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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如此亲情

 

“哼,果然如此!”沈欢颜冷冷的一笑,没有再开口。

七巧见她笑得诡异,当即脖子一缩,将灵牌擦了又擦,心里积攒的疑问全部压下,一句话不敢再说。

“去准备香烛,我想要祭奠一下娘亲。对了,让你们抓老鼠可有成果了?”

提起这个,七巧自责的低下了头,软软的开口道:“是奴婢无能,只抓到了一只。”

“你去把那只老鼠带来,然后再继续抓。”一只也暂且够用了。

走上近前,沈欢颜脸色凝重的接过三支燃起的香,郑重其事的跪在了地上。

“小姐,这地上凉,您先起来,奴婢去给您拿个软垫。”

“不必了,就这样吧,你先去把老鼠弄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灵牌上沈罗氏三个字,沈欢颜把背挺的笔直,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

七巧叹息了一声,不好再勉强,瘦弱的身子出了屋门。

“这位……沈夫人,很抱歉我占了您女儿的身子,可这不能怪我,您女儿心存死志,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用了您女儿身子活下来。”

“不过,您放心,我既然用了这身子,就必然拿您当母亲尊敬,属于您女儿的一切都会回来,那些曾经欺负过您女儿的人,也由我解决。您的儿子,我会看护好。希望您与您女儿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平静的说完这些话,沈欢颜举着香重重的给灵牌磕了三个响头。艰难的站起身时,她的脸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淡笑意,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如暖阳一般温和。

没过多久,七巧和许徽尚未回来,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的走进了屋子。

沈欢颜依旧保持着面向灵牌的站姿,对身后进来的人恍若未觉般。

“颜儿……”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终于的人终于开口了,清凉入骨的声音带着一丝苍桑之感,沈欢颜根本不需要回头,便知道是谁来了。

“父亲,怎得今日有空过来?女儿都来不及准备准备。”背对着他,沈欢颜放柔了声音道,只是这声音藏着许多的无奈,被沈绍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他这一趟来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的,因着他的暗卫把伤痕累累的王涵拖了回来,而王涵一直哭闹着说沈欢颜大逆不道,让下人把她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表面上很是心疼,但在看到王涵那副丑样着实生了几分的厌恶,只叫了大夫和下人把她挪回清荷院,自己则带了一众暗卫来找沈欢颜算账。

哪成想他一脚刚踏入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随处可见的砖瓦碎片,凋零的花花草草混着泥土四处都是,板凳桌子全都缺胳膊少腿的,完全不能使用,入目所见,一片杂乱。

这哪里像是一个世家小姐所住的院子?恐怕连底层的下人的院子都比这个好上很多。

眼见着此景,他心里的怒气顿时便消了大半儿。即使她再怎么不济,说到底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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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血,竟然住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地方,他再是狠心,心里也免不了生出一丝的愧疚。

自从这个女儿得了怪病后,他有多久没有来过合欢院了?足足有两年了吧!哪怕是今日她要出嫁,他都找尽了借口不见她,自然不清楚她平日里过得怎样的日子。

连一众暗卫看着面前这一惨境也纷纷惊呆了。

“你们确定受欺负的人是王氏?”心中的愧疚化成了言语直接问了出来,沈绍冷厉的眼神一扫暗卫,带着不怒自威的架势。

“老爷,属下……只是看到了王姨娘被打的很凄惨,所以先入为主的猜测了下,并不知道大小姐的院子会……”

“那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嗯?你们就什么都没看到?”回想起王涵那副惨样,沈绍觉得自己又被恶心了一下,疑惑不解的的看了看暗卫之首,余实。

余实只能在心里苦笑,硬着头皮站出来回道:“属下们不敢离得太近,只知道王姨娘与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发生了口角,没过多久,合欢院的门便关上了,属下实在不敢逾矩爬墙偷窥,毕竟这是大小姐的院子。”

神色微微一滞,沈绍知道想从暗卫的嘴里得知整个事件的真相怕是不太可能了,于是就加快了脚步,前往沈欢颜住的小屋子。

屋子陈旧简陋,隐隐的可以看到屋檐都发了霉。他明明记得两年前,他请了最好的工匠替自己的嫡长女搭建了一座琉璃青瓦的雅致住所,怎么会变成这样?

命令暗卫拦住了要进屋的七巧和许徽,沈绍独自一人靠近屋内,眼睛盯着正在行叩首礼礼的沈欢颜,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灵牌上沈罗氏三个字,额间一阵抽痛,心中更说不出是何滋味。

罗氏是他母亲看中的女子,在他成年时就娶了她,两人多年夫妻,感情自是不必说的。而且罗氏温婉知礼,又生的貌美,他们曾经也渡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可惜,那一次他的出使江南之行,彻底打碎了这一切。他对罗氏始终是有愧的。

“颜儿,你怎么不回头看看父亲?”百感交集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头脑,他甚至忘了一开始来这合欢院的目的。

“女儿自知相貌丑陋,哪里敢污了父亲的眼。”心里冷笑连连,沈欢颜还是不肯看他,语气哀婉低柔的说着,如泣如诉。

沈绍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好歹也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女儿,仍旧心疼着的,“胡说,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决不会嫌弃你!”

“是吗?”沈欢颜语意不明的道,迟迟的不肯转身,“那么父亲急急忙忙的把我嫁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沈绍张了张口,颓然了半晌才道:“这件事你就不要闹脾气了。郑家大公子虽然丑了点儿,但郑家怎么说也是京城颇有实力的世家之一,是你现阶段最好的归宿了。”

“哦?父亲的意思是女儿丑了瘸了,弃之总是无用,所以还不如早早的嫁给郑家联姻,这样能发挥我的最大价值吧?”沈欢颜冷言冷语的说着,心中替沈小姐倍感不值。

“你……大逆不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关于她的联姻,沈绍的确是有私心的,可他也是为了她好啊,“以现在的情况,哪个比郑家更为了不起的家族愿意接纳你?你嫌弃别人前就不能看看你自己是什么的德性吗?”

终于说出实话了……沈欢颜以为自己会很伤心,最起码这具身体也会给出点儿反应,然而她等了许久,心湖依旧如一滩死水,波澜不起。

听到麻木的事实,确实不用再等了。

“父亲说得是!”重重的语气肯定了沈绍的话,沈欢颜淡淡的笑了笑,“与其养我在府中吃干饭,不如用我来换取与郑家的友好关系,这的确很划算不是吗?”

“孽女!”沈绍心里气的直翻腾,只觉得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知书达礼的大女儿了,变得如此胡搅蛮缠,委实不该对她有怜惜之情,“我的话就这么难入你的心么?我若是把你嫁到平常人家,或者把你留在府中,你活的了吗?你是一个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郑家堪当良配……”

“良配?”沈欢颜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炸了毛,根本就没有让他继续说完剩下的话,心里的怒意已经压制不住,“我不知道父亲良配的定义是如何的,我只知道一个在我灵堂上还和别的女子欢好的男人,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良配!”

