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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步步为营

 

沈欢颜的眼神里明显的扫过一抹诧异,这沈绍比她想象中好说话啊,她还准备了大把的说辞都没用上,“父亲……”

“就这么定吧,院子里损毁的东西,我会找管家替你补上,你住的这里委实太简陋了些,找人翻新一下。”沈绍目光和蔼的看着她,尽管在触及她脸上的黑斑时,眼里满是厌恶,但好在他还是忍了下来。

“京城里面因为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最近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待为父找到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便把你嫁过去,平息这阵风浪。”

还嫁啊?沈欢颜的嘴角顿时抽了抽,好一会儿才静下来。她知道沈绍这番话其实已经做出极大的让步了,自然不能再得寸进尺,立刻乖巧的点头道:“多谢父亲成全,只是这院子的事,女儿这里缺什么的话,就去姨娘那里拿现成的好了,您给姨娘添置新的就好。”

“这怎么行?你可是我沈府的嫡长女,如何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沈绍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拒绝。

“父亲,请您成全女儿的小小心意吧,女儿的家仆刚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得罪了姨娘,正好让女儿借这个机会向姨娘表示歉意,让姨娘用上全新的东西,兴许姨娘能原谅女儿呢。”

沈绍一脸严肃的听着,总觉得这个要求透露着些许古怪,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心里仍旧是不赞同的。

沈欢颜见他还在犹豫,用力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总算是流出了几滴眼泪,小脸上梨花带雨,分外楚楚可怜的道:“求父亲允了我吧!即使姨娘她只是您的一个妾,但也是沈府的一份子,女儿还是想要跟姨娘好好相处的。”

“好好好,你别哭了,为父答应你就是,你缺什么大可去你姨娘那里取,回头再报给我。”沈绍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他就特别容易心软。

紧绷的眉眼舒展了几分,沈绍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着,沈欢颜真不愧是自己的长女,果然有着非凡的气度。

自己的院子都成什么样了,她为了家庭的和睦却甘愿让自己受委屈,依旧是从前那般温柔的性子,未有改变。

相较于哭着喊着让他一定要狠狠惩治沈欢颜的王涵,不知道要强上了多少倍。

轻轻的吐出了口浊气,沈绍欣慰的看着她,自己的大女儿向来都是知书达礼的,他怎么会觉得她变坏了呢?

“多谢父亲。”沈欢颜感激的道,低垂的眼眸里一丝冷笑闪过。

对于欺负自己的人,她向来不会心慈手软的,还真以为她会轻易的放过王涵,搞什么冰释前嫌的戏码吗?

“你如此懂事,为父实在不该对心心存怀疑。”沈绍的笑容愈发的和蔼欣慰,落在沈欢颜的眼里当真好不讽刺。

如果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这个女儿,就不该许下这门亲事。从那个记忆的碎片来看,郑家的大公子明显的是臭名远播的一个人,身为沈家的家主,会不清楚吗?

&nbssp;他会不追究之前的种种也是因为良心发现了,感到愧疚而已。但他的愧疚到底能维持多久,怕是一个未知数。

沈欢颜很清楚,要想活下去,靠这样的父亲绝对不行的,必须要靠自己才有活路。

“父亲谬赞了,女儿心里谨记着母亲的教导,家和万事兴。”她一字一句说着,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关于罗氏,她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但从罗氏儿女的名字和这院子的名字来看,定然也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如沈小姐一样,不会喜欢看到争端的,所以她才大胆的猜测道。

思绪一瞬间陷入怅惘中,沈绍深知,罗氏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更是一个好妻子。

由她打理沈府时,府中上下的确是被她管制的井井有条,一派和谐。家和万事兴……这的确是她有可能说出来的话。

这样两厢对比起来,王涵的确没有治理后院的才能,大事小情的总要他这个做丈夫的来善后。

后院的下人们时常纷争不断,在背后议论沈欢颜的病,甚至于议论他这个家主,王涵也只是随便的申斥几句便算了。

她这样是得了下人们的心,同时却也助长了那些长舌奴的气焰,搞得整个府中乌烟瘴气,哪有之前罗氏管家的时候好啊!

灰心丧气的摇了摇头,本来沈绍想的是尽快把王涵扶正,好多个人帮他撑住沈府。可现在这么一细细思虑,就觉得王涵根本不适合当这个沈府的女主人。

脑海里浮现出王涵恶狠狠的要他做主,惩罚沈欢颜的模样,那样的嗜血狰狞,与之前温婉和顺的样子大相径庭,一瞬间就让人感觉她的温婉是装出来的,实在是居心叵测。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适合做正室夫人吗?

沈绍深深的迷惘了。

眉头不自觉的拧紧,他望着沈欢颜与其娘亲相似八分的面容,极其温和的道:“难为你了,以后有爹在的一日,必将护你们姐弟周全。现在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爹也该离开了。”

“父亲慢走。”微微弯膝一礼,沈欢颜擦了眼角的泪痕,恭敬的说道。

对于沈绍这一句特别有亲情味道的话,沈欢颜自然是不信的。因为无论沈绍说得是真还是假,她都决定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如果能自立门户的话,那就最好了!

不用每日窝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可以过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父亲,且慢。”

沈绍的一只脚刚刚迈出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了沈欢颜的一声呼唤,急切的声音令他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

回眸,他不解的看向她,微微的挑着眉,“还有事儿吗?”

“女儿出嫁前,曾听欣然妹妹说,父亲患了重病,所以不能送女儿出嫁,不知现在好全了没?”粉唇轻启,回想起那个零星的记忆片段,沈欢颜的眼神闪了闪,状似关切的问道。

沈绍听了这话,罕见的懵了片刻,“为父不曾生病,今日是有一批矿石出了问题,为父不得已才缺席的,你……”话说到一半儿,他就自觉的住了口。

那批矿石关系着他卖给兵部的最后一批兵器的进度,为了沈家的名号长盛不衰,所以他才会如此重视,连女儿的成亲仪式,都与郑家打了招呼,说这次不去了。

本来他是想让王涵去的,可王涵只是他的一个妾,这种场合让她去难免会失了礼数,倒不如不去的好。

哪成想矿石出问题居然会是一个误会,所以他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便从矿山上回来了。

可沈欢颜方才的话,他听得清楚明白,是沈欣然说他得了重病。这么说来岂不是沈欣然在撒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撒谎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沈欢颜以为自己是故意装病不肯见她,让她彻底死了心好嫁去郑家。

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沈绍觉得自己这一趟的合欢院之行,似乎颠覆了一切。

这其中不止是王涵,连印象里那个尊敬长姐,温婉娇弱的三女儿都变了味道,到底是他看错了人,还是他们不知因为何故才变成这样?

唇边扬起一抹凄然的笑容,沈欢颜声音低暗的说出了沈绍心里的话,“怕是欣然妹妹,根本不想让我找父亲求情吧?为了让我尽早嫁出去,她竟然编造了如此可恶的理由,这不是在咒父亲吗?”

脸色青白交加,沈绍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气得差点儿爆了血管。从沈欢颜生病后,他就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沈欣然的身上,期盼她能有所出息。

结果两年的心血却换来这么一头白眼狼,换谁谁能不气?即使沈欣然是为了对付沈欢颜才敢编造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但她在编造前定是没有考虑过他是她的父亲,否则她怎么敢如此说?

勉强的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沈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两只脚都踏出了门口,眉眼间一抹寒色,“你早些休息吧,你娘的灵位还是放在祠堂里最为妥当。”说完,他拂袖而去。

沈欢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知道她的目的自己达到了。都说一个人越愤怒的时候,他的表现就越平静,因为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转过身子,目光落到沈罗氏的灵牌上,沈欢颜淡淡的一笑。

现在的沈夫人对她来说,可谓是个效果绝佳的护身符。她当然不能把她送走,而且还要一日三炷香的好好供奉着。

门外的暗卫随着沈绍的离开也纷纷撤走,一直被钳制着无法进入小屋的七巧和许徽终于解脱,急急忙忙的窜进了屋里。

“小姐,您没事吧?”把手里关着老鼠的小笼子扔在地上,七巧一脸泪痕的扑到了沈欢颜的身上,灵秀的眼睛四处的看着,生怕她是受了伤在强撑着。

“没事,瞧给你紧张的,你们在不远处应该也看到了,你们口中的老爷并没有把我如何。”嘴角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意,沈欢颜揉欢颜揉了揉七巧的头,好笑的看着她。

抬眸,七巧在确定沈欢颜没有受伤后,清丽的小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忽然有怔怔的看着她的眼角,心里满是疼惜之意,“小姐,你哭了?”

