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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搬家(2)

 

“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哪有住小院子里的!”

老夫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顾燕凤依旧轻轻的喝着茶,顾今夕迷茫的眨了眨眼,三夫人齐敏研让婢子去擦擦顾庭晏嘴角的痕迹才道,“昨天我带晏儿到园子里散步,远远看着大哥大嫂的院子崭新,院子里树冒尖,倒也没瞧见什么人。”

“既然如此,万嬷嬷,你操持操持,帮着夕丫头搬家吧。”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饱满圆润,看着顾今夕的眼神是压不住的疼爱,“等夕丫头搬好,把那根老参和滋补的药草送去。我可怜的夕儿。”

又细细交代一番,老夫人有恹恹之色,可看到顾燕凤她面色冷厉起来,道,“凤丫头,回去让你老子娘立刻滚过来!”

“是,孙女儿记下。”顾燕凤站起来蹲了蹲,面上有些许憔悴和不知怎么办。

“得了,都别杵在我这。”

一群人告退,顾燕凤面色不好也强撑着笑和顾今夕、三夫人齐敏研说了几句在园子里散了。

万嬷嬷奉了老夫人的命,先去顾复振夫妻的院子瞧一瞧,若是可以顾今夕明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二小姐,婢子先去大爷的院子看看。”

“劳烦万嬷嬷了。”顾今夕笑得羞涩,青桃连忙上去扶住万嬷嬷,暗中塞了个小巧的荷包。

万嬷嬷接了荷包暗中捏了捏,就是几个碎银子可她在老夫人身边的地位,府里很多事即便她不问也多得是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以顾今夕现在的月钱,能拿出这么些已经是缩衣节食了,她不会觉得不满只觉得这位二小姐颇为可怜,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万嬷嬷面上不显,手上动作利落把荷包塞进自己袖子里,领着三四个丫鬟往千嶂里走去。

待万嬷嬷领着丫鬟走了,三夫人带着顾庭晏和顾今夕在园子里找了亭子坐下。

亭子是建在人造小坡假山上,周边是一颗颗常年青绿的大树,假山旁是一条小道,小道旁是一条人造约莫七八米宽的河。

“身子可好些了?”三夫人看了看顾今夕的脸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顾今夕的手背,道,“现在可算是熬出来了,等明后搬回千嶂里,你这身子可该好好养养。”

“那样的地方,怎么住人,何况你的身子——”三夫人看着顾今夕就要掉泪,连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笑道,“瞧我,真是风沙迷了眼。”

顾庭晏一直坐在顾今夕身旁低头不知玩着什么,晃荡着腿等着梓榴拿点心吃,突然就抬头眨着无辜的眼道,“娘亲,说谎是不对的。”

三夫人一愣,因着泪湿了睫毛卡着有些难受,连忙拿着帕子擦了擦,这才失笑的戳了戳顾庭晏的额头,道,“你这臭小子。”

顾今夕也是失笑,瘦黄的脸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晏儿今个可是不想吃点心了?”

正好梓榴拿了点心进来,顾庭晏眼珠子一转立马拿着桂花糕递给顾今夕,眨巴眨巴的眼睛一脸我很乖很萌萌哒的表情,讨好的看着顾今夕,道,“夕姐姐,吃!”

瞧着顾庭晏,顾今夕心里一阵轻松,于是佯作严肃对青桃道,“既然如此,青桃快谢谢三少爷,今个咱们的下午茶就这几盘点心了。”

“是。”青桃会意板着脸对着顾庭晏福身,口中满是感谢之情,“婢子谢三少爷。”

“哈?”这下轮到顾庭晏傻了,看着顾今夕又看着青桃,他本就聪慧于是很快他明白了自家姐姐逗他玩,然后红着脸扑进自家娘亲怀里,闷声道,“娘亲,夕姐姐欺负我!!!”

三夫人宠爱的摸了摸顾庭晏的发,面上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晏儿还小时哭得厉害谁抱都不行,你一抱就不哭了。”

脑海中记忆一转,顾今夕想起了当时的画面,抿着笑道,“当时我还四岁,身上还有奶香味。”

“一晃眼就六年了。”三夫人慈爱的看着顾今夕略有感慨,忽得风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顾今夕身子薄弱三夫人连忙叮嘱道,“起风了,你身子才复原可别再受了寒。”

“有老祖宗给的药,我这身子很快就好起来了的。”话虽这么说着,可顾今夕依旧搭着青桃的手起来,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三夫人却是垂眸,看着自家儿子的后脑勺,风起吹得她发髻上步摇流苏作响,嘴角噙着不明意的弧度,温软道,“有老夫人做主,自然是好的。”

“前段日子,多谢三婶。”

顾今夕就准备对三夫人蹲个万福,但被三夫人拦住,压低声音道,“这府里——我也就举手之劳,你自小就不爱喝药,晏儿平日就喜欢吃甜的,不过是从他零食里匀了些,你们两从小就好,你可得帮他好好改改这吃甜食的习惯。”

眸色一闪,顾今夕拿着帕子掩嘴笑,看着顾庭晏调侃道,“自然,等我这边整理好了,我就去三婶的院子走一走,听说晏儿小房子里全是零食,我可要去看看究竟有多少。”又对青桃道,“这两看看咱们院子里有没有大些的篮子。”

“!!!!”“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哪有住小院子里的!”

老夫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顾燕凤依旧轻轻的喝着茶,顾今夕迷茫的眨了眨眼,三夫人齐敏研让婢子去擦擦顾庭晏嘴角的痕迹才道,“昨天我带晏儿到园子里散步,远远看着大哥大嫂的院子崭新,院子里树冒尖,倒也没瞧见什么人。”

“既然如此,万嬷嬷,你操持操持,帮着夕丫头搬家吧。”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饱满圆润,看着顾今夕的眼神是压不住的疼爱,“等夕丫头搬好,把那根老参和滋补的药草送去。我可怜的夕儿。”

又细细交代一番,老夫人有恹恹之色,可看到顾燕凤她面色冷厉起来,道,“凤丫头,回去让你老子娘立刻滚过来!”

“是,孙女儿记下。”顾燕凤站起来蹲了蹲,面上有些许憔悴和不知怎么办。

“得了,都别杵在我这。”

一群人告退,顾燕凤面色不好也强撑着笑和顾今夕、三夫人齐敏研说了几句在园子里散了。

万嬷嬷奉了老夫人的命,先去顾复振夫妻的院子瞧一瞧,若是可以顾今夕明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二小姐,婢子先去大爷的院子看看。”

“劳烦万嬷嬷了。”顾今夕笑得羞涩,青桃连忙上去扶住万嬷嬷,暗中塞了个小巧的荷包。

万嬷嬷接了荷包暗中捏了捏,就是几个碎银子可她在老夫人身边的地位,府里很多事即便她不问也多得是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以顾今夕现在的月钱,能拿出这么些已经是缩衣节食了,她不会觉得不满只觉得这位二小姐颇为可怜,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万嬷嬷面上不显,手上动作利落把荷包塞进自己袖子里,领着三四个丫鬟往千嶂里走去。

待万嬷嬷领着丫鬟走了,三夫人带着顾庭晏和顾今夕在园子里找了亭子坐下。

亭子是建在人造小坡假山上,周边是一颗颗常年青绿的大树,假山旁是一条小道,小道旁是一条人造约莫七八米宽的河。

“身子可好些了?”三夫人看了看顾今夕的脸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顾今夕的手背,道,“现在可算是熬出来了,等明后搬回千嶂里,你这身子可该好好养养。”

“那样的地方,怎么住人,何况你的身子——”三夫人看着顾今夕就要掉泪,连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笑道,“瞧我,真是风沙迷了眼。”

顾庭晏一直坐在顾今夕身旁低头不知玩着什么,晃荡着腿等着梓榴拿点心吃,突然就抬头眨着无辜的眼道,“娘亲,说谎是不对的。”

三夫人一愣,因着泪湿了睫毛卡着有些难受,连忙拿着帕子擦了擦,这才失笑的戳了戳顾庭晏的额头,道,“你这臭小子。”

顾今夕也是失笑,瘦黄的脸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晏儿今个可是不想吃点心了?”

正好梓榴拿了点心进来,顾庭晏眼珠子一转立马拿着桂花糕递给顾今夕,眨巴眨巴的眼睛一脸我很乖很萌萌哒的表情,讨好的看着顾今夕,道,“夕姐姐,吃!”

瞧着顾庭晏,顾今夕心里一阵轻松,于是佯作严肃对青桃道,“既然如此,青桃快谢谢三少爷,今个咱们的下午茶就这几盘点心了。”

“是。”青桃会意板着脸对着顾庭晏福身,口中满是感谢之情,“婢子谢三少爷。”

“哈?”这下轮到顾庭晏傻了,看着顾今夕又看着青桃,他本就聪慧于是很快他明白了自家姐姐逗他玩,然后红着脸扑进自家娘亲怀里,闷声道,“娘亲,夕姐姐欺负我!!!”

三夫人宠爱的摸了摸顾庭晏的发,面上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晏儿还小时哭得厉害谁抱都不行,你一抱就不哭了。”

脑海中记忆一转,顾今夕想起了当时的画面,抿着笑道,“当时我还四岁,身上还有奶香味。”

“一晃眼就六年了。”三夫人慈爱的看着顾今夕略有感慨,忽得风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顾今夕身子薄弱三夫人连忙叮嘱道,“起风了,你身子才复原可别再受了寒。”

“有老祖宗给的药,我这身子很快就好起来了的。”话虽这么说着,可顾今夕依旧搭着青桃的手起来,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三夫人却是垂眸,看着自家儿子的后脑勺,风起吹得她发髻上步摇流苏作响,嘴角噙着不明意的弧度,温软道,“有老夫人做主,自然是好的。”

“前段日子,多谢三婶。”

顾今夕就准备对三夫人蹲个万福,但被三夫人拦住,压低声音道,“这府里——我也就举手之劳,你自小就不爱喝药,晏儿平日就喜欢吃甜的,不过是从他零食里匀了些,你们两从小就好,你可得帮他好好改改这吃甜食的习惯。”

眸色一闪,顾今夕拿着帕子掩嘴笑,看着顾庭晏调侃道,“自然,等我这边整理好了,我就去三婶的院子走一走,听说晏儿小房子里全是零食,我可要去看看究竟有多少。”又对青桃道,“这两看看咱们院子里有没有大些的篮子。”

“!!!!”

青桃手里是一个铜盆,盆里是清澈的水,在临冬的秋季井水也是凉的透骨。

一路躲躲闪闪,盆里的水溅出,青桃的手冻得通红。

“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青桃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家越来越不同的小姐,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这样的小姐真好。

“自然。”顾今夕指了指桌子,示意青桃把铜盆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梳妆台上沾满了泥土的荷包,清浅喃喃只有她自己听见,道,“园子里从来不缺泥。”

青桃喜于顾今夕的变化,她虽然很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姐和三夫人聊好从园子里回来就让她把老夫人赐给她的荷包放在泥里滚一圈,又放在冷风里吹等荷包上的泥干了,之后更是奇怪要她偷偷去打水来。

但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只忠于顾今夕的青桃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小姐自是有这么做的道理,青桃如此想。

于是她把铜盆放在桌子上,眉头紧皱语气担忧,道,“可是小姐,泥已经干了单用水怕是洗不干净。”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升温后这才快走几步来到顾今夕身旁,小声道,“要不咱们弄些湿泥,在这干泥上摸一圈,说不定这样咱们就能把荷包上的泥洗干净了。”说着声音大起来也坚定了不少。

“你当真确定?”顾今夕惊奇的看了眼青桃,但拿着荷包却很是犹豫。

“我的小姐,刚才婢子其实偷偷试过,不过婢子才弄了些泥您就喊婢子弄水。”青桃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一双手不停的弄着衣角。

“是,是吗?”顾今夕忍不住拿起荷包仔细瞧了瞧,脸色变化微妙,好似喃喃道,“这一瞧,果真是泥厚了不少。”

“也不知有没有用,不如婢子去弄些泥来试试?”刚才说得是坚定,可一瞧荷包上的泥青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顾今夕看着这荷包上的泥,脸色变化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泡在水里,看看明早起来能不能洗净。”

“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青桃轻声了应声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前段时间看到石嬷嬷就是这样做的,怎么她就失败了。

“石婆子是拿油茶饼洗得。”严谨之中夹着丝丝笑意,万嬷嬷看着青桃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看着青桃也不知嘲讽还是失笑。

听到万嬷嬷的回答,青桃捂住嘴巴看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透着惊慌,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登时一张脸红得滴水,连忙福身道,“万嬷嬷。”然后退到一旁,努力装背景板。

瞥了眼青桃顾今夕眼里有些些笑意,抿着嘴看着万嬷嬷,跟着她的三四个丫鬟都在门外站着。

“万嬷嬷,千嶂里可好?”拿捏了下,顾今夕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心思沉重又爱多想身子孱弱闺阁小姐的语气,暗中唾弃自己一把继续装模作样。

“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婢子就自作主张请小姐后天再搬进去。”

“嬷嬷都是为我着想。”就算在屋子里休息了许久顾今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站起来,亲自倒茶。

目光一转青桃忽然觉得她该趁这个时候‘偷偷’把荷包藏起来,万嬷嬷眼光一转眉色一沉故作不知。

收回目光见着顾今夕的动作,饶是在老夫人身边地位非常的万嬷嬷,在府里除去国公爷都要让她三分,她受不得也不敢享这待遇。

她赶忙上前小心接过顾今夕手中茶壶,眼里带着笑丝毫不做作夹着一丝尊敬,道,“岂能让小姐为婢子倒茶端水。”

顾今夕眼尖的看到万嬷嬷眼里的尊敬,莫不成真是她猜错了?这国公府的老夫人真的是身体不好而不是嘴上说说?