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她,沈绍好半天才回过来神,摇了摇头道:“那小子即使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不要污蔑自己的丈夫。”

我污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沈欢颜突然大笑不止。

只是笑着笑着,眼里出了一丝晶莹的东西,是沈小姐心里的悲意,“父亲,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亲耳在棺材里面听到的事实,我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

她看着他,脸色一片哀戚,“反正在父亲的眼里,只要家世门楣相当了就好,嫁过去的人是如何,根本不重要。”

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沈绍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内疚,再无法自欺欺人,毕竟郑家大公子的臭名声谁人不知?

他的确是想用沈欢颜换取和郑家的良好关系,可沈欢颜若是无病,他又怎么会有此一招?把她嫁于郑家也是无奈之举。

“为父知道,这样做于你确实是不公平,可把你留在府里孤独终老,和把你嫁与平常人家,这两种哪一个又能保证你的未来了?为父总是要离开你的。嫁与郑家的话,最起码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怎么保证?”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沈欢颜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即便沈绍现在是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周身传来的冷意。

回想起她出棺时,见到的那名貌美女子,她不禁冷冷的猜测道:“郑家大公

&nb/>子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却很明显的喜欢美人。您觉得我这么一个丑八怪嫁过去,他会善待我?会好吃好喝的照顾我?也许我的下场可能比不嫁还要惨!”

眸子里的愧疚之色越来越浓,沈绍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性,但是急于想把女儿脱手的他,早把这种可能性自动屏蔽了,“这事儿终究是为父对不住你,没有考虑得那么全面,你心里有怨是应该的。可涵儿到底是你的长辈,欣然她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如此对她们?”

自知理亏的沈绍开始从别处下手了。

沈欢颜真的觉得这样很无趣,即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又有什么用呢?沈小姐已经死了!悔之晚矣。

而且现在的沈绍在有功夫愧疚的情况下,竟然还想追究她的责任,那就别怪她让他好好的愧疚一番。

“父亲此话何意?这位姨娘来到我的院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砸东西,我的家仆们只好反击护主,难道这是他们的错?”

沈欢颜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眼里积蓄着的泪光毫无保留的给他看,“您来时没有看到吗?合欢院都被毁成什么样了?至于欣然妹妹,我没有想要吓她,是她自己以为我死了才会如此。为了救她我甚至还的讲出了她最终的目的。

“我这个人对这些摆设一向是没什么研究的,所以我想请各位帮我去姨娘的那里拿回来点儿东西。当然了,这个价值嘛,越贵越好,我可以按照市场价,给你们分三成的银子,如何?”

三成!四人的眸子里异动不止,旁边的许徽也不例外。

三成对于富家的少爷小姐们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他们这些一辈子埋头苦干的下人来说,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小姐此话当真?”四人中,有一个急性子立刻问了出来,声音里难以掩饰住的激动不停外泄。

“当真!”沈欢颜重重点头,俏丽的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我可不是姨娘,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四人互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决。这可是一个可以赚大钱的好机会,素来过着清贫日子的他们,终于是可以熬出头了。

人人的眼中涌动着激动的神色,但还是有人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这样随意搬走姨娘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这可是父亲答应的,你们如果害怕,大不了我雇人去便是。”她的口气淡然,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生了几分的底气。

现在的许徽对于自家小姐对老爷的影响力可是毫不怀疑的,当先就直奔清荷院走去,眸子里的光彩熠熠,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

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七巧,却发现七巧正担忧的看着许徽的背影,沈欢颜暗自的一笑。

看来他们二人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便能水到渠成。

许徽愿意为了七巧努力,她这个做主子的不能太寒酸,总要准备上一份足够厚重的嫁妆。

拿起医书,沈欢颜让七巧先回屋去休息,她则是又跑到白杨树下的秋千上闲闲坐着,继续补充实力。

这边随着许徽的表态,其他四人也尽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整个合欢院瞬间清静了许多,只余偶尔一两声的鸟鸣。

大树,秋千,春风,红衣,少女,在这样的氛围下,略显空旷的院子里一派和谐静谧,倒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另一边的清荷院就没有这样的安宁,院子里尽是愁云惨雾,一片萎靡。

精致的琉璃瓦房内,一身灰白色衫衣的沈德明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眼里的怒意和焦急之色越来越浓。

文之恭敬的守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安静的如同一个木偶。

须臾,一个白胡子老者提着药箱自东侧室出来,沈德明赶紧迎了上去,仍带着稚气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大夫,我姐姐她怎么样?”

“四少爷放心,好在三小姐手腕上的伤口不深,所以并无大碍。只是三小姐的精神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现在很脆弱,最好不要再惊扰她。”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走了,徒留下沈德明一人,扭曲着面庞,眼睛里的阴狠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喷了出来。

“沈欢颜!”他咬牙切齿的怒喊着,沈欣然现在出了事,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姐姐的前途……就指望能在天国寺祈福上崭露头角,现在一切都毁了。

为什么沈欢颜没有干脆的死掉?他当真是恨极了她,同样的也恨自己那个凉薄的父亲。

早在沈欣然苏醒的时候,他就派人通知了沈绍,可沈绍却一直未曾出

现过。

后来姐姐追问身边的丫头,得知了自己屎尿齐流的事情,而父亲又不出现,才导致了她选择自杀来逃避这份难堪。

可直到现在,父亲依然没有出现。他宁可去帮沈欢颜去跟郑家谈和离的事情,都不愿意来看看身心俱伤的姐姐,甚至连卧床的母亲,他都不闻不问。

即便沈德明对沈绍的凉薄早就有了认识,可现在真到了自己来体会的时候,心里的伤痛根本就无法压制。

明明在此之前,这些东西都是沈欢颜和沈乐杰该承受的。

“文之,你再去通知下父亲,就说姐姐已经醒了,想他过去看看。”疲惫的身躯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沈德明顾不上再愤怒些什么,心里想着如何摆脱这一次的困局。

如今郑家答应和离之事,也就是说沈欢颜就要在沈家长住。若是换作以前的她,肯定不会动什么报复的心思,可现在就未必了,必须要尽早夺回父亲的宠爱。

否则,就凭他们现在这些残兵败将,迟早会被沈欢颜一窝端了。

文之应声而去,只是他这才迈出门口不久,院子里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惊得他赶紧窜回了屋子里,禀报给沈德明道:“小少爷,不好了,合欢院的下人们来了。”

“不就是几个下人,怕什么?”沈德明一听欢这个字,心里就一阵烦躁,恨不得把这个字从文字界里剔除。

只是短暂的怒意过后,他的眸子里便闪过一抹疑惑。这个时候,沈欢颜让几个下人来清荷院做什么?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院子里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不刺耳,外面的人影来回窜动,热闹得让他的心更加躁动不安。

抬步走出屋门,沈德明一眼就看到几个男仆,正在往外抬他们的青玉石凳,气得差点儿爆了血管,“你们在做什么?谁准你们这些狗奴才随便入我娘的院子搬东西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抬凳子的两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清荷院出现,手上一抖,差点儿把这凳子给摔到地上。

许徽眉头一皱,对这位帮着沈欣然一起欺负合欢院的小少爷自然没什么好感。可场面上的话,必须得说的。

上前一步,他行了一礼道:“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替大小姐向姨娘讨要些东西。”

“呵呵,真是可笑,她来这里讨要什么?我娘可不欠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沈德明愤恨的叫嚣道。

“不知小少爷您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天生的记性不好。您难道忘了昨日姨娘到我们家小姐的院子里做了什么吗?”

