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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宫廷之御花园(9)

 

“那我是不是还有外公和外婆?”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舅舅。”

殿里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和太后也是后宫生死争斗了出来的,即便她做太后吃斋念佛二十年,可论手段这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就见她轻轻拍着顾今夕的后背,瞧着比国公府的老夫人更加像顾今夕的祖母奶奶。

“你外公范云闲,最是喜欢钻研医理,哀家听皇帝说早些年就出去云游四方,要收集那些散落在民间的药方。你外婆已经去世了,算算也该有十二年了,当时你兄长六岁。”

“范迩升是你舅舅,是太医令,前些年赐封为翰林医官,管着太医署也是事物繁忙。”

说到这,连和太后自己都觉得口干不信,再忙能连看外甥女的时间都没有?

顾今夕自然也是不信,只是作为一个养在深闺十年的病秧子,她该知道些什么?目前她处于茫然无知阶段,所有人都瞒着她,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低着头,看不清顾今夕的神色,和太后却是以为顾今夕在伤心,连忙道,“可别想着这些。你就安心住在宫里,等调理好了身子再出宫。”

好一会,顾今夕才乖巧点头。

和太后想着昨日章帝来她宫里说得话,说是有人要下毒谋划顾今夕,她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的身份太过敏锐,丰莱国所有军方势力都看着,要是因着娘胎里带出的毒去了也算是好交代,可要是被人下毒害死……

一想起这个,和太后眼底有冷芒划过。

究竟是谁,想要挑起内乱!

“你还有一个表哥,不过你舅母最是头疼他。”敛去情绪,和太后又和顾今夕说起她外家的事,絮絮叨叨也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离开宁寿宫。

宁寿宫外亮堂的天空大大的太阳,暖烘烘的可依旧还有一丝丝凉意钻进皮肤,让她打了个冷颤。

到底还是身子骨太弱。

顾今夕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是叹身子太弱而是进宫之后就不能修习内力了。

恩封为翰林医官的舅舅,可见他的医术高超……索性就当她前世今生的休假好了。

走出宁寿宫是高高的宫墙,一下子就将天宫割成一条长长的带子,纯洁没有一丝瑕疵的蓝色锦缎。

她是和司璇琉一道来的,青桃和风七还在学规矩,回去倒是成了一个人。

这宫里的风景不同大概也只是宫殿造型不同罢了,顾今夕对这些没有一丝兴趣,只是紧了紧了披风往前走去。

“这是谁家的丫鬟。”高傲讽刺,走过宫道前面就是御花园,皇宫的花园比外面府邸的园子就是大了些,花草多些。

抬眼,就见迎面而来是一袭大红色锦袍的少女,明亮傲居的神色,她的容貌也是十分出色却不及司璇琉。

顾今夕瞧着红衣少女,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嘁。”红衣少女比顾今夕高,她居高临下的打量顾今夕,看着她那瘦黄的模样,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就见她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尖酸道,“我就说着宫道怎么这么臭,竟是有一个乞丐。”

&nbspp;顾今夕嘴角一抽,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看妆容穿着打扮该是宫里的公主,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乞丐能进宫?不能。

既然乞丐不能进宫,而能在宫里走动的哪家不是权势滔天,长辈在前朝也是举足轻重的。

她这么大咧咧的讽刺,脑袋里装得都是草吗?

懒得理会,顾今夕打算绕开红衣少女离开。

“放肆!”就听那红衣少女高声力喝道,“哪里来不知礼数的卑贱丫鬟,竟然见了本公主不请安!”

“来人,给本公主拖去打六十大板!”

眼底冷光一闪而过,顾今夕站住脚就这么看着红衣少女。

耳边是匆匆脚步声,是落后红衣少女的宫女太监,听到自家主子的高喊声,他们赶紧加快脚步。

“不知是哪宫的公主。”冷眼瞥了眼快步跑来的宫女太监,顾今夕淡淡道。

“呵,贱婢!”红衣冷笑看着顾今夕,“以卑贱之躯入宫,就该遵守宫里的规矩,既然不遵守规矩,自然该受罚。”

“以下犯上得六十大板,已经是本公主仁慈!你该跪下感谢本公主没有杖毙你!”

真的是蠢货!

以往轻帝宫中的公主,不说性格十全十美可待人处事哪个不说不愧是皇宫宫主?!

眼前这个,是哪个垃圾堆里捡来冒充公主的!

“公主要打我六十大板,不知公主是哪宫的公主?”

“也罢,卑贱如你,一生都不能见到宫里主子,本公主看你可怜,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本公主的母妃是玉华宫的淑妃。”

“原来是淑妃娘娘的女儿,我怎说瞧着这么眼熟。”

红衣少女目光一横,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顾今夕想了想,决定不躲,受了这巴掌。

这宫道后面就是和太后的宁寿宫,前面是御花园。

这一片埋着多少宫殿主子的暗探且不说,就说宁寿宫……顾今夕可不信,从后宫倾轧里走出来的和太后是个性子软绵的。

清脆响亮的巴掌,长长的指甲在顾今夕脸上划出四条血痕,好似被刀划上去。

顺着力道顾今夕摔在地上,一身锦服沾上灰尘十分狼狈。

红衣少女涂着蔻丹的手,指着顾今夕,面带狠厉,尖声道,“不必留手,乱棍打死!”

“住手!”

