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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058

自打那天沈怿向夏齐文告过状,夏齐文就来剧组陪拍了,说是不放心让沈怿一个人待在剧组,身边的工作人员性子都太绵软,她信不过。

当然,夏齐文不是光着手来的,还带来一笔不菲的投资,剧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拍完后宣发推广也得花钱,没有哪个剧组会傻到嫌投资太多,更何况是东来这样的投资方,不仅有资金,还有渠道。

于永焘没料到陆闻津这么大手笔,倒也能屈能伸,携着礼物,眯缝着笑眼给沈怿道了歉,还特地对夏齐文说要加戏可以随时开口。

沈怿这个角色已经足够饱满,一个月就能拍完所有戏份,下个月他还要回《茫茫碌碌》剧组拍后半段,耗费时间加戏纯属多此一举。

夏齐文摆摆手,说:“正常拍摄就行,只要小怿在剧组过得顺心,播出的剧集能完整地呈现角色,这笔资金就算没白投。”意思只要剧组善待沈怿,后期剪辑的时候尽可能少删一些沈怿辛辛苦苦拍下的戏份就行。

沈怿178的个子摆在那儿,男扮女装其实挺有挑战度。不过好在沈怿够纤瘦,也够秀美,再加上开拍前练过一段时间仪态,拍出来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导演和搭戏演员都对他赞不绝口。

方韵嘉神经大条,当着导演的面说他是剧组的紫微星,首波宣传能有这么好的反馈他要占大半功劳。

沈怿被吓得呛水,连连摆手说言重言重,导演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别这么诚惶诚恐。

这两天,沈怿没在拍戏,剧组安排了古典舞蹈老师教他跳水袖舞。为了演好那场“献舞”的重头戏,他特地向服装组借了几套舞衣,闲的时候会在酒店多练一会儿。

洗完澡,沈怿坐在酒店的床上,背后垫着枕头,怀里抱着平板,神态懒懒的。他摁开电视机当背景音,点进微博,发现自己竟然有两个在榜热搜。

沈怿男扮女装的正确打开方式,这个是因为今天剧组放出了第二组定妆照,定妆照里沈怿站在一株海棠树下,衣袖飘扬,巧笑嫣然,仿若神妃仙子。

一斤骨避嫌,这个是因为狗仔拍到陆闻津自打节目播出就没住在澄江别苑了,网友顺着逻辑推论出两人是在避嫌。

还有一个话题也和他沾点边,是关于综艺的——始于足下cp大乱炖。

《始于足下》首播开门红,第一期已经播完十天多,热度仍然居高不下,网友逐帧分析着那连正片带花絮不过四个小时的片段,孜孜不倦,不厌其烦。

随着节目热度水涨船高,朝风山也火了一把,那条冷门登山路线不再冷门,几人合影的那条瀑布成了无数游客竞相打卡的胜地。

不过,比朝风山更火的是第一期大爆的两对cp——沈怿和陆闻津的“一斤骨”,以及任桦和段恂的“耐任恂味”。

前些天,沈怿在听任桦吐槽“耐任恂味”这个cp名不正经之后,笑了足足两分钟。

“什么叫我在综艺里态度由阴转晴确实很耐人寻味啊!这能怪我和他冷战么?他这个人说话总是语焉不详的,太容易引起误会了。”电话里,直接受害者任桦如是道。

“嗯,确实不能怪你。”间接受害者沈怿压住笑意,深表赞同。

任桦沉默了几秒,犹疑着问:“诶,那个,你和……陆闻津,是不是……?”

“段恂没和你说么?”沈怿心想段恂的嘴虽然总惹事端,但意外的严实,连任桦都瞒着,“陆闻津喜欢我。”

“我就知道我没猜错!我问段恂他不肯说!非让我亲自问你!”任桦语气高亢,接着又好奇地问:“你知道他喜欢你,什么感觉?”

“我给你说,但你不许给别人说。”

“嗯,你说吧。”任桦洗耳恭听。

“感觉很复杂,反正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害怕什么?”

“我也不太能说清,反正就是害怕后续会发生各种各样不好的事。”

“那你喜欢他吗?”