看来她是没有把泪痕擦干净,倒是让这小丫头看了出来。

胡乱的用衣袖一抹,沈欢颜露出明艳如朝霞的笑容,满不在乎的道:“放心,人可不是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哭,你家小姐我可是好的很呢,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就哭鼻子。”

她不在乎沈府这个所谓的家,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人,怎么会被他们三言两语就闹得不开心了?

要知道她沈欢颜是谁?一个医大的学生,医院的实习大夫,早就看遍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这点儿苦难算什么?

眼泪在她这里只是一种武器和手段,想要她发自内心的哭出来,而且还是在自己现代的亲人都不在这里的情况下,真是有点儿难度呢!

七巧看见她的笑容忍不住一呆,丝毫不觉得那块儿黑斑给她家小姐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正当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沉默中的许徽忽然插了句嘴,“小姐说没事那定是没事的,七巧,你也不要扰着小姐了。”

语罢,他眼含深意的看了一下沈欢颜。

先前站在附近的他看得是明明白白,虽然听不清楚小姐跟老爷说了什么,但结果就是小姐在让他们打了王姨娘的情况下,毫发无损的保住了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保住了他们。

原以为这一次出了气之后,少不得要被老爷责罚一顿再发卖出沈府,没想到他们竟然安然无恙的留存在这儿,足以证明小姐确实是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柔善可欺之人。

接收到许徽别样的目光,沈欢颜立刻有所察觉,转而冲着他甜甜的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许徽怔了一下,赶紧转过了头,他如今可不敢看她的笑容,生怕自己也会成为她算计的目标。

“放心,我是不会害自己人的。”似是看透了他的内心想法,沈欢颜笑意款款的道。

就近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她的身子往后一仰,完全的放松状态。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至少七巧和许徽是可以信任的,其他几个人她还得观察一阵子。

“我饿了,许徽,我的饭呢?”

“在这儿呢,小姐。”如梦初醒般的把放在门口的食盒拿了进来,许徽一边开始摆菜,一边仔细的介绍道,“这些都是奴才嘱咐了厨娘做的,都是小姐素日里喜欢的菜色。”

眸光一冷,沈欢颜微微点头道:“不错,每一样菜色都很精致。”比她在现代去饭店吃花样还多,摆盘精美,只是拿出来就被这其中的香味催动了食欲。

“平日里我的饮食都是由小厨房来做吗?”出乎意料的,沈欢颜没有马上动筷,而是先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在许徽看来,着实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身为家仆的他也不敢不答,“不单单是小厨房,老爷和……王姨娘也时常会给您送些糕点和小菜。”

“哦,这样……”沈欢颜面无表情的说着,然后招了招手,命令七巧把地上的老鼠给她弄上桌子。

老鼠在笼子里不安分的上窜下跳,沈欢颜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儿菜,顺着笼子的缝隙就喂给了它。

“小姐!”七巧惊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您怎么能把菜喂它吃呢?”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沈欢颜不理会一脸惊讶的七巧和许徽,仍旧在夹菜喂老鼠吃。

许徽与七巧两人对看了一眼,虽然不明白小姐这么做是何意,可他们也没有资格阻拦,只能任由眼前这一切发生。

等到把所有的菜都喂了一遍之后,沈欢颜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如往常一般温暖的笑意,“七巧,你把这些饭菜拿去扔了吧,注意别让人发现了。以后,凡事小厨房做的东西,都喂了老鼠一轮后,再给我扔掉。”

“啊?小姐,那您以后要吃什么?”七巧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小姐了,好好的饭菜,怎么就轻易便宜了那老鼠。

“你替我出府买,以后咱们都吃从外面买的。如果钱不够的话,大可到姨娘院子里挑些值钱的东西卖了。总之,我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吃任何府里的东西。”

说完这些,她到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一个方子就交到了七巧的手上,“等你买完吃的,就去药铺给我抓两副药回来。切记不要被人发现你的行踪。如果有后门的话,你就从那里进出吧,相信父亲的暗卫再闲,也不至于成天守着后门。”

七巧看着手里歪七扭八的方子,又看了看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许徽,清秀的小脸上微微发苦,“小姐,你的字怎么成这样了?还有……您什么时候会写方子了?”

“没什么,出棺的时候手伤到了筋骨,便再难写出一手好字。至于医术,我是久病成医。”关于这两点,沈欢颜自然早早就想好对策了,“是不是现在连七巧你都嫌弃了我?”

“奴婢绝对不会!”心里涌上了一抹疼惜,七巧慌张摇头,紧紧的攥住手里的方子,郑重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的。”

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浓郁渐沉,时间于夜市而言都算不得早了。

“许徽,你陪着七巧一起去,保护好她。”很满意她的机灵懂事,沈欢颜转头又对许徽吩咐道,“记得再找人来给我抓老鼠,差两只呢!”

还抓啊?许徽欲哭无泪的看向她,那老鼠本就极为狡猾,动作灵敏,抓一只都费了好大的功夫,这还要两只,更何况这位大小姐要的可是活的。

看着他一脸的为难之色,沈欢颜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于是又补了一句道:“今晚便算了,明天白天再抓。”

“奴才明白。”声音明显的带了哭腔,许徽护着七巧,两人一同出了屋门。

br/>沈欢颜依旧半躺在椅子上,努力的学习着这个时代的草药药性。虽然她有着现代的底子,看书的速度极快,但许多的草药尚未熟知。

所以她交给七巧的方子,只是用来促进人体代谢,帮着排毒的。至于沈小姐所中之毒,她还没有的掌握住所有草药的药性,根本不敢轻易开解毒的方子。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以她现在勤奋好学的程度,估计也就十日的时间。

再加上她之前计算得出的老鼠试毒法,大抵也就是十日出成效。

总得来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的重要,是她脱胎换骨的契机,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眉头拧成了一团,感受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沈欢颜轻叹了一声,一瘸一拐的上前把窗子关好。

手一抬,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把窗子关好,就听院子处传来了一声重响,她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冲着她砸了过来。

她大惊之下急忙闪躲,可惜腿脚不便的她没能及时躲开,半个身子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到了桌边,狠狠的撞到了桌角上,腰间忍不住的一痛。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大的响动,把整个合欢院的家仆们都惊得跑了过来,有先前跟着许徽一起投靠她的四人,在这四人的背后多了一个她不曾见过的陌生女子。

长相普普通通的,身前还挂了围裙,应该是厨娘吧?

下意识的把那道落地的黑色身影挡住,沈欢颜摆了摆手,忍着腰上的痛意道:“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椅子,倒把你们吓着了,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既然自家小姐说了没事,那他们再纠结也是无益,纷纷离开了这里。

捂着腰上的痛处,沈欢颜简直气极,目光一瞟那受伤的人一眼,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儿了。

艰难的弯下身子,她的手刚刚接触到黑衣人的面巾,就把一个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黑衣人突兀的醒来,的确是把她吓得不轻。

“帮帮我!”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很明显的是一个男声还有一点儿熟悉。

她能感觉到黑衣人在看清她的脸后,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绝望,随即松开了手,一脸的嫌恶。

这人是认识她的。沈欢颜立即出声,“顾成雨?”话落,她才掀开了面纱,看到那张漫画般精致的脸,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沈欢颜的面色一片土灰,这货不会是越想越觉得自己骗了他,所以特意前来报仇的吧?