或许是看沈欢颜怼人怼得太解气了,所以许徽也跟着学了起来,对这个所谓的小主子可是没留半点儿情面。

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沈德明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木讷沉默的许徽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着实是跟着沈欢颜学得一样无法无天了。

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他的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戾气,恨不能自已,“想动我娘的东西,那就叫你们主子亲自来抬!”

无视他的愤怒,许徽依旧一脸淡然的道:“我家小姐一介弱质女流,哪里能来做这样的粗活。这可是老爷亲下的命令,小少爷若是心有不满,大可以找老爷去理论。”

一番话说下来,许徽觉得无比畅快,这两年他们可没少受那王姨娘的气,这一次能让他儿子体会一把,感觉是相当不错。

“你当本少爷不敢去吗?”眼里的森冷寒芒几乎要化为利剑刺向许徽,沈德明活这么大了,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嘴上放着狠话,心里却很清楚他不能去。现在娘还在病着,姐姐的精神状态不佳,他如果再把父亲惹毛了,那他们庶出的这一脉就真的没希望了。

庶出!想到这里,沈德明的心里又是一痛,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改了娘亲的身份,否则他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名头。

“奴才可不敢这么想,小少爷最得老爷宠爱,自然什么都可以说的。”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许徽挑衅的看着他,分明就是在看不起他。

手掌死死的用力,沈德明的指甲直接在手心处戳出了道道血痕。但是他仍在心里不停的告诫着自己,不能冲动,绝对不能上当。

身后的文之担忧的注视着他的背影,想要出言劝说几句,却被他脸上的神色吓得不敢张口。

伫立良久,沈德明的情绪渐渐的恢复了平稳。淡淡的扫了一笑许徽,他颇为无所谓的道:“随你们吧,清荷院不差这点儿东西。”

许徽的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脸色变得十分沉重,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小少爷有如此忍性,着实有点儿可怕。

就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为了给猎物致命一击,有着十足的耐心,更不在意一时的得失。

心中燃起了一丝警惕,许徽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让小姐提防这个小少爷。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转过身,他尽量不去看沈德明的脸色,带着刚回过神的其他四人,在院子里好一顿拆。

在这期间,沈德明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唇间的颜色却越来越白。

好一个沈欢颜,总有一天,本少爷会让你把吃我们的一点儿不差的吐出来。

两柱香之后,整个清荷院便如同昨天的合欢院一般,完全的不能看了。

这里面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也被毁去,入眼处尽是一片狼藉,看得文之都肉痛。

目光转向唯一剩下的青玉石桌,几个人合力把它抬起,就要带走的时候,屋子里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伤还没有好利索的王涵竟然在此时冲了出来。

一眼望到这破败的小院,她差点儿就厥了过去,却是硬生生的挺了过来,眼里的泪水滚落到脸庞,她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没了大半儿。

“一群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东西!”憔悴的脸色在见到这一幕时,显得更加苍白,王涵不顾身后丫头的阻拦,哭着就要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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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门口的沈德明一把抱住了她,眼里浓烈的恨意被他强制压住。这个时候,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父亲必会更加厌恶他们,他们就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您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这要我如何休息啊!德明,你为何不拦住他们,任由这群狗奴才欺负到你娘亲的头上来。”神色隐隐的有癫狂之意,配上她受了伤还未消肿的脸,活像一个泼妇。

她这般模样,连身为儿子的沈德明都难以看下去,更何况是她的丈夫沈绍。

难怪父亲一直不肯来这清荷院,现在的母亲只知道狂怒乱叫,哪有之前半分温柔善良的模样。

“娘,算了吧,这都是父亲的意思。”努力的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沈德明摇了摇头道。

处在疯狂中的王涵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情绪,“不,不可能,老爷怎么会这么对我?”语罢,她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被沈德明抱在了怀里。

“你们过来,将母亲好好安置回卧房。”咬着牙,咽下喉咙里涩涩的疼,他朝着着跟来的两个小丫头吩咐道。

真相对母亲来说,的确是难以接受了些。不过让她早点儿认清楚现实也好,这样她就会明白与其留着沈欢颜继续影响父亲的判断力,不如趁早灭了这个祸害。

单纯的折磨她是痛快,可沈德明不得不承认,一旦她奋力反击,他们这群人还真是难以招架。

眼光落在别处,他猛然的忆起之前她说的那句话,嫡庶尊卑有别,脸色瞬间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

“少爷……”眼见着许徽五人把最后的青玉石桌搬走了,纷纷扬长而去,文之主动踏上了几步道,“您这一次忍得很对,辛苦您了。”

“我迟早会……”剩下的半句话淹没在风声中,沈德明阴沉着一张俊颜,缓步走回了大厅。

没错,现在根本不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能力动手。

文之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入,自从当年,他亲眼看到还是一个孩子的沈德明,亲手杀了沈绍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后,他就明白了这孩子非池中之物,够心狠也够胆量,跟着他比跟着那温吞的大少爷要有前途。

所以在管家李富重新分配院中人手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选择了敬德院,赌的就是他可以当上家主。

本来这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可自从大小姐死而复生,弃郑家归来。不过短短的一日时间,沈府就翻天覆地了。

这其中不止是小少爷,连三小姐,王姨娘皆牵扯其中,被搞得很惨,结果就仅仅是因为大小姐反击了而已。

不到两日的时间,庶出一房就垮成这样,当初笃定沈德明一定会成为沈家下一任家主的文之,心里的底气也没有那么多了。

就算是这样,他走到这一步,根本没有机会再后悔。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即使是绞尽脑汁,他也要让沈德明成为家主。

将唇一咬,文之强迫自己提起了几分的精神,脑中随之灵光一现,终于想到了对策,“小少爷,您说现在大小姐如此嚣张,那位公子是否可以出手相助?”

