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又想让我继承家业/气到我哥了
转眼便是金秋九月。
沈不虞早九晚五地上了一周多的班,已经是少爷的极限。
九月第二周之初,他就翘了两天班,开着那辆他哥送的骚包超跑,绕过大半个拜城,去狐朋狗友家的娱乐公司看女团妹妹们跳舞。
这位与沈不虞神交多年的纨绔有个响亮的大名,叫做甄争气,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爸对他寄予了多少殷切期盼。
可惜事与愿违,这位“争气兄”除了一天到晚哭天喊地的折腾改名字,毕生理想就是在富贵乡锦绣堆里享乐至死。
甄争气比沈不虞大两岁,两人同届,最近也被家里按着头押进公司里上班。
他一见沈不虞,就像被丢进狼群的白羊终于找到个同类,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一个劲地拉着沈不虞吐槽,泡妞有多快乐、上班有多苦逼云云。
沈不虞一脚把这个一脸鼻涕一把泪的糊涂蛋踹远了。
“草,你这天天看美女的日子要也算苦逼,那我日日对着我哥那张棺材脸,地狱生活都没我惨。”
甄争气居然被另类的安慰到了,他不怒反笑,勾着沈不虞的肩说,“草,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过的还不错了。”
他一句话就把沈不虞烦的要死。
果然还是独生子好,没兄没弟,不用怕争家产,也不用担心别人以为自己想争家产。
就这样还喊苦逼的,简直是无病呻吟。
沈不虞连辣舞都没心情看了,直接揍了甄争气一顿,然后被老爷子一通电话喊回了家。
老宅的后山广袤清丽,占地好几百亩。
沈不虞回到的时候,顾老爷子正悠哉悠哉地在人工湖边钓鱼。
太阳前几天被送去宠物医院定时做检查,今天中午刚接回来。它一路撒欢地跟在沈不虞屁股后面,哼哧哼哧想舔主人的手。
沈不虞走过去瞅了几眼他爸的鱼篓。
“哟,老头子,收获颇丰啊,今晚又能加餐了。”
顾老爷子老当益壮,手臂发力一收,不费吹灰之力,又钓上来一条大鱼。
他“啪”一下把活蹦乱跳的鱼抛进鱼篓里,嫌弃地看着沈不虞,说:“吃吃吃,一天到晚不是玩就是吃,你这副鬼样子,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到你手里。”
沈不虞晃悠悠地躺倒在湖岸边的草地,手很贱的揪了几根草,叼进嘴里咬。
“公司有我哥呢。我可不去给他添乱。”
太阳卧倒在他身侧,“嗷呜嗷呜”叫唤几声,跟主人一唱一和似的。
沈不虞的迷魂汤对顾老爷子没用,他翻出压桌板的一沓文件,劈头盖脸砸向沈不虞,“少跟我贫嘴——城南合作项目,给你半个月时间,把他谈拢。”
太阳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纵身一跃把在半空中飞舞的文件截住,屁颠屁颠递给沈不虞。
沈不虞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哗”一下又把企划书丢回给老爷子。
“这项目不是我哥负责的吗?他都推进到一半了,我半路截胡算怎么回事?我不干!”
顾老爷子转身看向他,“你真不干?”
