上?,画了一路血线。
“我刚去斩杀了大?当户,将他?人?头传阅诸营,那三千鞑子已交由军户营发配西织去开疆辟土,充做农奴。另钱员外提供的硝石,机造营已经拿到,开始连夜制火药。”
林景明眼里杀气与恨意难掩:
“明儿我便带兵破城而入,不?将那月城屠尽,难消我心头之恨。”
秦虹沉默片刻,冷硬道:“西北十二城,原是我南朝领土,其中居民大?半都是我南朝子民,如何?能屠?”
林景明怒目圆瞪:
“秦虹,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冷情冷血的女人?!你的儿子去和?谈,却被他?们毒杀了,更何?况,月城守将连我儿的死都不?肯承认,污蔑说是我们泼脏水给他?们。那些狗东西们根本?没?有和?谈的意思!你那怀柔之术,与他?们而言好似笑话!不?见血,他?们是不?会屈服的。不?屠了月城,如何?向另外十一城示威?”
他?咬牙切齿:“秦虹,死的不?是别人?,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能那么冷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想着为儿子报仇,还向着那些人??”
秦虹沉默不?语,只摩挲着斩春刀,巍巍不?动,定坐如山。
林景明声音有些哽咽:
“想想看浮金那将死的可怜模样,我便寝食难安……你若不?杀了他?们,我难消心头之恨!”
秦虹终于开口:“金儿的毒来的蹊跷,我还是那句话,屠城不?妥。”
林沉玉恨她?铁石心肠,道:“你不?答应我是吧,无妨,待到天明,我自会去带兵杀进去!”
林沉玉走?了进来,见到的便是爹红脸与娘争吵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