然而此刻并非是思考之时,压下心头疑虑顾今夕依旧是身子孱弱,被万嬷嬷稍稍推辞后她就没什么力气坐下。

抬眼看了看太色,该是喝药的时间了,捶了锤腿,顾今夕略无奈道,“青桃,我的药好了没?”

“是,婢子这就去熬药。”走在阴影里依旧挡不住青桃怀里鼓鼓的东西。

早就注意着青桃的万嬷嬷,定睛一看,脸色当即一沉,厉声道,“站住!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小姐的物什!”

“婢子——”青桃到底还小,这府里受了不少白眼可也有念着她可怜护着她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和管后门的婆子用绣活给原来的顾今夕弄补身子的药材。

被万嬷嬷这样严厉的一瞪,当即跪下不知要说什么,而她怀里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全掉了出来,哗啦啦的铺了一地。

万嬷嬷一瞧地上这些沾着泥就算洗了也失了原韵味的荷包,想起今天顾今夕所佩戴的荷包,脸色微妙变化。

“婢子善作主张,请小小姐饶恕。”

看到这一地的荷包,顾今夕脸色更差了,她瞪了眼青桃,调着笑道,“让嬷嬷见笑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被气着,顾今夕一阵咳嗽,咳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咳出来。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青桃见顾今夕这样好似要把命咳掉半条的样子,眼睛发红,跪走到顾今夕身旁,不断磕头道,“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青桃手里是一个铜盆,盆里是清澈的水,在临冬的秋季井水也是凉的透骨。

一路躲躲闪闪,盆里的水溅出,青桃的手冻得通红。

“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青桃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家越来越不同的小姐,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这样的小姐真好。

“自然。”顾今夕指了指桌子,示意青桃把铜盆放在桌上,然后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梳妆台上沾满了泥土的荷包,清浅喃喃只有她自己听见,道,“园子里从来不缺泥。”

青桃喜于顾今夕的变化,她虽然很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姐和三夫人聊好从园子里回来就让她把老夫人赐给她的荷包放在泥里滚一圈,又放在冷风里吹等荷包上的泥干了,之后更是奇怪要她偷偷去打水来。

但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只忠于顾今夕的青桃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小姐自是有这么做的道理,青桃如此想。

于是她把铜盆放在桌子上,眉头紧皱语气担忧,道,“可是小姐,泥已经干了单用水怕是洗不干净。”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升温后这才快走几步来到顾今夕身旁,小声道,“要不咱们弄些湿泥,在这干泥上摸一圈,说不定这样咱们就能把荷包上的泥洗干净了。”说着声音大起来也坚定了不少。

“你当真确定?”顾今夕惊奇的看了眼青桃,但拿着荷包却很是犹豫。

“我的小姐,刚才婢子其实偷偷试过,不过婢子才弄了些泥您就喊婢子弄水。”青桃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一双手不停的弄着衣角。

“是,是吗?”顾今夕忍不住拿起荷包仔细瞧了瞧,脸色变化微妙,好似喃喃道,“这一瞧,果真是泥厚了不少。”

“也不知有没有用,不如婢子去弄些泥来试试?”刚才说得是坚定,可一瞧荷包上的泥青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顾今夕看着这荷包上的泥,脸色变化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泡在水里,看看明早起来能不能洗净。”

“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青桃轻声了应声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前段时间看到石嬷嬷就是这样做的,怎么她就失败了。

“石婆子是拿油茶饼洗得。”严谨之中夹着丝丝笑意,万嬷嬷看着青桃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看着青桃也不知嘲讽还是失笑。

听到万嬷嬷的回答,青桃捂住嘴巴看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透着惊慌,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登时一张脸红得滴水,连忙福身道,“万嬷嬷。”然后退到一旁,努力装背景板。

瞥了眼青桃顾今夕眼里有些些笑意,抿着嘴看着万嬷嬷,跟着她的三四个丫鬟都在门外站着。

“万嬷嬷,千嶂里可好?”拿捏了下,顾今夕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心思沉重又爱多想身子孱弱闺阁小姐的语气,暗中唾弃自己一把继续装模作样。

“屋子里还有些味道,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婢子就自作主张请小姐后天再搬进去。”

“嬷嬷都是为我着想。”就算在屋子里休息了许久顾今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站起来,亲自倒茶。

目光一转青桃忽然觉得她该趁这个时候‘偷偷’把荷包藏起来,万嬷嬷眼光一转眉色一沉故作不知。

收回目光见着顾今夕的动作,饶是在老夫人身边地位非常的万嬷嬷,在府里除去国公爷都要让她三分,她受不得也不敢享这待遇。

她赶忙上前小心接过顾今夕手中茶壶,眼里带着笑丝毫不做作夹着一丝尊敬,道,“岂能让小姐为婢子倒茶端水。”

顾今夕眼尖的看到万嬷嬷眼里的尊敬,莫不成真是她猜错了?这国公府的老夫人真的是身体不好而不是嘴上说说?

然而此刻并非是思考之时,压下心头疑虑顾今夕依旧是身子孱弱,被万嬷嬷稍稍推辞后她就没什么力气坐下。

抬眼看了看太色,该是喝药的时间了,捶了锤腿,顾今夕略无奈道,“青桃,我的药好了没?”

“是,婢子这就去熬药。”走在阴影里依旧挡不住青桃怀里鼓鼓的东西。

早就注意着青桃的万嬷嬷,定睛一看,脸色当即一沉,厉声道,“站住!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小姐的物什!”

“婢子——”青桃到底还小,这府里受了不少白眼可也有念着她可怜护着她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和管后门的婆子用绣活给原来的顾今夕弄补身子的药材。

被万嬷嬷这样严厉的一瞪,当即跪下不知要说什么,而她怀里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全掉了出来,哗啦啦的铺了一地。

万嬷嬷一瞧地上这些沾着泥就算洗了也失了原韵味的荷包,想起今天顾今夕所佩戴的荷包,脸色微妙变化。

“婢子善作主张,请小小姐饶恕。”

看到这一地的荷包,顾今夕脸色更差了,她瞪了眼青桃,调着笑道,“让嬷嬷见笑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被气着,顾今夕一阵咳嗽,咳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咳出来。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青桃见顾今夕这样好似要把命咳掉半条的样子,眼睛发红,跪走到顾今夕身旁,不断磕头道,“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

“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打婢子骂婢子,不要气坏了身子,婢子不值当您生气。”

瞧着顾今夕动了气拿着自己的身子作践,万嬷嬷赶紧上前,轻拍着顾今夕后背给她顺气,又对着门外的几个丫鬟喊道,“赶紧去请于大夫。”

随后对着顾今夕,那张总是一本正经板着脸软和下来,但语气却是夹着狠厉,道,“小小姐,等婢子禀了老夫人,亲自去处理那些没眼色的东西!”

顾今夕依旧不说话,只是不住的咳着眼泪哗啦啦的流,青桃看着自家小姐脸色越加的白后来竟是有了点点红色,眼里满是担忧,忙不迭的站起来去梳妆台拿了一个十分小巧的盒子,又倒了杯温水将那盒子里乌黑的丸子放在水里化开,递到顾今夕眼前,发红的眼眶里有泪,浓浓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小姐,您快喝了,会舒服些。”

身子是自己的,做戏做到就好了,身体上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然而原主的性格就是倔强,难听点就是一根筋,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生生的加重了身子的负担。

顾今夕拿着帕子咳着却是掩住嘴角压不住的抽|搐,可别用力过猛真的让这破布一样的身子又添新伤。

眼角余光看着青桃手里夹着药香的茶杯,顾今夕默默的转头,只能按着原主的性格作戏做到底。

“小姐!”见自家小姐的小性子又上来了,青桃着急的不得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巴巴地看着万嬷嬷。

“老夫人日日关切小小姐的身体,每天在佛堂求佛祖菩萨保佑小小姐的身体早日康复,”万嬷嬷接过青桃手中的杯子,掩去狠厉轻软道,“小小姐不为老夫人也自己保重身体。”

提及老夫人,顾今夕的脸色微微变化,犹豫一会终是点头,就着万嬷嬷的手喝下这一杯不知是什么味的茶水。

见顾今夕喝了药脸色慢慢变得正常,青桃眉色一喜,她立刻道,“我这就去给小姐煎药。”只是才动身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忍小姐不开心了。

“于大夫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穿着青衫带着青色四方的帽子的老翁,背着老红木雕花药箱被门口丫鬟引进来。

青桃忙接过于大夫的药箱,就见于大夫对着顾今夕作揖躬身,然后在小丫鬟搬来的绣墩上坐下,随意在顾今夕的腕上搭了下就直接道,“小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是故自小身子孱弱,不可动气要心情平静,我开张方子,三碗变一碗,每日一碗调养着,多出去走走有益身体。”

他这边说着那边早有丫鬟磨墨,提笔没有思考就唰唰写下,青桃早早的候着,待于大夫写好她就小心的把药方收起,打算等会伺候小姐午休她再出去买药。

把了脉开了药,于大夫也没多也没多嘱咐什么就离开了,万嬷嬷状似无意的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荷包,扶着顾今夕进里屋,缓缓道,“后天小小姐搬回千嶂里,可有缺得?老夫人心疼您,真是恨不得把梧秋院的东西全给您搬来。”

“劳老祖宗记挂,不过千嶂里是父亲母亲居所,怎会缺东西。”顾今夕摇头道。

“大爷大夫人在外作战十年,苦了小小姐一人在府里。”

“家中长辈关爱,哥哥姐姐弟弟相处亦是友爱,怎会辛苦。”顾今夕在床上坐下,浅笑反驳,又关心道,“只是老祖宗年事已高,常年礼佛茹素,万嬷嬷要劝着老祖宗多喝些鸡汤。”

“婢子定是将小小姐的话转给老夫人。”万嬷嬷眼角含笑,伺候顾今夕将发簪取下,一头枯黄的长发打散,换上嫩黄色软袍才道,“小小姐歇息,婢子回梧秋院复命。”

“青桃,代我送万嬷嬷。”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青桃抱着外屋七八个荷包进来,见顾今夕起来又拿了垫子。

“万嬷嬷要带走荷包,婢子没同意。”

闻言,顾今夕看了眼青桃,故作不解道,“为何?”