这时候,外面忽然热闹了起来,吵着抓刺客的声音不绝于耳。沈欢颜登时一怔,他要杀她?仔细的揣摩着他的神色半晌,感觉不是很像。

“你看什么?丑女人,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上下打量的目光让顾成雨的俊颜攀上了一抹薄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哟,怎么着,你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多看你两眼?”沈欢颜倒是没有生气,她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是为杀自己而来,顿时就放下了心,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想要不被人盯着看,你得跟我一样丑才行。”

“你……混账女人,不知廉耻!我才不会变得跟你一样丑。”可爱的娃娃脸涨红了一片,顾成雨怒吼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愤怒。

孩子果然就是孩子,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把他激怒,太容易上钩了。

沈欢颜捂着腰,在顾成雨的身边蹲下,觉得这孩子实在不可爱也无趣得很,“行了,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要做什么?走开!”惊慌的半支起身子,顾成雨努力的往后挪,身上的伤口再痛,他都在坚持,一副避她如避蛇蝎的模样,“再过来,小心我杀了你。”

沈欢颜摸了摸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原以为在现代是个看颜值的社会,没想到古代也是。好吧,她现在是丑,只能认栽了。

“小姐,我们回来了。”正在这尴尬的时候,七巧和许徽终于回来了。

两人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提着药包。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皆都脸红了一下,然后才踏进屋子,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顾成雨,两个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回来就好,准备开饭吧。”沈欢颜费力的站起身子,看也不看那顾成雨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刚刚七巧和许徽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两个人,啧啧,有戏啊。

“小姐,顾小少爷怎么会在这儿?”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七巧偷偷的瞟了一眼顾成雨,一边摆菜,一边放低了声音问道。

“谁知道嘞,兴许人家是来观光郊游的。”无所谓的一笑,沈欢颜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这一晚上没吃顿正经饭,早就饿坏她了,“你们也坐下来吃,不用理他。”

半躺在地上的顾成雨,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他从早上就跑出了家,躲到客栈里面,之后便悄悄的跟着沈欢颜回沈府,和沈府的那个高手打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呢。

看着沈欢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菜香好像飘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

“咦,谁的肚子在叫?七巧,许徽,你们饿了就一起吃,别光站着。”揶揄一笑,沈欢颜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

“小姐,不是奴婢和许大哥……”脸上写满了为难,七巧踌躇的看了一眼顾成雨,觉得她家小姐肯定是故意装傻的,那声音的来源处明明那么明显,“不如奴婢扶小少爷一起来用吧。”

“不用你们假好心!一窝子的人丑心也丑的丑八怪,本少爷迟早要与你们算清今日的账。”心中惊讶于七巧的善良,顾成雨怔了片刻,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连七巧都能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怎会看不出来。沈欢颜明明就是刻意的无视他和羞辱他,搞不好她的丫头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真真是后悔在客栈时,他竟然对这个丑女心软。早知会有现在这一刻,他还不如就在客栈杀了她!

不识好人心!本来沈欢颜存心调侃于他,就是为了让七巧来做这个人情,没想到这家伙连七巧都骂,倒是让她连累了七巧,“听到了吧,七巧,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坐下来吃吧,一会儿把他丢出去,要死也别死我这儿。”

“小姐,这不行啊。”七巧拼命的摇了摇头,急得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脸色惨白一片,“您说过的,是您对不起顾家,以后有机会定会帮顾家一把的,您怎么能对小少爷这样。”

夹住肉片的手猛地一怔,沈欢颜脱口而出道:“我什么时候对不起顾家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八成是沈小姐所为,她没有传承到相关的记忆,居然下意识的说了。

于是,她赶紧补救道:“我这才死而复生,许多以前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脑子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你仔细跟我说说吧。”

目光定在沈欢颜脖颈上的白布,七巧一下子便释然了,重重的点头道:“小姐,您曾经拒婚了顾家的大少爷,自那次之后,大少爷他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了,虽然发现得及时,勉强救活了,可他一直没有苏醒,所以您自觉对不起顾家,才有了那一句话。”

“呃……”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原来沈小姐还曾经拒过别人的婚?难道这顾大少爷长的很丑?

不应该吧,身为弟弟的顾成雨都长得如此妖孽,顾大少应该差不了哪去才对啊。

“果然是个丑女人,都说相由心生,难怪你会变得如此丑陋。”提到自家大哥,沉默中的顾成雨开始说话了,语气比之前还要冷上十倍不止。

没有理会他,沈欢颜侧目而视着七巧,脸上罕见的多了一丝的凝重,“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拒婚吗?”

“这……”七巧语塞了半晌,她一个女儿家实在不好说出口。

“还能是为何,沈府嫡长女一心所向的就是洛家的那个小子,洛雪然吗?可惜啊,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拒婚我大哥,人家把你拒了,哈哈真是报应不爽。”

顾成雨猖狂讽刺的笑着,期盼能从沈欢颜的脸上看到羞恼和无地自容的表情,然而对方只是一脸的沉思,根本没有被他气到的感觉。

沈欢颜淡然的脸上所有的笑容消失,听了他的话,她大概弄懂了这其中的关系。这身体差也就算了,情史这么丰富,她完全招架不住啊。

在现代,她也只交过一个男朋友,而且根本来不及培养什么深情厚谊就因为毕业而分道扬镳了。

不知道她以前看得那些爱情偶像剧能不能帮上她一把。

“关于你哥那件事,我很抱歉。”沈欢颜看着顾成雨,沉声说道,表情也是无比的认真。

顾成雨听她再次道歉了,刚想再出言挖苦几下,沈欢颜就又开口了。

“可在我看来,我喜欢洛家的公子,不喜欢你哥,拒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同理,洛家的公子不喜欢我,拒婚也是合情合理,这应该不是我的错吧?更不是洛公子的错啊。”

“……”顾成雨被她这番现代化言论彻底搞无语了,他本来想反驳,却又挑不出这句话的毛病,只能紧紧的皱着眉头,冷言冷语的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可违,沈老爷把你许给我们家了,你当然不能违抗。”

“这意思我喜不喜欢你哥,我都要嫁他,那洛公子为何能拒我的婚呢?”沈欢颜的眉峰一冷,接着追问道。

“这……”顾成雨失了声,他只是觉得既然两家都商量好的亲事,就不应该毁诺,从未想过是女方是否愿意这个问题,不禁陷入了苦恼中,“就算是你拒婚没错,可我兄长的确是因为你而自杀的,你没有责任吗?”

“我有什么责任?”沈欢颜好笑的看着他,“难道是我替他割的腕?他要不要自杀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即使是我拒婚,他大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另觅良缘,可他没有选择这条路,这也怪到我头上?”

顾成雨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可是一想起他那昏迷不醒的兄长,他就觉得沈欢颜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是她非要拒婚,兄长怎么会如此,“可你终究让兄长失了心,兄长是对你用情至深啊……”

“那就跟我与更没关系了吧?”沈欢颜冷冷一笑,之前柔软和善的态度消失不见,直接一言打断了他的话,“我拒婚,是本着负责的态度。难道你觉得你的兄长娶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可以幸福?他自杀是因为他不爱自己,更不尊重生命,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我无话可说。”

人的生命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或许显得极其渺小和短暂,但也不该轻易放弃。没有谁比死过一次的沈欢颜更加清楚活着的重要性。

人的一生更不可能是只为了爱情而活,最起码沈欢颜就不是这样的。她不能理解,不能赞同顾大少的做法,但若说同情的话,确实是有一点儿,若说是厌恶呢?也有一点儿。

痴情没错,为爱而死也说得过去。看着挺凄美的,但最起码应该要两情相悦吧?这样单方面的一死了之,其实是不负责任和逼迫的表现。

这样的做法肯定会把沈小姐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正所谓人言可畏,都不知道沈小姐那段时间是怎么抗过来的。

“狡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反驳她,顾成雨便只说了这两个字,一脸隐忍的怒气,脸色苍白了几分。

想着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女子如此的巧言善辩,他甚至以为这人是不会说话的。

“到底是狡辩,还是真相,顾小少爷心里最清楚。”嘴角含笑,沈欢颜才不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呢,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她解释这她解释这些也是为了沈小姐,其他人会不会接受,她才懒得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本就不怎么在乎外人的看法,生活是给自己活的,不是给其他人活的。

若是为了讨好每个人而处处小心翼翼的活着,沈欢颜觉得自己真的会累死。

背脊微僵,顾成雨死死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的往后挪了一步,整好露出了他挂在腰间的玉佩。

一朵白莲栩栩如生,上面雕刻的纹路清晰自然,单是这雕工便十分的了不起,可以和她抵钱给客栈的那支凤凰金钗一比了。而且这玉一出,在这光线昏暗屋子里马上绽放出了洁净的光彩,映衬着顾成雨的脸更为俊俏。

沈欢颜一眼望去,当即一怔,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玉石,不禁摩挲了会儿下巴,狡黠的一笑。

这顾家貌似挺有钱的啊。

“七巧,你去把顾小少爷扶起来吧。”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沈欢颜眯起了眼睛,转头对七巧吩咐道。

守在桌边的七巧顿时愣了下,刚刚这情势还剑拔弩张的,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她不敢问,只能迈着小步子,躬身请道:“小少爷,奴婢扶您起来吧。”

