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爱情似乎也变成一场可以计算的游戏
何天宝说:“好好儿的过生日,怎么哭起来了?”
贾敏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都四十岁了,能不哭吗?”
何天宝搂著母亲的腰,咬著她耳朵安慰:“四十岁那是唯物主义的算法,你的身体最多二十九,心里最多十九。”
“说话小心些。”贾敏破涕为笑,说:“我去洗把脸。”
贾敏说是洗脸,其实是花了半个钟头精心化了妆,两人在檯球房跟记分员们分享了蛋糕,说些北平风俗、好莱坞电影之类的閒篇儿。何天宝讲了两个从外国学来的笑话,逗得姑娘们哈哈大笑。
吃了蛋糕,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就在市场里头的东亚楼吃了餐简单的晚饭。
回到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贾敏拿了玫瑰露酒,何天宝打开收音机,两人坐在院子里喝酒抽烟乘凉,电台里刚好在放流行歌曲,是李香兰唱的《天涯歌女》。
贾敏跟著哼哼:“天涯……海角……”卷著舌头学南方国语唸成“海''''绝''''”
又问何天宝:“我听说这本来是你们那边儿一个歌星唱的。”
何天宝走出来坐在另外一张籐椅上:“对,周旋,在电影《马路天使》里的唱的,不过她在大后方,估计日本人不淮电台放她的版本。”
“周旋唱的比李香兰好?”
“不可同日而语。”
贾敏问:“周旋也比李香兰漂亮吧?”
“那当然……”何天宝眨眨眼,斩钉截铁地改口:“是你漂亮,他们都不如你漂亮。”
贾敏笑得歪倒在籐椅上,伸手拍何天宝的手背,说:“真乖……这次考验你通过啦,放宽心听歌吧——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两人就手拉著手坐在一起听,暮色渐浓,两人看不清彼此的眉眼,没有交谈,似乎也无需交谈,就任由歌声连同暮色慢慢漫满整个房间。
歌声馀音袅袅,忽然插入一段油腔滑调的北平话广告卖保婴丹。
何天宝这才惊觉,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也没开灯。
两人又懒洋洋地閒坐了会儿,轮流去洗漱了,进房上床,并肩躺著。堂屋的收音机没有关,隐约传来西洋室内乐的旋律。
贾敏翻个身,用手托腮,看著何天宝。
房间里一片漆黑,何天宝却能看到她眼睛一闪一闪的,问:“怎么?”
贾敏说:“你这小坏蛋,费了这么多力气哄了我一了我一晚上,就真的老老实实睡了?”
何天宝说:“我哪有哄你一晚上?今晚我都没怎么跟你讲话。”
贾敏说:“好像是的,可是我觉得好开心。”
何天宝伸过一隻手,放在她腰上,说:“我也是。”
“谢谢你,小宝。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快乐的一天——死了也值。”
何天宝如遭电击,身子猛地一抖。
贾敏似乎浑然不觉,身子靠过来,头在何天宝胸口蹭了蹭,舒服地叹了口气。
何天宝突然硬咽,说:“明天……是个陷阱,我们要杀你。”
“早猜著了,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贾敏声音甜腻如常。
“你等我一下。”
何天宝猛地坐起,穿上衣服衝了出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不杀贾敏怎么破局,但一瞬间就已经胸有成竹,彷彿盘算了几个月一样。
何天宝走到当院,从洗手间窗檯上拿了根晾衣绳,轻手轻脚地走到西墙根底下,听听隔壁没什么动静,退后几步,一个助跑冲上半截墙,双手扒住墙头,一较劲翻了过去。西院跟他们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北房两间,南墙根下两间小房,是厕所厨房之类。
何天宝落到西院地下,发出一点声音。
北房立刻亮起灯,桃花的声音说:“你听见了吗?”