东宫,最高建筑物上,玄色锦袍的太子司铭昇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白衣华服风流倜傥的慕容瑚,冷冷道,“这就是你说得心狠手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将扇子插|在镶玉的锦带上,拿着千里眼,映入眼帘的是捂着脸眼眶发红狼狈万分的顾今夕。

再转动方向,他嘴角一勾,轻轻浅浅的笑意,收了千里眼道,“殿下错了。”

“你倒是说说孤哪里错了。”

拿出扇子把玩着,又拿着细长的棍子逗趣挂在杆上的鸟笼。

慢悠悠道,“殿下只看到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没看到她所在之地是何处。”

“恩?”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顾今夕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冷笑,却忍不住想难不成这一世她和皇宫反冲,这才来帝见着也要礼让三分,何况司姬琉并不是最受宠的公主,就算她的母亲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在宫里素来以心直口快著称。

“秦嬷嬷。”

顾今夕低着头很是委屈,一句话不说只是跟着司璇琉行礼,然后一闪就站在司璇琉身后。

如今顾今夕的身份最是敏感,不论是她在外领兵打仗的爷爷和父亲还是她身上来历不明的毒,无一不是皇室要仔细对待的!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秦嬷嬷眼尖,这宫道里最是阴凉她还是看到顾今夕脸上那一条条的痕迹。

“没什么。”听得秦嬷嬷之言,顾今夕身子一缩更是往后面躲去。

“快让婢子瞧瞧。”秦嬷嬷哪能让顾今夕躲过去,方才就听到司姬琉要乱棍打死顾今夕,要是不瞧瞧,她心里可不安生。

看着秦嬷嬷对顾今夕的亲昵做派,司姬琉心里猛得咯噔一声。

她冷看着小可怜般的顾今夕,心底冷笑一声,直接抢了司璇琉的话,道,“刚才正打算去给祖母请安,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气质的姑娘。”

“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当做没看见我直接离开。”司姬琉一点也不掩饰她对顾今夕的厌恶和恶意,而且掩饰也没用,若是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才是最糟糕的事。

“这样没规矩的宫女,杖责六十以儆效尤。”

一行话将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事都是顾今夕没规矩,怨不得她。

倒是没瞧出来这公主也有几把刷子,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

秦嬷嬷已然到了顾今夕身前,小心的看着顾今夕的脸。

司姬琉那巴掌甩得又快又狠,这小脸上竟是红肿还有那血痕,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好!

“宫女?”秦嬷嬷不说话,而被司姬琉抢了话的司璇琉咬着牙,冷笑道,“四姐姐的眼神可真是不好。我倒是不知哪宫宫女的能穿林罗绸缎,戴着御赐的头面,大咧咧的从太后娘娘的宁寿宫出来。”

“五妹妹为何生气?”司姬琉一点讶异压在眉头,她指着顾今夕道,“就她这样,我要是说她是贵族小姐,真担心别人都以为我们皇室和宗亲们家中的小姐都是这样恶…的模样。”

“可不止皇室和宗亲,还有其他大臣府里的闺秀们。有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可不想被百姓指着鼻子说贵族世家尽出歪瓜裂枣!”

司姬琉的一番抢白气得司璇琉五指紧扣,掌心压出四个月牙!

秦嬷嬷仔细的瞧了瞧顾今夕脸上的伤势,心中捉摸不定,但听了司姬琉的话后,她不由拉了拉脸色,淡淡道,“此物到不用四公主烦心,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倒是四公主,回玉华宫后可要传唤太医,好好看看。”

“肝火伤眼,四公主现在还年轻,等以后就知道不妥了。”

秦嬷嬷一袭话倒也没什么,可司姬琉脸色通红,秦嬷嬷是太后的人,一肚子气憋得当真难受。

看着一副受气包小可怜的顾今夕,司姬琉一肚子火全冲顾今夕去了。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这话,司姬琉瞪着顾今夕只是低声念叨。

可顾今夕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司姬琉自以为低声没人听到可顾今夕全听到耳朵里。

太子那一巴掌,她只能生受着不能辩驳,可司姬琉的这一巴掌,当真以为自己会生受着?

玩笑!

前是御花园,不知道多少宫里娘娘的探子,后是宁寿宫。

这种子现在可以浇水施肥了。

司姬琉大咧咧的离去,司璇琉气得发抖,强压下心底怒气,不理会司姬琉,她瞧着顾今夕脸上的痕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怎么办?会不会留疤?”

司璇琉都不敢碰顾今夕的脸,生怕一碰就痛。

“随婢子去宁寿宫,宣御医来好生看看。”司姬琉到底是皇室公主,秦嬷嬷不能发作,说起来这宫里个个主子,她又能发作谁?

她是太后心腹看着地位超然,可照样还是要守着宫里的规矩,章帝给她三分颜色她却不能开染坊。

“不必了,平白让太后娘娘担心。”司姬琉下手也是狠的,顾今夕一说话只觉得毒辣辣的疼,这身子本就娇贵,眼泪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让顾今夕唾弃了一把但不得不说这眼泪掉得实在是好。

“可别哭,眼泪沾着伤要痛了。”秦嬷嬷连忙拿棉帕子给顾今夕擦眼泪。

司璇琉哪猜不出顾今夕的心思,可不就是怕别人说她刚进宫就搅风搅雨。

司璇琉有些心疼这位小表妹的小心翼翼,面上带着柔和,哄道,“那我们回永宁宫。”

闻言,顾今夕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姑身子不好,见着我这样岂不是让她操心。”

小小年纪就这般顾虑,秦嬷嬷看着顾今夕这瘦弱的模样,忍不住感叹这位顾二小姐怕是受了不少苦楚。

都是人,宫里根红顶白,公侯府里又能差到哪去?