“滚!我说了不需要你们假好心。”身子又努力的往后挪了挪,这一次却牵动了伤口,痛的顾成雨龇牙咧嘴的,仍旧不肯妥协,像一只时刻戒备的小豹子,随时会亮出獠牙。

“你这伤再不治,根本不需要我把你扔出去,或者是交给我父亲,你很快就要死了。”秀丽的眉毛紧蹙,沈欢颜淡淡的警告道。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不会让你这个人丑心也丑的女人治。”顾成雨说得斩钉截铁,冷峻的眉目里罕见的多了一丝屈辱,仿佛落到沈欢颜手上,真的让他生不如死了一般。

沈欢颜无奈的摇了摇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看了许徽一眼,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他架起来,不让治是吗?我偏要治,我倒要看看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们……不许过来!”顾成雨这下真的慌了,就他现在这般模样,哪怕是来一只小狗都能把他轻松搞定,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七巧和许徽得了指令,干脆的动起了手。别看七巧身形瘦弱,但她想着要替沈小姐恕罪,对于顾成雨之事也很卖力的。

没用多长时间,两个人就把顾成雨控制得死死的,无论顾成雨如何怒吼威胁都没有用。

将他架到了床上后,沈欢颜起身,一瘸一拐的取出了放在内室书桌下的伤药,一把拽下他腰间的玉佩就揣进了怀里。

怒意满满的顾成雨见到这一幕彻底疯了,吵着要沈欢颜把玉佩还给他。

沈欢颜完全无视了他的不良态度,只是慢悠悠的说道:“你要是再不乖乖配合,我就把玉佩摔成两半,在当着你的面碾成粉末。”

“你敢!”心里是又急又怒,那玉佩不止是好看而已,它对顾成雨来说更有着非凡的意义,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你再跟我疾言厉色一个试试?马上就让你后悔。”声音骤然冷得不近人情,沈欢颜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作势就要摔下去。

含在眼圈里的泪水毫无预兆的滑出眼眶,顾成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不要!”话落,他的脸上满是屈辱的表情。

沈欢颜没有想到这玉佩竟然如此好使,刚刚还宁死不屈的人,转眼间就为了这美玉屈服了。

将玉佩重新收入怀中,她似笑非笑的道:“那就好好配合我吧,小少爷。”

随意的扯开顾成雨的外衫,引得七巧尖叫了一下,赶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许徽则是不知道嘟囔了什么,面色有些苍白。

然而这般在其他女子看来能羞死人的场景,在沈欢颜这儿不过尔尔。

暴力的解开他的中衣,沈欢颜的眉头一皱,这上面大大小小的剑伤总共五处,却每一处都深可见骨,可以想见伤他之人的剑法有多么奇绝。

“幸好救治得早。”她自口中淡淡的一句,随即看向七巧道:“丫头,你去打些水来吧,这小子受伤不轻,怕是没有什么力气闹了。”

更何况她有玉佩在怀,以顾成雨对这玉佩的重视程度,就算他真的有力气,也不会反抗的。

七巧如蒙大赦的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不多时,一盆清水便送了过来。

沈欢颜浸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顾成雨清理着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也一点儿不在乎的替他擦拭。

动作极为的小心轻柔,谨慎到根本就没有让顾成雨感觉到痛。

顾成雨本来是想着这次完了,肯定要被这个丑女人占尽便宜,真不该一时听了那人的怂恿就跑到沈府造次,结果被暗卫之首击伤。

否则就凭他的一身武功,这群蚂蚁般的小人物早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捏死,就不会被人夺了玉佩,还要承受这份儿侮辱。

想着想着,一直紧闭双目,摆出一副任由宰割模样的他,却迟迟没有等到预想中被丑女人欺负的画面。

情不自禁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丑陋狰狞的笑,而是一张挂着无比认真神色的精致小脸,他一时之间看愣了神,连她脸上的黑斑都没有在意。

手上的帕子扔到盆里,鲜血顿时染红了整盆清水。沈欢颜的嘴角不经意的斜勾,总算是完成了的讲出了她最终的目的。

“我这个人对这些摆设一向是没什么研究的,所以我想请各位帮我去姨娘的那里拿回来点儿东西。当然了,这个价值嘛,越贵越好,我可以按照市场价,给你们分三成的银子,如何?”

三成!四人的眸子里异动不止,旁边的许徽也不例外。

三成对于富家的少爷小姐们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他们这些一辈子埋头苦干的下人来说,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小姐此话当真?”四人中,有一个急性子立刻问了出来,声音里难以掩饰住的激动不停外泄。

“当真!”沈欢颜重重点头,俏丽的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我可不是姨娘,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四人互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决。这可是一个可以赚大钱的好机会,素来过着清贫日子的他们,终于是可以熬出头了。

人人的眼中涌动着激动的神色,但还是有人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这样随意搬走姨娘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这可是父亲答应的,你们如果害怕,大不了我雇人去便是。”她的口气淡然,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生了几分的底气。

现在的许徽对于自家小姐对老爷的影响力可是毫不怀疑的,当先就直奔清荷院走去,眸子里的光彩熠熠,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

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七巧,却发现七巧正担忧的看着许徽的背影,沈欢颜暗自的一笑。

看来他们二人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便能水到渠成。

许徽愿意为了七巧努力,她这个做主子的不能太寒酸,总要准备上一份足够厚重的嫁妆。

拿起医书,沈欢颜让七巧先回屋去休息,她则是又跑到白杨树下的秋千上闲闲坐着,继续补充实力。

这边随着许徽的表态,其他四人也尽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整个合欢院瞬间清静了许多,只余偶尔一两声的鸟鸣。

大树,秋千,春风,红衣,少女,在这样的氛围下,略显空旷的院子里一派和谐静谧,倒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另一边的清荷院就没有这样的安宁,院子里尽是愁云惨雾,一片萎靡。

精致的琉璃瓦房内,一身灰白色衫衣的沈德明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眼里的怒意和焦急之色越来越浓。

文之恭敬的守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安静的如同一个木偶。

须臾,一个白胡子老者提着药箱自东侧室出来,沈德明赶紧迎了上去,仍带着稚气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大夫,我姐姐她怎么样?”

“四少爷放心,好在三小姐手腕上的伤口不深,所以并无大碍。只是三小姐的精神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现在很脆弱,最好不要再惊扰她。”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走了,徒留下沈德明一人,扭曲着面庞,眼睛里的阴狠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喷了出来。

“沈欢颜!”他咬牙切齿的怒喊着,沈欣然现在出了事,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姐姐的前途……就指望能在天国寺祈福上崭露头角,现在一切都毁了。

为什么沈欢颜没有干脆的死掉?他当真是恨极了她,同样的也恨自己那个凉薄的父亲。

早在沈欣然苏醒的时候,他就派人通知了沈绍,可沈绍却一直未曾出

现过。

后来姐姐追问身边的丫头,得知了自己屎尿齐流的事情,而父亲又不出现,才导致了她选择自杀来逃避这份难堪。

可直到现在,父亲依然没有出现。他宁可去帮沈欢颜去跟郑家谈和离的事情,都不愿意来看看身心俱伤的姐姐,甚至连卧床的母亲,他都不闻不问。

即便沈德明对沈绍的凉薄早就有了认识,可现在真到了自己来体会的时候,心里的伤痛根本就无法压制。

明明在此之前,这些东西都是沈欢颜和沈乐杰该承受的。

“文之,你再去通知下父亲,就说姐姐已经醒了,想他过去看看。”疲惫的身躯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沈德明顾不上再愤怒些什么,心里想着如何摆脱这一次的困局。

如今郑家答应和离之事,也就是说沈欢颜就要在沈家长住。若是换作以前的她,肯定不会动什么报复的心思,可现在就未必了,必须要尽早夺回父亲的宠爱。

否则,就凭他们现在这些残兵败将,迟早会被沈欢颜一窝端了。

文之应声而去,只是他这才迈出门口不久,院子里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惊得他赶紧窜回了屋子里,禀报给沈德明道:“小少爷,不好了,合欢院的下人们来了。”

“不就是几个下人,怕什么?”沈德明一听欢这个字,心里就一阵烦躁,恨不得把这个字从文字界里剔除。

只是短暂的怒意过后,他的眸子里便闪过一抹疑惑。这个时候,沈欢颜让几个下人来清荷院做什么?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院子里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不刺耳,外面的人影来回窜动,热闹得让他的心更加躁动不安。

抬步走出屋门,沈德明一眼就看到几个男仆,正在往外抬他们的青玉石凳,气得差点儿爆了血管,“你们在做什么?谁准你们这些狗奴才随便入我娘的院子搬东西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抬凳子的两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清荷院出现,手上一抖,差点儿把这凳子给摔到地上。

许徽眉头一皱,对这位帮着沈欣然一起欺负合欢院的小少爷自然没什么好感。可场面上的话,必须得说的。

上前一步,他行了一礼道:“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替大小姐向姨娘讨要些东西。”

“呵呵,真是可笑,她来这里讨要什么?我娘可不欠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沈德明愤恨的叫嚣道。

“不知小少爷您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天生的记性不好。您难道忘了昨日姨娘到我们家小姐的院子里做了什么吗?”