灯又立刻熄灭,过了几分钟,房门缓缓推开。
曹汤姆圆头圆脑的影子慢慢走出来,手里拿著把二六式左轮手枪。
何天宝闪身走出,双手一套,晾衣绳勒住曹汤姆的脖子。他这一手练得多用得也多,曹汤姆根本来不及开枪就已经窒息,本能地丢掉手枪用手去拉喉头的脖子,跟著喀拉声响脖子已经断了。
房里桃花轻声呼唤:“老曹……老曹……”
何天宝循著声音进房,合身扑上。
曹家的卧室是西式的,拆了火炕换成钢丝床,何天宝淮确地扑到桃花身上,按住她嘴巴,但是衝力太大,哗啦啦压塌了半边床,桃花的嘴巴露出来,没有呼救,只是哀求:“我不是特务……我们当家的是特务……我不是特务……别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何天宝脸上肌肉扭曲,表情狰狞如魔鬼,一手捂她嘴巴一手捉她后脑,左右交错用力,拗断了她脖子。然后说:“对不起。”
何天宝把曹汤姆的尸体藏到床下,把桃花的尸体拖到东墙根下,找了把椅子放在墙下,抱著尸体站上椅子,举起来推过墙头,自己跟著翻过去,跳回自家院子。
贾敏也已经披衣出来,拿著手电筒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何天宝。
何天宝咬牙切齿,说:“把你的旗袍给她套上,我五点钟就出发,清晨连她带车弄进永定河,就说是雨后路滑,车子提前翻了。你自己天一亮就装作买早点出门,然后再也别回来了。”
“你杀了曹汤姆,怎么交代呢?”
“中秋节后江世孝一到我就走,北平也不敢扣下我调查。”何天宝说,“回了南京我大可跟他们交底,就说我发现姓曹的偷窥我一时火大杀了他全家。他们都知道我并不是文弱书生,在河内时我还跟军统交过火。”何天宝说得自信,心里其实也没太多把握。
贾敏没有深究,握住他的手说:“天还早,咱们进去躺会儿吧。”
何天宝不动,看著桃花的尸体,五脏六腑涌出一股寒意,一直传到手指尖,令他不可自制地颤抖。
贾敏从背后拥抱儿子,脸贴上他后背说:“头一次杀人?他们是汉奸,杀了也就杀了。”
“我颤抖不是因为头一次杀人,这不是我头一次杀人,我颤抖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抗战三年了,我杀过的竟然全是中国人。”
“放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有的汉奸都没有好下场。”
“我不是因为这个……你不明白……睡会儿去吧。”何天宝叹口气,挣开贾敏的手,独自进房。
两人躺在炕上,谁也睡不著。贾敏缓缓爬过来,小声问:“最后一次?”
何天宝不说话,只是抱紧她,贾敏抓过儿子的手放在自己乳房上,自己的手玩弄他的阳ju。何天宝被撩拨起来,闷声不吭地爬上母亲的身体,肏弄一会儿,把她翻过去换成老汉推车。一边慢慢做一边玩弄她的乳房。贾敏的乳房因为姿势问题向下会鼓胀得像是两个足球,揉搓起来非常刺激。
他情绪不高,贾敏就淫声浪语地挑拨:“轻点儿,小坏蛋……哦……大ji巴儿子……你的ji巴太大太硬了……妈妈要被你肏坏了……轻点儿……就是那里…
…就是那里……”
何天宝欲火果然炽烈起来,把妈妈面朝下按在床上,像强奸一样硬插硬干起来。中秋月圆,银色的月光铺满房间,照亮了凌乱不堪、彷彿遭了贼的床铺,照亮了贾敏光洁的后背和屁股。从后面俯视,她的身材格外地好,臀围好像是腰围的三倍。何天宝一边干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屁股。
贾敏被干得摇头摆尾,又哭又叫,这时她彻底放开了,淫词浪语,什么都说:“乖儿子,好少爷,好老公……好小宝,干得好,狠狠干,肏你娘,肏你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干你个小婊子。”
“我是小婊子,我是被儿子肏的小婊子!”
“说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的ji巴,我只爱乖儿子的ji巴,大ji巴儿子,大ji巴丈夫……使劲操你的小婊子妈妈!”