“不若这样,表妹先随我回锦绥院,我那有父皇赐下的紫金霜。”

“可这脸……”本就是装模作样,既然司璇琉提了法子顾今夕自然不会坚持。

“这还不简单,婢子那有顶毡帽,外面裹着一层纱,是早些年娘娘赐给婢子的。”

“现下就婢子这年纪也用着这帽子,不如让它沾二小姐的光,见见太阳。总是被婢子压在箱底也是可怜见的。”

秦嬷嬷言语风趣,将那毡帽比喻成人,让这沉默的气氛欢乐了不少。

“多谢嬷嬷。”

秦嬷嬷这提议自然是好,顶着这脸招摇过市效果更好,但犹抱琵琶半遮面能让舆论散播得更加快。

因带着帽子,永宁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没瞧出顾今夕的不妥,倒是杨姑姑,细细瞧了好几眼,可让表姐妹两提心吊胆好一会。

“可吓着,杨姑姑知道了,母妃也就知道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姐妹两人又是有心联手隐瞒,这下子姐妹情意料之外的发展起来。

“我看着杨姑姑过来,真担心曝光了。”

一进了锦绥院,表姐妹狠狠的拍了拍胸口。

“你们都下去吧。”冷静下来,司璇琉当即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找出那紫金霜,道金霜,道,“以往我不认真学习,母妃打我掌心,父皇偷偷塞给我的。”

“最是上好的疗伤药,可惜没有玉骨肌。有了玉骨肌,就更没有留疤的可能了。”

拿下帽子,司璇琉端来清水,沾湿帕子,小心的清洗顾今夕脸上的痕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顾今夕,这才挑了些许乳白色药膏,同样小心的抹在顾今夕脸上。

“可是疼着?”听着顾今夕吃痛的声音,司璇琉忍不住停下动作,连忙问。

“不疼。”绷着脸故作平静,可这眼眶却是红红的,顾今夕使劲的吸着鼻子,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看着顾今夕强忍着痛,司璇琉抛去自己对顾今夕的几分想法,软和下声音道,“忍忍,马上就好。”

“我觉得,宫里的人都特别喜欢甩人巴掌。”

“恩?”司璇琉放轻动作,分出一丝心神听顾今夕说话,这样也好,可以分散心神。

“昨天晚上,我被太子殿下打了巴掌,今天又被四公主打了巴掌。”

“我这脸,会不会肿得跟猪头一样?”一想自己的脸会变成猪头,顾今夕面上就带出了情绪。

“不会的,过几日消下去就好了。”

顾今夕孩子气的话语,让司璇琉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心里忽然就觉得不舒服。

“中午会消下去吗?”看着镜子里肿得老高还有血痕的脸,在司璇琉看不到的地方,冷光乍现。

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应该。”司璇琉动作一顿,回答的并不确定。

不论如何,就算顾言曦生病,作为晚辈她们都要去看望请安。

“擦一擦脂粉会不会藏住看不见?”

欲盖弥彰,更是惹母妃眼。司璇琉正欲回答,见顾今夕是很认真的想法子瞒下这事,话到嘴边就成了,“许是可以。”

其实宫里长大的她知道,顾今夕被司姬琉甩巴掌那地方最是混杂,纵使顾今夕怎么隐瞒,怕是阖宫主子娘娘们都知道了。

得了司璇琉赞同,顾今夕脸上一喜,当即就表示回院子好生准备准备。

“这紫金霜你带回去,一日三次可别忘了。”见顾今夕藏不住心思的表达,司璇琉失笑。

“多谢表姐。”如今可不是推辞的时候,顾今夕高高兴兴的应下,带上帽子小心翼翼的回了秉竹院。

“公主。”

“母妃醒了?”本是面上含笑,待顾今夕走出锦绥院,司璇琉一下子就淡了笑意。

“娘娘醒来喝了药又睡下了,太医说气急攻心,要好生修养几天。”

“一群只会掉书袋子。”宫里太医的德行,司璇琉也是了解,忍不住骂道。

“娘娘要是知道公主这么担心,定然心情愉悦。”那颇有姿色的宫女赔笑,又看向锦绥院对面的秉竹院,不由拉了脸色,很是仗义为司璇琉抱不平,道,“自那位进宫就不安生。”

“昨是娘娘病倒,今在御花园惹了四公主发怒。”

“虽说四公主随了淑妃娘娘的性子,心直口快,但对宫女也是平和的。往日里也有外面小姐随夫人们进宫请安,四公主遇着也没见得这样子。”

司璇琉收回目光,拿着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淡淡道,“去请三皇兄来。”

宁寿宫,秦嬷嬷将各宫主子的东西送到后就回来了。

和太后坐在榻上,手里是一串毫无杂质的佛珠,一颗颗在和太后保养极好的手指间跳过。

“回来了。”清清淡淡的三个字,闭着眼看着依旧慈祥和蔼但和早上相比缺少了什么。

“是,主子。”秦嬷嬷挥退在暖阁里伺候的宫女,轻手轻脚走到和太后身旁,手法利落不失柔软劲道。

“这宫里,也就你这手艺,独一份。”本眉头微皱的和太后在秦嬷嬷的拿捏下渐渐松快起来,嘴角带着笑赞道。

“能伺候主子是婢子的福分。”秦嬷嬷也是带着笑,说着恭维的话,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亲昵。

“转眼,我们都老了。”太后叹气道。

“哪啊,主子瞧着和当年一样。”

“你这嘴啊,和当年一样甜,就会哄人。”

“婢子笨嘴笨舌的,被主子这一夸,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显摆显摆,省得她们都来挤兑婢子。”