“方才万嬷嬷没前小姐让婢子拿着荷包去泥里滚了几圈,之后又让婢子去大厨房那边打水。”青桃低头憋红了脸,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看着脸色还好也没动气的预兆,她小小松了口气才继续道,“婢子回来后才和小姐说几句,万嬷嬷就来了,婢子猜测,小姐不想荷包被嬷嬷带走。”

倒是说出了她几分意思,却也不是全对。

顾今夕静静的看着青桃,眼眸清亮夹着淡淡的冷意,嘴角有浅浅笑意,青桃头低着完全没敢正眼看顾今夕。

想想也是机灵的,若不然这么些年她小小年纪怎会知道用绣活来救济顾今夕,这小丫头也不过比顾今夕大上两岁而已,心里叹了口气,算是正式接纳了青桃。

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青桃的猜测,理了理枯黄的头发,嘴角微微一拉,道,“把于大夫的药方给我。”

“是。”把贴身放在衣襟里折得整齐的药方拿出来,然而一想起刚才于大夫的模样,青桃皱眉脸上满是不喜道,“婢子去外面走动看到那些坐堂大夫诊脉都是细细诊,哪像于大夫,每次过来给小姐诊脉都是一番随意。”

“哦?”看着手上药方,两个世界药材名字并无多少差别可是没看到实物顾今夕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相似,心中叹气将药方放下,听着青桃之言,顾今夕眉头一挑却是不再说。

青桃能发现她自然也察觉了,不过现在势力不够,且不说这于大夫就说老夫人院子里那些丫鬟,也是根红顶白给她上得茶可不就是最一般的。

“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刚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当真是自作自受,心里不舒爽也不说不发泄只一个劲的哭,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知原主是怎么熬下来的。

为了掉眼泪她可是狠狠掐了自己好几下,啧,疼死了!顾今夕偷偷揉着被子下腿上的嫩肉。

荷包留下自然是要清洗干净,知道要用什么清洗,青桃打算把荷包里的药材拿出来再去跟石嬷嬷讨要些油茶饼。

动手小心的把荷包里的药材拿出来,听得顾今夕之言,青桃没有隐瞒道,“是李大夫开给小姐的,他说他没本事解了小姐身上的毒,只能弄些清热解毒的药丸。”

“他知道我中毒了?”想起潜伏在自己体内的毒顾今夕眼一眯,眼角有冷光划过。

青桃不知顾今夕所指,理顺当然的应道,“是啊,每个大夫都说小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所以都没法子解,只能慢慢调养。不过每次小姐身子不舒服吃了李大夫配得药丸,都会舒适一阵子。”

不是她所想的?心里说不上是松气,不过原主的记忆里没这一号人。眉头微皱,食指不轻不响的点着床板,顾今夕靠着垫子看着明明暗暗的光影,罢了,等日后身子好起来再去看看那位李大夫。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虽然中间添了几分意外但算计终成,顾今夕眉色带上几丝轻松,松软下身体忽然觉得酸痛不舒服。

真是简直比打仗还累!可惜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恶心着恶心着也就习惯了。

想想刚才自作自受顾今夕决定先睡一觉,以后的事等她睡醒再说。

这两日的生活就和她养病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老夫人源源不断的让云巧送东西来,不是珠花簪子步摇就是布匹锦缎茶叶,或是各色药性温和难得一见的药材。

顾今夕这院子真心不大,一间主卧就两旁边的耳房,虽然青桃多数睡在外间但其中一间耳房是她的房间,另外一间据说是拿来当库房的,可惜从不曾有新鲜东西进去过,倒是临了临了,顾今夕快走的时候它享受了一把当库房的瘾。

府里的丫鬟婆子惯是根红顶白,可不,自从老夫人送来东西表示她对这个小孙女的宠爱,她房里的吃食立刻精致了;据说前段时间府里周转不来,所以各房夫人小姐的月钱都减少了,现在好了,所以把她之前少的月钱全数补上。

顾今夕看着一盒子银子,啧啧称奇,这么些年下来她被扣走的银子可不是少数,少说也有千两银子,就这么补齐,眉峰一挑,那张瘦黄瘦黄的小脸看着好不柔弱。

“我虽养在深闺,却也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早起来觉得肩膀酸痛,青桃站在顾今夕身后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肩。

“若是府里不好我也不好。”

四十岁上下看模样年轻时也是颜色不错的,管着内院金银的女账房现下穿着褐色褙子站在一旁,陪着笑听着顾今夕的话嘴角略有僵硬。

“府里才周转过来我也不拿全数,就拿个半数,余下的七百两是我对府里的心意。”

“小姐慈悲心肠。”听得顾今夕之言,那女账房笑吟吟的夸赞。

“青桃,把老祖宗今早送来的红木鎏金雕花盒子拿来。”

“是。”很快,青桃从里屋拿了一个华贵的盒子,从那装着一千多量的盒子里拿了七百四十两装好退到一旁。

“方账房点点,这里面七百两。”

“不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可那中年妇女依旧上前细细数了一遍笑着合上盒子,余光偷偷瞄了眼青桃捧在手里的描金盒子,道,“婢子不打扰小小姐休息,先行告退。”

笑着点了点头,顾今夕拿着盖碗轻抿了一口茶水,这破身体喝点茶也是挑着捡着日子,平日都是喝白开水。

待方账房离开,青桃看着红木盒子里银灿灿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的银子,笑得看不见眼珠子。

“婢子帝的三子,也是惠皇贵妃顾家嫡女顾言曦的唯一的儿子。

老夫人看到司铭瑞,面上眼底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她住着拐杖起来,往前迎了几步就打算跪下请安。

“老身见过三皇子。”

司铭瑞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漆黑眼眸是浅浅淡淡的明亮,眉宇间流传着温柔,道,“老祖宗不必多礼。”

“诶,礼不可废。”眼底满是笑意,却绷着脸道。

司铭瑞也不打算和老夫人争辩,符合道,“老祖宗教导的是。”

老夫人和司铭瑞说了两句,就是柳芬带着顾今夕和顾燕凤给司铭瑞请安。

“见过三皇子。”

“二舅母请起。”伸了伸手算是圆了礼,司铭瑞笑看着顾今夕和顾燕凤,道,“两位妹妹也起。”

行了君臣之礼后,顾庭晏立刻扑到司铭瑞身上,仰着头皱着眉,看着很是不开心,道,“瑞表哥,你好久没来找晏儿晚了。”

帘子再次被撩起,进来的是三夫人齐敏研,看到儿子挂在司铭瑞身上,脸色一沉,道,“晏儿,下来!”

“是,娘亲。”瘪了瘪嘴,顾庭晏拉沓着小脑袋,松开手站在一旁。

“无碍的,三舅母。”摸了摸顾庭晏的小脑袋,司铭瑞一手抱起顾庭晏,掂了掂道,“晏儿重了不少,再过些时日我要抱不动了。”

“晏儿已经六岁了,去年你答应说七岁就带我去骑马的,算不算数?”

“自然算。”抱着顾庭晏在椅子上坐下,司铭瑞坐下之后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顾今夕、顾燕凤这才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晏儿,来娘亲这。”

得了司铭瑞的保证,顾庭晏开心的滑下去屁颠颠的跑到齐敏研身旁要水喝。

对于顾庭晏过河拆桥的举动,司铭瑞眼里宠溺微微一笑,他转头看着老夫人,轻软道,“老祖宗身体可好?您总是吃斋母后十分担心您的身子会受不住。”

“老身子骨,没小年轻娇弱。”老夫人摆了摆手,却是十分享受这样众星捧月。

司铭瑞亲手将云巧奉上的热茶递给老夫人,这才看到顾今夕,询问道,“今夕表妹身子可好?”

顾今夕一怔,看了看司铭瑞立刻垂下眼眸,脸颊有微微绯色,低声道,“谢三皇子关心,好了许多。”

“你称呼母妃姑姑,称呼我表哥并不逾矩。”

“是,表哥。”眼里盈盈水光,顾今夕微微抿唇担心嘴角弧度太过明显。

实际上顾大将军感觉自己要被膈应死了!!!!

然而这出戏依旧要继续演下去。

顾燕凤坐在柳芬的旁边,看着司铭瑞和顾今夕之间的互动,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麻花。

柳芬眼一瞪,她只能恨恨的压下对顾今夕的厌恶,死死捏着帕子强忍着怒意笑道,“初六是姑姑生辰,今年是否年是否依旧同往年一样?”

“母妃不喜铺张。”司铭瑞眉头微微一皱复又很快松开,眉宇间依旧是一派温柔,他看着顾今夕浅浅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老夫人,道,“母后知道老祖宗舍不得今夕表妹,所以让我亲自来府里和老祖宗细说。”

“我本没什么把握,但现在看着今夕表妹脸色红润,想来今年可以进宫陪母后。”

明明是一个温柔的皇子,说出的话也是轻轻缓缓一点都没有逼迫的意味,然而听在老夫人和柳芬耳中却是盖棺定论的必须执行!

“我也是瞧着夕丫头脸色好了很多。”柳芬盈盈浅笑,侧了身子刚好遮掩住顾燕凤,挡住司铭瑞和老夫人的眼神,道,“看看这小脸,老祖宗就是疼爱幺孙。”

“老大去了边关,就留了这么一个孙女给我,我可不得捧在手里护着。”老夫人笑吟吟,佯作怒意瞪了眼柳芬,道。

齐敏研也凑趣道,“贵妃娘娘每年都派人来接夕儿,可不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三舅母不提我倒是没想到,如今一提,我突然觉得今年母妃的生辰礼物我不必发愁了!”然后巴巴的看着顾今夕,司铭瑞讨好道,“今夕表妹,我今年的生辰礼物能否在各位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可就靠你了。”

顾今夕脸颊才淡下去的绯色,被司铭瑞一双明亮的眼一看,又泛上绯色,她低下头,又悄悄看了眼老夫人,道,“我……我怕给姑姑和表哥惹麻烦。”

“你这孩子……”老夫人看着顾今夕唯唯诺诺的模样,很是无奈道,“去吧,你姑姑年年都想你进宫,可惜你身子骨不好,担心你过了病气给贵妃娘娘,你二婶就没同意。”

顾今夕动了动帕子,三夫人见她还有犹豫,不由一急,道,“夕儿是不是担心送给娘娘的礼物?”

眉峰暗不可查的一跳,顾今夕回味着三夫人的话,她进来话不多,但偏偏说得几句话都透着深意。

方才那句,她十分赞同自己进宫,她进宫比待在府里还要安全?

顾今夕对于宫廷太多了解,她并不认为进宫她能所有保障!

不过顾今夕自认看人不曾岔过眼,是以她可以信任齐敏研的话,于是她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能进宫,就是最好的礼物!”司铭瑞连忙‘添油加醋’,省得顾今夕又不同意了。

听得司铭瑞之言,顾今夕的脸更红了,头低得更下。

“哈哈哈,抱歉抱歉。”察觉到自己言语之中的不妥,司铭瑞笑了笑,抱歉道,“我一想回宫后耳根子就清净了,冒犯二表妹了。”

顾今夕赶忙摇头,害羞笑了笑。

顾燕凤一直被柳芬挡着,她坐在一旁看得清楚,顾今夕那心思她清清楚楚,不过就是想仗着自己大房嫡女的身份傍上司铭瑞,做皇子妃!

死死扯着帕子,幸好她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但眼里已然开始冒火,恨不得吃了顾今夕!

“既然二表妹不怪罪,那我回宫将此事告诉母后,下午应当有宫娥接你进宫。”司铭瑞站起来,袖子晃了晃,眼里依旧是一派柔和,道,“二表妹不必担心宫里规矩……”

司铭瑞话未尽,就听国公府前院的管事来报,万嬷嬷出去一会就进来,道,“西市天桥那位有名的相师来府里。”

“西市天桥那位有名的相师来府里。”万嬷嬷打发了来报信的小厮,撩起帘子进来回话,但时不时的看下顾今夕。

顾今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疑惑的看着万嬷嬷,询问道,“嬷嬷为何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神色惴惴不安,她不由转身寻求三夫人齐敏研的帮助,“三婶?”

齐敏研看着万嬷嬷,心有有异,思虑一番却是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安抚的对顾今夕笑一笑,然后才道,“三皇子殿下在此,您又是老祖宗身边的嬷嬷,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着,她拿着帕子故作给顾今夕擦额头,笑道,“夕儿脸嫩,等会我担心她这脸红得烫手了。”

“二妹妹一贯脸薄,常年在院子里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就是出了耗子蟑螂也得惊上一天。”顾燕凤也开口,眼底凌烈烈的恨意,面上是一派和谐笑意,姐妹情深,道,“万嬷嬷快别打趣二妹妹了。”

“你啊!”柳芬点了点顾燕凤的额头,继续道,“我记得不错西市天桥那位相师在京里很有名气,许多官宦人家都请他批字看风水,怎么今日会到我们府里?”

柳芬奇异的看了眼顾今夕,看着不带一丝恶意,然而她们母女两每一句话都深有含义意有所指。

“得了,你们啊,就别挤兑夕丫头了。”老夫人瞪着柳芬和顾燕凤,看着很是威严语气并不严厉。

“我也好奇,是什么事和今夕表妹有关系?”司铭瑞轻轻一笑,花厅里潜藏暗伏听着都是打趣的话但句句深有含义的话他似乎真的只是听到了表面所变现的那些。

“那位宫相师说十年前大夫人曾去他那给小小姐批过命,今日他是应十年之约的。”

“母亲?”顾今夕眨了眨眼,脸上满是好奇。

柳芬却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关切道,“看来我们都误会大嫂了,原以为她把没周岁的夕丫头孤零零的扔在府里,自己却带着廷棠跟着大哥去九曲关,是嫌弃夕丫头身子弱,没想到……”

“二妹妹,若是伯母回来,你莫要怪罪伯母,和伯母起隔阂。”顾燕凤一脸关切,殷殷劝解道。

三夫人暗恼,面色不变带着些许的疑惑好奇,截断柳芬母女的话,道,“既然是赴十年之约,就请进来听听,母亲以为如何?”

“今日三殿下为贵。”老夫人面色并无异常,她转头看着司铭瑞,道,“殿下觉得如何?”