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沈德明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对啊,他怎么样了,那位公子是绝不可能任由沈欢颜强势下去,否则也不会找他们合作了。

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沈德明向着文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现在就去给本少爷备马,待本少爷回来再重重赏你。”

他要马上去危云斋,必须要见到那人。

“奴才这就去准备。”文之听了,心里倒是平静得很,很快的就替沈德明偷偷的在后门处备好了马,目送他疾驰的背影离开。

眉眼间的担忧深重,他只希望那位公子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可以解决沈氏庶出一脉的危局。

耳边是猎猎风声,胯下是极品良驹,沈德明一路从繁华的街巷,冲到了京城附近的郊外。

心里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手上的马鞭不停,马儿在极痛之下,拼命的向前跑。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刻,异变骤生,道路的两旁忽然射出数枝羽箭,齐齐的向他的脸上而来。

沈德明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他一直练着武功,未曾荒废,险险躲开了那些羽箭,不然他今日恐怕是没命回去了。

只是身子在堪堪躲过最后一箭的时候,彻底的失去了平衡。沈德明不受控制的滚下马,摔倒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是一震。

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名着黑衣的男子,动作轻飘的落到沈德明的面前。

冰冷麻木的神情掩盖不住他俊逸卓然的风姿,他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沈德明,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说道:“公子,不想见你,回吧。”

“凌……凌影?”沈德明的神色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他的眼里的冷意越来越尖锐,毫不掩饰对沈德明的杀意。

沈德明明显的开始恐慌,努力的从地上坐起,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你不能杀我,我找公子有急事。”

“我说过了,公子他不想见你,他早就找到了更值得合作之人,你已经是一枚弃子,弃子的意思就是死活无谓。”

“洛凌影!”沈德明彻底慌了,“公子他还需要我,杀了我他定会后悔的!”

杀意微微敛起,黑衣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眸里黑乎乎的一片,“不想死就滚!”

根本顾不上整理脏乱的头发和衣服,沈德明赶紧重新爬上马,驱着马儿快速离开,速度竟比来时还要快了几分。

他自问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唯一最怕之人就是洛凌影,而且还是清醒状态下的洛凌影,那就不是人了,是魔鬼。

黑色华袍的一角飘摇,男子的眼睛望向远处的眼里盛满了莫名的

情绪,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马儿一路飞奔,沈德明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仅仅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往家里跑。

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他就回到了沈府的后门,将马的缰绳直接扔给了一直在这里等着的下人,脚下立刻一点,在那下人的惊异目光中,用轻功窜回了清荷院。

刚刚落到院门口,担心着自己未来的文之赶紧就迎了上去,低垂的眼眸中一抹疑惑闪过,“小少爷,你怎么会用轻功回来?”

沈德明会武功的事情,他身为贴身伺候的奴仆,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沈德明一向很低调,知道他会武功的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今日就这样简单的暴露了?

“滚!”一想到如果不是这个狗奴才出的主意,自己就不会损失颜面,还见到了那该死的魔鬼,心中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一把推开了文之,他急忙寻了一处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躲在床边的一个小角落,身体不住的颤抖。

门外响起了文之急促的敲门声,被沈德明骂了,他没有生气,只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焦急。

眼下庶出这一脉就只有沈德明的神志还算清醒,如果连他也出了问题,庶出这一脉就彻底完了。

“小少爷,您开下门好不好,不管您遇到了什么事情,您都可以和奴才说,奴才会帮您一起想办法的。”

沈德明的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将头往膝盖一埋,任凭文之在外面如何吵闹都不理。

文之在这里面干着急,又因为身份的问题不敢硬闯。不过沈德明现在的这副惨样,倒让他想起十年前,似乎沈德明被什么东西吓到后,回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小少爷究竟看到了什么,这是文之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却没有那个勇气去问。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东侧室传来响动,着一身淡粉罗裙的沈欣然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

看到她没有一醒来就吵着要自杀,文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像看到了救星,走向她干脆的跪下道:“三小姐,求你救救小少爷吧。”

沈欣然刚刚有所觉悟不再寻死,想着躺了许久出来散散心,就被眼前的文之吓了一跳。

目光定在他涕泪横流的脸上,她的心脏突地一跳,急急的问道:“阿明怎么了?”

文之把沈德明回来之后的情况跟她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连一些细枝末节处都没有放过。

沈欣然的越往下听,脸色就越是难看,听到最后,她秀丽的眸子闪过一丝小小的波澜,再看向那禁闭的房门时,最终归于平静。

“行了,阿明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沉沉叹息了一声,沈欣然婀娜的身子上前,动作轻缓的打开房门,一眼便望到了缩在床边的沈德明。

眼里闪过一道疼惜,她挪着步子坐到了他的身边,低润着声音唤着他,“阿明。”

熟悉柔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德明的身体轻轻一颤,堵在耳朵边的手慢慢撤下,略带迷茫的目光逐渐聚焦。

一见真是沈欣然来了,沈德明苍白的脸色总算是转好了几分,“姐姐,你醒了?”

“嗯。我这才醒来,你就成了这个样子。”沈欣然面带忧色,“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只希望事实不是如她猜想的那样。

可沈德明一向是最为沉稳,甚少让她操心过,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让他如此。

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一抹惊恐,沈德明晃了晃头,不想再说一句话。

“阿明,是不是……凌影回来了?”心里的不安扩散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沈欣然扶住他的肩膀力道控制的极好,既不会伤到他,又可以强迫他面对她,“你这样,姐姐真的很担心。”

听到凌影两个字,沈德明的反应顿时大了起来,原本被自信充斥的眸子,此时只有颓然。

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开口的声音暗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姐姐,怎么办?我好怕。”

隐忍着窜上来的怒气,沈欣然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洛家答应说凌影永不入京,就绝不能反悔的,即使凌影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潜回来,他也不敢在明面上现身,否则洛家的脸便也不要了。”

“就算他只活在暗中,我也……”身上抖动的幅度变大,沈德明怯懦的像一只老鼠,“而且,他现在是公子的人,我总觉得他就要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沈欣然怔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公子收人的要求颇高,洛凌影无才无德,怎么可能是公子的人!”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他确实是知道公子的。”沈德明把去郊外向人求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沈欣然,说着说着,心里就没了底气,小心翼翼的猜测道,“难道公子说的新的合作对象,就是洛凌影?”

“不会,公子要的东西在我们沈家,他跟洛凌影合作做什么?”沈欣然这样的猜测,因为那女子的表现太过有恃无恐,而且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这个女子想要杀他们,他们早就死上千万遍了。

清秀的眉眼间闪过一道凝重,沈欢颜以为厨娘应该是王涵的人,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王涵不过是一个姨娘,素日里深居简出的,哪里来找来的会武功之人专门潜伏在这里帮她下毒?

早就跟王氏一族闹翻的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和助力。

眼神凝在窗外的天空,她总觉得似乎有一张大网,将他们沈家所有的人罩入其中,他们根本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网一步一步收缩。

这种被人控制和算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你们再去那厨娘的住处给我搜!她既然是仓皇出逃,就代表她不可能把一切痕迹都抹掉。”一定会有什么留下,她必须要查出是谁在操控着厨娘,才能有所应对。

“奴才这就去。”眼睛蓦然一亮,许徽顾不上整理衣服,转头就去了。

长长的睫毛轻闪了一下,沈欢颜看着外面的天空,久久不能语。如今总算是确定了她身体里的毒源来自何处,然而她的心里却不能平静。

理想中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若是不能替沈小姐了结前尘,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受此掣肘。

“小姐。”七巧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内,方才她独自找了个隐蔽处焚烧老鼠,被那刺鼻的味道和恶心的场景,熏得小脸泛白,仍强自忍着,“顾小少爷想见你。”

眼神里扫过一抹诧异,他昨天不是对她厌恶至极吗?怎么今日倒想见她了?哦,她想起来了,这货怕是想要她还回玉佩吧!

