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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先生和朱洪武的故事

 

老式年间,霸州大清河边上出了一位风水先生,此人相面,算命,看风水样样精通,在大清河边上很有名气。

大清河边上住着个叫王二的人,家道贫穷,行迹廖落,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天风水先生从他家门前经过,王二便央求他给自己看看,什么时候能够过上个绺。风水先生只看了他一眼,便告诉王二说你命里缺水,只要是干和水有关的事,准能发财。

风水先生的话让王二顿时来了精神气,他问风水先生到底干点什么事才可以转运。风水先生让王二附耳过来,告诉他准备一张大回子,专选阴天不下雨,凌晨两点的时候,到他们村西的苇子坑边,围着那棵一人粗的大柳树转上三圈,然后往前走十步,就下回子。但说好了,只许闭着眼睛抄一下,抄完就走,而且天机不可泄露。说完风水先生就走了。

王二准备好了家什,专门选了那么个日子就去了。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在那棵大柳树旁转了三圈,顿时感觉周围凉气森森,浑身长起鸡皮疙瘩,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可为了改变穷日子,他也豁出去了。王二照着风水先生说的那样,又向前走了十步,就闭着眼睛猛抢了一回子,抢完了就提着回子往家跑。说来也怪,王二觉得回子里沉甸甸的,等到家在灯下一看,好家伙,有十几条一尺多长的鲶鱼在回子里球球酱酱的轱悠呢。

就凭这王二家的日子瓷实起来,眼瞅着王二穿衣说话和从前不一样了,老跟他在一起“顶牛”的牌友李三很是羡慕,他问王二怎么样转的运,王二就是不说。于是一次他借故请王二喝酒,把个王二灌得酩酊大醉,又套出了逮鱼的秘密。

李三大喜,当晚就是个阴天不下雨的日子,他扛着个大回子就去了。李三找着那棵大柳树转了三圈,又向前走了十步,闭上眼睛猛的一下回子,那回子却抬得有些费劲。李三心想这下可大发了,里边不知道抄上来多少鲶鱼呢,他禁不住睁开眼睛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把个李三吓得魂飞魄散,那大回子正抄在一具死尸的下面,赶情鲶鱼群正在那里吃死人肉呢。死尸咧着张嘴,冲李三说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李三妈呀一声扔下回子撒腿就跑,他在前面跑,那死尸就在后面追,他觉得脖子两边凉风冷气嗖嗖的刮。李三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跑到家一插门,躺在炕上就起不来了。

且说这天早上风水先生一起来,怎么觉得眼前模糊了呢,看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坏了,准是有谁泄露天机了。正当风水先生又急又气的当,王二哭丧着张脸找上门来,说老先生你快给我看看吧,怎么我打鱼时一条也打不上来了呢。风水先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档子事了,他二话没说就把王二推出门去,心说这不是作孽吗,王二泄了密,风水先生遭了报应。

风水先生的嘴变得严实了起来,别人再问他转运的事,如果不是诚心诚意的问上五遍,他是轻易不肯告诉对方的。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经过风水先生点拔的人家大多都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唯独风水先生家仍过得平常。风水先生三个腆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天天围着风水先生央求,儿媳妇们说爹呀,你给那么多人家看得都那么准,你也给咱看看,将来咱家要是出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光宗耀祖。

早些年霸县无论是算褂还是看风水的,都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能给自己看。风水先生拗不过仨儿媳妇天天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龙穴,水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风水先生掐指一算,嘿,也该他们家转运了,而且是转大运的时候来了。他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告诉他们晚上月明星稀的时候,拿着回子到村东的苇地里去抄鱼,哪块地方有小孩叫唤,就抄那块地方,抄回来连看都别看就拿到家来,就恩给三个儿媳妇熬着吃了,而且要吃得干干净净。

大儿子说爹呀,那个苇地里连点水都没有,怎么会有鱼呢。

风水先生一瞪眼睛,说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三个儿子照着风水先生说的去做了,果然在那块苇地里抄回了一条三斤多沉的大鲤鱼。他们把鱼熬熟,三个儿媳妇就大吃起来,一会儿吃了个干净。吃完了门外来了个要饭的女的,说大姐们你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姐仨就把剩下的鱼头、鱼刺、鱼尾巴一骨脑全都倒给了那个要饭的妇女。要饭的这个饿呀,二话没说,就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她吃鱼刺、鱼尾巴的那个香劲,比仨媳妇吃鱼肉还要香。吃完了,女叫化子的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

