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他怎么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而清妩不出他所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语出却是惊人。
“我坐你腿上。”
果然。
裴慕辞习以为常地叹口气。
清妩期待的搓搓手,一副总算得逞了的狡黠,宛如强盗头子进了富人窝,还是个任她采撷的富人窝。
裴慕辞颠颠手里的点心,确定不会撒漏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怀里,长腿一垮上了车。
清妩感觉身上一轻,晃眼间已经被他拎到了板子上。
箭在弦上,她却犹豫起来。
横着坐?
背上没有靠的地方。
背对坐?
看不到脸呀。
跨上去的话,裴慕辞会不会不乐意?
清妩正儿八经的想了这个问题,才煞费苦心的找到个两全的方法。
板车有点摇晃,她却在上面站的很稳,声音更稳。
“岔开。”
裴慕辞:……?
清妩迈出半只脚掌的距离,用屐履的翘起抵开他的脚尖。
裴慕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撩起一点衣摆,打开膝盖,任她钻进他怀里,坐在右腿上。
腿上的伤似乎有一种,结痂长新肉时才会出现的痒意。
清妩蜷成一团,一会把压住的裙角拽出来,一会把落在板子的宽袖捞到腿上放着。
而裴慕辞似入定般摊开身子,一动不动。
扑腾了好一会,清妩终于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角度,安静下来,闻着鼻息喷吐间钻进来的清冽香味。
她给清松园移植了一大片深篁,根根高耸,裴慕辞身上便总有股竹叶般甘甜自然的味道,像是在雨后走过成片阴凉的竹林,有种步入桃源仙境的舒适感。
老伯慈蔼的笑了一声,鞭子轻轻打在牛背上,车子略微往后一颤,老伯轻松一跳就到蹦到板子的一个角落上,两只脚还悬在车外晃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裴慕辞被女孩身上甜丝丝的馨香扰的心神不宁,只得眺着前方,数着一间间铺面马灯似的从前往后过。
他怎么觉得和清妩一起出门,外面的街景恍惚都要热闹一些了?
“爷爷,没走错路吧?”清妩见老伯打节拍一样,时不时用木棍敲敲车辕,也没拉牵绳控制方向,便任牛一个劲往前走。
“这路我熟得很,你这小女娃还不信任老头子哩。”老伯也不生气,枯朽的身子骨在车上摇啊摇,鹰爪般的指节紧紧握着条杖,“那里的施粥的人好,我每日走南边进城门都去讨一碗当早膳喝。”
清妩展齿一笑,晚风拂过,吹乱了长长的发丝。
鬼使神差的,裴慕辞把粘在她口脂上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堪与明月赛皎洁的脸庞。
她极爱露出这副乖巧讨人喜的可爱模样,让人在这一瞬间卸下所有的防备。
“四面城墙呢,爷爷怎么就去南边?”清妩问道。
若她没有记错,北边才是最靠近集市的城门,城外做生意的人该选择北门才是最节省时间的。
“南城墙是最安全的。”老伯两腿一蹬,盘膝坐在两人斜前方,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你们有所不知吧,南城墙是当朝公主设的粥铺,财阔心又好,大家自然不会在那里生事。”
清妩:……
啃瓜啃到了自己头上了。
老伯像是没看见清妩的表情,摆头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靠近,悄悄告诉他们,“而且听说南境那个土首领倾慕公主容貌,想让皇帝把公主赐下和亲,所以特意嘱咐了他手下的蛮子,不许去南城墙那边胡闹,想给公主留个好印象呢。”
老伯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是义愤填膺,“那可是容昭公主,凭他那南边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清妩:谢……
但和亲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怎么都不知道???
民间的传言不会空穴来风,要么是有人刻意散播恐慌,要么便是从哪走漏了风声。
她从没有听父皇说起过此事呢?莫非是打算册封一个宗室女去和亲?
“诶,现在到处兵荒马乱,也不知道今日过了明日是什么光景了。”清妩惆怅地呼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摆摆头。
她是唯一的嫡公主,有些事是她无法避免的。
老伯露出一脸疼爱孙女才有的那种慈爱,“是啊,城里是最安全的,好端端跑去城门口作甚。”
那墙下堆积着每天逃难过来的流民,难免混进几个心怀歹意的,看这了两人的长相穿着,也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