“你替我转告他,我稍后会过去给他换药。”

“奴婢明白。”七巧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迎面碰到刚刚回来的许徽,看到他提着一个铁笼,里面一条漆黑如墨的小蛇正朝她阴冷吐着蛇信,金黄色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像能从她的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啊!”七巧最是怕蛇了,尤其是这条蛇还一直注视着她,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怎么了,七巧。”沈欢颜看着她跌坐在大门口,一旁的许徽急忙想把她扶起,她却好像更怕了似的,根本不让许徽碰。

心里装满了疑惑,沈欢颜缓步走上前,看到这笼子里分外安静的小蛇,瞬间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轻巧的接过他手中笼子,她对着许徽吩咐道:“你带七巧走吧,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哪。”

“奴才对不住小姐,只找到了这么一条蛇……”将受惊过度的七巧搀扶起来,许徽满脸歉意的道。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是。”牢牢的扶住七巧的胳膊,许徽心疼的把她带走了。

随意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沈欢颜的眼皮跳了跳,仔细的研究着这条蛇。

按理来说,那女子伪装成了厨娘,不就是潜伏在这里给她下毒嘛,难道她还能有心情养这等奇绝的宠物?

这条小蛇应该是有别的用处。

食指在一旁的茶几上打起圈来,那小黑蛇竟然跟着她打圈的频率扭动

着身体,仿佛在跳舞一样。

沈欢颜因为这变故着实一惊,高智商生物?后来又想起在现代有人能催笛驭蛇也就不奇怪了。

“小家伙,你说你到底是干嘛用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它的用处,沈欢颜忽然脑子一抽,直接问了出来。

小黑蛇的头一歪,颇有些迷惘的看着她,瞳眸里有一丝的好奇之色,怎么这一次见到的人不一样了?

这般人性化的表现成功的引起了沈欢颜的兴趣,她甚至在它的瞳眸里看出了好奇的情绪,这小蛇可真不一般。

“既然你原来的主人跑路了,那我来当你的主人可好?”笑意款款,声如银铃,她注视着它懵懂的小眼神儿,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收养它,左右这小家伙颇通灵性,将来说不定真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

小黑蛇又歪了歪头,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移开目光,它开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目光定在书桌上某处,它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的往铁笼子上撞。

沈欢颜正观察它,研究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蛇,却看到它突然发狂,前冲的方向正是自己的书桌。

她想起在那边关着的两只老鼠,莫不是它饿了?

取出一只关着老鼠的笼子,沈欢颜特意的在小黑蛇的面前晃了晃。

小黑蛇始终保持着发狂的模样,看都不看那老鼠一眼,金黄色的瞳眸死死的盯着书桌的方向,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无奈的耸了耸肩,蛇不是都吃老鼠的么?还是说它察觉到这老鼠有毒吃不得?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雷了一下,沈欢颜确定这条蛇是看中了她书桌上的某样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何物。

心下一横,她把书桌上的东西挨个放在小黑蛇的面前晃了晃,这小东西的焦躁还是未有缓解。

她仍是非常有耐心的继续试,直到把那个黑子男子送到她手里的花篮拿到它近前,这条小蛇才安静了下来,眼里似乎有些垂涎欲滴的神色。

沈欢颜惊异的看了看手里的花篮,现在这里面除了花好像也没别的了吧。

手上拈起一朵松叶牡丹,她试探性的在那小蛇的眼前晃了晃,那小蛇果然随着花朵的出现摇曳着纤细的身躯,眸子满满的讨好。

沈欢颜这下彻底惊了,嘴不由自主张的大大的,半天才回过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吃花的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摘下一片花瓣,努力的塞进笼子那小小的缝隙中。

小黑蛇再看到花瓣进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住,将花瓣拖入笼子里大快朵颐了起来。不过它的毒牙好像被人拔去了,一张嘴光秃秃的一片。

沈欢颜哭笑不得的看这这一幕,想着这蛇竟然是这么奇葩的品种,怕是在现代也找不到吧。某种意义来说,倒是很珍稀。

又或者这品种在现代没有,在这古代却是极其常见之事?觉这个可能性很高的她立刻出去高喊道:“许徽!”

许徽急急的从七巧的房间里出来,应道:“奴才在。”

“七巧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七巧她没什么事,只是被那蛇吓到了,休息一下就好。”许徽恭恭敬敬的答道,七巧出事,他同样是担惊受怕。

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沈欢颜浅浅的一笑,转了话题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蛇都吃些什么。”

许徽愣了片刻,答道:“大概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这下轮到沈欢颜发愣了,“它不吃花瓣么?”

“当然是不吃的。”许徽理所应当的摇着头,“蛇是吃肉的,小姐,您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欢颜无语的看了看屋子里的小黑蛇,笑容有些僵硬,“没……没有忘,算了,这事儿不提了,顾成雨你看护得如何了?”

“小姐,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属下的掌控中。”许徽说得自信十足,全然忘记了他之前对她的安排可是抗拒得很呢。

“不过,他今天醒来后,就一直吵着要见小姐,奴才还真怕他再这样下去,会惊动老爷。小姐,奴才建议您还是去看一下他吧。”

本来是让七巧转告顾成雨让他稍等一下的,没想到现在七巧受了伤,看来她还真得亲自去一趟了,“好吧,反正他的伤也到了该换药的时间。”

带上百花玉露膏,她把饱餐了一顿的小黑蛇藏在柜子里,然后就快步的跟着许徽回到她的屋子。

目光定在床上躺着人,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并没有如许徽所说的那般吵闹。

两人相视一眼,沈欢颜的眼睛黑白分明,纯净如水,让顾成雨匆匆的收回了视线,不肯相信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会有如此干净的一双眼睛。

“怎么顾小少爷把我叫来这里,却不肯跟我说话,又不看我,你是让我来当花瓶的?”嘴角勾起的笑意透露出一丝的玩味,沈欢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姿势很不雅观。

“呸,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能跟花瓶比吗?丑女人,我真是看你一眼都恶心。”

气的眉头紧锁,顾成雨实在想不通,这世上竟会有这么一个奇葩女子,一点儿都不注重仪态,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子。

“小少爷,请您注意言辞!”薄唇紧紧的抿起,许徽厉声护主道。他家小姐救人的心思的确是不纯,但好歹她没有让顾成雨真的死在外面,也算是顾成雨的救命恩人吧。

可顾成雨竟然如此说话,没有注意丝毫的分寸,着实让人憋气。

顾成雨的眸子轻闪,想要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摆了摆手,沈欢颜示意许徽不要再继续计较。

她不在乎顾成雨,自然也就不在乎顾成雨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生气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只会白白让自己的身体跟着受罪罢了。

“既然顾小少爷的话说得很清楚了,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省得你还要看我很多

眼,有什么事儿直说。”

“我的玉佩你现在就还给我,我不需要你治,更不想欠你的人情。”把心中涌上的复杂情绪压住,顾成雨瞪着她,将今日醒来后一直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轻松。