“应该喜欢吧,你喜欢段恂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沈怿问他。

“就……就很简单的感觉啊,喜欢和他拥抱接吻、听他说喜欢我,和他待在一起会很开心,哪怕什么也不做。”

“但我不爱听陆闻津说喜欢我。”

任桦沉吟半晌,给沈怿指了一条明路:“要不你去找个更好的,别纠结这个了,这条路太难走了。”

“他、他挺好的呀,不一定有人能比他好。”沈怿声音低下去。

“那你这意思不就是喜欢他?”任桦心力逐渐交瘁,“算了,这个话题翻篇,我就不当狗头军师了。”

“任桦。”沈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口吻挺郑重,“你不会觉得这样……有违人伦吗?”

“只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伤害别人,就算不合人伦,又怎么样?”身在局外,任桦比沈怿想得开。

沈怿从回忆中抽离,点开那个“避嫌”的热搜。

好家伙,这个热搜下可以说是百鬼夜行,各路人马齐聚一堂,cp粉、唯粉、路人各执一词,吵成一片。

「暂时不住一起就是避嫌?有没有一种可能妹现在在剧组,哥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住哪儿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搬走?别自欺欺人了,就是陆闻津始乱终弃!」

「cp粉真的好疯,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嗑什么?换我我也避嫌。」

「这一对能不能别买热搜了,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嗑骨怎么你了?吃你家大米了?禁止随地大小爹。」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有人连亲兄弟都能嗑得下?这不是乱伦吗?难道就我一个保守派么?我真的半点都嗑不了,感觉不如耐任恂味。」

「拉踩的能不能自觉滚蛋啊,不爱嗑就当兄弟情看呗,非要踩一脚,没见识的土货别丢人现眼了。」

「炒作是不停的,售后是为零的,避嫌是飞快的,前世杀人放火今生做一斤批。我就嗑,你俩越避嫌我越嗑,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边嗑边辱的能不能死一死,独自破防别带一斤批,我还是觉得妹哥很好很般配谢谢。」

「我请问关沈怿什么事啊?综艺里是陆闻津死贴着沈怿,综艺外也是陆闻津搬出去避嫌,独自走完整套流程。有些人两人一起骂是什么意思?再骂一句沈怿,陆闻津今晚就暴毙嘻嘻。」

「我也觉得和沈怿没关系,沈怿在剧组呢,说不定都不知道陆闻津搬出去住的事。」

「某些毒唯嘴下积点德,两人明显关系很好,陆闻津对沈怿的关照也不像假的,有必要这么咒人?」

「cp粉还是得和艺人的私生活保持距离吧,偷窥狂一样盯着人家的一举一动,和私生没区别。」

「别脑补了,分居不一定是为了避嫌,也轮不上网友来裁定其中是非。」

「为什么没有人说狗仔这样曝光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

「让一让,让一让,大伙儿消消气,消消气,请多多支持沈怿的电影《茫茫碌碌》和电视剧《天恩》,不要过多关注演员的亲属。」

这些发言里夹杂着太多污言秽语,骂沈怿的骂陆闻津的都有,有的用词比这还歹毒,沈怿只看了几分钟,就把平板放下了。

他轻叹一声气,看向电视里直播着的晚间档新闻。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12月9日晚八点许,霖市东环近经贸大厦段,一辆迈巴赫桥车在驶出立交桥时与一辆重型卡车相撞。轿车爆炸起火,卡车发生侧翻。据现场急救人员称,轿车驾驶人已确定死亡,卡车驾驶人陷入昏迷,被送往就近医院抢救。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主持人还在用标准而无情的播音腔播报新闻,沈怿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那辆黑色迈巴赫太眼熟了,眼熟到让人不寒而栗。沈怿反复辨认过车牌号码,清醒又绝望地意识到那就是陆闻津出席重要场合常开的车。

新闻播报里,打着马赛克的脸血肉模糊,比任何一场噩梦都要可怖,沈怿似乎被魇住了,别说声音,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灵魂的空壳。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怿才渐渐回了一点神。

不对,陆闻津说过的,他是不倒翁,没有人能打倒他。

沈怿按着心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哆嗦着拿起手机,用发颤的手指拨通了陆闻津的号码。

上天啊,拜托了,一定要有人接,一定要是陆闻津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秒钟都煎熬着人心,但万幸天从人愿,那道可安人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沈怿?”陆闻津率先出声。

“我看新闻,你的车子起火了……”沈怿说话时带着很明显的颤音。

“车里是沈瑞,不是我。”陆闻津注意到他的慌张,“宝宝,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

陆闻津不问还好,一问沈怿的眼眶立刻就湿了,眼前霎时氤氲一片,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淌。他鼻子酸涩,没忍住抽泣了一声。

“宝宝,别哭,我好好的,正跟你说着话呢。”陆闻津声线温柔极了。

“你为什么总不让人放心!”沈怿边掉眼泪边崩溃地大骂,手指紧紧攥着被套,“不是受伤就是这种事!”