风水先生把仨妯娌叫到跟前,问她们鱼吃完了吗,仨妯娌说吃完了。问她们说鱼吃干净了吗,仨妯娌说吃干净了。问她们说都吃得鱼的什么地方呀,仨妯娌说除了鱼头、鱼刺和鱼尾巴,都吃得干干净净。

风水先生一听就急了,这哪叫吃干净了,所有的运气都在鱼头、鱼刺和鱼尾巴上呢。我就少说了一句话,你们就干出这样的事来。他问仨妯娌那剩下的东西都倒哪去了,仨妯娌说都给了门口来的那个要饭的女的了。风水先生一听说你们这不是活糟吗?怎么能把那么好的东西给她吃了呢,吃了那东西生下来的不是皇帝就是大官。我一辈子给人看风水,看一个准一个,可看到自己这里却不灵。这下可闯大祸了。

仨妯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再去追那个女叫花子,哪里还见踪影。从此以后,风水先生再也不看风水。

再说那女叫花子吃了那盘剩下的鱼之后,就突然觉得肚子痛,眼见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她一路颠沛流离,迭迭撞撞逃亡到安徽,生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取名朱洪武。

话说元朝太师陀陀夜观天象,突然发现元顺帝那颗帝星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颗紫微星,刚一开始的时候不显眼,后来却越来越亮,把元顺帝的那颗比的都黯淡了。陀陀掐指一算,那颗紫微星就出在姓朱的人身上,这可是改朝换代的征兆。陀陀急忙向当朝皇帝禀告,在全国范围内,辑拿姓朱的小孩。娘俩被追得绕窝不下蛋,好在安徽那时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便隐姓埋名,寄居在当地一个地主家里,靠给地主洗洗涮涮糊口度日。

一晃朱洪武都七、八岁了,他成了地主家的一个小牛倌,整天和胡大海、汤和等一群小孩赶着地主家的牛到山上放。一天他们从河里洗澡上来,肚子饿得已是前心贴后心了,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胡大海嘎咕,他问汤和你吃过牛肉没有,汤和说没有。又问朱洪武,朱洪武也说没有。胡大海说要不今天咱就尝尝牛肉的滋味,几个小孩一合计,就把地主家新下的那头牛犊给杀了。他们把牛架在火上烤,很是美美的吃了一顿。

等天傍黑的时候,该赶着牛回地主家了,几个小孩才发现闯了祸。牛少了一头,回去怎么跟地主交待,胡大海坐在石头上哭了起来。朱洪武脑瓜快,说大伙别着急,我有办法。说着他便和小伙伴们耳语了几句,告诉他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朱洪武把吃剩下的那条牛尾巴插进岩石缝里,让胡大海回去叫地主。地主火急火燎的赶到后山,问牛上哪去了。朱洪武哭着说那牛不听话,钻到山里去了,他们几个小孩揪牛尾巴,可怎么揪都揪不出来。地主上去一揪,却把个牛尾巴给血淋淋的揪了下来。朱洪武一看又哭了,说老爷,谁叫你使这么大劲了,你把牛尾巴揪下来,那牛就更出不来了,这事可不怪我们几个啊。

地主又急又恼,把朱洪武他们狠狠的打了一顿,便赶了出去。

不知走了几百里路,娘俩又在一个地主家里安了家,继续过起了洗洗涮涮的营生。朱洪武又当上了牛馆,他自知闯了祸,再也不敢在那牛上打主意。

小孩们在一起,除了放牛,就是做游戏。一天十几个小孩把割草的筐摞在一起,玩爬高。那筐摞起来有一丈来高,几个小孩轮流向上爬,可就是爬不上去。有个大点的孩子出主意说谁要是能爬到筐顶上,坐稳了,大家伙就拜他为皇上,大伙都同意。轮到朱洪武了,他三扎两晃,就抓到筐顶,稳稳的坐在了上面。这一下朱洪武就当上了皇帝,十几个小孩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口呼万岁。唯独地主家的孩子不跪,他指着朱洪武的鼻子说臭要饭的,凭什么要本少爷给你下跪,你快给我下来。