或许是看沈欢颜怼人怼得太解气了,所以许徽也跟着学了起来,对这个所谓的小主子可是没留半点儿情面。

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沈德明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木讷沉默的许徽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着实是跟着沈欢颜学得一样无法无天了。

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他的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戾气,恨不能自已,“想动我娘的东西,那就叫你们主子亲自来抬!”

无视他的愤怒,许徽依旧一脸淡然的道:“我家小姐一介弱质女流,哪里能来做这样的粗活。这可是老爷亲下的命令,小少爷若是心有不满,大可以找老爷去理论。”

一番话说下来,许徽觉得无比畅快,这两年他们可没少受那王姨娘的气,这一次能让他儿子体会一把,感觉是相当不错。

“你当本少爷不敢去吗?”眼里的森冷寒芒几乎要化为利剑刺向许徽,沈德明活这么大了,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嘴上放着狠话,心里却很清楚他不能去。现在娘还在病着,姐姐的精神状态不佳,他如果再把父亲惹毛了,那他们庶出的这一脉就真的没希望了。

庶出!想到这里,沈德明的心里又是一痛,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改了娘亲的身份,否则他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名头。

“奴才可不敢这么想,小少爷最得老爷宠爱,自然什么都可以说的。”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许徽挑衅的看着他,分明就是在看不起他。

手掌死死的用力,沈德明的指甲直接在手心处戳出了道道血痕。但是他仍在心里不停的告诫着自己,不能冲动,绝对不能上当。

身后的文之担忧的注视着他的背影,想要出言劝说几句,却被他脸上的神色吓得不敢张口。

伫立良久,沈德明的情绪渐渐的恢复了平稳。淡淡的扫了一笑许徽,他颇为无所谓的道:“随你们吧,清荷院不差这点儿东西。”

许徽的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脸色变得十分沉重,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小少爷有如此忍性,着实有点儿可怕。

就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为了给猎物致命一击,有着十足的耐心,更不在意一时的得失。

心中燃起了一丝警惕,许徽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让小姐提防这个小少爷。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转过身,他尽量不去看沈德明的脸色,带着刚回过神的其他四人,在院子里好一顿拆。

在这期间,沈德明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唇间的颜色却越来越白。

好一个沈欢颜,总有一天,本少爷会让你把吃我们的一点儿不差的吐出来。

两柱香之后,整个清荷院便如同昨天的合欢院一般,完全的不能看了。

这里面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也被毁去,入眼处尽是一片狼藉,看得文之都肉痛。

目光转向唯一剩下的青玉石桌,几个人合力把它抬起,就要带走的时候,屋子里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伤还没有好利索的王涵竟然在此时冲了出来。

一眼望到这破败的小院,她差点儿就厥了过去,却是硬生生的挺了过来,眼里的泪水滚落到脸庞,她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没了大半儿。

“一群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东西!”憔悴的脸色在见到这一幕时,显得更加苍白,王涵不顾身后丫头的阻拦,哭着就要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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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门口的沈德明一把抱住了她,眼里浓烈的恨意被他强制压住。这个时候,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父亲必会更加厌恶他们,他们就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您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这要我如何休息啊!德明,你为何不拦住他们,任由这群狗奴才欺负到你娘亲的头上来。”神色隐隐的有癫狂之意,配上她受了伤还未消肿的脸,活像一个泼妇。

她这般模样,连身为儿子的沈德明都难以看下去,更何况是她的丈夫沈绍。

难怪父亲一直不肯来这清荷院,现在的母亲只知道狂怒乱叫,哪有之前半分温柔善良的模样。

“娘,算了吧,这都是父亲的意思。”努力的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沈德明摇了摇头道。

处在疯狂中的王涵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情绪,“不,不可能,老爷怎么会这么对我?”语罢,她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被沈德明抱在了怀里。

“你们过来,将母亲好好安置回卧房。”咬着牙,咽下喉咙里涩涩的疼,他朝着着跟来的两个小丫头吩咐道。

真相对母亲来说,的确是难以接受了些。不过让她早点儿认清楚现实也好,这样她就会明白与其留着沈欢颜继续影响父亲的判断力,不如趁早灭了这个祸害。

单纯的折磨她是痛快,可沈德明不得不承认,一旦她奋力反击,他们这群人还真是难以招架。

眼光落在别处,他猛然的忆起之前她说的那句话,嫡庶尊卑有别,脸色瞬间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

“少爷……”眼见着许徽五人把最后的青玉石桌搬走了,纷纷扬长而去,文之主动踏上了几步道,“您这一次忍得很对,辛苦您了。”

“我迟早会……”剩下的半句话淹没在风声中,沈德明阴沉着一张俊颜,缓步走回了大厅。

没错,现在根本不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能力动手。

文之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入,自从当年,他亲眼看到还是一个孩子的沈德明,亲手杀了沈绍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后,他就明白了这孩子非池中之物,够心狠也够胆量,跟着他比跟着那温吞的大少爷要有前途。

所以在管家李富重新分配院中人手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选择了敬德院,赌的就是他可以当上家主。

本来这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可自从大小姐死而复生,弃郑家归来。不过短短的一日时间,沈府就翻天覆地了。

这其中不止是小少爷,连三小姐,王姨娘皆牵扯其中,被搞得很惨,结果就仅仅是因为大小姐反击了而已。

不到两日的时间,庶出一房就垮成这样,当初笃定沈德明一定会成为沈家下一任家主的文之,心里的底气也没有那么多了。

就算是这样,他走到这一步,根本没有机会再后悔。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即使是绞尽脑汁,他也要让沈德明成为家主。

将唇一咬,文之强迫自己提起了几分的精神,脑中随之灵光一现,终于想到了对策,“小少爷,您说现在大小姐如此嚣张,那位公子是否可以出手相助?”

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沈德明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对啊,他怎么样了,那位公子是绝不可能任由沈欢颜强势下去,否则也不会找他们合作了。

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沈德明向着文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现在就去给本少爷备马,待本少爷回来再重重赏你。”

他要马上去危云斋,必须要见到那人。

“奴才这就去准备。”文之听了,心里倒是平静得很,很快的就替沈德明偷偷的在后门处备好了马,目送他疾驰的背影离开。

眉眼间的担忧深重,他只希望那位公子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可以解决沈氏庶出一脉的危局。

耳边是猎猎风声,胯下是极品良驹,沈德明一路从繁华的街巷,冲到了京城附近的郊外。

心里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手上的马鞭不停,马儿在极痛之下,拼命的向前跑。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刻,异变骤生,道路的两旁忽然射出数枝羽箭,齐齐的向他的脸上而来。

沈德明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他一直练着武功,未曾荒废,险险躲开了那些羽箭,不然他今日恐怕是没命回去了。

只是身子在堪堪躲过最后一箭的时候,彻底的失去了平衡。沈德明不受控制的滚下马,摔倒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是一震。

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名着黑衣的男子,动作轻飘的落到沈德明的面前。

冰冷麻木的神情掩盖不住他俊逸卓然的风姿,他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沈德明,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说道:“公子,不想见你,回吧。”

“凌……凌影?”沈德明的神色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他的眼里的冷意越来越尖锐,毫不掩饰对沈德明的杀意。

沈德明明显的开始恐慌,努力的从地上坐起,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你不能杀我,我找公子有急事。”

“我说过了,公子他不想见你,他早就找到了更值得合作之人,你已经是一枚弃子,弃子的意思就是死活无谓。”

“洛凌影!”沈德明彻底慌了,“公子他还需要我,杀了我他定会后悔的!”

杀意微微敛起,黑衣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眸里黑乎乎的一片,“不想死就滚!”