“事关今夕表妹的身体,自然是要请进来。”司铭瑞正色道。

“万嬷嬷去将宫相师请进来。”

“是。”

万嬷嬷应了,连忙走出去,花厅里的气氛随着万嬷嬷的出去变得有些奇异。

顾今夕是不想说话,作为一个十年没见过母亲突然听到十年前母亲为她做下的事,她的性子又是‘柔弱’的!自然是沉默不语了~~~~~~~

低头扯着帕子,帕子上绣着展翅的蝴蝶,绣工很好,色彩也是明亮的,瞧着针脚就知道是青桃的绣品。的绣品。

“今夕表妹心里怕是慌得很。”司铭瑞端起云巧后来送上盖碗,盖子轻轻动着,从缝隙里还能看到一丝丝溜出来的白烟。

司铭瑞道,“大舅母一身医术,去前线能为更多将士治疗伤势夺命。”

“表妹可不要在心里恼了大舅母。”

“是啊,大嫂出身医药世家,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三夫人齐敏研见顾今夕不说话以为她听了二房的话心里气恼其母,听到司铭瑞的话她连忙顺着说下去,“前线将士为我丰莱国出生入死,大嫂功德无量。”

“就算去也不能把还在襁褓中的二妹妹扔在府里。”顾燕凤悄声嘀咕很是为顾今夕打抱不平,“大伯母医术出神入化,为何不能治好二妹妹的身子再走?”

可花厅里本就没什么声音,就算是人老的老夫人耳力也好着,说是嘀咕花厅里的人其实都听见了。

就见顾今夕脸色微微一白,三夫人真是恼了顾燕凤,也不知她是真是假为顾今夕抱不平,手指一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柳芬瞪了眼顾燕凤,似乎对于她的多话很是不满,严厉道,“前线战士哪个不比你二妹妹重要?在京里我们可以请名医救治,但前线战士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为国出生入死,你大伯母深明大义,不要乱说!”

听听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即便有一句说得不得理但柳芬下面的话齐敏研有心想说却是被堵得不能说前线战士不重要了。

“正是,大伯母深明大义。”司铭瑞并无不妥之色,温温润润的模样顾燕凤看一眼脸色发红,耳垂滚烫。

老夫人老神在在道,“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就听外面脚步声纷乱,守在外面的丫鬟撩起帘子,万嬷嬷进来请示,道,“宫相师到了。”

“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糟老头,乱糟糟的头发,黑色的衣袍,正中间也不知是画还是绣着一个八卦阵。

给人帝司佑珉的心腹太监,也是统管六宫太监的大总管。

就见他一甩拂尘迎上来道,“哎哟,宁姑姑,你可算来了。”

“孟公公。”宁檬瞧着孟伟,嘴角含笑道,“您这么热情可不会是念着我的月钱吧?这个月的月钱您就别想了,福华街李公公家的铺子已经将我的月钱定下了。”

“老李手脚可真是快。”听得宁檬之言,孟伟脸色微微一变,看着很是不爽。

他作是不经意,看到宁檬身旁的顾今夕,忙赔笑道,“可是砥国公世子的嫡女?”他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继续道,“奴才给顾小姐赔个不是。”

对于宫中的太监宫女,顾今夕还是一头雾水,只是听着宁檬和孟伟一番打趣,她却是知道这位孟公公和永宁宫的贵妃娘娘是没有矛盾的。

“一直都听宁姑姑说起福华街,听得我神往不已。”顾今夕微微侧身避开孟伟的礼,眼里含笑道,“现在更是想去看看了。”

孟伟看着顾今夕神色不变依旧是那样谄媚好似真担心顾今夕生气,然而能成为宫里大太监皇帝身边的红人心腹,孟伟精着。

“这容易,过些日子就是福华街集市,宫里的太监宫女各宫的主子娘娘都会去凑个热闹,到时候顾小姐可别嫌无趣。”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隔着面打着哈哈,宁檬秀眉一挑,道,“陛下可是歇下了?”

“陛下末时醒了,现下正在处理奏折。宁姑姑陪顾小姐候着,我进去通报。”

“劳烦孟公公了。”顾今夕微微福身,孟公公受得心安理得但面上作着恐慌。

待孟公公进去,宁檬才小声道,“二小姐不必惊慌担忧,陛下最是亲近和蔼。”

“我只是担心不懂宫里规矩,娘亲不再府里,老祖宗又是礼佛,并不曾有人教导我。”顾今夕嘴角满是苦涩,左手紧紧握着宁檬的手,力道不大却有些颤抖。

宁檬眼底讶异一闪而过,她心中忽得明白了什么但面上不显,安慰道,“二小姐莫要吓唬自己,陛下啊,最喜女儿,可宫中公主稀少,娘娘还曾同婢子说幸得往年小姐不曾进宫,若是进宫了怕是回不去了。”

“这是为何?”知道宁檬在安慰自己,但顾今夕依旧配合做出惊讶之色。

“娘娘担心陛下将您留在宫中,做公主养了。世子爷就您一个女儿,若是您留在了宫中,世子爷和夫人可不得心疼。”

听得宁檬之言,顾今夕忍不住轻笑,但又忍不住好奇,道,“我若是说错话,陛下可会发火?”

“二小姐可是想问陛下会不会将您关起来?”宁檬看着顾今夕,眼前的顾二小姐不过十岁,因着体弱面黄瘦弱,一路来虽表现得很是自立成熟,此刻却是透露着女孩的稚嫩好奇。

顾今夕很是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不会!”

宁檬肯定之语让顾今夕心安,她再欲询问就见孟伟快速走过来,笑嘻嘻道,“陛下传顾二小姐进去。”

“陛下传顾二小姐进去。”

顾今夕下意识的看了宁檬一眼,见宁檬对她微微点头,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端着有些羞涩的笑容,随孟伟进了甘露殿。

宫娥绢美低头而站,口不出声,偌大的宫殿里安静非常。

顾今夕小心的打量了下皇帝寝宫,倒是比轻帝的宫殿稳重不显浮华,肃穆庄严之气。

房间宽大不显空荡,三人才能抱的柱子支撑,暗金色雕刻着山河华美风调雨顺,随处可见的珍贵这里摆放的恰到好处。

正上首,是身穿黑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他并未带着皇帝珠冠,只是竖着长发带着金冠,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觉得他如同整个太极宫那般庄严肃穆!

“臣女顾今夕拜见吾皇万岁。”心思流转不过片刻,顾今夕提了提裙子,跪下道。

章帝手执朱笔,正在批改奏折,他似乎没有听到顾今夕的声音,朱笔在奏折上连贯落在批语,他这才抬头,看着跪在大殿上神态恭谨的顾今夕。

“恩?”似乎真的是太过沉静在奏折之中才反应过来,章帝不慌不忙道,“孟伟,快扶阿夕起来。”

阿夕?能让当今陛下如此亲昵称呼,不可不谓透露出砥国公府如今的盛宠。

压下心底冷笑,继续端着小心谨慎的姿态,在孟伟的虚扶下顾今夕站好。

“谢陛下。”

“过来让朕好好瞧瞧。”章帝对着顾今夕招了招手,神色和蔼,关怀道,“朕听人说你自小身子孱弱,甚少出府,贵妃年年要接你进宫都被推掉,今年可算是把你接进宫了!”章帝仔细瞧了瞧顾今夕的面色,依旧发黄的脸色他眉头微微一皱,道,“现下出来可是身子恢复了?”

“谢陛下关心。”顾今夕红了红脸,看起来因为受到当今圣上的关心而心绪激动,她低着头轻声道,“府里的于大夫说是从胎里带来的,要细细调理。”

“于大夫?”陌生的名字,顾今夕余光一扫竟是看到当今陛下眼中不明意的寒光,心中疑惑但依旧做小女儿状。

“是奶奶最信任的大夫。”

“孟伟,朕没记错顾复振的岳丈家姓范?”

“回陛下,顾将军的夫人闺名范雯萱,乃是范太医的胞妹。”

“这可是奇了。”章帝眉峰一挑,但并未接着说反而又对孟伟道,“给夕丫头搬个凳子,看着她面色不好。”

“去太医院把范迩升宣来,朕倒是要问问,身为舅舅竟然十年不去看外甥女!”

章帝的面色淡定,好似只是随口这么说着,他真的是为顾今夕抱不平。

事态发展极快,幸好顾今夕早有心理准备,这宫里每个人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深意。

幸好她本就习惯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是以她很是淡定的装出茫然,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当今圣上,然后发现不对又低下头。

“可是朕吓着你了?”看着顾今夕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章帝忽然有些捉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目光一转看到案桌上的茶壶,眼前一亮竟是亲自给顾今夕倒茶压惊。

&nbs>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茶杯,顾今夕慌乱万分,道,“陛下,臣女……臣女只是……”

一句话说不完整,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接过这杯茶。

“父皇,也给儿臣也倒一杯吧。”不曾听到宫娥太监通告,就见那玄色华服的司铭昇和白色锦袍的慕容瑚径自走进了甘露殿。

看到司铭昇和慕容瑚,章帝剑眉一扬,颇为不耐道,“你要是公主,朕就亲自给你端茶倒水!”

==司铭昇决定无视自家父皇,转而看向被自家父皇殷勤对待很是惶恐的顾今夕。

瘦瘦小小,营养不良,这是司铭昇对顾今夕的帝瞪着司铭昇和慕容瑚,训斥道,“满口胡言!滚回东宫!明日你要是背不出资治通鉴,就不用出东宫了,到你背得出来为止!”

“今晚黄丫头刚到宫中,要是儿臣不在场,母妃怕是要伤心了~~~”荡漾的小尾音,司铭昇一点都不惧怕司佑珉的怒气,流里流气的简直是把太子的威严气势都扔了。

“你……慈母多败儿!”最终章帝一挥衣袖道,“快来给夕丫头道歉!”

“儿臣说得本就是实话,连瑚儿都这么说!”司铭昇冷眼看着顾今夕,不耐道。

“瑚儿!”章帝看着慕容瑚,面上并不曾有多少怒色但语气之中透露恼意。

“姑父不要强人所难,毕竟这位黄……不,顾小姐颜色当真是…不雅。”

“陛下,范太医来了。”孟伟进来,就见顾今夕低着头脸色极差,自家主子气得眼睛冒火,而太子殿下和世子爷和往日一样。

想着顾家小姐的脸色,孟伟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自家主子会生气了,那两位小主子的脾气一贯是直来直往,就连陛下都压不住。

苦笑一下,真担心自己被迁怒。

“滚回东宫,没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两个臭小子!章帝气得牙痒痒,不理会司铭昇和慕容瑚,安慰顾今夕。

司铭昇和慕容瑚对视一眼,一派轻松惬意,并不为章帝生气恼怒他们而发愁。

“宣!”

ps:作死二人组出场_:3」∠_

范迩升是带着疑惑来到甘露殿的。

陛下的身子一向是他负责,所以他知道陛下身子极好,除此之外若是惠皇贵妃若是身体抱恙,他也会偶尔去诊脉。

“孟公公,可是陛下龙体不安?”

“陛下龙体并无不安。”孟伟比范迩升快半步,面带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之感。

范迩升知道孟伟是章帝的心腹太监,若是他真的不说便是真的不能说,他也非是帝称呼为外甥女的人只有元后慕容家的小姐,是以范迩升并没有犹豫,当即应下,道,“臣遵旨。”

然而当他看向坐在绣墩上十分腼腆瘦弱的女孩时,身体一怔,面上情绪复杂。

“怎么,范卿认识今夕丫头?”章帝看着范迩升,面色含笑却是笑里藏刀。

“回禀陛下,微臣有一胞胎妹妹,和这位小姐长得十分相似,不过臣的妹妹十年前随她的丈夫远去边关。”到底是在章帝身边当官的,又是心腹御医,范迩升很快就变了张脸,继续道,“臣还以为看到了臣的妹妹。”

“范卿啊!”听得范迩升之言,章帝从御座上走下来,一脸感概的拍了拍范迩升的肩膀,道,“朕知道太医署事物繁忙,但你也不该十年不去看今夕丫头。”

“你看看这丫头,被病折腾成这样。”想起刚才司铭昇和慕容瑚的话,章帝的脸色就不好了。

“……”然而范迩升看着顾今夕,这张和他妹妹相似但因为病痛而瘦黄的脸,心里莫名苦涩,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只是走到顾今夕身旁,轻轻道,“将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身子。”

而一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其实是在观察的顾今夕,看着眼前即使人到中年但依旧风华的太医令,心底暗暗赞叹了一把面上却是做出茫然的神色。

啊,他是谁?我不认识╮╯_╰╭

“恩。”轻轻应了声,顾今夕十分乖巧的把手伸出去。

这手臂瘦黄比一般六七岁的孩童还不如,更似皮包骨没有一点肉,范迩升能看到那一条条青筋。

心里一痛也带着面上的情绪变化,手放在顾今夕的脉上,沉默,整个宫殿都沉寂下来,连宫娥太监的呼吸都听不到,只因范迩升的脸色差到极致!