“如果,你不想欠我的人情,其实很好办,等治好了你,你就知道了。现在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至于玉佩,等你好了我自会还你的。”唇畔微勾了勾,沈欢颜的笑意浅淡,“我先帮你换药再说。”

“不行,你不准碰我!”慌乱中带了一丝的紧张,顾成雨把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眼里闪动了泪花,硬挺着不让其落下。

“别再乱动了,你是不是想要命了?”低垂的眼眸里漾起一抹无奈,沈欢颜拿着百花玉露膏走近他,“要不我让许徽帮你上?反正你现在走不掉,谁上都可以吧。”

视线落到一旁默默无闻的许徽,顾成雨想起昨天到今天,这家伙似乎一有空就死死的盯着他,心里瞬间涌上一抹恶寒,脱口而出道:“还是你来吧。”

沈欢颜一怔,没有想到在他的眼里,她跟许徽比较,竟然是她赢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轻笑着走上前,如昨日一般替他宽去外衫,百花玉露膏倒出一些在食指处,小心翼翼的覆在他的伤口上。

鼻子一动,这熟悉的药香和触感,顾成雨顾不上再去害羞,琉璃般的眸子瞪的大大的,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厉声质问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父亲给我的。”隐隐的觉得这货似乎是认识舒宁她们,沈欢颜下意识的说了谎,“我劝你最好别再乱动了,伤口要裂开……”

“不可能!”顾成雨冷冷的截住了话头,抓住她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力道更足,“他不可能有的,除了那人……你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他这样强硬的态度,连裂开的伤口在流血都不管。她顿时无语了,什么这人那人的……她根本都不知道,眼角扫见客厅中的许徽,她急忙喊道:“你过来,把他给我打晕!”

“你敢!”顾成雨立刻急了,然而许徽可不是他的奴才,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他这话音刚落,许徽的手就往他的后脑一使劲儿,他整个人倒在床上,一张俊俏的脸与被褥来了个亲密接触。

沈欢颜用力的把他的手掰开,放回床上,心里止不住的腹诽,这货也太喜怒无常了点儿,她的手腕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力气大到让她怀疑这货根本没受伤。

“小姐,您还好吧?”看着她一直在揉手腕的位置,许徽颇为担忧的道。

“没事,活动几下便好了。”沈欢颜摇着头,将手里的百花玉露膏递给了他,“你给他上药吧,接下来的日子给我盯死他!”

许徽慎重的接过,答了句是。

“还有,那院子里的东西你们也尽快处理掉,我看着实在碍眼。”一想到那些东西是王涵曾经用过的,心里就会生出一起莫名的恨意,怕是来自于沈小姐。

许徽再次应声。

沈欢颜点了点头,他的办事能力,她还是挺放心的,毕竟从她来到这儿之后,无论大事小情,他都没有出错过。

慢悠悠的回了东厢房,此时已接近傍晚,她独自坐在书桌前研究着解毒的药方,纸上布满了她七扭八歪的字,都是写好了又涂掉的。

角落里的小黑蛇看着她把桌上的宣纸,随意的扔了一团又一团,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她研究药方研究得忘我,仅仅凭着月色来书写,终于找到了可以完破掉了沈小姐身上之毒的解药。

拿出一张新纸,沈欢颜立刻奋笔疾书起来,虽然字迹还是丑成了老样子,但确实比一开始写的那张方子好辨认多了。

毛笔唰唰的写下最后一味药引,她兴奋的想着书没白看。不禁得意洋洋的把毛笔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兀自笑得可爱。

哼哼,好歹她在医学院混了那么久,也是有天才之名的,小小的毒药还难不倒她。

她正颇为自恋的笑着,这时候门口忽然跳动起火光,七巧拿着一盏火烛台,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小姐,您在屋子里怎么不晓得点一盏灯啊,吓得奴婢还以为您……”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连续的呸了几声。

沈欢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眼望着窗外的夜色,这才注意到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早了,忍不住吐了下舌头,“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被那条小黑蛇吓得不轻吧?不过我已经决定养着它玩了。”

“什么?小姐您……”七巧的脸色刷的就白了,简直比那书桌上的宣纸还要白,“若是您想养宠物,养个小猫小狗的也好啊,养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弄不好您还会被它所伤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条吃素的蛇,对人是没兴趣的,更何况它连毒牙都没有,不必过分担心。”相比情绪激动的七巧,她的表现就太过淡定了,眸子里扫过外面漆黑的夜色,心情却是大好。

吃素的蛇?七巧听了后,心里惊异不止,小心翼翼的绕到小黑蛇的背后,见它不似白日里那样一动不动,阴冷的盯着她看,反而特别活泼的在地上跟那些废纸团玩耍,着实提起了几分的兴趣。

小黑蛇在地上绕圈儿玩着,偶尔会用长长的蛇信伸出笼子的缝隙,截下一段白纸吞进肚子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又从肚子吐出来放回原位,像是变戏法一样。

七巧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这一幕,惊得失去了言语。这是什么古怪的蛇,竟然还知道自娱自乐。

此时的沈欢颜正为自己丑到不能见人的字迹发愁,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人一蛇的互动。

眸光在这屋子里扫了一圈儿,她直接喊道:“七巧,你过来。”

七巧应声而来,同时也放弃了研究那条小蛇,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这样的物种是他们以前都未曾发现的,“小

姐,有什么吩咐?”

“这药方你去帮我工工整整的抄一遍,再去给我按这个方子抓一副药回来。”手里的宣纸交到了她的手里,想到自己就快要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了,难免有些兴奋,“动作一定要快!”

这两天的时间里,七巧看着她一直在辛苦的研究医书,再加上之前厨娘下毒的事情暴露,她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到自家小姐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不敢怠慢,马上走到书桌边上辨认字体,慢慢的抄写下来。抄到最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紧张的额头冒出冷汗。

“小姐。”一张方子书写完毕,她急急地走到沈欢颜的面前,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您这张药方一定要用玉雪芝兰为药引么?”

“那是自然。”沈欢颜疑惑的点头,这张药方可是她经过无数次的更改,又结合了现在的药性药理,最终得出了最佳方案,这些药材缺少一样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最终做出的药方怕是跟真正的解药配方也是相差无几的,很有可能是一模一样。

面露出严重的难色,七巧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药材可以代替吗?”

心里腾起一丝不好的预告,沈欢颜脸上的笑意一收,语气不自觉的认真起来,“你老实告诉我,这玉雪芝兰是不是很难弄到?”

她看得那些医书都是讲药理药性的,却没有药材的来源,如今看看七巧的神色,她想要解毒,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轻咬下唇,七巧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模样,干脆偏过头去,将自己的所知全部说出,“小姐,奴婢虽然不懂医术,可这味药材,奴婢却恰好知道些。玉雪芝兰咱们东云是没有的,它只长在漫天飞雪的北渊。”

“难道咱们东云与北渊没有药材类的贸易往来?”

“有是有的,可这东西太过珍贵了,据说在北渊也是百年才能有幸得一株。而最近的一株,也是在皇宫里,算作北渊太子与暮阳公主联姻的信物,根本就不能动的。”

七巧越讲下去,心里就越绝望,如果不能找到别的东西来代替此物,那小姐岂不是要等上一百年才有希望?