“对不起宝宝。”陆闻津连忙认错,顺着他的意担保道:“我以后一定多多注意,保证让你安安心心的。”

沈怿不挂电话,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啜泣。

陆闻津听着他哭,期间用询问的语气喊了几声“宝宝”,都没有得到回应。等抽泣声渐渐止歇,他才说:“宝宝,哭过要记得冷敷眼睛。”

沈怿没接这个话口,自顾自道:“陆闻津,我这次拍戏,你还没来剧组探班。”

陆闻津立马会意,“那我过两天来剧组看你?”

以泪洗面过,沈怿眼睫还是一簇一簇的,嘴上就已经开始提要求:“那件蓝色及膝羽绒服,那双白色带猫耳的棉拖鞋,还有我冬天经常抹的那支护手霜,我落在家里了,你帮我带过来。”

“好,我给你带。”

——

059

时间拨回三小时前,地点推移至千里之外的芜城。

被陆闻津软禁长达一个月,沈瑞总归是要恢复自由身了。他猜应该是老爷子那边使了点手段,或者答应了陆闻津什么好处。

负责看管他的刘姓管家抠抠搜搜的,不肯多给他半点毒品,这一个月来他可以说是过得生不如死,期间毒瘾发作的时候还被套走了不少话。不过他不担心这个,沈家家大业大,在商圈政圈人脉扎实。就他说的那些陈年旧事,应该当不了铁证,更扳倒不了沈家。

但沈瑞还是心存不甘,对陆闻津积恨难消。

那天他本来可以好好地跟沈怿玩玩的,若不是陆闻津坏事……

可陆闻津背后既有陆家又有白家,看似不沾黑,但显然是门路多、手段狠的人。连老爷子都忌惮陆闻津,他又能把人怎么样?

他坐在餐桌旁,当着刘礼光的面,挽起袖子,把一管海洛因推进血管,将被收缴一个月的手机开机,开始吃最后的晚餐。

开机没两分钟,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嗨呀,总算是联系上你了沈二少。”电话那边是个吊儿郎当的男声,“你人在不在霖市?今晚‘秋色’有好货,过来玩玩?”

“秋色”是霖市的一家高级会所,不少权贵的寻欢买春之地,是实打实的风月场和安乐窝。

“我在芜城。”沈瑞说。

“芜城到秋色也就两个小时车程,怎么,嗑药嗑萎了?”那边调侃道。

沈瑞啪地放下筷子,阖上双眼,深深地呼吸着,额角不住地跳动,眉头不断上抬,神情渐趋迷醉。

“等老子过来。”

很明显,这位少爷禁不起激。

对面的刘礼光眸中闪过些微笑意。

之后的事也都全部按着计划推进,刘礼光很是人道地给了沈瑞一把车钥匙,沈瑞拉开黑色迈巴赫的车门,坐进驾驶位,开着精心改装过的车子上了路。

芜城到霖市的必经之路上,一场车祸如约而至。

本该坐在这辆车内的陆闻津却悠然地坐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综艺,斜对面坐着秘书朱菁。

过了一会儿,朱菁的手机发出震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来电,没有备注,归属地是霖市。

朱菁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陆闻津。

“你好。”陆闻津接过电话,一反常态,主动打招呼。

“陆……陆总?”那边的人对接电话的人是陆闻津这件事很是惊诧。

“是我。”

“您现在……在……?”

“在家。”

“您那边不是回复说一定会出席……”

前两天陆闻津的秘书分明应邀了这个“鸿门宴”,这项庄都已经开始舞剑了,沛公却不在现场,这让他怎么交代?