“你们都退下。”章帝面色一沉,目光一扫,冷冷道。

“是。”

甘露殿的宫娥太监鱼贯而出,章帝又看着孟伟,道,“带今夕丫头去永宁宫,贵妃也等急了。”

“是。”

“臣女告退。”顾今夕知道章帝为什么让她离开,也知道范迩升为什么脸色大变,不过是因为她体内潜伏的不易发现的毒。

她进来修习内力倒也渐渐将毒素消除,不过沉积了十年的毒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不单要剔除毒素还需要药补。

在国公府,她仍需顾及,因为国公府不是她一人独大,而到了皇宫……宫里的人都是明白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都懂,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拒绝章帝反而在章帝和宁檬面前说着一些似是而些似是而非的话。

“顾小姐,奴才送您去永宁宫。”

“这……”顾今夕看了眼迎上来的宁檬,犹豫片刻,诚恳道,“孟公公您是陛下贴心人,离了您下面的人怕是不能同您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

不过是伺候得久了知道了陛下的喜好吧了。孟伟感受着顾今夕的诚恳,下意识张口欲言但话到舌尖一转,道,“那奴才就不送顾小姐了,而且有宁姑姑在,这宫里啊,没那些没眼色的。”

对着孟公公福了福身,顺着宁檬的力道,顾今夕回了马车,往永宁宫走去。

“朕将那丫头支走了,你快说,今夕丫头的身子可还好?”

“陛下,微臣……”

有道是好男儿不轻易落泪。

范迩升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冷面御医,即便是在章帝面前有话他也是直言不讳,故而他才能成为章帝的心腹之一。

章帝一瞧,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可是今夕丫头的身子不大好?”

要说天底下谁都敢在他面前掉书袋子,唯独范迩升不会,更何况顾今夕是范迩升胞胎妹妹范雯萱唯一嫡女,范迩升对她更是宝贝。

“何止是不大好,而是大大的不好!”

“快说来到底是怎么不好。”章帝的脸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然而实际上他比范迩升更加着急,这顾今夕是砥国公的嫡亲孙女,又是砥国公世子唯一的嫡女,这父子两人都在为丰莱国镇守边关,要是他们嫡亲孙女女儿在京城里出了事……

章帝能想到那如雪的折子和其他诸国暗插在京城的探子将消息穿回去后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将这父子两人离间走。

“微臣本以为夕丫头的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出的毒,这胎毒调理的好问题不大,何况偌大国公府怎会没有有本事的大夫?”范迩升心痛不已,面上带泪想起这里是甘露殿,连忙将面上的泪擦掉才继续道,“但臣今日为夕丫头诊脉,没想到!哪是胎毒,分明是有人故意要谋害我外甥女!”

纵然想到这一层,可章帝下意识的反驳道,“今夕丫头住在国公府,国公府戒卫森严,外面的人想下毒害今夕丫头,怕是难度不浅。”

顿了顿,又道,“你这十年怎不去看今夕丫头,要是你去看望,怎会今日之事。”

章帝看着范迩升,面色不渝。

“哪是臣不去,而是每年送进国公府的信和礼物都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府里的人倒是回来说夕丫头身子弱,不能吹风。臣让臣妻去国公府探望,进倒是进了,可并不曾见过夕丫头,次次都是已喝了药睡下。”

听着范迩升的话,章帝回顾出味道了,感情不是外面的人要害顾今夕,而是国公府里的人要害顾今夕!

当真是没脸没皮没眼力见的!

“此事万不能让今夕丫头知道。”章帝面色沉入黑夜,眼角带出丝丝杀意,突然,他又高喝道,“孟伟!”

“奴才在。”

“顾氏嫡女初进宫,朕怜其父母不在,特赐玉如意一对,翡翠头面一副,珊瑚串手链一对,再去朕的库房拿珍贵药材去。”

“是。”

“站住。”当孟伟打算离开时,就见章帝回到案桌上,快速写下字条,道,“交给贵妃。”

永宁宫是太极宫里出去长春宫最是奢华典雅的宫殿,就是太后的宁寿宫都比不过,可见章帝对贵妃顾言曦的宠爱。

一身赤红色绣着鎏金凤凰,华美的首饰绝美的容颜,即使年过三十可依旧有着二八芳华的脸,婀娜的身段放在宫里也是仅有的。

“怎么还没来,都快酉时了。”华美的女子身后站着宫娥太监,西落的太阳将天边染红,映照着她的容颜更加绝丽。

“从延喜门进来,肯定是去了父皇的甘露殿。”

顾言曦美眸一横,看了眼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极其俊雅温柔的儿子,道,“本宫让你去府里把夕丫头接进宫,可不是让你动动嘴皮子!”

“母妃,您总得给今夕表妹整理衣物的时间。”司铭瑞看着顾言曦嘴角一丝苦笑,浅软道,“宫里准备妥当,您也是真心爱护表妹,可这样终归不如自己用得惯的。”

“而且您让宁姑姑去接表妹,不也是这般说辞?”

“算你嘴皮子利落,把你表妹接进宫来。”瞪了眼司铭瑞,顾言曦也在桂花树下坐下,清风微起带着临冬秋日的凉意,桂花落下在顾言曦的发髻上,点缀着她的美丽。

“今晚甭去你大皇兄的东宫了。”

“母妃当真是料事如神,看来为了今后的好日子,我得多多向表妹讨教如何才能让母妃您开心。”

“你要是和璇琉一样听话,本宫就真的开心了。”

“母妃……和大皇兄一起难道不够听话?”

“你大皇兄……”一提起司铭昇,惠皇贵妃就头疼,这个自小养在她膝下的太子与她的确是母子情深,许是到了叛逆期,近来除了请安竟是一个劲的往宫外跑。

这宫外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这兄弟两人没日没夜的往外跑。

“晟儿和你要是有瑚儿那般贴心,本宫当真就放心了。”写了眼司铭瑞,顾言曦胸中一闷,手中描金画骨镂空山水梨花扇一合,对着司铭瑞的额头就是一敲。

慕容瑚?贴心?司铭瑞淡定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自家母妃的话嗤之以鼻,然而一贯温润就是在母亲面前稍微活泼些的司铭瑞也只是淡而有礼的保持着他皇子的优雅。

“怎么不见璇琉?”

“在自己房里,说是要给今夕准备礼物,神神秘秘,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总归是女儿家的玩物。”司铭瑞轻轻浅浅一笑,忽然他道,“该是表妹来了。”

马车在太极宫内行走何其瞩目?

然而宫中各家娘娘眼线分布,谁不知今天是皇贵妃的外甥女进宫!

但各种娘娘究竟是何想法便不得而知。

宁檬扶着顾今夕进了永宁宫,偌大的宫殿沉淀着丰莱国千百年的庄严。

进了宫门就是大大的庭院,山林水木好似小小的园子应有尽有,鼻间是桂花飘香,淡淡的,抬目望去,四方遥遥相望各种着一颗桂花树,并不浓郁却是恰到好处。

“是娘娘和三殿下。”宁檬面上带着刚好的弧度,看着亲人并不疏远。

桂花树下坐着一男一女,风华研丽但眉宇间带着六分相似。

“臣女顾今夕给皇贵妃请安。”宫礼是马车上宁檬临时教得,顾今夕做得很好就像是天生的。

&nbbsp;“见过三殿下。”

司铭瑞温柔的看着顾今夕,依旧浅浅笑着,顾言曦看着瘦瘦黄黄的顾今夕,美眸忍不住滚起泪珠。

她上前亲手扶起顾今夕,细细打量,终还是落下眼泪,道,“夕儿身子可好?”

见顾言曦落泪,顾今夕一愣随即连忙拿着帕子小心轻柔的给她擦拭,不毁清丽的妆容。

“劳姑姑念着,”顾今夕一双眼眸清清凉凉的,隐隐约约有一丝丝冰凉,但她掩藏的很好,那一张瘦黄的小脸上,这双眼睛越发的清明。

“左右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毒,平日里精贵些也就好了,于大夫说多出去走走,看看蓝天白云,看看山水花木,心情好了身体就好了。”

“小丫头片子。”修长保养得体的手指,轻柔的戳了戳顾今夕的额头,顾言曦笑骂道,“都是听来的。”

“我才来宫里姑姑就不疼我了。”顾言曦笑开了,轮到顾今夕作脸要哭,拿着帕子假装擦泪道,“方才我说了是府里的于大夫,姑姑偏生没听见。”

“真是……”顾言曦看着小女儿态的顾今夕,可劲的心疼着,十年父母不在身边,府里人是不多可心眼却是不少。

宫里那些人惯是跟红顶白的,府里又有什么区别?

掌家的不是大嫂,夕儿的日子能好到哪去?

纵使她有心,纵使她是宫里的娘娘,纵使她是丰莱国开国以来帝关心顾今夕的身子,然而顾今夕病了这么多年,怎么今日章帝突然就关心上了?

顾言曦心里一突,面上却是笑着,言带感恩,道,“夕儿,随我拜谢陛下。”

既是跪拜,司铭瑞自是一块,三人对着甘露殿方向三跪九拜大礼,孟伟眼精,先顾言曦身后的宫女一步将她扶起来。

“陛下下旨请太医令范迩升范大人为顾小姐诊治,娘娘不必担心。”

孟伟将章帝写给顾言曦的纸条不着痕迹的塞进顾言曦的手中,然后待顾言曦站好立刻退开,嘴角依旧带笑道,“奴才回甘露殿复旨。”

“春公公,代本宫送孟公公。”眉心一跳,顾言曦猜到章帝接着赐物的名义将消息传给她。

又有孟伟离去的那番话,顾言曦此刻更是捉摸不透她的丈夫到底想干什么!

“瑞儿,快去璇琉房里看看,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顾言曦情绪藏得很好,即便是顾今夕都没瞧出来。

“是,母妃。”司铭瑞看着自家父皇赐下的东西,眉头不可察觉一皱复又松开,不再多问,只是退下。

“阿檬,带夕儿去她房间看看,可是中意?”顾言曦眉目柔软看着顾今夕一脸慈爱,道,“要是不喜欢,尽管来回我。”

复又看着紧张的青桃和风七,温柔依旧但眼角带出了一丝凌厉,道,“好生伺候你们家小姐。”

都是宫里朝里混过的,曾经在将军外衣上还有一个小狐狸称号的顾今夕虽然没有发现顾言曦的情绪,然而不同之处一眼就发现了。

宫里最忌讳乱嚼舌根和打听主子的事,她来宫里只是客,不好宣兵夺主。

何况,她想要做的事想要说的话都在章帝和贵妃面前烙下了痕迹。

国公府啊,未来可是有不少热闹了。

点着胭脂的唇微微一抿,夹着浅浅的笑,顾今夕福了福身,道,“正好我偷偷看看陛下赐给我什么宝贝,抱一抱沾一沾宫里贵人主子的福气。”

顾今夕惯来是会说话的,只是分人罢了。

纵使顾言曦此刻心事重重但依旧被顾今夕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

“小玫,随本宫进来,你们在外面守着。”

顾今夕一离开,那眉目温润的女子眼角冷冽毫不压制,后宫隐形皇后的气场打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门敞开窗户大开,在宫里淫|浸了一辈子的顾言曦最是知道宫里没有秘密,关上门窗徒惹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开着。

快速的扫过纸条,打着胭脂脸色红润的顾言曦,看完之后惨白着脸,眼前一黑摇摇欲坠,要不是杨玫眼疾手快扶着,怕是摔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见自家主子突然昏厥,杨玫纵使再老成再老成也不由变了脸色,当即大喊道,“快传御医!”

永宁宫因主子惠皇贵妃晕厥陷入慌乱,而杨玫素来是有主见的,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她把下面的宫女太监安排的妥妥。

春富明才送了孟伟回来,才进了宫门就听杨玫焦急大喝,他脸色当即大变,眼角凌厉大喝道,“还不快去,等着咱家抬你们去!”

呵斥了慌里慌张的小太监后,春富明一路跑进来,看着重重帷幔后隐隐绰绰的贵妃,面上带着焦急,拉着里里外外指挥的杨玫道,“主子怎么突然就晕了?”