根本顾不上整理脏乱的头发和衣服,沈德明赶紧重新爬上马,驱着马儿快速离开,速度竟比来时还要快了几分。

他自问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唯一最怕之人就是洛凌影,而且还是清醒状态下的洛凌影,那就不是人了,是魔鬼。

黑色华袍的一角飘摇,男子的眼睛望向远处的眼里盛满了莫名的

情绪,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马儿一路飞奔,沈德明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仅仅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往家里跑。

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他就回到了沈府的后门,将马的缰绳直接扔给了一直在这里等着的下人,脚下立刻一点,在那下人的惊异目光中,用轻功窜回了清荷院。

刚刚落到院门口,担心着自己未来的文之赶紧就迎了上去,低垂的眼眸中一抹疑惑闪过,“小少爷,你怎么会用轻功回来?”

沈德明会武功的事情,他身为贴身伺候的奴仆,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沈德明一向很低调,知道他会武功的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今日就这样简单的暴露了?

“滚!”一想到如果不是这个狗奴才出的主意,自己就不会损失颜面,还见到了那该死的魔鬼,心中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一把推开了文之,他急忙寻了一处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躲在床边的一个小角落,身体不住的颤抖。

门外响起了文之急促的敲门声,被沈德明骂了,他没有生气,只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焦急。

眼下庶出这一脉就只有沈德明的神志还算清醒,如果连他也出了问题,庶出这一脉就彻底完了。

“小少爷,您开下门好不好,不管您遇到了什么事情,您都可以和奴才说,奴才会帮您一起想办法的。”

沈德明的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将头往膝盖一埋,任凭文之在外面如何吵闹都不理。

文之在这里面干着急,又因为身份的问题不敢硬闯。不过沈德明现在的这副惨样,倒让他想起十年前,似乎沈德明被什么东西吓到后,回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小少爷究竟看到了什么,这是文之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却没有那个勇气去问。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东侧室传来响动,着一身淡粉罗裙的沈欣然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

看到她没有一醒来就吵着要自杀,文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像看到了救星,走向她干脆的跪下道:“三小姐,求你救救小少爷吧。”

沈欣然刚刚有所觉悟不再寻死,想着躺了许久出来散散心,就被眼前的文之吓了一跳。

目光定在他涕泪横流的脸上,她的心脏突地一跳,急急的问道:“阿明怎么了?”

文之把沈德明回来之后的情况跟她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连一些细枝末节处都没有放过。

沈欣然的越往下听,脸色就越是难看,听到最后,她秀丽的眸子闪过一丝小小的波澜,再看向那禁闭的房门时,最终归于平静。

“行了,阿明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沉沉叹息了一声,沈欣然婀娜的身子上前,动作轻缓的打开房门,一眼便望到了缩在床边的沈德明。

眼里闪过一道疼惜,她挪着步子坐到了他的身边,低润着声音唤着他,“阿明。”

熟悉柔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德明的身体轻轻一颤,堵在耳朵边的手慢慢撤下,略带迷茫的目光逐渐聚焦。

一见真是沈欣然来了,沈德明苍白的脸色总算是转好了几分,“姐姐,你醒了?”

“嗯。我这才醒来,你就成了这个样子。”沈欣然面带忧色,“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只希望事实不是如她猜想的那样。

可沈德明一向是最为沉稳,甚少让她操心过,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让他如此。

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一抹惊恐,沈德明晃了晃头,不想再说一句话。

“阿明,是不是……凌影回来了?”心里的不安扩散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沈欣然扶住他的肩膀力道控制的极好,既不会伤到他,又可以强迫他面对她,“你这样,姐姐真的很担心。”

听到凌影两个字,沈德明的反应顿时大了起来,原本被自信充斥的眸子,此时只有颓然。

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开口的声音暗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姐姐,怎么办?我好怕。”

隐忍着窜上来的怒气,沈欣然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洛家答应说凌影永不入京,就绝不能反悔的,即使凌影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潜回来,他也不敢在明面上现身,否则洛家的脸便也不要了。”

“就算他只活在暗中,我也……”身上抖动的幅度变大,沈德明怯懦的像一只老鼠,“而且,他现在是公子的人,我总觉得他就要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沈欣然怔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公子收人的要求颇高,洛凌影无才无德,怎么可能是公子的人!”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他确实是知道公子的。”沈德明把去郊外向人求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沈欣然,说着说着,心里就没了底气,小心翼翼的猜测道,“难道公子说的新的合作对象,就是洛凌影?”

“不会,公子要的东西在我们沈家,他跟洛凌影合作做什么?”沈欣然这样的猜测,因为那女子的表现太过有恃无恐,而且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这个女子想要杀他们,他们早就死上千万遍了。

清秀的眉眼间闪过一道凝重,沈欢颜以为厨娘应该是王涵的人,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王涵不过是一个姨娘,素日里深居简出的,哪里来找来的会武功之人专门潜伏在这里帮她下毒?

早就跟王氏一族闹翻的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和助力。

眼神凝在窗外的天空,她总觉得似乎有一张大网,将他们沈家所有的人罩入其中,他们根本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网一步一步收缩。

这种被人控制和算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你们再去那厨娘的住处给我搜!她既然是仓皇出逃,就代表她不可能把一切痕迹都抹掉。”一定会有什么留下,她必须要查出是谁在操控着厨娘,才能有所应对。

“奴才这就去。”眼睛蓦然一亮,许徽顾不上整理衣服,转头就去了。

长长的睫毛轻闪了一下,沈欢颜看着外面的天空,久久不能语。如今总算是确定了她身体里的毒源来自何处,然而她的心里却不能平静。

理想中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若是不能替沈小姐了结前尘,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受此掣肘。

“小姐。”七巧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内,方才她独自找了个隐蔽处焚烧老鼠,被那刺鼻的味道和恶心的场景,熏得小脸泛白,仍强自忍着,“顾小少爷想见你。”

眼神里扫过一抹诧异,他昨天不是对她厌恶至极吗?怎么今日倒想见她了?哦,她想起来了,这货怕是想要她还回玉佩吧!

“你替我转告他,我稍后会过去给他换药。”

“奴婢明白。”七巧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迎面碰到刚刚回来的许徽,看到他提着一个铁笼,里面一条漆黑如墨的小蛇正朝她阴冷吐着蛇信,金黄色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像能从她的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啊!”七巧最是怕蛇了,尤其是这条蛇还一直注视着她,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怎么了,七巧。”沈欢颜看着她跌坐在大门口,一旁的许徽急忙想把她扶起,她却好像更怕了似的,根本不让许徽碰。

心里装满了疑惑,沈欢颜缓步走上前,看到这笼子里分外安静的小蛇,瞬间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轻巧的接过他手中笼子,她对着许徽吩咐道:“你带七巧走吧,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哪。”

“奴才对不住小姐,只找到了这么一条蛇……”将受惊过度的七巧搀扶起来,许徽满脸歉意的道。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是。”牢牢的扶住七巧的胳膊,许徽心疼的把她带走了。

随意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沈欢颜的眼皮跳了跳,仔细的研究着这条蛇。

按理来说,那女子伪装成了厨娘,不就是潜伏在这里给她下毒嘛,难道她还能有心情养这等奇绝的宠物?

这条小蛇应该是有别的用处。

食指在一旁的茶几上打起圈来,那小黑蛇竟然跟着她打圈的频率扭动

着身体,仿佛在跳舞一样。

沈欢颜因为这变故着实一惊,高智商生物?后来又想起在现代有人能催笛驭蛇也就不奇怪了。

“小家伙,你说你到底是干嘛用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它的用处,沈欢颜忽然脑子一抽,直接问了出来。

小黑蛇的头一歪,颇有些迷惘的看着她,瞳眸里有一丝的好奇之色,怎么这一次见到的人不一样了?

这般人性化的表现成功的引起了沈欢颜的兴趣,她甚至在它的瞳眸里看出了好奇的情绪,这小蛇可真不一般。

“既然你原来的主人跑路了,那我来当你的主人可好?”笑意款款,声如银铃,她注视着它懵懂的小眼神儿,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收养它,左右这小家伙颇通灵性,将来说不定真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

小黑蛇又歪了歪头,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移开目光,它开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目光定在书桌上某处,它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直直的往铁笼子上撞。

沈欢颜正观察它,研究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蛇,却看到它突然发狂,前冲的方向正是自己的书桌。

她想起在那边关着的两只老鼠,莫不是它饿了?