“临时改意,无法赴宴,见谅。”

陆闻津掐断电话,把手机物归原主,目光落回液晶电视屏上。

朱菁起身告辞。

与此同时,风驰电掣的救护车里,卡车司机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医务人员接通电话。

“您好,您是机主的家属吗?是这样的,我们是市医院急救人员,机主在霖市东环这边发生了车祸,现在陷入昏迷,初步判定为……”

拨通电话的酒会策划脑子空了一瞬,“我不是。”

电话被匆促挂断,那端的人懊悔地搓了搓脸。

完了,他不仅没把事情办妥,还把事情搞砸了。

陆闻津没有去霖市,但安排的司机还是撞人了。

这个电话简直打得愚蠢至极,哪怕他被推出去当替罪羊都是自找的。

060

毛茸茸的化妆刷轻抚过眼皮,玫瑰色的偏光眼影定好妆,沈怿掀开眼帘,与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远山青黛般的秀眉不禁微蹙。

椅背后的于璐早就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红血丝,问:“小怿老师你昨晚熬夜了?”

“有点失眠。”

这倒是半句实话,或许是因为惊魂未定,他昨晚确实入睡困难。三点才闭眼,七点就起来做造型,再加上哭过,没有红血丝才是咄咄怪事。

沈怿拉开抽屉,找出眼药水,于璐接过放进补妆包,瞧他整个人蔫头耷脑的,猜想他是担心状态欠佳影响明天晚上的拍摄,边给他固定发髻边安慰道:“没事,今天一整天和明天白天不都没戏么?那个舞正好也学得差不多了,下午回来补个觉血丝就消了。”

理想情况倒是这样,但如果这两天一直失眠就坏事了。

十一点半学完舞,沈怿从舞蹈室出来,回酒店吃完午饭,消了一会儿食,温习两遍舞蹈,于璐给他卸完妆,他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捧着剧本边背台词边酝酿睡意,下午四点才睡着,睡了两个小时,又被喊起来吃晚饭。

吃完晚饭,夏齐文拿着一摞文件进了沈怿的房间,将房门虚掩上,和沈怿商量新代言的事。

由于《始于足下》的播出加上新剧的造势,各种影视、综艺、代言的邀约纷至沓来,沈怿这些天不知看了多少份文件。

挑商务是个麻烦事,档次不够的品牌,代言费再多、代言title再响亮、代言期间待遇再优厚都无济于事,因为沈怿缺的不是钱,而是与自身形象契合的品牌。毕竟更趋向于往电影圈发展,少不了高端代言傍身。

精挑细选一个多小时,两人最终敲定了一个公益合作和一个高奢商务代言。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姜栩也是这个高奢品牌的代言人。如果沈怿最终能出演汪昔月的新电影,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很难不被人说是在py姜栩。届时,拉踩和脏水肯定都避无可避。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夏齐文一开始并不赞成沈怿接这个代言,但沈怿有自己的坚持:“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们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指责固步自封。”

代言的事情商量完,夏齐文收拾好茶几上散落的文件,正准备起身离开,被沈怿出声留下。

“齐文姐,如果一段感情注定招致非议、历经险阻,你觉得有必要开始吗?”沈怿脑袋低垂着,眼睛没什么神采。

“得看喜不喜欢对方吧,喜欢的话可以鼓起勇气试一试。”夏齐文说,“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这么一句话——‘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可是我还是有点抵触。”沈怿声音闷闷的,收紧了抱沙发枕的小臂。

“也就是说心理上不能完全接受……”夏齐文不紧不慢地啜一口茶,下定论道,“我知道了,小怿不喜欢他。”

“没有!”沈怿突然拔高了音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声音渐渐低下去:“没有不喜欢他……”

夏齐文很贴心地假装无事发生,维持着原有的神态和语气:“那……是怕被人指点?”

“不怕。”做演员怎么可能怕这个。

“还是觉得不能在镁光灯下光明正大地相爱很憋屈?”

“也不是。”沈怿摇摇头,丝毫没注意到夏齐文掌握的信息量多于刚才自己给出的,“我做演员是为了拍戏,又不是为了寻求被簇拥注目的虚荣感。”

之前的两段恋情都没公开,他并不需要所有人都为自己的爱情喝彩,更没兴趣把私生活当成纪录片供人观赏。

更何况,艺人公开恋情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喝彩,有可能是更多的窥视、曲解和诋毁,昨晚那个热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夏齐文稍稍歪头,眼里噙着笑。

“我也不清楚。”沈怿揉捏着怀里的沙发枕,无比忧愁地叹了声气。

夏齐文把茶杯放下,设身处地、胆大心细地猜测:“小怿,你该不是舍不得那个人因为喜欢你受苦吧?”