“我也不知。”顾言曦看得纸条自小就跟着顾言曦进宫的杨玫早早的收拾好,面上疑惑着急,但言谈时却给春富明使了眼色。

“那些小兔崽子,还是我亲自去请御医!”春富明也是老道的,杨玫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事主子怕是不愿说,该是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有关。

秉竹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在永宁宫的东边,挨着小花圃,穿过廊道再走几步就是合德公主司璇琉的院子。

不过进出也不用刻意经过,都是有直达主殿的路,是以,绕过特意为合德公主挖的水塘,走过小径穿过月拱门路过花圃,便是秉竹院。

“这花圃是娘娘早些年特地为小姐开的,春夏时开得可漂亮了。”宁檬扶着顾今夕在花圃站了一会,挑了几句漂亮话后,一行人就到了秉竹院。

“只是看着这匾额,我就喜欢的紧。”簪花小楷是原顾今夕喜欢的风骨,她倒是喜欢大开大合雄厚的,不过这后宫……也罢,放那些倒显得贵妃心有不轨了。

推了门正欲进去,但谁能想到院子里竟是早就有人在那候着!

这人与司铭瑞有三分相似和皇贵妃有着八分相似,母子三人好似遗传着温柔,只是飞起的秀眉扬起眼角将那柔软减半,最是英气。

“臣女顾今夕给合德公主请安。”眨了眨眼,顾今夕已然猜到院子里站着的是谁。

“你知道本宫?”还未及笄的少女梳着发髻带着明媚的发饰,紫色锦袍将她衬托得华贵英气。

司璇琉比顾今夕高上些许,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方才听姑姑谈及公主。”顾今夕什么人没见过,指着她鼻子骂她贱|人、骚|货的人都见过,还能心平气和的喝茶,不过那些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而司璇琉那点子小心思她看得明白也不点破,虽不姓顾但体内都有顾家的血脉,对此顾今夕也不解释好好聊一聊。

“哦。”出人意料的是司璇琉竟然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秉竹院,端是文雅秀气,道,“当初本宫六岁的时候求母妃将这院子给我,母妃不同意,没想到今天它迎来了主人。”

听不出嘲讽也听不出和蔼,就像是平淡的叙述着一件事,然而顾今夕能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并不喜欢她。

骄傲的人最厌恶别人施舍,是以顾今夕细细看着秉竹院,由衷道,“臣女也很喜欢这个院子,要让殿下失望了。”

司璇琉慢慢走进,那飞扬的眼睛同章帝一模一样但没有章帝的内敛和威严,凌厉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顾今夕,透着睥睨。

“的确是有趣!”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不过是小姑娘之间那些拈酸吃醋,宁檬当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多是看开了,所以她并未帮衬谁。

只是外面来了气喘吁吁的小宫女,面色发红该是跑得,眼里发急恨不得立刻拖着宁檬回主殿。

宁檬脸色一变,只是对着司璇琉福了福身,道,“婢子告退。”

宫里最是没什么秘密,永宁宫惠皇贵妃昏厥之事很快就传遍全宫,孟伟还在前往甘露殿的路上也是得知了贵妃昏倒之事,他脸色微微一变,自是知道贵妃昏倒的缘由,当即道,“你,去永宁宫看看贵妃身体如何,余下的随咱家速回甘露殿!”

那个小太监是孟伟一手提拔的,最是机灵活泼,他一行礼,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向永宁宫。

千荷宫,最是妖娆富贵,比永宁宫更加富丽堂皇却少了那世家沉淀的气质。

眉目飞扬端是妖冶,眉心点着桃花花钿更是衬得她如仙娥下凡风流。

桃色宫装繁复,密密麻麻绣着宫外见不到的绣纹,长发盘髻是飞天髻,珠钗步摇摇晃,腰肢如柳枝柔软。

“你说永宁宫的那位晕厥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恍如罂粟一般引着人不愿移开视线。

“回娘娘,我们安插在永宁宫的眼线透回来,那顾家小姐进去不久,皇贵妃就昏倒了。”

突然,一巴掌甩到那回话宫女脸上,声音响亮殿里的宫女太监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脚尖,生怕恼了这妖冶女子。

“她算哪门子的皇贵妃!”最是轻柔的声音透着丝丝阴毒,媚眼缠绕着毒丝般,顷刻又是巧笑倩兮的轻抚宫女的脸颊,“本宫下手重了。”

那一巴掌,宫女的脸肿得老高,而她最是喜爱自己的手,修剪漂亮的尖锐指甲在宫女脸上留下四个印子,有血丝留下。

“是婢子不小心。”

“瞧瞧把你吓得。”秀美的手指故意狠狠压在宫女的伤口上,指尖压在宫女的脸颊上,生生压出四个月牙印!

“可是要记住,宫里没有皇贵妃!”

似要把宫女脸上的肉扣下来,明明是那样娇艳美丽的脸现在却是让人无端害怕。

“是。”疼得心头揪起来,宫女强压着恐惧和哭意,顶着气用力道,“宫里没有皇贵妃!”

“很好!”收回手,立刻有大宫女拿着最是精致的蜀缎做的帕子给她,慢悠悠动作很是优雅,轻轻浅浅道,“本朝自立国来只有贵妃贤良淑四个妃位,何曾有皇贵妃?”

一时间千荷宫殿里静寂无声,无人敢回答女子的话。

“你说,顾家的小贱人进宫了,永宁宫的贱人就晕倒了?”

“是,顾家小姐进宫没有半刻钟,永宁宫的那位就昏倒了。”可不敢再提贵妃或者皇贵妃,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宫女低眉顺目。

“呵呵。”轻轻浅笑,在殿里徘徊目光流转煞是勾人,然而谁都不敢看她!

“去,让我们在东宫的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太子是贱人一手养大,可惜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染着蔻丹的玉指慢慢滑过放在案桌上的白玉杯,漂亮极了!

“那贱人把顾家的小贱人接进来,要说不是打着太子的注意,本宫可是不信!”

抚过肚子,女子眼神柔软又有失望。

&n/>“本宫就亲手把她的希望打掉!”

“娘娘,良妃和淑妃娘娘来了。”

挥了挥手,那脸颊高肿的宫女低头退下。

“德妃呢?”

“德妃娘娘的晴桂宫并无消息。”

“让他们进来。”原本宫中四妃就是贵妃、贤良淑,那小贱人自请不做皇后,陛下怜惜竟是仿了甫岐国立了皇贵妃!

谁不知在甫岐国,皇贵妃乃是复后,无皇后时代掌后宫!

如今,永宁宫的贱人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五指紧握,指甲在掌心印下月牙。

“贤妃姐姐。”

芳雅宫的良妃、玉华宫的淑妃,风姿各异不相上下,但在贤妃面前却是落了下乘。

“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散了眼角的阴狠,贤妃倚着榻子,柔柔笑道,“快扶你们娘娘坐下。”

“左右不过闲着无事,正好在园子里碰到良妃姐姐,便结伴找贤妃姐姐玩。”淑妃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十分童真有趣,她乌溜的眼珠一转,可趣道,“贤妃姐姐可别将你宫里的点心藏起来,我和良妃姐姐在宫外就闻到味道了。”

“贤妃姐姐,你可别听这馋嘴猫说,我可不是为了那点子点心来的。”最是端庄的美人,拿着帕子轻轻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冲着贤妃姐姐的好茶来的。”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馋嘴的模样,我这能少了你们的吃食不成?”贤妃轻轻抿嘴笑,语气却是故意带着不耐,对着身旁的大宫女道,“把今个刚做上的点心给淑妃娘娘拿来,再把我们宫里最好的茶拿来,省得这两人出去说我宫里亏了她们。”

好不和乐的后宫姐妹相处,可谁都不敢真吃了喝了贤妃宫里的东西,这四妃位上,除了永宁宫那位也只有后来陛下立的德妃各育有一子!

而她们只有赔钱货的公主。

不过看着贤妃,她们心里倒也松气,反正还有眼前这位,比永宁宫那位进来早,可一个蛋都没下。

幸灾乐祸放在心里,面上你一句我一句,闲扯着话终于说到皇贵妃晕倒之事。

“前些日子,我家嫂子进宫,听她说顾家那位小姐,可是了不得。”淑妃咬了糕点一口,似是想起什么拿起帕子捂着嘴故意压低声音,实际却是将嘴里的糕点吐到帕子上。

“你这促狭鬼,快说。”

“可别,良妃姐姐小心些,要是撒了你杯子里的茶还不要把我玉华宫的那点子老底给搬光。”

闻言,良妃瞪了眼淑妃,却是小心将盖碗放下。

“你呀,快说,别吊着我们的胃口。”贤妃还是一副轻轻浅浅的笑意,道,“小心日后来我宫里,不给你吃的。”

“既然贤妃姐姐发话,我也就不藏着了。”清了清喉咙,淑妃贼兮兮道,“那位小姐这么些年国公府为她弄了不少珍贵药材都不见好,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可前段时间突然就病了,死去活来的差点就去了。”

“两位姐姐,你们说这病来得这么凶猛,她今日又进了宫永宁宫的娘娘就病了……”

宫里都是会做人的,淑妃点到即止也不继续说,只是让别人猜去。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曰你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我也是觉得,这淑字当真是不适合。”

千荷宫里,后宫三位妃子谈笑风生,看着一点隔阂都没有,最是合融相处。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这才散去,淑妃打包了糕点良妃带走了不少茶叶。

“主子。”

“最是快人快语。”拨弄着红宝石戒指,贤妃嘴角带着冷意,“宫里最缺的就是姐妹情深,最不缺的也是姐妹情深。”

贤妃的话让伺候她的大宫女不解,然而能伺候贤妃并且活到现在的哪个不了解贤妃的性格。

“已经安排我们在东宫的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了?”

“两位娘娘来时,惜萱就安排下去了。”

“呵。”冷笑一声,贤妃突然起身道,“摆膳吧。”

“是。”实在是不明白自家主子又是为何心情不好,不过她们不再随意猜测,生怕招了灾祸。

玉华宫内,淑妃嫌恶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一张娃娃脸透着精明。

“把东西都处理干净了,碍眼!别让本宫见着!”

阖宫,就算是永宁宫赐下补身药材淑妃都敢熬了喝,可只有贤妃宫里出来的东西最是该谨慎。

“是,主子。”

“东宫那边都安排下去了?”待心腹太监将点心帕子拿走处理,到底是他们留着吃了还是扔了淑妃并不在意。

即便吃了又如何?宫里哪天不死人,要真死了才是最合她心意!

“回主子,您在千荷宫拖延时间让贤妃没了反悔的余地,现在东宫里到处都在说是顾家小姐的原因,皇贵妃才会昏厥的。”

“本宫问得可是这个?”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千斤重,即便是看着最是亲人的淑妃,手上也不知染了多少血。

“回主子,都安排妥当,散话出去的都是贤妃娘娘的人。”

“恩。”淑妃点头,眼底嘴角满是得意,道,“本宫料定贤妃祸水东引,那本宫就让她自己吞下这个恶果。”

“就算太子不是从永宁宫那位的肚子里爬出来,可自她进宫太子就养在她宫里。”

“婢子还未进宫时曾听老人说生恩不及养恩。”

“就是这个理。”赞赏的看了眼身后的大宫女,淑妃拿起盖碗道,“永宁宫那位一手养大的太子,这情分可不比寻常,看着吧,今晚永宁宫热闹着。”

想要消息从她的人嘴里出来,贤妃果然是老了!

“德妃可有什么动静?”

“德妃娘娘每日都一样,只是今天酉时三刻二皇子进了晴桂宫。”

“二皇子……”眯了眯眼,眼角透出算计,“如今四妃也只有德妃育有皇子。”

“南蓉,你说本宫将九皇子抱养了如何?”

“韶婕妤之父虽是国子监祭酒,并无实权,但我朝学子都以入国子监为目子监为目标,可算是天下百官师。”南蓉面色一愣,心中一急道,“主子若是抱养了九皇子,怕是百官中会有不同的声音。日后主子谋划皇后之位,此事会成为把柄。”

“儿子……”淑妃也不是愚笨的,只是宫里有了儿子才是上策,她摸着肚子,面色微微扭曲,道,“母亲可寻到生子秘方?”

“此事急不得。”见自家主子打消了保养九皇子的想法,南蓉松了口气,但也不好继续劝解,道,“主子想想四公主,您是可以生育的。”

“您再想想千荷宫的那位,虽然进宫比您早一年,可至今她的肚子都没有消息,连公主都生不出来。”

“哼,不会下蛋的母鸡。”嘲讽的看着千荷宫方向,但淑妃心里也松了口气,好歹她生养了四公主,只要陛下来她宫里,她就能生下皇子!

纵使封了元后之子为太子又如何?陛下龙虎精神,这皇位落在谁家还不一定!

因着永宁宫皇贵妃昏厥一事,各宫主子想法不一。

而东宫,司铭昇得知皇贵妃昏倒,步撵立刻从通训门出来,到达永宁宫时,酉时过半。

“到底怎么回事!母妃怎会突然昏倒!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精心伺候!”

