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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宫道上套话小太监

 

“初珍,顾小姐对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四周环顾后风七躲在窗下,小心的听着小厨房里的对话。

“自然是喜欢。”初珍笑嘻嘻道,“给顾小姐的膳食,您每天都换着花样,每日婢子和顾小姐的丫鬟碰到,她们都是猛夸您手艺好。”

“当真?”

“当然,不信您问大家,每次公公您亲自动手,婢子们的鼻子都掉进了锅里。”

初珍的话一出,立刻有宫女太监们附和。

就听那掌管永宁宫小厨房的公公大笑了起来,去了势的声音,当真是刺耳。

“昨个咱家得了南边的菜方,最是清淡,这两日给顾小姐上得菜偏了油腻,正好让顾小姐去去腻味。”

听着小厨房里的对话,风七一张脸憋得通红!

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一双眼睛通红,双手紧握成拳。

饶是她经历了被亲生父母发卖而快速成长的心境,听得那宫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恨不得上前抓着她去娘娘面前对峙,给自家小姐出气!

然而,她要是这样不清不白的跑出去质问才落了下乘,古语云人赃并获!

指甲在掌心刻下四个月牙,缓缓后退风七打算离去,但她心绪波动,竟是忘记这处窗户开着她又是低着头,不小心撞了那窗发出声响。

“什么人!”

现在小厨房里也没做什么大的事,灶上炖着给皇贵妃滋润的人参鸡汤;明天给自家主子娘娘做寿的膳食已经做好就是要再仔仔细细,是以好不容易偷闲片刻的一群太监宫女在那说着话。

风七暗恼,迅速擦了擦眼角,强做欢笑,在那人话音才起时就走了出来。

“婢子风七,来找毕公公借砂锅,给我家小姐熬人参汤。”

幸好她早就想好计策,是以不慌不乱,对着衣袍一看就和其余太监不同,要些许华贵的太监福身。

见着风七,初珍眼眸一缩,心下忧心但转念一想,这么些天都不见这主仆三人动作,想来真的如主子说的,都是胆小怕事之流。

想到这,后背挺得笔直,看着风七眼带不屑。

“人参汤何须姑娘亲自熬煮,就放在小厨房即可。”毕福微微一愣,道,“主子特地吩咐好好照顾顾小姐。”

“明个就是娘娘华诞。”风七哪会无视初珍的神色,面色微微一僵,指甲掐着肉,提着精神强做笑,道,“前两天就听宁姑姑说公公们和各位姐姐上个月就开始准备娘娘华诞之日的膳食。今日正是紧要的时候,怎么好麻烦。”

毕福一想,也就作罢,若不是自家主子华诞在即,他不会找小厨房里的一个使粗宫女送菜,实在是他们腾不出手来。

连忙招呼小太监取了砂锅又给了火炉和碳,道,“不够就来取,小姐的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谢公公。”眼角眉梢带着些许笑意,风七又福了福身,正欲接过砂锅火炉时,毕公公却再次开口。

道,“这些粗笨的活,咱家等会找个小太监给小姐送去。”

“哪能麻烦各位公公,好不容易得了空清闲下,又要跑腿。”<b。”

“也就一刻钟的事。”毕福摆手,指了一个小太监,道,“溜儿,刚进宫的,手脚伶俐,正好帮你们把东西摆好再回来。”

“可真是……”指尖掐得通红,疼痛早已麻木,风七却笑得灿烂,道,“婢子就不打扰各位公公和姐姐们,先告辞了。”

“溜儿,去,把东西送到秉竹院。”毕福一拍小太监的肩膀,道,“留心些,秉竹院的小姐是主子娘家的小姐。”

一句话点拨就不再细说,只是催促着他赶紧跟上风七。

溜儿其实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怎么会舍了命根子进宫做小太监!

风七也是市井里出来的,自是知道这样的事。

“小公公可觉得重?不如我和你一起分担。”

“不用不用,我在家做惯了粗重活。这砂锅火炉碳,不好脏了姐姐的衣裳。”

“哪生得娇气。”风七摇头道,“我之前也是家里做惯粗活的,后来跟了小姐才享了福。”

这话语里透出的意思让两人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起来,被父母卖掉,哪个不是可怜人?

“溜儿可知给我家小姐送膳食的宫女是谁?”风七抱着砂锅好似不经意提起。

“风七姐姐说得是初珍姐姐?”溜儿搬着火炉提着碳,听得风七之言,微微疑惑。

“初珍?真是好名字,哪像我们……”风七的名字是顾今夕赐的,可她原来的名字,左右离不得桃花什么的。

“初珍姐姐一看就不像是做粗活的。”溜儿额头有汗,滑到眼里不舒服的眨了眨眼,好一会他才继续道,“有一次我听其他宫女姐姐说不到饭点总是找不着初珍姐姐,她们还说初珍姐姐的手,细滑的,唔,像是闺秀的手。”

“只是我想着师傅说宫里除了各宫的娘娘公主,谁能有那样的手。”

溜儿是不信的,哪个主子会放下身段来做这样卑贱的事?