取出一只关着老鼠的笼子,沈欢颜特意的在小黑蛇的面前晃了晃。

小黑蛇始终保持着发狂的模样,看都不看那老鼠一眼,金黄色的瞳眸死死的盯着书桌的方向,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无奈的耸了耸肩,蛇不是都吃老鼠的么?还是说它察觉到这老鼠有毒吃不得?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雷了一下,沈欢颜确定这条蛇是看中了她书桌上的某样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何物。

心下一横,她把书桌上的东西挨个放在小黑蛇的面前晃了晃,这小东西的焦躁还是未有缓解。

她仍是非常有耐心的继续试,直到把那个黑子男子送到她手里的花篮拿到它近前,这条小蛇才安静了下来,眼里似乎有些垂涎欲滴的神色。

沈欢颜惊异的看了看手里的花篮,现在这里面除了花好像也没别的了吧。

手上拈起一朵松叶牡丹,她试探性的在那小蛇的眼前晃了晃,那小蛇果然随着花朵的出现摇曳着纤细的身躯,眸子满满的讨好。

沈欢颜这下彻底惊了,嘴不由自主张的大大的,半天才回过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吃花的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摘下一片花瓣,努力的塞进笼子那小小的缝隙中。

小黑蛇再看到花瓣进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住,将花瓣拖入笼子里大快朵颐了起来。不过它的毒牙好像被人拔去了,一张嘴光秃秃的一片。

沈欢颜哭笑不得的看这这一幕,想着这蛇竟然是这么奇葩的品种,怕是在现代也找不到吧。某种意义来说,倒是很珍稀。

又或者这品种在现代没有,在这古代却是极其常见之事?觉这个可能性很高的她立刻出去高喊道:“许徽!”

许徽急急的从七巧的房间里出来,应道:“奴才在。”

“七巧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七巧她没什么事,只是被那蛇吓到了,休息一下就好。”许徽恭恭敬敬的答道,七巧出事,他同样是担惊受怕。

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沈欢颜浅浅的一笑,转了话题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蛇都吃些什么。”

许徽愣了片刻,答道:“大概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这下轮到沈欢颜发愣了,“它不吃花瓣么?”

“当然是不吃的。”许徽理所应当的摇着头,“蛇是吃肉的,小姐,您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欢颜无语的看了看屋子里的小黑蛇,笑容有些僵硬,“没……没有忘,算了,这事儿不提了,顾成雨你看护得如何了?”

“小姐,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属下的掌控中。”许徽说得自信十足,全然忘记了他之前对她的安排可是抗拒得很呢。

“不过,他今天醒来后,就一直吵着要见小姐,奴才还真怕他再这样下去,会惊动老爷。小姐,奴才建议您还是去看一下他吧。”

本来是让七巧转告顾成雨让他稍等一下的,没想到现在七巧受了伤,看来她还真得亲自去一趟了,“好吧,反正他的伤也到了该换药的时间。”

带上百花玉露膏,她把饱餐了一顿的小黑蛇藏在柜子里,然后就快步的跟着许徽回到她的屋子。

目光定在床上躺着人,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并没有如许徽所说的那般吵闹。

两人相视一眼,沈欢颜的眼睛黑白分明,纯净如水,让顾成雨匆匆的收回了视线,不肯相信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会有如此干净的一双眼睛。

“怎么顾小少爷把我叫来这里,却不肯跟我说话,又不看我,你是让我来当花瓶的?”嘴角勾起的笑意透露出一丝的玩味,沈欢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姿势很不雅观。

“呸,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能跟花瓶比吗?丑女人,我真是看你一眼都恶心。”

气的眉头紧锁,顾成雨实在想不通,这世上竟会有这么一个奇葩女子,一点儿都不注重仪态,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子。

“小少爷,请您注意言辞!”薄唇紧紧的抿起,许徽厉声护主道。他家小姐救人的心思的确是不纯,但好歹她没有让顾成雨真的死在外面,也算是顾成雨的救命恩人吧。

可顾成雨竟然如此说话,没有注意丝毫的分寸,着实让人憋气。

顾成雨的眸子轻闪,想要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摆了摆手,沈欢颜示意许徽不要再继续计较。

她不在乎顾成雨,自然也就不在乎顾成雨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生气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只会白白让自己的身体跟着受罪罢了。

“既然顾小少爷的话说得很清楚了,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省得你还要看我很多

眼,有什么事儿直说。”

“我的玉佩你现在就还给我,我不需要你治,更不想欠你的人情。”把心中涌上的复杂情绪压住,顾成雨瞪着她,将今日醒来后一直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轻松。

“如果,你不想欠我的人情,其实很好办,等治好了你,你就知道了。现在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至于玉佩,等你好了我自会还你的。”唇畔微勾了勾,沈欢颜的笑意浅淡,“我先帮你换药再说。”

“不行,你不准碰我!”慌乱中带了一丝的紧张,顾成雨把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眼里闪动了泪花,硬挺着不让其落下。

“别再乱动了,你是不是想要命了?”低垂的眼眸里漾起一抹无奈,沈欢颜拿着百花玉露膏走近他,“要不我让许徽帮你上?反正你现在走不掉,谁上都可以吧。”

视线落到一旁默默无闻的许徽,顾成雨想起昨天到今天,这家伙似乎一有空就死死的盯着他,心里瞬间涌上一抹恶寒,脱口而出道:“还是你来吧。”

沈欢颜一怔,没有想到在他的眼里,她跟许徽比较,竟然是她赢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轻笑着走上前,如昨日一般替他宽去外衫,百花玉露膏倒出一些在食指处,小心翼翼的覆在他的伤口上。

鼻子一动,这熟悉的药香和触感,顾成雨顾不上再去害羞,琉璃般的眸子瞪的大大的,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厉声质问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父亲给我的。”隐隐的觉得这货似乎是认识舒宁她们,沈欢颜下意识的说了谎,“我劝你最好别再乱动了,伤口要裂开……”

“不可能!”顾成雨冷冷的截住了话头,抓住她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力道更足,“他不可能有的,除了那人……你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他这样强硬的态度,连裂开的伤口在流血都不管。她顿时无语了,什么这人那人的……她根本都不知道,眼角扫见客厅中的许徽,她急忙喊道:“你过来,把他给我打晕!”

“你敢!”顾成雨立刻急了,然而许徽可不是他的奴才,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他这话音刚落,许徽的手就往他的后脑一使劲儿,他整个人倒在床上,一张俊俏的脸与被褥来了个亲密接触。

沈欢颜用力的把他的手掰开,放回床上,心里止不住的腹诽,这货也太喜怒无常了点儿,她的手腕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力气大到让她怀疑这货根本没受伤。

“小姐,您还好吧?”看着她一直在揉手腕的位置,许徽颇为担忧的道。

“没事,活动几下便好了。”沈欢颜摇着头,将手里的百花玉露膏递给了他,“你给他上药吧,接下来的日子给我盯死他!”

许徽慎重的接过,答了句是。

“还有,那院子里的东西你们也尽快处理掉,我看着实在碍眼。”一想到那些东西是王涵曾经用过的,心里就会生出一起莫名的恨意,怕是来自于沈小姐。

许徽再次应声。

沈欢颜点了点头,他的办事能力,她还是挺放心的,毕竟从她来到这儿之后,无论大事小情,他都没有出错过。

慢悠悠的回了东厢房,此时已接近傍晚,她独自坐在书桌前研究着解毒的药方,纸上布满了她七扭八歪的字,都是写好了又涂掉的。

角落里的小黑蛇看着她把桌上的宣纸,随意的扔了一团又一团,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她研究药方研究得忘我,仅仅凭着月色来书写,终于找到了可以完破掉了沈小姐身上之毒的解药。

拿出一张新纸,沈欢颜立刻奋笔疾书起来,虽然字迹还是丑成了老样子,但确实比一开始写的那张方子好辨认多了。

毛笔唰唰的写下最后一味药引,她兴奋的想着书没白看。不禁得意洋洋的把毛笔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兀自笑得可爱。

哼哼,好歹她在医学院混了那么久,也是有天才之名的,小小的毒药还难不倒她。

她正颇为自恋的笑着,这时候门口忽然跳动起火光,七巧拿着一盏火烛台,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小姐,您在屋子里怎么不晓得点一盏灯啊,吓得奴婢还以为您……”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连续的呸了几声。

沈欢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眼望着窗外的夜色,这才注意到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早了,忍不住吐了下舌头,“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被那条小黑蛇吓得不轻吧?不过我已经决定养着它玩了。”

“什么?小姐您……”七巧的脸色刷的就白了,简直比那书桌上的宣纸还要白,“若是您想养宠物,养个小猫小狗的也好啊,养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弄不好您还会被它所伤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条吃素的蛇,对人是没兴趣的,更何况它连毒牙都没有,不必过分担心。”相比情绪激动的七巧,她的表现就太过淡定了,眸子里扫过外面漆黑的夜色,心情却是大好。

吃素的蛇?七巧听了后,心里惊异不止,小心翼翼的绕到小黑蛇的背后,见它不似白日里那样一动不动,阴冷的盯着她看,反而特别活泼的在地上跟那些废纸团玩耍,着实提起了几分的兴趣。

小黑蛇在地上绕圈儿玩着,偶尔会用长长的蛇信伸出笼子的缝隙,截下一段白纸吞进肚子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又从肚子吐出来放回原位,像是变戏法一样。

七巧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这一幕,惊得失去了言语。这是什么古怪的蛇,竟然还知道自娱自乐。

此时的沈欢颜正为自己丑到不能见人的字迹发愁,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人一蛇的互动。

眸光在这屋子里扫了一圈儿,她直接喊道:“七巧,你过来。”

七巧应声而来,同时也放弃了研究那条小蛇,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这样的物种是他们以前都未曾发现的,“小

姐,有什么吩咐?”