她被肏得满床乱爬,一头撞上东头的炕柜,捂著头趴在那里不动,何天宝也赶紧停住动作,想要退出来,贾敏臀部后坐,把儿子的ji巴吞回y道,一边哼哼一边说:“继续,继续干……”
“你的头……”
“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次了——我要你给我!”贾敏忍痛晃动腰臀,向后迎合。
母子俩一夜无眠,只是沉默地赤裸相拥。
第二天清早四点钟,贾敏就起身拿出自己那件白绸旗袍,给桃花换上,何天宝去把汽车开到门口,两人一左一右扶著桃花的尸体,一起出了小院,看看周围没人,把尸体塞进后备箱。
天空刚刚泛起黎明时的晶蓝时,汽车缓缓驶出阜成门,上了去西山的路。早晨有薄雾,何天宝之前开过一次这条路,淮确地把握著方向。出城两三里,只见路边一片房子前面一个人站在大锅边忙活,好像是个早点摊。
贾敏说:“饿了,吃点东西吧。”
何天宝车靠路边,两人下车一看,摊子上卖的是粳米粥油条豆汁之类的早点。这豆汁是只有老北平才能消受的古怪热饮,隐隐泛著绿色,散出酸臭的味道,大锅十步之内彻底压倒清凉的晨风。何天宝皱眉不止,贾敏如获至宝,先要一碗就是一碟咸菜喝了下去,不过瘾又要一碗。
何天宝喝著粥,低声说:“没有尾巴,我在前头找个没人机会把你放下吧,一会儿路上车辆和行人可能会多起来。”
贾敏转脸向风,背对著他,点点头,含糊地说了句“好。”
汽车开过这片村子,两边不断地有村庄,在三家店过河到了永定河西岸才找到一片僻静的树林。汽车开进树林,爬上一片山坡,山坡尽头是耸立在河边的一段悬崖。
贾敏拿出之前淮备的农妇衣服,就在前座脱下旗袍换装。何天宝把桃花的尸体从后备箱拖出来,打算摆在后座。一抬眼忽然看到贾敏刚刚脱掉旗袍,朝阳照上她半裸的身体,熠熠生辉。
贾敏衝他一笑:“傻小子,别瞎看。”说著套上上衣,一个镯子从她的衣服包里落出来,沿著她洁白结实的大腿滚出车门,跌在草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半个圈子,落在草丛中。是个青绿色的玉镯,颜色不算好,但有种特殊的氤氲之气。
何天宝霍地站起,桃花的尸体滚在脚下。
贾敏愣了一下,行若无事地继续系钮子。
何天宝拣起那个镯子,问贾敏:“这是奶奶的镯子?”
贾敏说:“是啊。”
“这一隻是谁的?姐姐的还是李晓滢的?”
何天宝一步衝到贾敏面前,想要伸手把她抓起来。贾敏身上除了内衣就只有一件土布褂子,衣襟没有合拢,何天宝不想碰她的皮肤,竟然无处下手。
贾敏的杏仁眼放出锋利的光芒,红唇苦笑:“我认识这镯子,是你奶奶留给你们的吧?你和秀儿一人一个,所以你珍重地一直带著,还送给那女特务当定情信物。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掉——所以说干咱们这行绝不能心软,心软就是自杀。”
“你杀了……李晓滢?”
“是的。”贾敏轻轻说:“我们要杀她,是为了革命。我亲手杀了她,是因为我嫉妒。”
何天宝瞪大了眼睛盯著这个半裸的、美丽的、危险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贾敏看著刚刚何天宝拣起镯子的地方,阳光照在她蓬松的头发上,在她的瓜子脸上洒下阴影。何天宝看不清她的表情。
贾敏说:“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李晓滢不是真的日本人。我看到了她的证件,她是渖阳的归化民,取了日本名字,受了日本训练,她的真名叫……”
“不必说了。”
何天宝忽然热泪盈眶,抬手擦了一把,不让贾敏看到自己的眼泪。
“小宝,我是爱你的。”
“我……”何天宝喉头硬住,左手突然掀起妈妈的上衣盖住她的头,右手拔出藏在后腰的手枪,枪口隔著薄薄的土布顶住她的额头。
贾敏一动不动,全不反抗。
何天宝不忍看那张熟悉的美丽的轮廓,抬眼远望,隔著opel的圆顶,远方有平缓的山,绿色的地,蓝的天,灰的城。母子俩一夜无眠,只是沉默地赤裸相拥。
第二天清早四点钟,贾敏就起身拿出自己那件白绸旗袍,给桃花换上,何天宝去把汽车开到门口,两人一左一右扶著桃花的尸体,一起出了小院,看看周围没人,把尸体塞进后备箱。