朱洪武大喝一声,来呀,把他给我推出午门,斩首。

几个小孩过来,掐胳膊拧腿按脑袋,一下就把地主家的小孩给按在地上。朱洪武擗下一片高粱叶子,照着地主家小孩的脖子就是一下。小孩们做游戏,也就是比划比划,谁知血光一溅,竟把地主家孩子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血淋淋的脑袋往草地上一滚,吓得那群孩子立即作鸟兽散。

谁都没成想一片高粱叶子就能把地主家小孩的脑袋给砍下来,朱洪武又闯了大祸,连夜跟母亲逃往别处。

一转眼朱洪武都十几岁了,成了一个半大小子。这时娘俩逃荒来到了一个姓马的地主家里,天下还是好人多,姓马的地主待娘俩不错,娘俩便在他家安顿下来。马地主家有一位姑娘,年龄和朱洪武相仿,老式年间姑娘十四、五岁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可因为她脚大,不是比马家门杜友他们吃了一顿饭,回来时钱自然是花超了。我开了两千元的票去找尔东签字,尔东说说好了一千六的培训费你怎么花亏了。这话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如实以告,尔东看了看我,就把字给签了。

尔东不是个在钱上斤斤计较的人,他在北陀乡当一把手的时候,每年乡里烧煤、耗材等一切等项,他全交给乡长去办,表面上看这是分权,实际上每年乡政府光这方面的挑费得几十万,管事的人是有好处的。

欧阳鹤说尔东这是会办事。

墨城这几年发展很快,财政收入就像把温度计靠近了火炉,噌噌的往上窜。但似乎全天下发展快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环境污染问题。在一次征地过程中,由于开发商和征地群众没有谈好条件,也是那里的群众在一些事情上同村委会和乡政府有隔阂,一封举报信就把那个比县级还要高上二、三级的一家媒体的采编室主任给召来了。他带着摄像记者,推开了领导的门,彬彬有礼地跟他说明原委,就要对信访的问题进行采访。

这完全措手不及,事前没有任何预约和准备。可事情是摆在眼前的,没有人比领导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真要把那污染的事曝光出去,不但企业生产得停产,财政收入上不去,领导这些年的政绩也得会在舆论的口水中泡得全无。

领导放下平时的矜持,好言好语的向采编室主任解释起来。热情的态度就像见了上级领导,直到把采编室主任的“火气”消下去。领导非常有水平,不出半个小时,两人便谈笑风生了,样子就像好久没有见面的好朋友。两人呷着茶,把话题转移到了日常生活上。

李白斗酒诗百篇,仁兄笔力独扛,酒量自然了得?领导恭维地说。

哪里,哪里;有限,有限。采编室主任的话掷地有声,一天一瓶上等茅台而已。

这话说得让一般人咋舌,一天一瓶上等茅台,一年就是三百多瓶,这家伙一年光那张嘴至少就得挑费十万块钱。但弦外有音,领导还是听出来了,他会意的一笑,好,今天中午就喝茅台,捡最好的上。

吃完饭后采编室主任想到县城街上采风,也给将来写东西积累些素材。领导哪里有不同意之理,主题由揭露向表扬转变,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亲自驾车到滨海商业街,陪着采编转了起来。

在一家服装店,领导看上了一件标价两千多元的羊毛衫,他建议采编穿上试试。采编大方的穿在身上,显得神采奕奕,那样子更像文人了。

不错,拿一件。领导冲着商店的服务员说。

那天采编在县城里采风颇有收获,这绝对是他坐在办公室里体验不出来的感觉。临走时,领导还订了他主编的基层领导干部全书若干套,总共花了不到十万元钱。领导谦虚地说常在基层工作,理论水平不高,净给上级领导添麻烦,买套书充充电,要不然,就跟不上发展的潮流了。

采编室主任满意而去。

尔东全程参与,他以极快的速度算出整个过程的挑费,一共花了十几万。可也值,如果真捅到上边去,可就不是这十几万的事了,毕竟有小辫子让人家攥在手里。

在随后召开的一次机关会上,尔东深有感触的说,闹日本的时候,后面是日本鬼子端着枪追,我们的人在前面跑,那些垒堡户随时可以把他拉进院子藏起来,可换到现在,嘿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熊一晖拿起笔,认真的记在了纸上。

