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阴沉天
还没开张的酒馆，下午三、四点最为清闲，几个人靠在吧台上打起了扑克，专注牌局死死看着手里的牌，叫行的声音越来越大，连门口的风铃被吹响都没听见。
“对2。”
林放从容不破地从手里抽出两张牌丢在桌子上，同时还观察起其他两个人的反应，见全都沉默寡言他一笑想着这可是川式打法，开玩笑他还能输吗？
“不要。”许平皱眉摇头。
周竹生瞥了眼他还剩六张牌，又盯了眼自己手里的筹码，“不要。”
“切。”等他半天还以为说什么呢。
再看上自己手里的牌立马喜笑颜开，遮都遮不住。
脑袋里想着怎么让周竹生输的更多，那铁定要多坑他点。
长指从中间抽出两张，刚准备丢出去，背后突然来一个人把他那两张按了下去，“出这个。”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林放的耳边响起，他用手指在左边那张牌指了指，捏着牌的人瞬间一懵。谁来着？
“好久不见，林放。”陆青山从忽暗的光下漏出贵气的脸，跟身前的人打完招呼又看向其他两人。
勾着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挨着林放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一只长腿踩着椅子下边的脚踏另一只伸到地上，流转的光下显得腿特别长特别好看。
“陆总好。”
许平见陆总过来，连忙站起来打起了招呼。他摆手让他坐下。
周竹生随意打了声招呼眼神看着林放，“你出不出牌？不出我走了。”走的意思伦他出牌了。
“诶····我好久····你急什么急。”
被陆青山重新提出来的牌摆在他面前，林放皱眉十分不信任。
他不会跟周竹生是一伙的，来骗他钱的吧。疑心病很重的林放很难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周竹生这种的就给他使了好多绊子，陆青山·····给他的感觉挺靠谱的，比周竹生靠谱，应该不会骗自己，他那么有钱干嘛骗自己？
陆青山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十分了解他贪财的小毛病，见他还踌躇不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慢慢等他，林放一笑像是对他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十分配合地抽出那张小鬼牌，丢在桌子上。
刚还准备反诈林放的周竹生见自己的套路都被陆青山摸清了，眼瞅着是赢不了随即把牌收了，扣在桌子上。
见林放手里还有五张牌，肯定还有一个炸弹，这把必输无疑。
许平等了好久，终于见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连忙说：“我有我有，我有张大鬼。”
“不要。”
“诶？”见周竹生不接，许平疑惑，下一秒。
林放抽出四个一样的，“炸！”十分有力地丢在桌子上。
自己算了就算周竹生手上也有一个炸，但算了算牌他肯定也没自己手上的大。
两人瞬间焉了，这已经穷途末路也翻不起浪花出来，林放把牌一放给他们看了最后一张，得逞地笑起来。
又是不小的一笔，林放戳心窝子地指名道姓。“周竹生你可别赖账。”
“林放。”陆青山撑起一只手臂打断他，许平见时间也快到五点了，赶忙收拾起了东西准备营业。
视线转过来，林放见他嘴里叼着烟，手打开打火机放到烟头，“嗯？”
“·····前段日子，你不是说来我家住几天吗？”
好久没抽这种烟了，一大股浓厚的味道钻进喉咙他不舒服的皱起眉，长指从嘴边取下烟杆，慢慢吐出一口烟雾。
周竹生在旁听陆青山的问话，看向林放，又看向陆青山，眼神在两人间转疑惑什么时候？他家又不是不能住，这几天也没下雨了。
去陆青山家，什么时候？林放同样疑惑地不得了，不过听他的话语间感到很熟悉，仔细一想，好像是上次跟林长川那······
“咳咳·····”闻到烟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呛得脸通红，“···咳咳！”
白雾散在空中，他将烟离他远些，没说刚才的问题而是问：“跟弟弟的事情解决了吗？”
这么一问，穿着工作服的人咳嗽的更厉害，“解··咳咳！解决··了。”
周竹生在一旁皱眉符合了自己的猜疑，林放肯定又欺负他弟弟了。
陆青山看着他的样子若有所思，许平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悻了一会说：“下次有问题还是可以来找我，林放。”说话间带着笑，抬起一双呛出泪花的眼睛看向陆青山充满疑惑，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看不出色泽，陆青山凝视着只觉得眼睛特别的亮。
“林放····”
“竹生哥，这边有个架子帮我推一把····”远处的仓库传来许平的声音，周竹生还没说完放下手里的水杯走了过去。