暖阁里,主仆两人随意说着话,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悠闲。

“四儿来请安,瞧着面色不佳,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和太后说自己老了,就不掺和这宫里的七嘴八舌,安心在宁寿宫礼佛,可谁都不敢随便信了她的话,除去皇帝,太后就是宫里的另一尊大佛。

何况事就发生在宁寿宫外的宫道上,要说和太后不知道,怕是谁都不会信。

“就是小孩儿斗气,哪值得主子劳心。”

“要真是小孩儿斗气,哀家也就罢了。”和太后的话说得慢悠悠的,可听得人却是后背一寒。

秦嬷嬷是打小跟和太后一起的,倒也没露出什么表情。

“您啊,就爱这子孙满堂,现在子孙满堂了,您又担心他们的小性子了。”

“哀家看着子孙满堂开心。”眼角带起笑意,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叹气道,“都是一群讨债的。”

“你跟哀家说说,夕丫头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婢子瞧了下,有些严重,看着要留疤。”秦嬷嬷说话也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不偏不倚,道,“公主们都是娇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指甲修剪得个个跟葱一样漂亮。”

“留疤!”一听顾今夕脸上要留疤,和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宫里的主子,哪个指甲不是又尖又长,司姬琉那一巴掌甩得用力,指甲怕是带了血了。

和太后心里突突的,昨个皇帝说太子甩了顾今夕一巴掌,她这心里就不舒坦,好不容易今早用巴河缎把这事压下去,司姬琉又出幺蛾子。

“都是一群讨债的!”和太后忍不住再说,这语气却是越发的严厉了。

“夕丫头的祖父和父亲领兵在外,镇守边关,要说其他将军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异心,可顾家一门两将传下,当年都是和太祖出生入死,最是忠心耿耿!”

和太后气急,面上发白,吓得秦嬷嬷连忙拍着和太后的背,道,“太子和四公主都还小。”

&nbspp;“小!”和太后声音拔高,冷声道,“太祖皇帝在四儿这个年纪已经从军,在晟儿这年纪已经是千户,就是先帝,在太子这年纪也已经在军中行走!”

“姬琉今年十六,皇家公主不愁嫁,也是在相看人家了!哀家跟她这年纪已经嫁给先帝了。”

“主子息怒。”瞧着和太后越说越气愤,秦嬷嬷给和太后顺气之余,又拿了杯温茶道,“主子,喝口茶消消气。”

秦嬷嬷是和太后最信任的,小性子在秦嬷嬷面前也是露了不少。

接过盖碗,越想越气的和太后将盖碗摔倒地上,冷声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身子不爽利!”

“是。”秦嬷嬷瞧着地上的碎片,道,“主子可别气着自己,婢子喊芯蓉来收拾。”

“甭收拾了,就让皇帝来看着。”和太后沉着脸。

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闹别扭,她们做下人的只能劝着,劝不着也只能看着,免得遭了秧。

秦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匆匆走出宁寿宫往甘露殿赶去。

永宁宫秉竹院,青桃正在为顾今夕冷敷,好让面上的红肿快些消下去。

“这宫里可真是吃人。”看着顾今夕脸上的伤,青桃眼眶发红,心疼极了。

“宫里不兴流泪,忌讳。”瞧了眼青桃,知道她关心自己,顾今夕软和下声音道。

“是,婢子知道。”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眼泪,可说话咽哽。

“宁姑姑可教你们宫里的规矩了?”看着小丫鬟要哭不哭的模样,顾今夕失笑不由转开话题。

“宁姑姑安排婢子们跟宫里的一位老嬷嬷学规矩,每天学两个时辰。”

“好好学。”顾今夕看着秉竹院丰润的院子,“初六是姑姑是生辰,我们也不求什么好的贵的,但求些心意。”

“你手艺好,描写喜气好兆头的图,我同你一起绣几针。”

说实话,顾今夕前世舞刀弄枪,还真没摆弄过绣花针,要是杀人,或许她使得会更顺。

顾今夕话题一转,青桃也没纠结自家小姐脸上的伤,细细思虑道,“今个初二,绣大物什婢子连夜赶,也能赶出。”

“也不用什么大物什。”一顿,心里头光一闪,顾今夕继续道,“精致些吧,摆在桌上的双面屏风,你绣个,再给我描几个花样,我自己挑挑个,聊表心意给姑姑贺寿。”

“好。”青桃应下,却是开始想哪些花样适合自家小姐。

还是简单些,自家小姐还没系统的学习过。

冰敷了好一会,脸上的疼痛也散去不少,通红变成粉红,瞧着十分喜人,但那四道血痕,百般惹眼。

“把资金霜拿来。”

这边青桃小心的在顾今夕脸上抹药,那边风七风风火火回来,许是今天两个时辰的规矩学得真心好,风七面上瞧着十分平静。

“小姐。”

“有消息了?”

“是,婢子看到秦嬷嬷急匆匆的去甘露殿。”风七一进了暖阁,压低声音道,“方才婢子回来时看到二皇子来了。”

“二皇子?”