“怎、怎么可能!他自、自讨苦吃,我为什么要舍不得?”沈怿把枕头甩到一边,猛地站起身,拿起早就滚瓜烂熟的台词本,甚至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慌忙得跟被踩中脚的兔子似的,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齐文姐我要背台词了,你快出去!”

夏齐文很有眼色地起身,拉开虚掩的房门,瞳孔渐渐放大,神色稍显惊诧。

面前的男人,样貌一如既往的英俊出尘,身上的西装依旧剪裁得体且衬显气质,神情却是少见的春风满面。

“陆总?”

陆闻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她关门。

夏齐文颔首,带上门,与陆闻津错身而过,不禁摇头失笑。

沈怿这傻小子,也太低估陆闻津这些年的布局谋篇了,像陆闻津这种人,能吃什么大苦头?

三十秒后,陆闻津按响门铃,房内传来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随后,门被拉开,露出一张水灵漂亮的脸蛋。

“陆闻津?”看清来人后,那脸蛋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怕有的人担心我担心到睡不着。”

“我才没有担心你。”沈怿昂着脑袋嘴犟。

“嗯,你没有担心我。”陆闻津挤入门内,带上门,捧起他的脸颊,“是我想你了。”

“有多想?”沈怿眨着眼睛,娇俏动人。

“这么想。”

陆闻津垂首吻了下去。

这个吻比那天晚上的要强势很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对流雨。沈怿牙关都被撞痛了,双唇被吮吸,舌头被勾缠,上颚被搔弄,不多时,他就被吻得腿软,主动抓住了陆闻津背阔肌后的西装面料。

他没来得及闭眼,直直望进了陆闻津狼似的眸子里,亲吻那么多次,他终于明白了,这双眼睛不是生来就如此深情,而是因为装在眼里的人是自己,才会矛盾地交织着侵占欲和珍重感。

他主动伸了伸舌头,做出回应,下一秒,后脑被死死扣住,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渗透至五脏六腑,攫走了所剩无几的氧气,很快,他眼眶发潮,心跳加速,上气不接下气。

“呜……唔!”

沈怿隔着衣料抓搔陆闻津的后背,叫停了这个吻。

“你、你怎么亲我?我、我没同意。”沈怿板着一张通红的小脸,磕磕巴巴地问罪。

“抱歉,没忍住。”陆闻津口头认错倒是很快,“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吗?”

“你亲都亲了,还来问!”

沈怿嗔骂他一句,从他身侧越过,抬腿往房内走,没走两步,被抄膝抱起,紧接着,被摁在沙发上,飓风骤雨般的吻又落了下来。

什么情况……

陆闻津今晚怎么这么兴奋?

不得不承认,在接吻这件事上,陆闻津是毋庸置疑的天赋型选手,连换气间隙里的那两声喘息都像是算计好的似的,低哑性感,听得沈怿耳根子发烫。

而沈怿则是那种不必多会接吻,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的精怪。蝶翅般扑簌的睫羽,盛着星子的澄亮眼眸,湿红后含情带意的眼尾,都是一道道引人入胜的景致。

吻至后来,舌与舌交缠的水声清晰可闻,紧贴腹下的欲望由微隆变为硬挺,沈怿的耳根子更烫了。

一吻结束,陆闻津拉开距离后,沈怿垂敛着微湿的眼睫,问他:“你硬了,不去解决一下吗?”

“帮我一下,宝宝。”陆闻津不由分说地将人拦腰扛起,往卧室走,从衣帽架上顺走了一件粉色肚兜。

“你……你想做?”被放置在床沿的人低声问,脑袋侧偏着,不敢正视那双欲念深浓的眼。

“嗯。”陆闻津弓下背,解开他的第一粒睡衣纽扣,高温的指腹擦过他胸口的肌肤,“不行么?”

沈怿没说行不行,只是在脱睡裤的时候主动踢掉了棉拖,抻直了腿。

不多时,两人坦诚相见,沈怿眼神四处乱瞟,陆闻津坐在他身后,给他套上挂脖肚兜。

系带子的手时不时蹭过敏感的后腰,沈怿跪坐在床上,心如擂鼓,“你给我穿这个干什么?”