司铭昇一下步撵,冲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一阵痛骂,目光凌厉。

“殿下,此刻不是问罪的时候。”慕容瑚慢半步,扫了眼战战兢兢的奴才们,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当心吵着娘娘休息。”

也就慕容瑚能劝上几句,司铭昇冷冷看着永宁宫的太监宫女,道,“不要让孤发现。要真有此事,即便你们是母妃宫里的人,孤也要处置了!”

一甩袖子大步正殿走去,太医进进出出却不见太医令范迩升。

太子最是敬重皇贵妃,见此,目光一沉,道,“范御医呢!”

“回太子,奴才去太医署时,范御医并不在。”春富明是顾言曦刚进宫就跟着的,在司铭昇面前也说得上一两句话。

眼一眯,司铭昇带着不悦,又道,“二弟和七妹呢?”

“杨姑姑担心两位小主子过了病气,就做主让两位主子去暖阁等候消息。”一顿,继续道,“顾二小姐自小体质虚弱,也同两位小主子在暖阁守着娘娘。”

“顾今夕?”想起东宫他听到的消息,司铭昇不由冷笑,道,“赶出去!”

“她才进宫多久母妃就病倒,真是不祥之人!再住些日子,恐怕孤的三弟和七妹都要被她克倒!”

“现在宫匙还没下,立刻赶出去!不要污了太极宫!”

“殿下此话不妥。”慕容瑚拿着扇子一身锦衣华服面色悠哉,道,“都说顾二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顶多是前段时间风寒未好罢了。”

“你倒是替她说起好话。”司铭昇瞥了眼慕容瑚,嘴角一勾依旧坚定、鄙夷道,“既然风寒未好就不更该待在宫里,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脏的臭的!”

“宫里哪个人不比她娇贵!”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自然是你的不是!”司铭昇丝毫不觉得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他冷冷看着顾今夕,没有怜香惜玉,道,“滚出宫去!”

顾今夕浅浅淡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好似噙着笑,似有若无的讥讽,道,“殿下若是请得陛下圣旨,臣女永生不踏入太极宫。”

“孤为太子,要驱逐你并不需父皇圣旨!”司铭昇眼一眯,冷光乍现,继续道,“你的恶名,早在荣城传遍,”冷冷一笑,司铭昇看着顾今夕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恶,“若不是看在你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关,孤定是让太监将你扔出太极宫!”

扔出太极宫,就是整个丰莱国的笑柄!

她在国公府地位尚不稳,怕是要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司铭昇的每一句伤透人的话所透露的意思,无一不在封杀顾今夕,让她这辈子只能生活在所有人鄙视歧视的目光中、伤人的言语中,直到承受不住自杀!

“劳殿下还记得我的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疆。”

那双眼睛还是平静无波,慕容瑚靠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异色,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眯只露一条细细的线,让人看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我的祖父,今年六十有三,我的父亲,今年四十,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不论是甫岐国还是山戎国,凡听得我祖父和父亲之名都不敢轻易冒犯我国威严。”

顾今夕那双平静的眼眸中透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冷静,司铭昇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反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我的祖父和父亲知道,他们辛苦为国守卫边疆,而他们的孙女、女儿却因为这个国家下一任继承人,成为整个国家的笑柄,甚至臭烂的名声传到甫岐国、山戎国以及依附三国的小国中,他们还敢相信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会保护他们的家人?”

“如此对待将士后代,其他将军士兵,还敢拼死护国?”

并不是铿锵有力,然而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却似大石砸在司铭昇的心头,他忍不住后退半步。

慕容瑚张开眼,桃花眼里满是趣味,他低笑,在这样肃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顾二小姐当真是有趣。”他站在司铭昇身边,并肩而站是完全支持司铭昇的话还是……

“殿下不过随口一说,却引得顾二小姐这么多言语。”

目光一移,顾今夕看着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那张脸当真是让人嫉妒、恨不得一刀一刀毁掉!

“殿下的…随口一言,”门外有黑袍被风吹起随即压下,好似从不曾来人,顾今夕垂下眼帘,点着胭脂的红唇微微一抿,谁也看不出她这弧度到底是讽刺还是歉意。

“是臣女多言让殿下恼怒。待姑姑醒来,臣女便请陛下下旨,今生不再进宫!”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看着顾今夕,面上情绪不显心底却是天翻地覆。

一番话说得铿将有力让人无法辩驳,再来一招以退为进,不论怎么看都是太子以权相逼,她不得已只能忍下!

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扬出去,殿下的名誉会一落千丈,即便陛下再爱护殿下日后登基大宝之人也不会是殿下。

“玩笑话,顾二小姐莫要当真。”他也是被顾今夕套了进去,此事怕是难以收拾了。

叹了口气,慕容瑚觉得有些头疼,京里盛传顾二小姐懦弱无能,怎会这样的口齿伶俐?

“如此口齿,宫外传言不符,顾二小姐当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将整个荣城之人都欺骗!”眼中的厌恶已然溢出,要是手中有剑,司铭昇一定不会犹豫杀死顾今夕。

顾今夕的目光在门口流转片刻,她知道这件事她不能再接口了。

“娘娘病重,也不知瑞和七公主怎么样,表哥!”一声表哥压得极重,司铭昇目光一转,很是不耐的勉强的点下头。

“你是砥国公世子的女儿,就是孤的奴仆,你应当为孤开路。”然而,司铭昇依旧没有要饶过顾今夕的想法。

慕容瑚眉头一挑却也不再说话,他看着顾今夕想看看这位不同寻常的顾二小姐要怎么辩解。

“臣女进宫前曾听祖母说殿下两岁便养在姑姑膝下。不知臣女的姑姑、殿下父皇的皇贵妃,养育了殿下十七年顾氏女,于殿下是什么?”

“放肆!”高声厉呵,反手对顾今夕就是一巴掌。

速度之快声音之响亮,连在暖阁里不知是故意不出来还是太过担心母亲身子满脸疲惫的三皇子和七公主连忙出来。

顾今夕瘦弱,司铭昇盛怒一巴掌将她甩到地上,小小的脸颊红肿。

“大皇兄!”司铭瑞脸色一变,顾今夕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她的身份堪比公主精贵。

太子这一巴掌是打在国公阖府的脸上,也是打在惠皇贵妃和他们的脸上!

“表妹,大皇兄只是太担心母妃的病情。”

干巴巴的一句话,司铭瑞上前欲扶起顾今夕,却被司璇琉挤开。

“顾二小姐身子就是娇贵,瞧瞧这脸上,肿得……当真是我见犹怜。”慢吞吞的扶起顾今夕,司璇琉一句话也不知道讽刺谁,“大皇兄最是信任慕容世子,表妹,你好言好语向慕容世子赔罪,说不得慕容世子会帮你说说,让大皇兄息怒。”

“省得吵醒了才喝下药的母妃。”

阴阳怪气的几句话,明着是挤兑顾今夕,暗地里却是讽刺太子和慕容瑚。

“臣女失言,请太子殿下降罪。”轻轻推开司璇琉,顾今夕跪下,瘦小的她此刻狼狈又可怜。

“七皇妹口齿伶俐,既然你认罪,孤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就去殿外跪到天亮。”

“也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皇兄,今夕表妹身体弱,前段日子刚复原,要是跪到天亮,她怕是支撑不住。”

“她姓顾,你姓司,你的妹妹只有姓司!”凌厉的目光扫过司铭瑞。

“照大皇兄所说,慕容世子也不过是卑贱的奴才。”司璇琉冷冷道,“大皇兄整日和奴才厮混一起,也不怕辱没了太子身份!”

“既然同为奴才,那慕容世子就和顾二小姐一起去殿外跪着。”

“不过皇妹瞧着慕容世子的身体强健,不如跪到明天晚上,也算是当做带坏太子殿下的惩罚。”

“大皇兄觉得如何?”

“大皇兄觉得如何?”那双和章帝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冷不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的嘲讽已然不再掩盖。

顾今夕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十分委屈的不愿说话。

实际她却是默默的算计着时间,她初进宫不知各宫分布及时间,但甘露殿到永宁宫,要是全力以赴这时间也该到了。

虽然她对章帝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感到有趣,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恼怒。

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于太子殿下这般直率……呵!

有一些事,并不是一定要自己出手才能解恨,借他人之手有时候更加爽快!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要是委屈自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容忍之内她倒不介意做一场戏。

低着头看着来自山戎国的毛毯,当真是暖和的不行,出宫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毛毯顺出去。

“你!”

司璇琉一番话把司铭昇逼到角落,不论他怎么说他和慕容瑚之间的隔阂都在了。

“既然大皇兄不舍得慕容表哥,皇妹也舍不得今夕表妹。”紫色衣袍,眉宇英气,淡淡一笑端是傲然。

“何况……大皇兄是想母妃醒来后发现她心心念念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接进宫亲近的外甥女竟然在宫外跪着!再次昏厥过去吗?”

“母妃最是喜爱今夕表妹,大皇兄自然是爱屋及乌。”司铭瑞打着圆场,眉宇温柔少了司璇琉的英气。

司家兄妹对峙,不知不觉成为斗争中心的顾今夕和慕容瑚却十分平静。

且不说顾今夕,单说慕容瑚,他淡定依旧,书中折扇不紧不慢的耍着花样,他的目光落在顾今夕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

“陛下驾到!”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暖阁门口沉淀诡异的气氛。

藏青色的锦袍外有一件黑色滚着金边绣着金龙的披风,面目威严的章帝走进正殿,穿过横廊看着暖阁门口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一众太监宫女默不作声。

“夕丫头!谁让你跪着!”惊讶之色带着沉沉不明显的怒意,“孟伟,去把夕丫头扶起来。”

顾今夕不说话,缩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可见跪了不少时间。

孟伟小心扶着,初开始顾今夕差点起不来,膝盖僵硬,一下子又摔了下去,惊得章帝亲自上来搀扶。

“合德,你来说!”怜惜的把顾今夕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章帝沉着脸,冷声道。

眉峰微微一挑,司璇琉扫了眼顾今夕,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和大皇兄起了争执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两不相帮。

顾今夕还低着头,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合德公主当真是聪慧。

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她可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一直被他针对。

额头一抽,章帝强压下怒气,目光灼灼满是恨铁不成钢可当真顾今夕的面他只能冷着脸,道,“合德的话当真!”

“父皇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我。”司铭昇也是娇惯的,他是元后唯一的儿子,元后又是章帝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定然是不会惩罚他。

“瑚儿!“瑚儿!”

“表哥最是尊敬皇贵妃,在东宫时听到宫女太监说贵妃因顾二小姐昏倒,表哥心中大急这才乱了章法。”

不愧是太子最信任的人章帝最宠爱的外甥,要不是他实打实的景国公世子,世人还真以为他是章帝在外面的私生子!

一句话,把握住章帝所有的命脉和怒气,却丝毫不显露。

“陛下,可否听臣女一言?”弱弱的声音传来,是战战兢兢的顾今夕仰着肿了一半的脸。

慕容瑚心中一沉,只是这一次交锋他已然深刻了解到这位顾二小姐的难缠以及不似闺阁女子的果断!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顾今夕。

见识顾今夕,章帝当即软下神色,没了僵硬倒是颇显亲和,“有朕在,夕丫头有话就说。”

对此司璇琉嘴角一撇,司铭瑞眉目依旧温润,司铭昇目光越加冷然。

目光流转,顾今夕淡定换了自称,道,“我和太子表哥只是拌嘴,只是我自持年龄小嘴快说了宫里忌讳的话,太子表哥和三表哥、表姐为教导我起了争执。”

“都是我不好,请姑父不要怪罪两位表哥和表姐。”

顾今夕本就娇小,虽然脸色不好让她那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脸只剩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然而那双眼睛此刻水光盈盈,百般可怜。

章帝也不是没让得宠的女儿撒过娇,比如合德小时候就敢甩他巴掌,但这样小女儿全身心信任的模样,咳,还真甚少。

而一身姑父又让章帝感觉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百姓,这横廊上都是他的子女,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拍了拍顾今夕的头,甚是怜爱,道,“这宫里珍宝应有尽有,你好好把身子养好,再出宫。”

“不过……”这一声不过,顾今夕脸上立刻出现了紧张,这让一直故意无视顾今夕脸颊红肿的章帝甚为愧疚,于是他继续道,“有错就要罚。”

“太子在东宫闭关念书,没朕的旨意不得出来!瑚儿……”瞧了眼依旧笑嘻嘻一派轻松丝毫没有紧张之意的慕容瑚,胡子一瞪,道,“三日内把大学全部背下,朕亲自考问!”

听得章帝之言,慕容瑚的脸色当即垮了下去!