修长的食指不住的在衣角处画圈,这件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了沈欢颜的预料。枉她自以为冰雪聪明,可以破解身体所中之毒。

却没成想这破了也是白破,估计人家根本就不惧她能找到解药方子,因为这方子的药基本上就等于无解了。

“小姐……”七巧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眸底的疼惜之意更浓。这事儿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倍受打击。

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结果又被现实给掐灭了,小姐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恢复到之前那个冰冷的小姐,七巧有些害怕了。

“我没事儿。”墨玉的眸子里闪过一点儿失望,虽然这的确是很打击人,但还不足以将她击倒。

不就是玉雪芝兰么?百年得一株或许在东云这里是必然,在北渊未必是。

如今有了方子,沈欢颜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了,大不了就是亲上北渊去找。

书上所言,北渊地域辽阔,未必就没有例外诞生。最差的结果,也就是等上几十年而已,她现在有排毒的药方,几十年也是等得起的。

人活着,就总会有希望,她不想轻易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生命,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姐,放心。这上面其他药材,奴婢定会找齐全的,至于玉雪芝兰,奴婢也会帮小姐四处问下,兴许真的有漏网之鱼。”许是被沈欢颜的坚强所感染,七巧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这才像是我的丫头。现在天色已晚,你若要出去的话,记得叫上许徽,否则我很难放心。”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沈欢颜淡淡的吩咐着。

如此月色撩人,她倒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面上隐隐的有了薄红之色,七巧点了点头,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我先帮小姐把这里收拾了再去吧。”

“满地的废纸团,确实有碍观瞻,可是不必这么着急的整理,你们先去找药吧,免得回来的太晚了。”沈欢颜无奈的一皱眉,随即开口劝道。

指了指地上的小黑蛇,七巧柔声回道:“小姐您怕是没有注意到,这小家伙特别喜欢玩纸,奴婢是怕它不小心吃了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您还得为它伤心。”

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沈欢颜好笑的看了那小黑蛇一眼,有些嫌弃的道:“还是一个吃货?不知道我能不能养得起你。”

七巧懵了一瞬,她虽然不懂吃货的意思,可连起整句话来看,还是懂了大概的。

看着沈欢颜还有心情打趣的样子,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便也跟着凑些兴味的道:“这条小蛇,确实不同寻常,还挺有灵性的。奴婢见它自己都能玩得很开心,在笼子里把那碎纸片吞吞吐吐的,想来是知道这个不能吃的吧。”

心里好像抓住了什么,沈欢颜一把抓住了七巧的双肩,水眸闪过一丝急切,“你把刚刚所见仔细的重复一下。”

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七巧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把所见的场景重复了一次。

缓缓的松了手,沈欢颜思考了片刻,可爱的小脸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淡笑容,歉然的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再次稳了稳情绪,七巧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一时有些……有些……”沈欢颜的方才样子,她确实是有点害怕,可又不想让自家小姐因此而自责,想找出借口安慰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她语塞了半晌,精致的脸颊憋的窜上了一抹红晕,沈欢颜清浅的一笑,心里微微涌进暖意,“行了,别想了,你不是说要去帮我买药嘛?”

七巧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望着外面的天色,时间确实不早了,便赶紧往侧院的方向走去,想来应该是去找许徽了。

&nbspp;借着闪动的火光,沈欢颜把关着小黑蛇的笼子提着放到了书桌上,心头阴霾阵阵。

眼下她有了药方却是无药可用,皇宫里面那株玉雪芝兰,她没自信可以拿到,除了去北渊大海捞针似的找,就只有下毒的人可能会有,也就是那个厨娘。

眉眼间染上一抹忧虑,若是在这之前,沈欢颜根本不会把心思动到这上面来,可现在……她牢牢的盯着笼子里的小黑蛇,撕下一块儿白纸放在笼子缝隙中。

这小蛇果然如七巧若说的那样,把纸吞了进去。

难不成这个小东西真的是有类似信鸽的功效?

心中咬着牙,如果她真的可以联系上那个厨娘,是不是可以跟她讲讲条件,用来换取解药。

她真的太需要一具健康的身体了,否则她行动不便,想要赚钱也是个难事。

低垂的眼眸中,极快速的漾开一抹决绝。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把了,不然就真的只能再等几十年。

撕下一半儿的纸,她点了点墨汁在上面奋笔疾书了一会儿,问了差不多十多个问题,然后卷一卷,打开笼子,扔到了小黑蛇的旁边。

小黑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把它吞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又吐了出来,灿金色的瞳眸里似乎有湿意涌动,好像是在委屈。

沈欢颜尴尬的抬头望天,难道是纸团太大了?于是她又重新开始书写,硬是把十多个问题,删减成了一个,纸条的体积果然小了许多,小黑蛇吃进去之后,也没有再吐出来了。

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沈欢颜觉得自己的猜测怕是真的,她打开笼子,看着那小黑蛇慢悠悠的走出,她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她。

哪成想这小东西的动作极快,出了笼子后,几下便闪得没影了,彻底的融入到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见。

沈欢颜长大了嘴,半晌没有回过神。这下完了,万一给她下毒的人完全不想搭理她怎么办?刚到手的线索竟然就这样让她放跑了。

颓然的低下头,现在只能希望这条蛇可以回得来了。

闲闲的躺在榻上,沈欢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毫无睡意。左等右等,那条蛇都不回来,她不禁在心里大骂它没良心,翻了个身继续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出去买药的七巧和许徽都回来了,那条小蛇还是没有回来。

沈欢颜心里一气,用被子把头一蒙,干脆不等了,直接睡觉。

其实,这一天下来她是累极的,能撑到深夜全靠毅力。

在门口,七巧与许徽柔声告别后,进屋把采购回来的药包小心翼翼的存放好,一眼瞧见她捂上了被子,似乎已经睡熟了,便没有出声打扰。

吹熄了蜡烛,七巧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门。

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被生物钟叫醒的沈欢颜在榻上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先向笼子看去,原来那条蛇仍没有回来。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沈欢颜叹息着下床。这沈小姐好歹也是有沈府嫡长女的身份,难道她就这么不受人待见,连谈个交易的资格都没有?