桌子上摆着的是从东瞻国带来的镜子,平面明亮,用它照什么瑕疵都掩藏不住。

顾今夕看着镜子里瘦黄的女孩,一边高高肿起还能看到四条痕迹,嘴角一抿带着冷意。

代价不是立刻会出现。

“看时辰许是下朝来给娘娘请安。”小心的上好药,细细瞧着似乎好像仿佛真的消了不少,青桃松了口气这才插嘴。

“是啊。”风七也不疑有他,只是她看了看外面自做事的宫女太监,她本就是年长青桃心思比青桃要之谨慎,她走近几步,装作给顾今夕捏肩,轻声道,“自元和一年,皇后娘娘难产去世,陛下就不曾立后,现今宫里分位最高的就是娘娘,各宫主子娘娘都要到我们家娘娘宫里请安了再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对着镜子,顾今夕瞟了眼风七,果真是伶俐的,她没看错。

眼底有微微笑意,顾今夕道,“你再去看看,二皇子进了哪里。若是有人问起,就我担心娘娘,但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加重病情,便打发你去看看。”

“是。”风七不是青桃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既是认了主子哪有二心的,说她伶俐也是死心眼的。

“在宫里左右没事,你去挑几个花样,我和一起做做针线活打发时间。”

“是。”

不提秉竹院顾今夕主仆竟是安静下来做绣活,这宫里各个主子都是有耳报神的,御花园那事老早就进了她们的耳朵,只是现在没得时机发不得难。

可她们也不是吃素的,贵妃不是病着,听说喝了药歇了一天,今个身子轻了不少。

有些个有地位的宫妃便来永宁宫探病,实则她们抱着什么心思,都懂。

“我原以为三哥还没下朝,还想沁妙要在舒敬宫等一段时间。”

见司铭瑞穿着朝服不曾退下,司璇琉眼中满是惊讶,嘴上却是打趣着,亲自给司铭瑞倒了杯茶。

“你请我来,只以为母妃病情反复,便直接来了。”拿过茶饮下,润了喉咙才解释为何今天下朝格外早。

“太后娘娘身边的秦嬷嬷在甘露殿,特喊了孟公公传话给父皇,说是太后身子突然不爽利,却不愿意请御医。”

“今早你才带着秉竹院的表妹去宁寿宫请安,可瞧出太后面色好坏?”

一怔,司璇琉当即道,“今去请安时太后面色极好,还让修昭仪敲打了贤妃一番。”

“太后娘娘最是沉稳的,秦嬷嬷是太后娘娘的心腹,绝计不是那么轻浮。”听得司璇琉之言,司铭瑞眉头一皱,却是想不出其中关窍,道,“父皇登基二十年,便是那年太后娘娘突然发病,太后娘娘都强忍着病痛,让宁寿宫上下守口如瓶,不得扰了父皇上朝。”

“却是奇异。”司璇琉点了点头,看着自家三哥脸色并不太好,不由道,“大皇兄身为太子再过两年加冠都不曾去上朝,三哥何必巴巴跑去,凭白送了话茬给大皇兄。”

“统共这几天,看看我的脸色,瞧着是不是特别不好。”

司璇琉听不明白司铭瑞话中之意,但看着他那发白的脸色,实话实说道,“和昨日比起来,白了不少。”

“可不是愁的。”司铭瑞眉头微皱,温润退去满是忧心,“昨晚大皇兄那巴掌那些话,可是打在我们面上刺在我们心里。”

“父皇昨天的惩罚你也听你也听到了,雷声大雨点小,就是瑚儿也不过是明面上,今一早就进了东宫。”

“到头来还不是母妃吃挂落。”

这些年,太子不喜政务只跟着景国公府的世子慕容瑚到处跑,名声歪了不少,章帝不治慕容瑚的罪,但对顾言曦发了好几通火。

想起昨天的事,司璇琉脸色也不好了,冷冷道,“昨日母妃昏倒,大皇兄闹了这些时辰,父皇姗姗来迟……”

说到这,司璇琉便住了嘴,转口道,“左右不过初六母妃生辰大办一场。”

“掩耳盗铃!”司璇琉又说了句,便真不说话了。

“罢了。你这可有吃食,今早头一次上朝,也不敢多吃多喝,可是饿了。”司铭瑞皱眉很快便松开,眉宇间温润复回,看着司璇琉满是宠爱。

“也就些瓜果点心。”虽是这么说着,司璇琉却是招来另一名宫女,送了些好克化的吃食。

虽说是饿极了,但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皇室的规矩让本就模样招眼眉目温润的司铭瑞越发的似谪仙。

“今夕表妹如何?怎不见你同她说说,昨日可是看你们处得不错。”

想起找司铭瑞的正事,司璇琉眸色一沉,扣着素白的杯子摩挲着杯壁,好一会才道,“我许是知道了今天父皇提前下朝的缘由了。”

“方才还说不知。”司铭瑞随口打趣,可瞧着司璇琉的神色,他一贯温润的模样也维持不住了。

“当真是太后病重?”

飞扬的眉一挑,上挑的眼尾露出冷笑,道,“病重?该是被气狠了。”

司铭瑞静默不言,等司璇琉解惑。

“三哥可记得昨晚大皇兄暗中指责表妹仗着家中祖父、父亲横行霸道,命硬克了母妃。”

“自是记得。”可不就是这些话,跟针一样扎在司铭瑞心里,平时不觉得但一想起却是疼得要命。

“今早我带表妹去宁寿宫请安,太后娘娘留了表妹说话,我便在御花园等表妹一道回去。”

想起宫道上发生的事,司璇琉眼底满是冷光,声音也冷了下去,道,“却不曾想我慢了一步,司姬琉打了表妹一巴掌,甚至要乱棍打死!”

手中一紧一下觉得右手湿乎乎的,竟是司铭瑞听得自家妹子的话,将茶杯捏碎,杯中还热着的茶水湿了他了手也沾湿了朝服。

那张同顾言曦几分相似不夹女气的脸,寒气弥绕。

就见他笑起来,端是冷冽,“淑妃好架势!”