“这药方你去帮我工工整整的抄一遍,再去给我按这个方子抓一副药回来。”手里的宣纸交到了她的手里,想到自己就快要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了,难免有些兴奋,“动作一定要快!”

这两天的时间里,七巧看着她一直在辛苦的研究医书,再加上之前厨娘下毒的事情暴露,她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到自家小姐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不敢怠慢,马上走到书桌边上辨认字体,慢慢的抄写下来。抄到最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紧张的额头冒出冷汗。

“小姐。”一张方子书写完毕,她急急地走到沈欢颜的面前,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您这张药方一定要用玉雪芝兰为药引么?”

“那是自然。”沈欢颜疑惑的点头,这张药方可是她经过无数次的更改,又结合了现在的药性药理,最终得出了最佳方案,这些药材缺少一样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最终做出的药方怕是跟真正的解药配方也是相差无几的,很有可能是一模一样。

面露出严重的难色,七巧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药材可以代替吗?”

心里腾起一丝不好的预告,沈欢颜脸上的笑意一收,语气不自觉的认真起来,“你老实告诉我,这玉雪芝兰是不是很难弄到?”

她看得那些医书都是讲药理药性的,却没有药材的来源,如今看看七巧的神色,她想要解毒,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轻咬下唇,七巧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模样,干脆偏过头去,将自己的所知全部说出,“小姐,奴婢虽然不懂医术,可这味药材,奴婢却恰好知道些。玉雪芝兰咱们东云是没有的,它只长在漫天飞雪的北渊。”

“难道咱们东云与北渊没有药材类的贸易往来?”

“有是有的,可这东西太过珍贵了,据说在北渊也是百年才能有幸得一株。而最近的一株,也是在皇宫里,算作北渊太子与暮阳公主联姻的信物,根本就不能动的。”

七巧越讲下去,心里就越绝望,如果不能找到别的东西来代替此物,那小姐岂不是要等上一百年才有希望?

修长的食指不住的在衣角处画圈,这件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了沈欢颜的预料。枉她自以为冰雪聪明,可以破解身体所中之毒。

却没成想这破了也是白破,估计人家根本就不惧她能找到解药方子,因为这方子的药基本上就等于无解了。

“小姐……”七巧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眸底的疼惜之意更浓。这事儿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倍受打击。

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结果又被现实给掐灭了,小姐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恢复到之前那个冰冷的小姐,七巧有些害怕了。

“我没事儿。”墨玉的眸子里闪过一点儿失望,虽然这的确是很打击人,但还不足以将她击倒。

不就是玉雪芝兰么?百年得一株或许在东云这里是必然,在北渊未必是。

如今有了方子,沈欢颜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了,大不了就是亲上北渊去找。

书上所言,北渊地域辽阔,未必就没有例外诞生。最差的结果,也就是等上几十年而已,她现在有排毒的药方,几十年也是等得起的。

人活着,就总会有希望,她不想轻易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生命,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姐,放心。这上面其他药材,奴婢定会找齐全的,至于玉雪芝兰,奴婢也会帮小姐四处问下,兴许真的有漏网之鱼。”许是被沈欢颜的坚强所感染,七巧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这才像是我的丫头。现在天色已晚,你若要出去的话,记得叫上许徽,否则我很难放心。”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沈欢颜淡淡的吩咐着。

如此月色撩人,她倒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面上隐隐的有了薄红之色,七巧点了点头,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我先帮小姐把这里收拾了再去吧。”

“满地的废纸团,确实有碍观瞻,可是不必这么着急的整理,你们先去找药吧,免得回来的太晚了。”沈欢颜无奈的一皱眉,随即开口劝道。

指了指地上的小黑蛇,七巧柔声回道:“小姐您怕是没有注意到,这小家伙特别喜欢玩纸,奴婢是怕它不小心吃了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您还得为它伤心。”

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沈欢颜好笑的看了那小黑蛇一眼,有些嫌弃的道:“还是一个吃货?不知道我能不能养得起你。”

七巧懵了一瞬,她虽然不懂吃货的意思,可连起整句话来看,还是懂了大概的。

看着沈欢颜还有心情打趣的样子,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便也跟着凑些兴味的道:“这条小蛇,确实不同寻常,还挺有灵性的。奴婢见它自己都能玩得很开心,在笼子里把那碎纸片吞吞吐吐的,想来是知道这个不能吃的吧。”

心里好像抓住了什么,沈欢颜一把抓住了七巧的双肩,水眸闪过一丝急切,“你把刚刚所见仔细的重复一下。”

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七巧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把所见的场景重复了一次。

缓缓的松了手,沈欢颜思考了片刻,可爱的小脸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淡淡笑容,歉然的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再次稳了稳情绪,七巧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一时有些……有些……”沈欢颜的方才样子,她确实是有点害怕,可又不想让自家小姐因此而自责,想找出借口安慰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她语塞了半晌,精致的脸颊憋的窜上了一抹红晕,沈欢颜清浅的一笑,心里微微涌进暖意,“行了,别想了,你不是说要去帮我买药嘛?”

七巧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望着外面的天色,时间确实不早了,便赶紧往侧院的方向走去,想来应该是去找许徽了。

&nbspp;借着闪动的火光,沈欢颜把关着小黑蛇的笼子提着放到了书桌上,心头阴霾阵阵。

眼下她有了药方却是无药可用,皇宫里面那株玉雪芝兰,她没自信可以拿到,除了去北渊大海捞针似的找,就只有下毒的人可能会有,也就是那个厨娘。

眉眼间染上一抹忧虑,若是在这之前,沈欢颜根本不会把心思动到这上面来,可现在……她牢牢的盯着笼子里的小黑蛇,撕下一块儿白纸放在笼子缝隙中。

这小蛇果然如七巧若说的那样,把纸吞了进去。

难不成这个小东西真的是有类似信鸽的功效?

心中咬着牙,如果她真的可以联系上那个厨娘,是不是可以跟她讲讲条件,用来换取解药。

她真的太需要一具健康的身体了,否则她行动不便,想要赚钱也是个难事。

低垂的眼眸中,极快速的漾开一抹决绝。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把了,不然就真的只能再等几十年。

撕下一半儿的纸,她点了点墨汁在上面奋笔疾书了一会儿,问了差不多十多个问题,然后卷一卷,打开笼子,扔到了小黑蛇的旁边。

小黑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把它吞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又吐了出来,灿金色的瞳眸里似乎有湿意涌动,好像是在委屈。

沈欢颜尴尬的抬头望天,难道是纸团太大了?于是她又重新开始书写,硬是把十多个问题,删减成了一个,纸条的体积果然小了许多,小黑蛇吃进去之后,也没有再吐出来了。

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沈欢颜觉得自己的猜测怕是真的,她打开笼子,看着那小黑蛇慢悠悠的走出,她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她。

哪成想这小东西的动作极快,出了笼子后,几下便闪得没影了,彻底的融入到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见。

沈欢颜长大了嘴,半晌没有回过神。这下完了,万一给她下毒的人完全不想搭理她怎么办?刚到手的线索竟然就这样让她放跑了。

颓然的低下头,现在只能希望这条蛇可以回得来了。

闲闲的躺在榻上,沈欢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毫无睡意。左等右等,那条蛇都不回来,她不禁在心里大骂它没良心,翻了个身继续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出去买药的七巧和许徽都回来了,那条小蛇还是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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