沈不虞烦躁地用手臂捂住眼睛,挡住耀眼的太阳光。
“不干。”
他要是会妖术,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让甄争气和他身份互换。
这样就不用夹在老头子和他哥中间,不上不下,每天殚精竭虑地维持微妙的平衡。
“那行。”顾老爷子不怕沈不虞不答应,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划到通讯录里,作势要给顾旸打电话,“我看得打个电话给你哥,跟他说说你在美国做的那些好事。”
沈不虞腾一下坐直了,“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每次都是这招,就会拿我哥威胁我。”
顾老爷子得逞地笑,“兵不厌诈。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行行行。你道行比我高,我玩不过你。”
沈不虞生无可恋地把企划书捡回来,觉得这回真要被他哥弄死了。
顾旸心思重,又一向忌讳老头子偏爱他,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抢顾旸的东西,他哥不气炸了才怪。
说不定一气之下就精神分裂了。
然后壕无人性地亲自来动手杀他。
沈不虞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太阳的头,心想——
毁灭吧,这狗逼世界。
顾旸收到消息是两天之后。
“……陈深奉老顾总的命令,接手了您在城南的合作案,现在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是……二少。”
何伟给自家老板汇报完,战战兢兢地缩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顾旸像从头大脚结了一层霜,表情比末日丧尸都阴冷。
他暗自把汹涌澎湃的恨意压成一团,和着心尖血一起咽了。
“我这个爸,果然很爱小儿子。”
顾老爷子昨晚背着他请了顾氏所有股东吃饭,他就预感不妙。
该不该说他们不愧是亲父子,还真心有灵犀,今天老爷子就送了他一份大礼。
万事开头难,城南的项目也是如此,难磨的前期交涉已经在顾旸手里圆满完成,后期只要不搞幺蛾子,整体合作不会出大问题。
没有比这更好截的胡了。
而沈不虞有了这个项目加持,就算业务能力再拉垮,也有理由堵上股东们的嘴了。
看来顾老爷子是铁心要栽培沈不虞做继承人。
何伟冒死开口,“要不要——”他其实想说要不是把二少叫过来,当面问个明白,至少知道二少心里是这么想的。
众所周知顾家老爷子看重小儿子,这是不错,但这么多年,顾旸对沈不虞的看重,何伟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旸中途打断。
顾旸说:“没必要。”
他这个弟弟跟他一样,都不是蠢货,顾老爷子的意图是什么,沈不虞怎么可能不知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可是他们顾家父子三个最会玩的伎俩。
他乐意纵容沈不虞,但这一次,他偏偏不想如老爷子的意。
顾旸徒手折了手里握着的钢笔,喷薄的墨水争先恐后地把办公桌上的白纸染黑。
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甩掉断笔问何伟:“沈不虞呢,他在干嘛?”
“二少……”何伟说的磕磕绊绊,“……二少把项目组叫去训了一通话,让他们照你之前的安排继续推进,不用问他的意思。然后,又叫人送了一株两米高的嫩藤到秘书室……就,看藤看了一早上。”
顾旸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倒清闲。”
然后从笔篓里抽出一支新的钢笔,接着签字。
何伟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顾总,还有一件事,也是跟二少有关……”
“嗯,说。”
何伟后退几步,走到休息室的小门前,张开手比划了一下门右边的空地,地上有一圈淡黄色的痕迹。
“顾总,你看这里。”
“嗯?”
“这里本来放着你从外地重金买回的发财树。”
顾旸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所以?”
何伟惭愧地低头看地板,“这两天我一个没看住——发财树就被二少用热奶茶浇死了。”
“啪——”喜怒形于色的顾总又报废了一支钢笔。
他早应该把这混蛋玩意儿捏死在摇篮里!
秘书办里。
看了一早上藤的沈不虞依旧在沉思。
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满足老爷子对他梦幻般的期待,又能让顾旸不弄死他。
他绞尽脑汁,想了三个多小时,损耗了数以亿计的脑细胞后,得出“没法两全其美”的结论。
一入豪门深似海,更何况他和他哥还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他们两妈之间的恩恩怨怨简直比蜘蛛网都剪不断理还乱。
此题无解。
游戏结束。
沈不虞生无可恋地趴倒在办公桌上两眼一闭。
直接搞黄这个项目得了。
大不了被顾旸揍一顿,少不了几斤肉。
又过了两周,顾氏和李氏的城南合作案基本谈妥,就差最后的敲定签约。
甄争气正在“千色”里声色犬马,沈不虞突然一通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甄争气亲了怀里的性感尤物一口,“宝贝儿,你继续。”
然后接通了沈不虞的电话。
“哟,二少,怎么想起我了?终于想起要把医药费赔给我了?”