林放也准备去库房把材料拿出来，陆青山抓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林长川要快18了对吧，明年高考。”
穿着白衬衫的人点头，不懂他要干什么。
“我听校董说老师都很看重他，似乎成绩很好·····”
手指有规律地敲打杯壁，男人漏出冷峻的侧脸，下颌十分锋利，带着目的来找林放让人很捉摸不透。
“啊——可能···嗯····也许···很好····”
他沉思半会接着说：“嗯···他比较听我的话·····”
要不要把那个投资人介绍给你，“······”他思索片刻没有说出这句话，将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起身走到林放面前。
“你在紧张吗？”他面对他，俯下身子拍他肩头。
林放两手交错放在桌子上听见他的话，瞬间抬起脸否认，“···什么···怎么可能····”
声音哆哆嗦嗦，说不紧张是假的，陆青山在他面前瞬间笑起来。
林放看着他的样子，“你笑什么？”
他看着人脸收起了笑意，顿了一下很真诚地解释：“没有，我没有在笑。”
林放带着“有病”的眼神多看了他两眼，陆青山路过他又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
看着店里现在没多少人，周小薇又不在觉得自己出去不太好······
“没关系周竹生在这里，现在也不忙。”
像是看穿他的心事，陆青山边走边说。
“·····走吧。”说完，他拿起车钥匙已经走到门外。林放见都这样的要求了反正也是在他手下干事的，老板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收拾好桌面也跟着出去了。
车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现在是下午三点近四点，北州的公路不像高峰期那么拥堵，陆青山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撑在窗旁眉头紧锁。
“林放，你有考虑过换份工作吗？”
还沉浸在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出来的想法中，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一跳。
“···没有。”
“要一辈子待在酒馆吗？”等前方的车辆过去已经亮起了红灯，陆青山在白线内停车，他转头看着林放，侧脸看去长得像极了以前的某位港星。
盯着红绿灯的人想到自己谋生的工作又联想以后的人生一股烦躁莫名涌上心头，烟瘾上来喉咙里痒的不行。
“弟弟明年？”
他问：“你怎么想的？”
“·····我记得这几年政策改了，是不是要回去考试？”
看着副驾驶的人点头，一双捉摸不透的眼睛看见犹豫的神情，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林放你准备让他去哪？”
问完林放突的笑起来，陆青山挑眉很不解。
“他想去哪就去哪，我哪管得住他。”
“这不对。”绿灯亮他松开刹车向前驶去，正好进入地下隧道，黄色的灯光从车玻璃上流转，过了半会他继续说：“你现在是他唯一的监护人，你不做些什么？”
为他做些什么，男人没说话心想，可以为他做什么呢？这种的恐怕以后会拖他后腿。
林放这刻没说话，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光影照在眼睛里显得琥珀色更加明亮。
“明年他就成年了，他成绩很好有自己的想法，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帮不了什么忙。”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悲凉，陆青山听见觉得是害怕林长川嫌弃他，失笑安慰。
“我看他挺懂事的，不像是会忘恩负义。”
车子在左车道急速奔驰，不一会出了通道车内瞬间明亮起来。
“嗯。”他沉吟，算是答复。
却不知，这一切是林放心中的自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辈子能有一件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因为从小就运气不好，所以觉得更不能耽误林长川，也不能毁掉他。
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陆青山觉得林放有点敏感，随即不再说话。北州的蓝花楹开了，风一吹来簌簌落了一地，沥青公路上铺了层蓝色的地毯，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在车子行驶中越来越近。
等停好车，两人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里。