“且不论司姬琉那事到底事她自己起得意还是淑妃授意,就说表妹进宫不过两日,竟是受了两个巴掌。”

“太后娘娘可不什么无知妇孺,前朝的事她不插手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怕是军中要震荡!”身为皇子司铭瑞也是目光卓越,冷着脸道,“将士出生入死,可妻儿却受皇室欺凌,更甚至其中还有一位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垂了眼帘,司铭瑞接过司璇琉的帕子,轻轻擦拭手上水迹。

“今早太后娘娘将巴河缎赐给表妹,本就是有息事宁人之心,表妹对宫中事懵懂,当时我真担心她因为巴河缎稀少而拒绝,幸好她受了。”

“呵,区区巴河缎就要了了这事!”司铭瑞轻轻一笑,转而看着秉竹院,又是一派风姿卓绝,温润道,“不过这两巴掌该要算到四皇妹身上了。”

宁寿宫里,药味弥漫,宫女太监一个个低头站着或是小心翼翼做事,生怕惹了和太后。

章帝的御撵到时见着就是这样的情况,整个宁寿宫静悄悄的,就是连住在侧殿的几位太妃,都瞧不人影。

看着阵势,章帝不由脸色一白,他想起元和十三年,也就是七年前,太后曾突然发病,范迩升都道药石无用。

那日子太后整日昏昏沉沉,药汁不进,章帝也无心处理朝政和顾言曦衣不解带的守在宁寿宫,最后还是范家老家主范云闲突然回来,章帝亲自请来,一剂药治愈了太后。

“太后病得十分严重?”想起当年事,章帝心有余悸,沉着脸道。

秦嬷嬷跟在章帝身后,低着头似是地上有什么奇珍异宝。

“婢子出来时正是芯蓉在劝太后请范御医来诊脉。”

章帝心一沉,脚下步伐不由了快几分。

进了主殿,穿过正殿,宫女们打起层层帘子,和太后寝房里,床头放着一碗还在冒烟的药碗,虽是中年但模样依旧拔尖的芯蓉,她正在跪在踏上,小声的哄着太后喝药。

和太后躺在床上,背对着芯蓉,任凭她怎么说,不喝就是不喝。

“陛下。”芯蓉满脸无措无奈,听到脚步声见是章帝,请安道,“您快劝劝主子。”

见不是大病,章帝心下松气,可见着自家母后不喝药,他又忍不住头疼。

“你们都下去吧。”挥了挥手,章帝叹了口气,开始回想皇贵妃是怎么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然后一碗药就见底了。

“母后。”年龄介于中年到老年之间、模样看着还是中年的章帝对上自家母后,一身气势归于混沌,他放下身段软下声音。

和太后只是转头瞟了眼章帝,复又闭上眼转回去,一副‘哀家要睡了,没事你赶紧走’的神色。

“母后,不请范卿也要请其他太医看看,误得身子就是儿子不孝。”

“哼,好一个皇帝,哀家身体好与不好,在你眼里就是面子情!”

“母后。”章帝觉得头疼,他现在真想能将和太后哄得喜笑颜开的皇贵妃就在身边,可惜,她身子才好转,吹不得风。

“成了,若无事便回去处理朝政,左右哀家现在还死不得。”和太后闭着眼就是不看章帝,语气却是不耐极了。

“便是不死,没得人将哀家放在眼里,倒不如直接追了先帝去了。”

和太后句句诛心,听得章帝面色发白眼神深沉幽暗。

若说这宫里的事,他想知道便知道,不想知道便不知道。

“朕的将军里,并不只顾家!”

听得章帝之言,和太后也是憋不出,坐起来看着章帝,神色很是平静但语气不退丝毫。

“能让山戎国和甫岐国观望不出兵的,只有顾家!”

“顾家祖上就是行兵能人,且不说如今我朝,就是前朝统一了诸国的大齐,有多少疆土是顾家打下来的!”

看到章帝脸色变了变,和太后终究是不忍心,道,,道,“我知道你深爱嫣儿,你们少年夫妻,嫣儿又为你诞下唯一嫡子,你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太子。”

“但你不要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先帝驾崩前特特强撑着病体写下赐给你。”

“我朝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可若家人不宁,他们怎能安心在战场上厮杀?”

“哀家对晟儿也抱着同皇帝一样的期望,但正是因为这个期望,所以绝不能让晟儿因此失了军心。”

“容朕想想。”

和太后逐字逐句分析,一句句打击在章帝心上。

“哀家累了。”见着章帝神色,和太后见好就收,无力的挥了挥手,拉着被子躺下。

“儿子告退。”见和太后真的不愿再与他说话,章帝嘴角微微一抿,很是恭敬。

走出太后寝殿,见秦嬷嬷和芯蓉等在门口候着,淡淡道,“太后睡了,你们切莫去打扰太后休息。”

“遵旨。”

走在横道上,恰好经过暖阁,章帝目光一转,见到暖阁里不曾收拾的破碎盖碗,步伐一顿,面上不显,冷声道,“这是母后最喜爱的杯子,怎生碎成这样!可是你们伺候不尽心!”