他前不久刚因为遭人嫉妒的身世被沈不虞揍了一顿,伤养好了,他们依旧哥俩好。
“妈的,别提这事,不然我又揍你——在哪呢?听你这淫荡的语气,我去找你去。”
甄争气一边享受深喉一边回:“千色呢,这边新进来几个妞,你肯定没玩过。不过我怎么记得你今天要去签大合同啊?那些合作商都可事了,又事又龟毛,磨磨唧唧的。你来得及嘛?”
顾老爷子让小儿子夺权夺的明目张胆。
现在拜城圈里都知道,顾家那个私生子抢了顾家正经大少爷的项目,老爷子要给小儿子立威呢。
沈不虞淡淡地骂:“滚蛋——老子跑路了。不干了。”
“哈?你啥意思啊二少?”
“意思就是我要搞黄了顾旸的项目。你珍惜着点我的声音吧,说不定明天拜城里就没我这号人了。”
“草,二少,你牛逼啊,敢这么挑衅顾旸,你在拜城里绝对是头一个。”
甄争气跟他爸出去参加酒会的时候,远远见过顾旸几面,高大严肃,气场八米一,被他盯一眼都能做一晚上噩梦,简直是煞星转世。他打心底里佩服沈不虞,这得多不知死活,才敢跟顾旸这种人作对。
沈不虞这一招,直接让顾旸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比拿下项目还恶心人。弄死他都算轻的,搞不好就死无全尸了。
甄争气让腿间的尤物再含深一点,“我现在真他妈担心,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不虞那边传来换鞋的声音,他气势汹汹说,“我怕他。他要有种就弄死我——等着,我过去找你,一起喝酒。”
另一边。
顾旸行色匆匆地走出顾氏大楼,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伟跟在顾旸身后,也是满面愁容。
“今天下午本来是城南合作案的最后一次商谈,李总已经提前到场,但二少却跑了,人找不到手机也关机。项目组的人都急疯了。”
顾旸胸口的火气“腾”一下拔起十丈高。
沈不虞这个祸害!
本以为他终于安分几天,是转性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呢,竟然敢在这么要紧的关头作妖!他是被老爷子惯坏了,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吗?!
顾旸压着火,吩咐何伟,“下午的会议都推了。你亲自联系李总的秘书,就说我在路上堵车,可能晚点到场,请他们李总稍等。”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大楼门前,麻利地给顾旸拉开车门。
顾旸坐上后座吩咐,“景秀华庭,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路紧赶慢赶,依旧比约定时间迟了半小时。
李总面上虽没表露出不悦,但却在合同商定的过程中,言语暗藏锋机,抓住这个机会逼顾旸让利。
顾旸半赔着笑,陪老家伙你来我往打太极。
等合同终于签定,顾旸又做东,以赔礼的理由,请李总去湘菜馆用了顿晚饭。
一通折腾下来,好歹把李总一行人送走,合作项目也算保住了。
顾氏的项目组回到包厢里。
顾旸双手搭在腿上,脸色瞬间沉下来。
“沈不虞呢?死到哪儿去了。”
何伟安排人找了一晚上,终于把沈不虞找到了。
“二少在千色和朋友喝酒呢。”他看了看自家老板危险的表情,“顾总,要把二少叫回来吗?”
顾旸面无表情站起来,每一步都踏的又重又狠。
“去千色。”
千色是最受拜城公子哥喜欢的性交易会馆。
现在才九点,百无禁忌的午夜狂欢还没开场,但一层吧台已经人满为患。
空气里都是酒精和情欲的味道。
顾旸的车停在门口,顾家的保镖赶忙迎上前来。
“顾总,二少一开始不太配合,看见我们就想跑,我就擅作主张,动手把人绑了……”保镖公事公办地汇报,“另外,二少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对劲……”
“嗯?”顾旸抬眼询问。
“可能,是着了别人的道,喝了加料的酒。”
顾旸撇了撇嘴。
呵,沈不虞是越发出息了,有本事给他捅娄子,却还会蠢到被人下药。
“人在哪?”