“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陆青山上前按了三楼的按钮，林放忍不住问他。
“叮咚”一声在安静的电梯里异常响亮，陆青山拿出了手机。
——明天下午回趟本家。
快速扫了两眼，他很快就关上放进衣服里点头：“最近有个要洽谈的商业伙伴很喜欢这家商场某店的茶，我对这东西不了解，你帮我看看。”
“我····我。”见他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确信，陆青山看着他的眼睛再度点头。
没错，就是你。
“你选···我···那就选·····”错人了。
我可最讨厌喝茶了，北州的茶讨厌，也没有喝早茶的习惯。
“我相信你，没事，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生意，你帮我看着选就好了。”
听他这话好像在显摆，林放心里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搐还是问了句：“那是多少的生意？”
陆青山看着电梯门里的倒影一把揽过他的肩，贴近他的耳朵告诉他，“也就七位数而已，不用担心。”
只有两人的能听见的声音，有点像是卧底见面那般小心。
林放一听在心里掰着指头数，个、十·····十万、百万！眼睛都瞪大了，当时首先的反应是陆青山在开玩笑嘛，不过转念一想到他眼睛都不眨地就买下酒馆，虽然那个地段不好但少说也有八九十万吧，这下可就真不是开玩笑的。
林放有些心虚地提议：“要不····你再找一个人？”
陆青山拍他的肩，“不用。”
电梯一路畅行到达三楼，门静静打开，陆青山率先出去等人走了几步，林放才跟他身后，后来想起来觉得陆青山是不是一早就想让他当他秘书，这阴谋诡计也想的太早了。
“这边。”平时很少逛商场的林放，紧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但其实暗地里想偷偷溜走，开玩笑要是买的不和那顾客的胃口，生意谈崩了陆青山回头找他算账怎么办，再怎么说陆青山现在也算是他老板。
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混在人群里，跟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有种夹缝求生的感觉。
茶叶店在c区，两人刚才上来是在a区，往那边走大概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里面的店员连忙起身迎客。
眼尖的销售一眼就知道面前穿着西装的人一定出手不菲，往后一瞧准没错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秘书，肯定是哪个公司的老板。
“请问是要购买茶叶吗？”
陆青山进了店，林放跟在后面被他们这热情的态度吓一跳。
“对。”
“平常爱喝什么口味呢，这边是杭州的西湖龙井，那里是苏州太湖洞庭山的洞庭碧螺春，还有洞庭湖的君山银针，外形像银针，不过味道鲜爽·······”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销售员又罗列了云南、贵州各种茶，听得两人耳朵都麻了。
陆青山在脑海中回忆一遍，记得那老总喝茶口味清淡应该会喜欢碧螺春，抬腿向那边走去。
林放在后面赶忙跟上，销售员还在一旁介绍：“这是三月份采摘出来的碧螺春，上边是·····”
陆青山手扶着下巴，回头看一眼林放把他叫过来。
“嗯？”
林放一双眼睛瞪着很不解，带他过来到底干什么？这不有销售吗？专业培训的口才比他那颤微微的北州话都好。不过很快就得到答案，两人出商店后，销售员跟在后边脸笑的极度灿烂。
“欢迎下次光临。”
负责帮他提东西的林放，嘴角保持平和心里已经开始麻麻咧咧了，干什么呢！叫他过来就是专门帮他提东西的是吧！
“别这么不高兴。”
陆青山打了个电话收回手机，揽过他的肩膀，“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件事，想私下跟你说？”
林放两眼斜着看他，所谓是人穷志不穷，他可没那么悠闲拿着一份工资干两份工作，语气态度很不好，“什么？”
“我最近···升了职····”他没把本来的身份说出来，而是委婉了说辞，“身边刚好缺个可信的人，你要不要换份工作？”
“来当我的秘书，怎么样？”
林放听后双眼一亮，我草，还有这好事？秘书一听就很高级，那钱岂不是更多了。
“你是干什么的？”
陆青山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嗯····酒类产品····”
这不就····那叫啥····他们怎么说的···什么对口来着。
“那好啊，你别骗我。”他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