心情有些烦躁,她胡乱的脱掉身上的嫁衣,又去了七巧整理好的柜子里寻了一件面料极好的大红色罗裙穿上,她几步就出了屋门。

呼吸着清晨略带湿意的空气,她开始做起了早操。鲜艳的红色衣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摆飘逸,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引人注目。

回想起这身衣服还是舒柔给她挑的,心里就一阵无奈。她是特别喜欢这耀目温暖的颜色,可沈小姐似乎不太喜欢,她的衣柜里面尽都是些黄色,青色的衣服,她没得选了,才会挑舒柔送的这件。

“小姐,今日起这么早!”七巧端着一盆热水,步伐匆匆的进了门,想要伺候她洗簌。

目光定在她火红的背影上,七巧的笑容灿烂。自从见过沈欢颜穿嫁衣的样子,她就觉得红色特别适合自家小姐,如今小姐换了一套同色罗裙,看起来也是如此。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有风姿万千,如果小姐的毒可以解掉,就又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了。

想到这里,七巧止不住的叹息,可惜那玉雪芝兰太过珍贵,否则小姐……唉。

“七巧,你说咱们这院子里都没有厨娘了,总出去买着吃也不是这么回事儿,要不要买一个厨娘回来。”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沈欢颜做完早操,洗了把脸说道。

赞同的点了点头,七巧提议道:“也是该买些人回来了,伺候您的奴才人数,与其他小主子的院子相比,确实少许多。”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相信你比我清楚去哪里买人靠谱。需要多少银子,尽管找许徽要去,他的手下昨天应该卖出一些东西了。”瞟了一眼空出不少地方的院子,沈欢颜语气淡淡的吩咐道。

“奴婢明白了。”心里有了底气,七巧立刻抬脚去了许徽那边。

此时的许徽还在紧紧的盯着已经苏醒的顾成雨,脸色无聊到发白。一见七巧来了,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巧儿。”

“许大哥。”漂亮的眼睛轻轻一闪,七巧开门见山的道:“小姐想要买几个奴才,要我来找你拿些银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许徽交到她的手上,心里特别想要陪她一起去,可一想到沈欢颜交代的事情,便只能强自忍下,目送着七巧离开。

到了热闹的集市,七巧没有任何的耽搁,当先窜进了一个朴素的院落。

院子里偶尔会传来阵阵美妙的歌声,有时候也会出现乐器合奏的音律。上前几步,她在大门口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美貌艳丽的妇人。

“您是?”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即使觉得眼生也没有生出轻蔑之意,反而更加恭敬的问道。

“您好,我是沈府的,想要找林牙婆,替我家小姐买几个可用的奴才。”七巧分外有礼的回道,展现出了属于大户人家丫头的风范。

听到沈府两个字,美妇人

的眸子明显的一亮,京城四大世家的名声何人不知?心里念叨着有大单来了,美妇人的说话举止都照方才客气了许多,“原来如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七巧。”

“好,七巧姑娘,麻烦您跟我这边来。”美妇人推开大门,让开了一条缝隙。

七巧顺势钻过,一眼便看到了宽阔的庭院,还有各式各样的下人们在做着各种练习,场景比她上次来的时候都要壮观。

美妇人在前头引路,她赶紧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亦步亦趋的跟着,很快来到了一处花园,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队列,清一色的都是女孩子。

而当先正在训话的,就是在京城颇有名气的林牙婆了。

“林嫂。”美妇人向着她喊了一句,几步走上前耳语着,似乎是在介绍七巧的身份。

耳语结束后,林牙婆立刻跑到七巧跟前热情的介绍道:“七巧姑娘,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婆子这里什么样的奴才都有,您尽管说要求,婆子去给您找来。”

“我想要两个丫头,长相周正,细心温柔的。再要一个厨娘,做菜的手艺自是不必说,长相过得去就行。不过这三人的人品一定要好,不许有不忠之事。”

思量了一会儿,七巧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或许是上次厨娘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了警惕,所以这一次她刻意强调了人品。

林牙婆听了,还没等琢磨出合适的人选,后面的一排就有两个小姑娘自告奋勇的道,说她们可以。

这话一出,七巧就忍不住开始打量她们。

两名女子容貌清丽,其中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痣,整个人都透露着别样的风情。

稍小的女子,五官与那女子极为相似,只是略带青涩,看样子这是一对姐妹花。

缓慢的收回视线,对这两人的容貌,七巧还是挺满意的,最起码跟着小姐出去的话,不会失了面子。

心中思量了一番,她指着那两人道:“那就她们吧。”

“七巧姑娘。”林牙婆面露出为难之色,“这两个丫头都是今日新来的,还没有经过调教,怕您买了回去,用着会不顺手。”

“这个您可以放心。”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女子忽然上前一步,温婉的笑道,“我与妹妹之前也算得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该有的礼仪规矩一样都不少的。只因家道中落,我们才被卖到了这里,求姑娘收留我们吧。”

话落,那女子无声的哭泣起来,看着分外的可怜。

七巧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这两个女子的身世这么可怜,又有伺候世家小姐的经验,的确是符合她的要求。

再次点了点她们,她语气坚定的道:“就这两人吧。”

林牙婆心里一喜,没想到她这才到手的货,根本没有费任何心力就卖出去了。

带着薄茧的手掌招了招,她厉声喝道:“舒宁,舒柔,还不过来拜见七巧姑娘?”

七巧看着要过来行礼的两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赶忙摇头道:“行礼就不必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互相照应就好。”

舒宁和舒柔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全凭姐姐吩咐。”

止住了她们要行礼的架势,七巧着实松了一口气,还不待她与牙婆结账,就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喊道:“不准带她们走!”

七巧愣了,林牙婆愣了,就连舒宁和舒柔也愣了,这时候怎么会发生变故?明明交易马上就要达成了啊。

舒柔忍不住偷偷的拽了一下舒宁的衣角,清秀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们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大戏,不就是为了跟在沈欢颜身边吗?

现在异变骤生,要是她们被别人买回去了,那可怎么好?

舒宁垂下的眼帘里尽是凌厉之色,轻轻的拍了拍舒柔的手,示意她按兵不动。

喊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的是织锦的衣服,却是作奴婢打扮。

她旁边的则是一身白衣胜雪,五官清丽脱俗,可态度倨傲的洛雪梅。

七巧一见是她来抢人,心里顿时少了几分的底气,只是靠着需要完成自家小姐的命令的意志,在这里强撑着。

“哟,这不是雪梅小姐和静怡姑娘吗?今日倒是有空来我这院子挑些人了。”林牙婆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手中的帕子揉捏着,带着淡淡的脂粉香。

静怡嫌弃的摆了摆手,将那脂粉气替洛雪梅驱逐后,十分不满的道:“您上次卖给我家小姐那些奴婢可实在不顶用些,小姐都没有怎么着她们,她们却一个个的吵着要寻死,我们家小姐心善,全部勒死算完了,可不得再买些新的。”

林牙婆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接她的口。

洛家四小姐喜欢折磨奴才的事儿,在他们牙行里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些奴之所以才去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就是被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姐给玩死了。

不然他们家的奴才去的时候好好的,偏偏一到洛府就想自杀,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还小姐心善,全部勒死了算完,我也心善,我也把你们勒死行不行?

当然这些话林牙婆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她干这一行自然是要遵守行规,只可惜了她手底下的货又要遭殃一批。

生而为贱籍,确实是悲哀。

“小姐这一次想要些什么货,婆子我这里应有尽有。”默了没一会儿,林牙婆主动开口道,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这两尊煞神送走。

洛雪梅的目光直直的落到了舒宁两人的身上,旁边的静怡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林牙婆,更加尖锐的吼道:“好你个狡猾的婆子,我们家小姐可没少光顾你的生意,你可倒好,有了好货,竟然不给小姐留着,反而先给了别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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