他最不喜读书,然而章帝之言就是圣旨,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退下吧,不要在这里扰着你们母妃休息。”挥了挥手,章帝软了眉梢,也没了初来时的威严,“范卿,再为皇贵妃看看。”

“是。”范迩升一直在殿外候着,也听到些许声音只是皇家事总是忌讳着,他看了眼顾今夕见她面颊红肿,脚下一顿,道,“微臣有一药,对红肿十分有效。”

“舅舅就是舅舅。”章帝哈哈一笑,没有对范迩升的突然之举感到不耐,何况他是面禀他请他定夺。

“给皇贵妃诊脉后,将夕丫头的药一并送来。”

“好好调养夕丫头的身子,可不能没了你翰林医官的名号!”

“微臣自当尽力。”在宫里做官又是皇帝近臣,一句话总是要拆开好几次,吃透了才敢回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话。

垂下眼帘,范迩升语调不动。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合德公主司璇琉扬着眉笑得灿烂,看起来她和顾今夕当真是一拍即合的好姐妹!

司铭瑞微微垂眸,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温润依旧,方才的冲突丝毫没有在他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司铭昇眼微微一眯,最后却是一笑,端得嘲讽。

扇子敲着左手掌心,慕容瑚的面色看着并不好,看来读书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软肋。

顾今夕……顾二小姐却最是担心,她挽着司璇琉的手臂,歪了歪脑袋看着章帝,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难以拒绝。

“姑父~”微微扬起的尾音,听得章帝心软,大手一挥,道,“你们两个丫头可不要聊得太晚,明日还要给太后请安。”

“谢父皇姑父。”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手挽手的离开正殿,而留在暖阁的几个少年,在章帝的怒视中,一个个离开。

三禾湖,是章帝特地为司璇琉挖得,引得是宫外的活水,站在湖边还能看到湖底水草和在水草间游动的锦鲤。

宫女都被司璇琉打发在远处守着,她和顾今夕顺着九曲廊道走到湖中亭。

“今日多谢公主解围。”湖中亭,风起吹动衣袍作响,长发飞扬。

听得顾今夕之言,司璇琉飞扬的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打量,好一会她才淡淡道,“母妃姓顾,我怎么能看着别人欺侮你。”

“公主姓司,日后和太子殿下碰面怕是面上不好。”

“我从小就与大皇兄不合。”坐下,姿态端正,眼角刻着皇室公主的骄傲,她看着远方却只有高高的围墙。

“我和大皇兄也不知打了多少次,今天不过是口舌之争。”

言外之意便是今天不过小意思。

顾今夕站在另一侧,秋日临冬,水上的风比往日更加冷,吹得她长发飞舞半遮半掩着她的神色。

“风大了。”

“风的确大了。”收回目光,司璇琉看着顾今夕,目光纯净毫无杂质,竟是让顾今夕忍不住想下午与她争吵之人真是眼前这位不同寻常的公主吗?

“母妃说你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来的,今年好不容易将你接进宫,若是吹了风受了凉,恐怕又要给你说辞了。”

“宫里最不缺奴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支使他们做,想要什么也别顾及,宫里不是国公府,没人愿意得罪你。”

说完司璇琉转身离开,她喊顾今夕一道,恐怕只有最后一句是她想说的。

那么,这位常年养在深宫的公主知道了什么?

顾今夕目送着司璇琉离开三禾湖,一群宫女跟在她身后进了她自己的院子。

“说完了?”锦绥院,眉目温润的司铭瑞正在院子里煮茶。

“哥哥,你觉得顾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一挥手,宫女鱼贯而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兄妹两人。

“我不过比你早接触她几个时辰,又能看出什么?”

眉头一扬,司璇琉将视线移到茶具上,这套茶具是上个月太子从宫外带进来的。

“宫匙已经下了,兄长该回自己的宫殿了,毕竟现在母妃宫里,还住着顾二小姐。”

司铭瑞失笑瑞失笑,他的妹妹…当真是敏锐。

“那么为兄改日再请妹妹喝茶。”目光一转,却是看到秉竹院门口素雅的顾今夕。

宫里不同国公府,青桃和风七不敢乱走只能守着门口,远远看着顾今夕,两人连忙迎上来。

青桃手里拿着披风,当即给顾今夕披上,“小姐,小心着凉。”

“我哪有那么娇弱。”顾今夕失笑,却是感受到小丫鬟的关心,突然,她察觉到目光,一转身,竟是看到锦绥院里一直以来眉色温润的三皇子司铭瑞。

四目相对,顾今夕低眉顺目福了福身,转身就进了秉竹院。

最是素雅的秉竹院,一派装饰承袭着顾言曦当年在国公府里的风格。

“小姐,娘娘身体怎么样了?”打发走宫女,屋子里就留着青桃和风七伺候。

“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顾今夕十分淡定,捧着风七递来的热茶,吹了吹气喝了一口混身暖洋洋。

“惊吓?”青桃瞪大双眼,道,“这岂不是坐实了京里的谣言!”

言毕,青桃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的小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风七的手艺很好,明日我去给姑姑请安,让你好好学学宫里的泡茶手艺,以后我回府了也能享受到。”

风七歪了歪头,忽然道,“婢子还没被卖进府里时,听左右邻居说京里有一家茶楼很是出名,那里有一个说书的,天南海北的事他都知道。”

“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想来也知道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拿来做碎嘴。”

“婢子以前出门找李大夫拿药时,曾听到李大夫医馆看病的百姓说过几句。”

“说了什么?”顾今夕看着指尖,问得随意。

“……我…婢子,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婢子,婢子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你现在遮遮掩掩,日后我出府游玩,入了耳不也是污了耳?”

“……其实婢子也听过一些。”风七看着顾今夕,吞吞吐吐才道。

“说吧。”眼睛清冽冽的,明亮的看不出其他情绪,青桃和风七帝生母。

宁寿宫正殿是和太后居所,而侧殿则是太妃们住着。

因着顾言曦病着,领着顾今夕去宁寿宫给和太后请安的事便落在合德公主司璇琉身上。

顾今夕没有步撵,司璇琉也就弃了步撵,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前面是晴桂宫,是德妃的宫殿。”一群人嗤啦啦的,每路过一处,司璇琉的声音总会响起,为顾今夕解释着。

“她是二皇兄的生母。”

二皇子司铭启。

记在心中,顾今夕点头无话继续和司璇琉往前走。

说也是运气,一大群人才走到晴桂宫时就见德妃坐着步撵出来。

“合德。”

这是一个亲和的人,面容姣好身材丰腴,保养得体的白嫩玉指皓腕,挂着青翠通透的镯子。

“给德妃娘娘请安。”司璇琉面上带着浅浅笑容,姿态端庄,顾今夕眼尖,看到司璇琉眼里的一丝丝亲昵。

心中一转便是有数,这个德妃娘娘,该是依附皇贵妃的,不过她有儿子。

这皇位向来是最肮脏的,而后宫有哪来的真心相交?

顾今夕垂下眼帘,遮掩眼底的嘲讽,面上却是随着司璇琉一起像德妃请安。

“顾今夕给德妃娘娘请安,愿娘娘青春永驻。”

“这就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德妃惊奇的看着顾今夕,打趣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标志人物竟是让皇贵妃心心念念了十年。”

“哪是什么人物,就是体弱的小丫头。”顾今夕也不怯场,顺着昨天宫里传遍的话自嘲道。

“合德,这丫头嘴比你来伶俐。”德妃笑了起来,然后对顾今夕招手让她过来些,道,“本宫瞧着很是可爱。”

“娘娘莫要瞧着可爱就带走表妹,要不然母妃可得跟您急。”司璇琉嘴角一抿少见的带着孩子气。

听得司璇琉之言,德妃合掌笑道,“让她来!我早就瞧着她整日在永宁宫不舒爽了。”

然后她又看着顾今夕,将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拿着顾今夕的小手套进去,复看着司璇琉道,“你可瞧着了,回去你别删着话,就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可是在晴桂宫等着她。”

柳眉挑起端是横行霸道,可语气却是笑嘻嘻的,一点也闻不出硝烟味。

顾今夕默默的听着,观察着德妃和司璇琉之间的互动,不说话将玉镯收着,太大了,她带不住。

一行人也没在德妃的晴桂宫门口聊多久,德妃先行,司璇琉和顾今夕依旧不紧不慢的赶着。

当他们到达宁寿宫时,天刚刚起了些白。

“哀家早就听所砥国公家的小姐来了,别行礼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和太后如封号,慈眉善目,挽着发髻带着珠钗步摇,锦袍颜色最是雅致,绣着精致的图案。

太监才喝起“合德公主到,砥国公世子之女到”,里面和太后就开口免了顾今夕和司璇琉的礼。

自然,大boss说免了,可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她现在初入宫。

敌人一大波可不能送把柄到他们手上,持宠而娇的名头,并不太好。

她喜欢静静的蚕食敌人!

&nbssp;做完全程,司璇琉退到一旁,自是有她的位置,而顾今夕则被和太后拉到她身旁。

说起来都是太后,轻帝的母亲论辈分是她的嫂子,和眼前的太后相比,多了雷厉风行。

也是,有轻帝那样的儿子,谁家太后不担心江山?

“可真是俊俏的丫头。”和太后就喜欢子孙绕膝盖,看着顾今夕竟是越瞧越合眼缘。

“秦嬷嬷,前阵子皇帝送来的巴河缎,快拿来,等会让夕丫头带回去,夏日做一套衣服也是凉快。”

“谢太后。”顾今夕笑得乖巧,昨日的红肿已经退去但依旧还有些许痕迹,于是脸颊上打着胭脂看着倒是气色红润,“改日我就借宫里姑姑的手做一套,以后出去聚会显摆显摆。”

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的顾今夕很是坦然又俏趣的接下太后的赏赐,这让和太后直抱着说让顾今夕在宁寿宫住下,陪她老婆子。

“娘娘可真是看着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老人了。”

容颜秀丽,在宫里一群莺莺燕燕里并不突出也不会被埋没,细细看去却是与和太后有两分相似。

“你这张嘴,可真是坏!”和太后眼一瞪,道,“该打!”

“修容妹妹说得有理。”贤妃噙着笑,眉宇间娇柔媚意即便在太后宫里也丝毫不收敛,她笑吟吟波光一转硬是压下阖宫女人的美色。

“不过太后可不是忘了咱们老人,而是念着咱们老人呢~”微微拉起的尾音透着浓浓的娇媚,即便是女人看着她心里丝毫生不起一丝讨厌。

然而后宫,如若说顾言曦是大家的靶子,那么贤妃就是大家恨不得掐死的存在!

“贤妃姐姐这话说得,我就不懂了。”秦修容眨了眨眼,很是天真。

“昨个贵妃娘娘病倒了,顾二小姐也是体弱的,到时候也不知谁过了谁的病气,一个宫里倒了两个主子,可不得手忙脚乱。”

“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心疼贵妃,到时候贵妃的病重了,可不得让太后娘娘心疼。”

顾今夕坐在太后身旁,用余光看着坐在右边首位的娇|媚|女子。

不得不叹,前世今生,她是帝唱反调!

拉着和太后的袖子,顾今夕一双眼睛水亮水亮,十分可爱有趣。

“范御医说我只要不贪玩去吹风,健健康康过冬都没问题。”

“瞧这丫头……”和太后眉开眼笑,不去理会贤妃。

顾今夕的话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可贤妃却被她气得死死,她死死抓紧帕子,有话不能反驳。

只能生生受着气,还要顶着全部宫妃嘲笑的眼神!

看着顾今夕的眼神,压抑狠辣,最后硬是变成和蔼可亲。

贤妃眼带亲昵,嘴角噙着笑,手中的帕子色彩明亮,她轻轻压了压眼角,好似因为发髻太紧觉得不舒服,却衬得她容貌越加的艳丽。

“当真是……”她看着很是无奈的失笑,缓缓道,“以后啊,谁要再说顾二小姐是嘴笨的,身子不好是个病秧子,我啊,一定赏他几个巴掌。”

“女儿家的事,怎么能拿到面上说,岂不是伤了闺誉。”

顾今夕眉头一挑,暗道不愧是在姑姑被封为皇贵妃后为四妃首位的贤妃,即便阖宫女人对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依旧笑语晏晏的称姐道妹,感情深厚。

这一番话,可不就是洗白了她又说自己小小年纪心思沉重。

歪头看着贤妃,然后顾今夕笑着对和太后道,“太后娘娘作证,贤妃娘娘说了以后我要是在宫里受了欺负就找她帮忙。”

“可不能因为我小就当我没听出来。”

“真真是孩子。”和太后眉开眼笑却是装作无奈的样子拍了拍顾今夕的发顶,又对贤妃道,“哀家作证,怡然记得今日说得话,要不然,这丫头以后定会闹得哀家不得安宁。”

听得和太后之言,顾今夕红了脸,就见她双手捂脸,很是羞涩道,“我哪有这么任性。”

和太后笑起来,前来请安的宫妃自然不会落后,高兴不高兴,真心不真心,殿里一群莺莺燕燕笑得十分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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