这件粉肚兜是他之后拍沐浴镜头要用到的服装。

“这样很美,老婆。”

系好衣带,陆闻津吻了吻那因充血变红的耳垂,隔着柔滑的织锦,掐住盈盈一握的窄腰,拇指细细摩挲着腰侧未被遮覆的白嫩肌肤。

“你别乱叫!”听到这个称呼,沈怿连嗓子眼都在发烫。

陆闻津的吻从耳垂挪到耳后根,慢慢往下,是递送着心跳频率的侧颈,以及瘦削的肩头。

陆闻津在左右两肩各落了一吻,但右肩明显吻得更轻,也更久——这里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烟疤。

注意到这短暂的停顿,沈怿记起自己右后肩那个陈年旧疤,扭过头问:“没有很难看吧?”

沈怿照过镜子,他自己不觉得难看,所以没有去做祛疤手术。

如果陆闻津敢说不好看,那今晚这个忙就别想让他帮了。

“不难看。”陆闻津又吻了一下那块不平整的皮肤,语气柔缓,“很疼吧,宝宝。”

不疼肯定是假的,那群人不止烫他一次,会等他快好了,血痂开始脱落的时候,在旧疤上再烙一个新的。

“他们烫我好多次。”沈怿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委屈娇软,“我这块肉那段时间都没长好过。”

“宝宝,受苦了。”陆闻津手臂紧揽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头,吻他的耳鬓。

一场车祸就了结那畜生的性命,还是太便宜他了,陆闻津暗忖着,将人抱得更紧。

“你别磨蹭了……”沈怿嫌这气氛太肉麻,出声催促陆闻津。

几秒后,背部被摁压,他被迫半伏在床上,双肘撑着身子,两瓣臀肉落入陆闻津的双掌,先是被揉搓,紧接着又被挤紧,一个硬得发烫的大物件契入臀沟,他慢慢反应过来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是这样?难道不是和上次一样吗?

陆闻津稍一动胯,身下立即传来不安的质问:“陆闻津你要干什么?!不许……”

“别怕,我不进去。”陆闻津说着,送了送胯,龟头从臀沟滑过,阴茎没入双腿之间,擦着会阴,直戳囊袋,“腿再并拢些,宝宝。”

“你……戴套。”沈怿腿根有些发颤,但还是很配合地并紧了腿。

这是什么新花招?沈怿不清楚这样做起来舒不舒服,但根据他一贯的原则,性交是必须用套的,哪怕是磨枪,他都要求对方必须戴套。

“没套。”陆闻津掐着他的髋骨,不管不顾地挺动下身。

“嗯!……”会阴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顺着脊椎蔓爬,刺激着脑部神经元,沈怿闷哼一声,拆穿他:“你……你根本就是不想戴套!”

“是,我不想。”陆闻津伸手裹住他半硬的阴茎,“宝宝,但你并不抵触,不是么?”

“相信我,不戴套会更舒服。”陆闻津目光落在沈怿的背部。

沈怿的身段近乎完美,尤其是背部,可以说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肩颈线条优美流畅,堪比大师手下的人体雕塑,微凸的蝴蝶骨像一对收拢的洁白翅膀,随着身后人的挺弄而忽起忽伏,贯穿背部的脊柱沟勾画着性感,臀部上方微凹的腰窝点缀着风情,再加上颈后和腰后两个粉色绳结的妆点,又平添一种难以言喻的绮艳。

“唔……”

尺寸惊人的阴茎在身下凶悍地进出,摩擦着娇嫩敏感的会阴和腿根,将两处的皮肉蹭得发红发烫。沈怿像是海滩上的沙砾,被陌生的快感卷裹进层层叠叠的情潮,每一个浪头打过来他都无力招架。在陆闻津手中射过一次后,他的腰慢慢塌下去,手臂也渐渐支撑不住,索性趴在被子上,只剩下臀部依旧挺翘。

“你……快点……”

不知疲倦的阴茎在腿间兴风作浪,沈怿早已满头大汗,粉色的肚兜被汗水洇湿成红色。

陆闻津双手扣住身下人的胯骨,动作突然变得又快又重。

紧致的下腹撞在软弹的臀肉上,一下又一下,撞出微荡的臀波,以及啪啪作响的拍击声。

“嗯!不是这个快点……我是让你快射!……”

“宝宝,这样我才能射。”

不多时,沈怿被堆积的快感湮没,喘着粗气,颤着双腿,迎来第二次射精。

陆闻津都没有碰他前面,他怎么会这样就射了……沈怿脑门栽进软被里,内心有些难以接受。

他这受挫后埋头不愿面对现实的模样可爱喜人得很,陆闻津揉捏一番浑圆饱满的臀肉,把人翻了个边,拉开双腿。他的目光扫过绣着合欢花暗纹的肚兜,最终凝在那张染上酡红的脸蛋上,接着将阴茎抵在那敏感的会阴处,射出今晚第一泡精液。

陆闻津射完了,沈怿伸手摸过,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腿间满是浓稠的精液。

“不戴套还乱射!”