在大院里每年接待多少批这样的记者和多少闹事的群众,这个数,只有尔东心里最清楚。

正如大院里一些人在背后发牢骚时常说的那句话,这叫干得越多,犯错误的机会越多。社会正处在转轨时期,当一些旧事物在慢慢退出舞台的同时,一些新事物正在悄然生长,让人来不及防范。就如那突然间一夜遍地开花的“六合彩”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年代让人们对十二生肖如此关注,数狗的11、23、35、47,数鼠的9、21、33、45半个县域的群众在一比四十的高额赔率下,迷失了方向,说起那生肖对应的49个数字,比背乘法口诀来得还快。沉迷于其中的“彩民”们在“单、双”号边徘徊,在“红、蓝、绿”波上冲浪,那一只只生肖,仿佛成了年画上衔金叨银的吉祥物,笑迷迷的看着拿钱买他们的人。而“六合彩”开奖的日子,自然也跟过节一般热闹。

各色的码报充斥着村街,人们像猜谜语一样猜测着未来。他们三三两两的扎在一堆,指着码报上的文字和图像议论纷纷“上天有仙气,将军下凡来。猪,肯定是猪”

村子里传出那个平时谁都看不起的外号“三寸钉”的汉子,冒险押上一万元家当的事。如果他中了,他就可得40万,如果不中,明天他居住的房子就是庄家的,而且连早餐都没有着落。

三个小时的提心吊胆,传来了“开奖”的消息,49“三寸钉”中了,一夜暴富。这像在拥挤的人群里投入了一颗炸弹,这一下子人们更加疯狂了。中大奖的故事不时传来,远远淹盖了那些因买“六合彩”而倾家荡产的消息。这已搅得一些人昼夜难眠,巨额的赔付让许多人失去了理智,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资本就敢冒砍头的危险,若到了四十倍的时候呢?那些整天和泥土打交道的老实巴交的人是认死理的,这事没人管,因为法不择众。

“六合彩”的泛滥,严重冲击了县域内的经济秩序,一些人不能正常上班、种田、上课甚至是上学,同时还引发了刑事案件。这让人不禁想起“奸出人命赌出贼”那句古话。“六合彩”问题,已不仅是一个治安问题,而且正加速发展成为一个社会问题。我决定专门就此搞一个调研,供领导参考。

我带着科股室的人到主管部门搞调研,他们对这些事情简直是太精通了,从“六合彩”的来源,到兴起的诱因,存在的危害,打击的措施以及存在的法律盲点,都说得头头是道,让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专业。但我却分明从他们眼神中读出了“国家权力部门化,部门权力利益化,部门利益个人化”的东西来。那眼神中甚至有“放水养鱼”的成份。

我以繁荣背后的黑洞为题,向领导系统的分析了“六合彩”在墨城县的现状,希望在萌芽状态就把其控制住。但却没能引起领导的注意,包括尔东。因为在我写调研的前几天,已经有一家媒体记者也以同样的题目要对领导进行采访,却被领导巧妙的给打发走了。

杜友,乡里的人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检查他们,只此一次,下回工作时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用这种方式对付章杜友,绝对管用。我想起了章杜友喝多了时对女同志笑咪咪的样子,那种眼神让我腻歪。

等了一个来小时,那帮人出来上了车,他们建议到柳北乡去喝点水。我知道中秋节快到了,他们这是想到那里打点“零食”而且是打着我的旗号。望着车上柳南乡给装上的苹果,我明白了。我不便说什么,因为过来我们的工作配合得很好,换句话说,这群人也是在跟我干事。

在柳北乡,因为通报的事,那个主管计生的老杜跟我拍起了桌子。他是大院里出去的人,平时和我说话就比较气势。因为落实手术速度慢,几天前我通报过他。我去的时候,他刚挨过书记的批,正在办公室里生闷气,见我来了,那家伙就冲我撒起火来。

老杜骂街,并当面把通报扔在地上。我说你再骂,我可也骂了。

他仍大声的唠叨起来,那唠叨和骂街类似。我抄起了他桌上的电话,就拔通了领导的号码。电话那边领导听完我的陈叙,很是平淡地说,都是为了工作,你们犯不着这样的。那话好像说给我一个人听似的,我这么认真的工作,我为了谁?