溜儿刚入宫很多都是听别人说,可风七不一样,她是受了孙琪琪教导,这些天又在宁檬默认下,和青桃互换着跟在她身后观其行为处事,自是知道在宫里,除了那位娘娘公主,还有一类人是娘娘公主的贴身宫女!

她们不做粗活,只是做一些精细的活计,伺候好她们的主子就好了,至于粗活,自是有人奉承她们将事都做了。

“嘘。”心下有数,可看着溜儿风七不由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事你和我说说就罢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就不是挨顿板子的事了。”

枉议宫里主子,是大不敬!

被风七一说,溜儿一缩脑袋,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憨道,“觉得和姐姐十分亲近,就和姐姐说了。”

看着溜儿神色,风七叹了口气,叮嘱道,“以后可莫要枉议主子们,今天也是我们运气,附近没什么人。”

“恩,谢姐姐提点。”

哪是提点,一开始是她套话,只是这小太监心思纯净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走吧,就要到了。”

风七和溜儿远去,却不见那宫中常见的大树下,影影倬倬好似人影!

秉竹院里,正值范迩升带着田七来给顾今夕复诊。

暖阁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范迩升搭着顾今夕的脉,许久他这才收回手,淡淡道,“恢复的很好,再喝两日,我再开一方,细细调养就可痊愈。”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又似无意问道,“不过小姐的脉象里有气虚之症,可告知小姐近两日吃了什么。”

“不当的饮食搭配,容易和下官开给小姐的药性相冲。”

闻言,顾今夕看了眼范迩升,犹豫片刻,道,“这两天我也没什么胃口,让小厨房的人给我熬了些粥,配了些小菜。”

听得顾今夕之言,范迩升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面上一派严谨。

“白粥生津,最是温和,小姐脾胃弱,食之甚好。”

见范迩升神色严正,顾今夕踟蹰片刻,才低声道,“舅舅,姑姑她可好?”

顾今夕的一声舅舅让范迩升眼睛一亮,随即淡了下去,他摆手让田七收拾东西,自己起身整了整官袍,一边道,“皇贵妃只是气急攻心,疗养几日已经好转。”

他的目光在顾今夕脸上绕了一圈,道,“紫金霜和玉骨肌虽并称疗伤圣品,但不得多用。”

“晚上下官会让田七带祛疤膏药来。”

顾今夕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因为抹了粉,不细瞧看不出来的疤。

“多谢……舅舅。”

“你我之间,何谈谢意。”范迩升软下眉梢,心疼他的外甥女。

堂堂国公世子之女,竟过得如此小心翼翼,连永宁宫宫女欺她都不愿说出来,唯恐刺激皇贵妃身体又恐伤了皇贵妃的体面。

“宫里……”话未出范迩升却是自己断了,他走上前探了探顾今夕额头,压低声音道,“有事就让田七带话给舅舅。”

“恩。”红了眼眶,顾今夕压着咽哽轻轻点头。

“下官过几日再来给小姐复诊。”又是一派严谨的公事公办,青桃送范迩升出去,顾今夕独自一人坐在暖阁,看着食盒里白粥馒头。

范家?范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十年都不来看望她?

今天微微探了探口风,似是有难言之隐。

罢了,左右她在宫里,和范迩升见面的机会太少,等出了宫再派人去打探。

不久风七回来,到暖阁里给顾今夕请安。

“今日去小厨房探了什么消息?”

“小姐!”风七一惊,忙跪下。

“快起来。”顾今夕眉头微微一皱,改了青桃现在又来个风七,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你一进来就眉头紧锁,生怕我不知道你有心事。”

“小姐,婢子…婢子…”风七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脸焦急的看着顾今夕。

“自进了宫就没安生过,你和青桃暗地里担心我知道。”下了炕,顾今夕亲自扶起风七,道,“不必总是跪下,我们主仆不需这样的大礼。”

拍了拍风七的手背,顾今夕继续道,“只是委屈你们跟着我受累。”

“不委屈不委屈。”风七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眶微红,道,“都是婢子无能,不能护主,让小姐在宫里吃亏。”

“快和我说说,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子跟着初珍,也就是给小姐送膳食的小宫女……”

风七话头才起,就听院子里青桃轻快明亮的声音。

;“宁姑姑。”

“今个时机不对,待会再同我说说。”

“是。”

青桃引着宁檬进了暖阁,道,“婢子才想今天吹得什么风,把宁姑姑吹来我们院子。”

“这嘴真该打。”宁檬也不生气,笑吟吟的附和着打趣。

“打打打!”顾今夕从炕上下来,轻笑道,“这丫头平日里没少顶嘴,今个我就借着姑姑的话,风七,去,多打几下,也好报了平日里她揶揄我们的仇。”

“是。”风七虎了虎脸,作势要来打青桃,吓得青桃忙躲到宁檬背后。

“小姐~”

趣闹了一会,顾今夕和宁檬坐下,又有青桃捧上热茶。

“主子今天的精神头好多了,让婢子传话给公主和小姐,今晚晚膳在主殿用。”

“当真!”顾今夕一脸喜色,道,“就进宫帝招为侍卫,虽不及亲卫但在宫中行走。

可入皇帝之眼,哪家大人侯爷不想把自家公子塞进来?