沈怿抬起腿蹬他的肩,却被反攥住脚腕。

陆闻津眼里噙着笑,吻了吻他的小腿肚,又在上面嘬出一个粉印子:“老婆,腿真漂亮。”俨然一副登徒子的浪荡做派。

“你是真的变态……”沈怿不禁瞠目。

陆闻津默认下这个评价,松开那截纤细的脚腕,俯身亲了一口那覆着薄汗的脑门,“我抱你去洗澡?”

沈怿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抬腿缠住他的腰身,被抱去了浴室花洒下,肚兜也被脱下。

水汽冷凝在磨砂玻璃上,变成一道道水痕,阴茎再度欺入腿心,逼出一声声低喘。

氤氲水雾里,低喘慢慢变成涣散难耐的呻吟。

“陆闻津……嗯!……你、你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马上。”

陆闻津轻咬着沈怿的耳垂,加快鞭挞的速度,数十下抽送后,将第二泡精液射入臀沟。

“陆闻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沈怿在臀间摸到满手滑腻,抬起手肘往后杵了一下,“说了不许乱射!”

“那宝宝觉得,射在哪儿不算乱射?”陆闻津接下这一肘,从高处取下花洒,替他冲洗臀间的精液,“你以前的男朋友都射哪儿?”

“我一般不让他们射在我身上。”沈怿双腿不住地发软,伸手撑着玻璃门,“也就你敢不戴套。”

“是么?”陆闻津吻他的后颈,“那谢谢老婆给我这个优待。”

“我不是你……诶!”

陆闻津没等那话说完,就把人扛在肩上,踏进了放好温水的浴缸。

浴缸里,沈怿跨坐在陆闻津的大腿上,两人的姿势和在朝风山那晚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沈怿没穿内裤,陆闻津也轻易讨到了吻。

“宝宝,不用太担心我,这条路我清理了很多年,荆棘已经被修剪得差不多了。”

“我外公外婆,包括父亲和祖母,都不用你来面对。”

“我已经跟他们都说了,没有人会阻拦我们,也没有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陆闻津捧着沈怿的下颌,告诉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你给爸爸和奶奶说了?”沈怿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嗯。”陆闻津点头。

“他们不反对?”沈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闻津。

“他们反对无效。”陆闻津说,“他们还指望我来支撑陆家。”

“真的?”沈怿拉起陆闻津的手臂,左右查看,像是在确定他这回有没有挨打。

见陆闻津身上没添新伤,又问:“那个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启鉴狗急跳墙,我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那车祸本来是冲你来的?”沈怿语气里透着后怕,“我外公想杀你?”

陆闻津犹豫半晌,选择了坦言相告:“是我逼得他不得不动手,为了让他的宝贝孙子死在他自己手里。”说着打量起沈怿的神色。

说实话,他无法确定沈怿是否能接受这种黑吃黑的手段,毕竟蓄谋杀人和自卫反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沈怿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眉头越蹙越紧,不过他没有生气,而是慢慢蹭过去,圈住陆闻津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以后能不能……别以身犯险,你真的吓坏我了。”

“好。”陆闻津搂住他的腰,轻啄一口他的唇瓣,“听老婆的。”

“我不是你唔……”

陆闻津用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将沈怿的话堵了回去。

“宝宝,相信我一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嗯。”沈怿抵着他的额头,轻笑了一声。

陆闻津还真能全部解决,怎么这么有本事啊。

“那我能不能搬回去住?”陆闻津手掌下挪,抓了抓沈怿屁股上的两团软肉。

“密码和指纹都没换,你想回去就回去呗。”沈怿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开始赖账,“明明是你自己要搬出去,怎么说的跟我赶你出去似的。”