听得章帝之言,一溜宫女太监全数跪下,面上惶恐口称不敢。

孟伟是章帝心腹,察言观色最是拿手,他虽不知太后同章帝说了什么但见章帝面色平静,他紧了紧拂尘,道,“太后娘娘正在休息,伐了他们怕是动静太大,不如等娘娘醒来再做惩戒。”

“恩。”可有可无的点头,章帝双手负于身后离开宁寿宫,御撵却不是去甘露殿,而是去了先后的长春宫。

“你们在外面守着。”

元后慕容嫣难产而死,慈和篃服曰顺,都称顺皇后。

顺皇后故去十八载,这长春宫保养得比皇帝的甘露殿还要好,可依旧缺了人气生机。

漫步走着,每一处都藏着章帝和顺皇后最美好的记忆。

“朕登基两年,嫣儿便离朕而去,只留下嗷嗷待脯的幺儿。”坐在顺皇后梳妆台前,章帝拿着象牙梳子,一根根齿梳晶润细致,绽放着的牡丹花精致而栩栩如生。

“晟儿如今已有十八。十八那年,朕封你为后。”

长春宫的一切依旧照着顺皇后生前布置,章帝陷入回忆,少年夫妻最是恩爱,他登基为帝,他封她为后,然而一切都在庆林二年结束。

“晟儿。”拿着梳子的一紧再紧,咯得章帝左手发白。

“顾家……顾家啊!”听不清说不明,藏着无数情绪,章帝小心放下梳子,高声道,“孟伟!”

作为章帝的心腹太监,孟伟自是在门外守着,听到章帝声音,立刻推门进来,道,“奴才在。”

“太后病重,淑妃最得太后心意,便让她在玉华宫为太后祈福抄写经文,没太后懿旨不得出玉华宫,四公主最是体贴孝顺,便一块在玉华宫为太后皇贵妃祈福。”

章帝的旨意不消片刻就传遍后宫,淑妃一张圆润如少女的脸,气得发红,黑白分明的眼厉色一闪,最终面无异色的接下圣旨。

宫里能有什么秘密。

一二三四个地位不及四妃但在规格上九嫔份位不低,昭容、昭媛、修仪等,乘着步撵去永宁宫看望皇贵妃,然而她们还未到永宁宫,章帝的旨意便下来了。

当真是大喜事!可惜不是贤妃那妖精!

所谓为太后皇贵妃祈福抄经,可不就是禁足!况没太后懿旨不得出来,这可真是……这晚,各宫主子娘娘都多用了一碗饭。

而当下,那些打算去永宁宫看热闹的宫妃们得了这等趣事,自然是打道回府,这笑料,便是过了年也能让她们心情愉悦!

天色明亮,秉竹院的暖阁里,顾今夕很是认真的拿绣花针绣花,

真是难为顾大将军了,舞刀弄枪的手拿绣花针,不知道最后得了什么样的绣品。

风七年长,也已及笄,所以看着沉稳,她端着一张脸,淡定的走进秉竹院,可一进暖阁就原形毕露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姑娘,要是没卖进来也该定亲了。

“好消息,小姐,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把你乐成这样。”顾今夕正在和丝线作战,她只觉这玩意比打仗还难!

可愁死她了。

“方才听宁姑姑和杨姑姑说话,陛下下旨虽说是让淑妃娘娘在玉华宫给太后娘娘和我们家娘娘祈福抄经,但两位姑姑说实际上陛下是禁了淑妃娘娘和四公主的足,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不得出宫。”

宫里的人,就算是旨意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一圈,生怕别人看出他们的意思,可章帝这旨意,只差没明说教女无用!

而司姬琉在宫道甩她一巴掌到这旨意下来,中间只差了一个时辰。

旨意上又带上正在养病的皇贵妃,顾今夕想皇帝就是皇帝。

一道旨意安抚了宫外群臣,可又让皇贵妃处在后宫漩涡的顶峰!

给皇贵妃祈福抄经?嗤笑一声,顾今夕低头继续折腾手里的线,怎么能这么乱呢?她看青桃做明明很简单!

“多解气啊!小姐。”风七和青桃一样,国公府里的事都看不透何况这天下最复杂的后宫,她只看出章帝为顾今夕解气却没看到章帝拿顾家做笺子。

“辰时了,该是用膳的时候。”顾今夕淡淡的扯开话题,道,“去外面看看,送餐的宫女该到了。”

风七见顾今夕并没什么喜色,心里有不解却没有问出口,福身去了外面,许是太后生病,今天送餐的宫女来得格外的晚。

辰时过半才姗姗来迟,面上看着无事,可那眼角总是透着哀色,看到风七时立刻带上鄙夷。

“辰时快过了。”风七接过餐盒,看着宫女心中有气。

“这不还没过。”宫女瞪了眼风七,直道,“爱吃不吃,真当自己是主子!”

“你……”风七虽说少女心性可到底还是受了孙琪琪的教育,憋着话拿着餐盒就离开。

见风七不敢辩驳离开,宫女笑得嘲讽,“哪个牌上的主子,给两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挑三拣四!”

她不理会这里有没有人,也不理会风七是不是听到她的话,嫌恶的拍手转身离开。

风七回了秉竹院,想着趁着饭菜还热赶紧叫自家主子出来吃饭,自家小姐脾胃娇贵可不能吃冷食。

当她打开餐盒时,脸色登时一变,匆匆忙忙就盖上盒子要去找那送餐宫女理论!