天空刚刚泛起黎明时的晶蓝时,汽车缓缓驶出阜成门,上了去西山的路。早晨有薄雾,何天宝之前开过一次这条路,淮确地把握著方向。出城两三里,只见路边一片房子前面一个人站在大锅边忙活,好像是个早点摊。
贾敏说:“饿了,吃点东西吧。”
何天宝车靠路边,两人下车一看,摊子上卖的是粳米粥油条豆汁之类的早点。这豆汁是只有老北平才能消受的古怪热饮,隐隐泛著绿色,散出酸臭的味道,大锅十步之内彻底压倒清凉的晨风。何天宝皱眉不止,贾敏如获至宝,先要一碗就是一碟咸菜喝了下去,不过瘾又要一碗。
何天宝喝著粥,低声说:“没有尾巴,我在前头找个没人机会把你放下吧,一会儿路上车辆和行人可能会多起来。”
贾敏转脸向风,背对著他,点点头,含糊地说了句“好。”
汽车开过这片村子,两边不断地有村庄,在三家店过河到了永定河西岸才找到一片僻静的树林。汽车开进树林,爬上一片山坡,山坡尽头是耸立在河边的一段悬崖。
贾敏拿出之前淮备的农妇衣服,就在前座脱下旗袍换装。何天宝把桃花的尸体从后备箱拖出来,打算摆在后座。一抬眼忽然看到贾敏刚刚脱掉旗袍,朝阳照上她半裸的身体,熠熠生辉。
贾敏衝他一笑:“傻小子,别瞎看。”说著套上上衣,一个镯子从她的衣服包里落出来,沿著她洁白结实的大腿滚出车门,跌在草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半个圈子,落在草丛中。是个青绿色的玉镯,颜色不算好,但有种特殊的氤氲之气。
何天宝霍地站起,桃花的尸体滚在脚下。
贾敏愣了一下,行若无事地继续系钮子。
何天宝拣起那个镯子,问贾敏:“这是奶奶的镯子?”
贾敏说:“是啊。”
“这一隻是谁的?姐姐的还是李晓滢的?”
何天宝一步衝到贾敏面前,想要伸手把她抓起来。贾敏身上除了内衣就只有一件土布褂子,衣襟没有合拢,何天宝不想碰她的皮肤,竟然无处下手。
贾敏的杏仁眼放出锋利的光芒,红唇苦笑:“我认识这镯子,是你奶奶留给你们的吧?你和秀儿一人一个,所以你珍重地一直带著,还送给那女特务当定情信物。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掉——所以说干咱们这行绝不能心软,心软就是自杀。”
“你杀了……李晓滢?”
“是的。”贾敏轻轻说:“我们要杀她,是为了革命。我亲手杀了她,是因为我嫉妒。”
何天宝瞪大了眼睛盯著这个半裸的、美丽的、危险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贾敏看著刚刚何天宝拣起镯子的地方,阳光照在她蓬松的头发上,在她的瓜子脸上洒下阴影。何天宝看不清她的表情。
贾敏说:“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李晓滢不是真的日本人。我看到了她的证件,她是渖阳的归化民,取了日本名字,受了日本训练,她的真名叫……”
“不必说了。”
何天宝忽然热泪盈眶,抬手擦了一把,不让贾敏看到自己的眼泪。
“小宝,我是爱你的。”
“我……”何天宝喉头硬住,左手突然掀起妈妈的上衣盖住她的头,右手拔出藏在后腰的手枪,枪口隔著薄薄的土布顶住她的额头。
贾敏一动不动,全不反抗。
何天宝不忍看那张熟悉的美丽的轮廓,抬眼远望,隔著opel的圆顶,远方有平缓的山,绿色的地,蓝的天,灰的城。
1946年7月,河南开封。
春寒料峭,“又一新”饭庄前,一群红男绿女下车。作为美国资助的十大善后项目之一,黄河归故项目已经陷入僵局几个月。抗战中蒋介石炸燬花园口“以水为兵”阻止华北日军南下,战争快结束时,提前联合国拨款帮助重修花园口、把黄河水逼回故道。黄河改道之后,故道两侧大堤多年没人修补倒是为了方便通行被人挖开过不少地方,贸然合龙可能会造成多处水患。
国民党想早日合龙花园口大坝、顺手放水分割共产党根据地,共产党当然不愿。联合国救济总署委任的黄河归故总工程师、美国人塔德召集双方代表再次在开封开会。此时中国已经是战云密佈,国共双方排兵佈阵,小规模交火不断。
国民党方面的车队里,有一对青年男女并没有下车。
共产党方面冀鲁豫分区政府的代表赵明甫走到他们车边,说:“两位何中校,又不想吃饭啊?”