不过范迩升知道,将卜芥招进侍卫,一是陛下看中他的武艺,二是陛下施恩于他。

“等等。”突然,范迩升叫住欲离开的卜芥,脸色微微一沉,道,“不必看护,明日皇贵妃华诞,虽然一如既往没有大办只是家宴,但以皇贵妃手段,定是要处理她养病期间吃里扒外以及其他宫娘娘放在永宁宫的眼线。”

“你去盯着那名叫初珍的宫女,看看她到底是哪宫的宫女。”

如果真如那名叫溜儿的小太监所说,这初珍怕是某宫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可让身边的大宫女埋伏到永宁宫,太失策了!这样的烂棋不会是宫里那些娘娘会出的!

“调查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

他的官职不高,但他的外甥女儿可不是随便可以欺侮的!

“是。”卜芥不问范迩升为什么出尔反尔,他点头应道。

“跟田七拿些药再走。”

“是。”

※※※

是夜,天色茫茫挂着繁星点点,新月如钩,银白月华照耀大地,庄严的永宁宫在月华下好似披上白衣,颇有几分清冷之色。

穿花圃过宫道游廊,游廊上宫灯华美点亮前路,有宫女厮守岗位,进了主殿,自有禀报。

殿内点着南边进贡的熏香,混合在温暖中,格外暖人。

“给皇贵妃请安。”给坐在上首的顾言曦请了万福后,顾今夕又给同顾言曦坐一道的司璇琉见礼,“给公主请安。”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顾今夕的礼行到一半,就被顾言曦亲自扶起,拉到炕上开始闲话家常。

“母妃一看到表妹就忘了女儿。”眉目间的清冷英气减退,在顾言曦身边,司璇琉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好好好。”顾言曦失笑的拉着司璇琉,无奈道,“你这脾性,翻年可就十五了,去了夫家可如何是好。”

“女儿可不急,前头还有几位皇姐呢。”司璇琉挺了挺背,很是不在意,然后她走到顾今夕身旁,道,“以往母妃就再想要一个女儿,现在可好,不必再生就有女儿了。”

“可瞧着我和表妹像不像?”

“表姐总是爱捉弄人。”顾今夕被司璇琉拉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屋内灯光柔化了司璇琉飞扬的眉角,美丽了顾今夕的脸庞,这两人一起站着还真是像嫡亲姐妹!

“姑姑虽然嫁给姑父,表姐虽然不信顾,可我们两是表姐妹,都说外甥似舅,表姐和我爹爹想象,自然我和表姐是相似的。”

“怪不得母妃最宠爱表妹,就这张嘴,可不是把我给比下去了。不行,我可不依!”

见状,顾今夕很是为难的皱眉,道,“要不然……要不然我改日绣个荷包给表姐赔罪?”

“只是我女红并不好,只怕太丑了表姐嫌弃。”

“你绣,我一定日日带着!”

“你绣,我一定日日带着!”

大家小姐哪个不是自小就培养的,只不过并不常绣罢了,她们都是丫鬟婆子围绕,若真有需求,也是有专门的绣娘。

而能让闺秀小姐亲自绣,正是代表着两人关系亲密。

顾今夕脸色微微发红,但在暖阁的灯光下看得并不明确。

“早些年,我就想接夕丫头进宫。”顾言曦看着女儿、外甥女相处融洽,面上不由带起笑意,“你们两个也好能做个伴。”

“现在也不晚。”司璇琉笑得明媚,拉着顾今夕在顾言曦身旁坐下。

“虽然表姐长我几岁,不过我瞧着正好,以后出门若是出了什么事,表姐刚好在前面给我顶着。”

“感情我就事顶罪顶包用的。”司璇琉哀切道,“母妃可得为我做主。”

“恩。”然而皇贵妃娘娘沉吟片刻,立刻唤来杨玫道,“该用膳了。”

于是合德公主司璇琉掩面哭泣。

本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是以永宁宫主殿里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和谐。

饭后就有宫女奉上茶水漱口去味这才再次移到暖阁里。

“姑姑明日华诞,我也不知该送什么给姑姑,就绣了荷包。”揉搓着帕子,顾今夕看着十分紧张和羞涩,道,“品相不太好,不想明日让姑姑华诞失了颜色,就善作主张趁今晚给姑姑。”

“只要是夕儿绣得,姑姑都喜爱。”顾言曦命人去国公府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不过她也知道没有母亲在身边终究是少了真心爱护之人。

送礼?小丫头能有什么存货,只能是送些绣活。

“快让我瞧瞧。”司璇琉眉目含笑,看着略有急切,道,“我可得好好看看,日后带出去可是要甩人脸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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