“嗯,我的错,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搬。”识时务者为俊杰,陆闻津顺势认错。

没过两分钟,沈怿眼皮发沉,一连打了两个哈欠,陆闻津简单给他搓过背,结束了这次的泡澡,在盥洗台帮他吹干头发,把人抱进被窝,掖好被角,正想折回盥洗台给自己吹头发,手忽然被床上的人拉住了。

陆闻津顿住脚步,反身看向沈怿。

“我妈妈那边,你再等等我,我拍完这部戏就跟她说。”沈怿面上染着困意,语气却异常坚定。

“没关系,你慢慢做心理建设。”陆闻津在床边屈膝蹲下,反握住沈怿的手腕。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如你勇敢?”

“不会。”陆闻津抚着他的发顶,“宝宝,你能抓住我的手不松开就已经很勇敢了。何况,”又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是我非要牵着你走这条路,所有的艰难险阻本该由我来解决,哪有怪你的道理?”

“你放心,我妈妈挺开明的。”沈怿笑着说。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陆闻津。

“嗯,我知道。”陆闻津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裹裹好,在他的前额印下一吻,“睡吧,晚安。”

061

昨晚不到十点就入睡了,沈怿抢在闹钟铃响之前自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对上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和房间里朦胧的光线一样,笼着云霭般的深柔。

沈怿眼里的惺忪还未褪去,搭在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鼻尖贴上了对面人的鼻尖。

“宝宝,早安。”陆闻津蹭了蹭他的鼻尖,嗓音带着点醒后的沙哑。

小腹杵着一个硬物,沈怿这才注意到陆闻津是裸睡。

“你不会偷偷吃了什么药吧?”

他探出不安生的爪子,捏了捏那勃起的大物件,俏皮地笑着,眼睫悠悠扑簌。手还没来得及撤离,被一只更大更有力的手裹覆住。

“嗯,中了春药。”陆闻津牵引着沈怿的手,缓缓撸动自己贲张的欲望,“要一流的手活才能解。”

“我吹一次牛,你准备记一辈子是吧?”沈怿嗔怪地瞪视他,嘴唇微微撅起,手上却配合着动作。

“没有,宝宝手活很好。”陆闻津啄吻一口他粉润的唇,额头抵住他的,鼻间发出轻笑。

沈怿谅他也不敢说不好。

手经过滑热的龟头,无名指上传来阻绊感,沈怿问他:“戒指你给我戴上了?”

“嗯。”

“等下摸完你收回去。”沈怿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你不喜欢?”陆闻津眼里笑意散了些,手上动作未停。

“不是。”

“戴着不舒服?”

“也不是。”

“还是……”陆闻津准备问是不是因为还没征得沈凝的同意,沈怿抬起下巴,啄了一口他的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总之你先收回去。”

“好。”得了一枚香吻,陆闻津不再多想,眼里笑意恢复如初,手上动作快了些。

因为演员不可避免要拍手部特写,沈怿的手一直有在着意保养,细嫩的皮肉根本经不起这样捱捱蹭蹭的摩擦,过了一阵子,手里的阴茎愈发昂扬,他的手心磨得发痛,他用拇指按了按马眼,那儿只有些微的潮湿,又瞧了瞧眼前的这张俊脸,神情呼吸都从容如初。

确定陆闻津暂时没有要射的意思,他撩起眼皮,好奇地问:“你自己摸的时候,也这么久?”

“嗯。”陆闻津的声音比平时闷一些。

“你摸的时候都脑子里想些什么?”

“想你。”

沈怿被这不经意间的情话哄得嘴角上扬,眼珠子骨碌转了半圈,含着笑问:“在想我之前,就没想过别人?”

“只想过你。”陆闻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阴茎舐过手心的每一寸皮肤,“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想。”

沈怿直视着陆闻津的眼睛,紧握着陆闻津的阴茎,他眸中浓墨般的情,身下熔岩般的欲,沈怿都能一目了然、切肤可触地捕获到。被人当成空前绝后的唯一选,说不触动是假的,他亲昵地凑过去,贴着陆闻津的耳朵,用暧昧到近乎挑逗的气声说:“我其实只给你摸过的,哥哥。”

这句话说出去后,手里的阴茎似乎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手被禁锢在龟头处,不一会儿,掌心糊满了喷薄而出的浓白精液,搅拌着体温和黏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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