“怎么?你这脸色可比我还差。”青桃扶着顾今夕出来,刚好看到风七拿着餐盒离开。

见着顾今夕,风七担心自家小姐气着,扯着笑道,“是那送餐宫女弄错了,这不是小姐的那份。”

“恩?难不成是合德公主的?”顾今夕坐在疑惑道。

“婢子也不知是谁的,正要去追那宫女。”

“拿来我看看。”

“这…还是婢子去追回来。”

风七哪是老奸巨猾顾大将军的对手,几句毫无关系的话就让顾今夕知道这餐盒是她们的,只是被做了手脚。

“放下吧。”顾今夕揉了揉眉心,这绣东西当真是体力活,眼有些疼。

“她们有心算计,是福是祸我们势单力薄,躲不过也没证据。”

“可是小姐……”顾今夕说得淡定,风七是真心替自家小姐委屈,眼泪啪啪啪的掉下来。

“瞧瞧,小姐我都还没委屈。”顾今夕笑道,“青桃,去给你风七姐姐擦擦眼泪,要是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姑姑委屈了我。”

闻言,风七连忙自己擦掉眼泪,道,“今个风大迷了眼,真是…小姐总是笑话婢子。”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顾今夕也不摆身份,当初她在军营里,和她手下的兵可不是靠着威赫而是和他们一起吃酒喝肉,当然某些方面还是避忌的。

青桃利落的打开餐盒,看着里面的食物,沉默不语。

“米粥馒头,这两样东西在宫外可不是人人可吃的。”顾今夕一看,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安慰自家两个还不成气候的丫鬟。

可心底里如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主仆三人怀着心思用了早膳,顾今夕继续她的绣花大业,而风七,开发出新技能,打听八卦。

不过到底是新进宫以及是顾今夕的丫鬟,打听到的很少,是以用完膳她就守在院子里,自己也做些活计。

一个小宫女在院门口探了探头,见风七在院子里,她立刻笑脸跑进来,轻声道,“慕容世子想见小姐呢。”

慕容世子!

风七当即柳眉一横,怒道,“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不见!”

她可是记得昨晚那位慕容公子和太子一唱一和,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见小姐!

风七已然将慕容瑚排在敌人帝啪啪啪打脸!

此事到此为止,正是章帝透露的意思!

“婢子听主子说,这玉骨肌可不止祛疤,也是美白圣物。小姐不如在面上其他处抹上。”

“宁姑姑这么一说,我可一定要抹上了,要不然日后就成了阴阳脸,我可就出不了门了。”顾今夕笑嘻嘻的拉着宁檬坐下,却被宁檬推辞掉,可最后还在沾着一点。

而宁檬话中之意,顾今夕也明白,可不就是昨晚被太子打的那巴掌,宁檬告诉她太子打她之事不能再追究了。

但现在不能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能追究,她沉得住气,更有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姐就是不抹,也是最美的。”宁檬奉承道。

顾今夕脸一红,些许扭捏道,“可是姑姑身体好些了?若是好些了,我便去给姑姑请安。”

顾今夕这么一提,宁檬恍然大悟,懊恼道,“瞧婢子这记性。主子遣婢子来告诉小姐,好好将养身子,不必急着去请安。”

“那太后娘娘……”一愣,顾今夕指了指宁寿宫道。

“太后娘娘吹了风受了寒,特下旨各宫娘娘不必去宁寿宫请安。”宁檬将宫里的事缓缓道来,“主子知道小姐体弱,便道既然太后娘娘下旨不必请安,她又身子不好,也罢了各宫娘娘到永宁宫请安。”

“而小姐,就好生养身体,每日的膳食都有永宁宫小厨房的人送来,小姐每日服得药由太医令范达人的药童亲自送来,待小姐喝完再回去。”

宁檬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却是瞒了淑妃之事,然而她不知,一进宫就开发了新技能的风七已将此事告诉她。

“今早去请安时太后娘娘面色红润,怎就突然受寒了?”听到太后受了风寒,顾今夕面上一惊,下一瞬便萎靡了,道,“可见我真是个让人讨厌的,才进宫,姑姑便病倒了,今早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便受了寒。”

“真该如太子殿下所说,还是收拾东西回府去,免得宫里娘娘们生病。”帕子压着眼角,有泪光闪动。

“真该如太子殿下所说,还是收拾东西回府去,免得宫里娘娘们生病。”帕子压着眼角,有泪光闪动。

宁檬见顾今夕哭泣,当下安慰道,“这哪是小姐的错,可别流泪,伤了眼睛。”

“可若不是我,姑姑和太后娘娘怎会生病!”眼里泪光闪动,顾今夕说得很是哀切。

见顾今夕强将错按在自己身上,宁檬不由心疼,公侯府的小姐哪个不是娇养的,不说跋扈也是自由自在的,可哪家跟顾小姐这般?

这般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错一句说错!

没有父母在身旁宠爱,家里是二房夫人掌权,老夫人又是吃斋念佛,真是苦了小姐。

不由自主的,宁檬这心里的天秤往顾今夕倾斜。

“小姐莫要多想。”宁檬轻柔的拍着顾今夕的后背,又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哄道,“哭红了眼明日可就成兔宝宝了。”

正巧风七端来温水,打算给顾今夕净面上玉骨肌。

宁檬当即起来,拿着帕子细细的给顾今夕拭面,之后拿来银质小勺子,挑起一点玉骨肌,敷在顾今夕面上。

道,“虽然兔宝宝很可爱,可顶着一双发水肿的眼睛,小姐照了镜子可别嫌弃。”

宁檬手艺好,那玉骨肌敷在面上若不是那清清凉凉的触感,当真是让忽视,待整张脸都抹上,一眼看去只觉得顾今夕肤色晶莹,之前的黄只是幻觉。

“哪会。”顾今夕垂眸低低的反驳。

对于顾今夕的孩子气宁檬轻轻一笑,道,“这玉骨肌得和紫金霜分开用,每次用时一定要用温水净面。”

“玉骨肌每日四次,每次敷一刻钟便可以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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