“二少在楼上包间里,我们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呢。”
顾旸推门下车,一尘不染的皮鞋踏上台阶。
“让他们都下班吧。我亲自去找他。”
顾旸穿过狂魔乱舞的人群,一身活人勿近的气息,冷着脸上了千色顶层。
他推开沈不虞的专属包间,暖黄色的暧昧灯光刹时缠上来,将顾旸的神情模糊得暧昧不明。
沈不虞被捆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他衣衫不整,微张的红唇喘息着,似乎饥渴又燥热。
顾旸风雨欲来的走近。
他这个弟弟确实有一张不赖的皮囊,难怪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爬他的床。
不过——
顾旸拿起桌上的红酒就往沈不虞的头上浇,表情森冷又阴郁。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不虞迷迷糊糊间被人兜头泼了冷酒,浆糊一样的神识被冻的一激灵。
看着沈不虞从头到腰被打湿,勉强靠在沙发上狼狈地咳嗽,顾旸感受到一阵极致的快感,今晚的积郁奇迹般的消失了大半。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沈不虞,冷冷地说,“清醒没?”
顾旸晃了晃眩晕的脑袋,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顾旸,气得破口大骂,“操你妈的顾旸!大晚上你发什么疯?!”
他心里本来就憋着气,喝了一晚上酒,浑身都不痛快,顾旸这一泼简直是引爆的导火索,他恨不得把自己和顾旸连带顾家一起炸了。
顾旸攥住沈不虞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失去理智地吼回去。
“我发疯?我发什么疯!你是在女人身上快活了,我给李宗泫又赔礼又赔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老爷子一样,会无底线地纵容你!”
沈不虞不痛快,顾旸心里就好受吗。
他忍了老爷子的偏心,让沈不虞进公司;忍了公司股东见风使舵,频频搞小动作;又忍了被截胡的项目,看着沈不虞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沈不虞把项目捅了个大篓子,他还要老妈子一样跟在后面给沈不虞收拾烂摊子!
他妈的凭什么?!
他活该要忍这些吗?!是沈不虞比他金贵,还是他比沈不虞命贱!
“我让你忍我了吗?我求着你忍我啊!你真有本事就冲爸喊,只敢折腾我的孬种,顾旸老子草你妈!”
两人做了十几年兄弟,最了解彼此的弱点,互相揭起短来,都又狠又准。
“草我妈?哼,终于把你心里的想法骂出来了?怎么不继续装了?你这一年装的不是挺乖的吗?觉得就要大权在握,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顾老爷子婚内出轨,和老婆的学生上床,有了沈不虞。
要是没有这场婚变,顾旸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风顺水的做顾家唯一继承人,但再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不上不下的感情折磨得如鲠在喉。
情谊是真,沈不虞无论如何都是跟在他身后长大的弟弟;可压不下的恨意也是真,沈不虞是小三生的儿子,他的身份就是原罪。
沈不虞一个激动,抬着脑袋就用脑门磕顾旸的胸口。
“你他妈简直不可理喻!我要真有那种心思,你还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你脑子是被屎糊了吗?!”
他们之间那点兄友弟恭,比刚吹出来的泡泡还脆弱,拂开粉饰太平的表象,图穷匕见,便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砂砾,伤人又伤己。
沈不虞被捆住,战斗力直线下滑,但不影响这位混球的发挥,手动不了嘴还有劲,他挺腰凑近,直接一口咬住顾旸的脖子,咬出个血窟窿才尽兴。
顾旸疼的咬牙。
“沈不虞你属狗啊?!”
他扼住沈不虞的下巴,被气昏了头,扯下领带就塞进他嘴里。
“唔唔——”沈不虞怒目而视。
他眼睛布满血丝,在心里把顾旸这王八蛋翻来覆去杀了又杀。
妈蛋,真的毁灭吧,谁都别活了。
顾旸深吸一口气,退开了距离,“我不想跟醉鬼吵。你什么时候清醒了,我们什么时候解决掉今天的事。”
他捏着拳头站起来,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仿佛多看沈不虞一眼都嫌弃,泄愤地掀翻了红酒瓶后,扭头就走。
“哗啦啦”的玻璃碎片在沈不虞眼前恣意飞舞,无辜的红酒瓶碎的比那只紫色瓷花瓶还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