领导让我把电话给老杜,一接过电话,老杜脸上就挂上笑容,跟领导说话的声音也客气起来,这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我把这事告诉欧阳鹤,欧阳鹤呷了一口茶说,你也太那个了,干事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和尔东是把子,你这么干,尔东会赞成你?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明显这段日子工作有点较真了。在县城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各种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哪容得下干事这么头不抬眼不睁。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挂在我发白的脑子里——明哲保身。

尔东通知我和柳大眼到地区里开会。这是一次关于全地区落实工作的总结表彰大会,我还被评为出席地区里的先进个人。

坐在主席台上的上级业务科室的科长们,先是给我们肯定成绩,接着就是指出工作中存在的不足。为了有效的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经研究,出台了关于加强落实工作的考核办法,这是这次会议的初衷和落脚点。

我看着那份文件,越看越觉得蹊跷。考核的总分数是100分,其中90分是基础分,只要承办单位能够按时完成上级业务科室交办的各项工作任务,就都可以完成。剩下的10分是机动分,给分的权力却完全掌握在科长章杜友手里。其中有5分是领导重视,领导重视不重视那是他们的事,似乎跟工作人员并没有多大关系。另外的5分则完全是章杜友的印象分,什么叫印象,这个概念很模糊。但欧阳鹤说,印象就是跟他们搞好关系。前边那95分都好得,关键是后面的5分,要是真排起名次来,零点几分的差距都很明显,这点分数就出在后面的5分上,不信你就走着看。

作为基层科室,我们90的日常工作都是大院里的领导安排的,只有10才是上级业务科室交办的。他们制定的那个考核办法,以10的工作完成标准来评价90的工作,这种考核办法是存在问题的。那天散会的时候我和章杜友在一起,想跟他说这种考核存在的不公正性。但那已经是印成文件的东西了,想更改是根本不可能的,再看看别的县市的那帮人,也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尔东说,以我们县在地区经济发展的位置而言,大院里的各项工作都要在地区里争前三名。这让我想起县里环境评比在全地区排杜友却要收8000元,这家伙可真够黑的。

柳大眼把明传电报给尔东拿去,尔东正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那一堆报帐的条子愣神。看了电报,他苦笑了一声,说现在办公室经费实在是太紧张了,领导们出国的费用现在都还没有给结下来呢。他说这事就先这么着。

柳大眼当然懂“这事就这么着”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不参加。尔东说话向来是这么委婉的。可这事怎么让他给章杜友回话呢。本来他计划各个县市的工作负责人在我们大院集合,开个小会后再统一出发。尔东这么办,章杜友的计划不是全部被打乱了?

年终上级业务科室的那个考核果然厉害。我们得了杜友尽管年龄差着十岁,却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在酒桌上我管他称师兄。柳大眼让我打电话问章杜友怎么给了这么个成绩,每回他到我们县来“指导”工作,都是好吃好喝好款待的。章杜友跟我直言不讳,说连我组织的活动你们都不参加,你还想取得什么好的成绩?给你一个95。1分的成绩,已经是不错了。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为南方培训的事动了脑筋,欧阳鹤说得一点都不错。

章杜友接着说,上次我到你们县检查饮水井问题,你们怎么就不给准备点礼品呢?逢年过节想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上哪里去了?我要是到别的地方去,空着手去行吗?

这简直他妈的成了置问,你能给我们办什么事呀就这么刮碜我们。当时我就急了,还没有和柳大眼汇报,我就把这话甩给了章杜友。跟章杜友在一起原来打过几次交道,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路货色。我知道,章杜友的话是傍着那个考核办法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成绩,我和柳大眼的上下级关系还会维持下去,因为我主管的科股室还是有点权威,这给他无形中带来了脸面,成为他在酒场上值得炫耀的资本。在大院里,有了成绩是领导的,有了问题则是当兵的,这是无数潜规则之一。柳大眼自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在上边还没有正式下文前,他就知道了这个成绩,善于明哲保身的他,以没有精力带我所在的科室为名,向尔东提出申请,一脚就把我们从那个曾经辉煌的综合科室踹了出来。这个成绩尔东自然接受不了,加上我获罪他的各种原因,他安排领导的远房表妹接替了柳大眼的位置,提前都没有通知我。领导的远房表妹在大院里论说、论写、论干都不强,只是比我早当科股长一年。我这工作还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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