车里坐著的正是何天宝与何毓秀,他们的公开身份是国民政府黄河水利委员会的成员,事实上是国防部保密局派来监视谈判的。
何天宝满脸堆笑,说:“是,我们俩都是南方人,吃河南菜水土不服,怕耽误工作。让我们适应几天,改天我们做东。”
车子拐到南书店街一处理发店前,何天宝抢先下车,帮何毓秀拉开车门。
姐弟两人都穿著黄呢子美式军装。
何毓秀已经年届三十,船形帽下压著蓬松的烫发,眼影唇膏勾勒出明艳的脸,没了青春锐气但也绝非美人迟暮,像朵盛开的洛阳牡丹,行动间体态阿娜,举止绰约,乍看上去烟视媚行,细品又绝无风尘气。
她看看面前房簷下“上海发廊”的招牌,说:“这里也不知道手艺怎样,或者咱们回上海再说吧,我前几天刚烫的头发。”
何天宝说:“什么前几天,我记得很清楚,你是六月初烫的,都一个多月了,早该收拾收拾。”
何毓秀摇头微笑:“你现在也是军统上校,还这样婆婆妈妈的,居然连我什么时候做头发都要操心……”
何天宝看看周围无人注意,轻轻抚摸她头发,笑著说:“过奖过奖,你还没看到我给你订的旗袍。”
“旗袍?你怎么能给我订旗袍?”
“我偷偷量了尺寸——为了这个我跟上海的老师傅学了三个月——这次咱们回上海就能取了,刚好赶得上去美国的飞机。”
“小宝,其实咱们不一定要去美国,中国这么大……”
“中国这么大,却没有我们要找的地方,相信我。”
全文完1946年7月,河南开封。
春寒料峭,“又一新”饭庄前,一群红男绿女下车。作为美国资助的十大善后项目之一,黄河归故项目已经陷入僵局几个月。抗战中蒋介石炸燬花园口“以水为兵”阻止华北日军南下,战争快结束时,提前联合国拨款帮助重修花园口、把黄河水逼回故道。黄河改道之后,故道两侧大堤多年没人修补倒是为了方便通行被人挖开过不少地方,贸然合龙可能会造成多处水患。
国民党想早日合龙花园口大坝、顺手放水分割共产党根据地,共产党当然不愿。联合国救济总署委任的黄河归故总工程师、美国人塔德召集双方代表再次在开封开会。此时中国已经是战云密佈,国共双方排兵佈阵,小规模交火不断。
国民党方面的车队里,有一对青年男女并没有下车。
共产党方面冀鲁豫分区政府的代表赵明甫走到他们车边,说:“两位何中校,又不想吃饭啊?”
车里坐著的正是何天宝与何毓秀,他们的公开身份是国民政府黄河水利委员会的成员,事实上是国防部保密局派来监视谈判的。
何天宝满脸堆笑,说:“是,我们俩都是南方人,吃河南菜水土不服,怕耽误工作。让我们适应几天,改天我们做东。”
车子拐到南书店街一处理发店前,何天宝抢先下车,帮何毓秀拉开车门。
姐弟两人都穿著黄呢子美式军装。
何毓秀已经年届三十,船形帽下压著蓬松的烫发,眼影唇膏勾勒出明艳的脸,没了青春锐气但也绝非美人迟暮,像朵盛开的洛阳牡丹,行动间体态阿娜,举止绰约,乍看上去烟视媚行,细品又绝无风尘气。
她看看面前房簷下“上海发廊”的招牌,说:“这里也不知道手艺怎样,或者咱们回上海再说吧,我前几天刚烫的头发。”
何天宝说:“什么前几天,我记得很清楚,你是六月初烫的,都一个多月了,早该收拾收拾。”
何毓秀摇头微笑:“你现在也是军统上校,还这样婆婆妈妈的,居然连我什么时候做头发都要操心……”
何天宝看看周围无人注意,轻轻抚摸她头发,笑著说:“过奖过奖,你还没看到我给你订的旗袍。”
“旗袍?你怎么能给我订旗袍?”
“我偷偷量了尺寸——为了这个我跟上海的老师傅学了三个月——这次咱们回上海就能取了,刚好赶得上去美国的飞机。”
“小宝,其实咱们不一定要去美国,中国这么大……”
“中国这么大,却没有我们要找的地方,相信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