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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头牌的镯子

 

照着若水平日里清冷的性子,碰上这种事情向来是能避则避的,所以她牵了小勇的手就打算绕过去。

哪知才刚刚绕出去不远,在听到人群里传出来的某句叫骂声之后,若水蓦地一下站住了。

“怎么了姐姐?”

小勇不明就里。

然而若水并没有回答,反而迅速地俯下身来,匆匆地朝着小勇交代了一句“站在原地等我”,而后便强行分开了人群,挤了进去。

里面的一片空地之上,一群身着家丁衣服的人正围成了一个圈,对着倒在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拳打脚踢。

地上滚着一个酒瓶,还在往外咕嘟嘟的冒着酒,那男子满身的酒气,想来是醉的不轻,已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只有嘴里还是含含糊糊的骂个不停。

然而正是这些间断不连续的骂声,这才让若水发现了这个人,居然是她认识的。

“大哥——”

死命的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两个人,若水大声叫着飞跑过去,也顾不得那几人的拳打脚踢,猛地就扑在了高大壮的身上。

饶是被吓了一跳住了手,若水也还是挨了好几下。半边头发散落了下来,衣服也是污浊不堪,样子说不出的狼狈。但是当她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高大壮,两臂缝隙之间露出的脸已经肿的没了原本的模样,当即怒火就冲了上来。

“我有王爷赐的平安符!谁还敢乱来!”

猛地从袖中掏出了那枚平安符,若水一边尖叫着一边四处亮相。

围殴的几人都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彼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又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萧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这人打碎了我们家姑娘心爱的玉镯,又没有银子赔,就只能挨揍了。”

“一只玉镯能值几个钱?你们就要把人往死里打么!”

慌忙从怀中抽出了随身带着的绢布,若水心疼的擦着高大壮脸上各处的血污。后者也不知是被打的晕过去了,还是醉糊涂了,嘴里仍是不停地骂着,眼睛却是早已肿成了一条缝,看样子也是睁不开了。

“哈~几个钱?我们姑娘的玉镯可是从西域带回来的稀罕货色,通体晶莹没有一丝杂色!少说也要值个三百两银子。这个穷光蛋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值,我们就算打死了他,也抵不了我们姑娘的玉镯!”

寻常的玉镯顶多也就三四两,若水本想着掏钱了事,却在乍一听到这个价格之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大壮被人算计了,但是谁承想还没等她将事情问问清楚,原本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的高大壮,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突然就大喊了起来。

“臭!狗眼看人低!今日砸了你的镯子给你个教训!明日再瞧不起人!一把火烧了你的烟翠楼!”

原来人家还人家还真没冤枉高大壮,这家伙竟然真的摔了人家的镯子。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头痛的,当若水从他嘴里听到“烟翠楼”这三个字之后,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口中的那个“臭”,不会是……

“怎么停手了?打!给我往死里打!没几个臭钱还敢在老娘面前装大爷,今日不把你送去见那阎王爷,老娘就不叫柳媚儿!哎呀~我的镯子啊~”

若水猛地抬起了头,正看见一栋红柱绿墙、装潢极尽俗媚的建筑正中,挂着一块写有“烟翠楼”三个金字的大招牌。而那自称柳媚儿的女人,就站在招牌之上的走廊里,扶着栏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扯着帕子抹眼泪。露在外面的那节皓腕上,红色的印子清晰可见。

烟翠楼是湘南县最有名的青楼,而那柳媚儿,则是烟翠楼的头牌,湘南县几乎半数的大小官员和各大商贾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高大壮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的居然是本地最有名的地头蛇!

现在若水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那镯子究竟价值几何了~要知道高大壮也就是个市井混混,人家虽然是个风尘女子,却也算得上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定然不会平白无故跟他过不去。想来便是那高大壮喝醉了酒在烟翠楼闹事,不论是不小心还是刻意,总而言之是把人家的镯子给砸碎了。

“让开让开,我们姑娘说了,要往死里打!拳脚无眼,小娘子这么漂亮的脸蛋,万一碰着磕着,哥几个可也心疼着呢~”

那几个身穿家丁衣服的人,应该就是烟翠楼豢养的打手了。他们长久的待在烟花之地,言行举止都难免带些轻佻,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有立刻动手,已经算得上是客气的了。

“别打别打!”

若水惊慌的护住了怀中高大壮的头脸,低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站了一圈气势汹汹的打手,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突然开口说道。

“那镯子值多少钱?我替他赔了!”

话一出口,周围人哗然一片,若水紧张之下也没有发现到,怀中的高大壮虎躯微微一震,被打的已经有些歪了的嘴巴,嗫喏了几下,随后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吆~还真有人肯为这小子大出血呢~我说小娘子,你长得如此花容月貌的,怎地非要与自己过不去?能来这种地方的男子,啧啧啧~”

领头的那人满脸惋惜,未尽的话语意思也是无比的明确,出入烟翠楼又会喝酒闹事不分轻重的男人,又岂能是一个女子能够托付终身的对象。

“废话少说!你刚才说那镯子值三百两银子对不对?我这里有三百两!你放了他,钱就给你!”

说话间若水毫不迟疑地从怀中掏出了那三张皱巴巴的银票,直直的伸向了领头那打手的面前。

“妹子……”

一直倒在若水怀里装死的高大壮,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他勉强睁开了双眼,颤抖着抓住了若水的手,想阻止她交钱。

“大哥,你醒了?”

若水惊喜地看着高大壮。

“别管我……是我自己惹的事……与你无干……”

高大壮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怎么能不管!你好好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就好了。”

秀眉高高挑起,若水佯装薄怒。她轻轻地将高大壮放在了地上,取了随身带着的竹篮遮布卷了卷,掖在了高大壮的后脑之下。随后便站起身来,仔细地平整了一下手中皱巴巴的银票,毅然决然的再一次递了出来。

“三百两就在这里,马上放人!”

“这……”

领头之人到了此刻却犹豫了起来,毕竟被得罪的人是他们家的姑娘,究竟要不要拿钱放人,他自己也说了不算。于是,他抬起头来,望向了招牌之上的柳媚儿。

“三百两银子就想赔我的镯子?休想!给我继续打!”

谁知那柳媚儿不依不饶,硬是要命不要钱。

“你这泼妇怎地说话不算数!”

三百两银子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了,然而即便这样对方都不肯罢休,若水也动了真火。

“哎?哪里来的小贱蹄子?竟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来人!给我撕了她那张烂嘴!”

“慢着~”

就在众打手围将上来,即将要再次出手的时候,一个令若水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若水抬头一看,只见那柳媚儿的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手中折扇在柳媚儿的眼前微微一晃,那叫骂不休的头牌马上就息了声。

“公子!”

柳媚儿马上就从吃人的母老虎变成了温顺的猫咪,娉婷一福,杏脸桃腮嘴角浅笑,哪有一丝曾流过眼泪的模样,感情刚才一直是在干嚎啊~

怎么又是他!若水暗暗腹诽。

这突然出现,令青楼头牌都痴迷不已的男子,正是之前才刚刚搅了拍卖会的叶枫天。若水本来就对这人没什么好感,眼下落入了困境,又见到此人,便更是烦闷之气丛生。

面对柳媚儿的殷勤示好,那叶枫天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右脚微微一抬,也不见他如何使力,竟然就这么从楼上飘然而下了!

稳稳落在地上之后,他先是打量了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的高大壮一番,随后便皱着眉头问道。

“萧姑娘,此人与你是何关系?居然肯花三百两买他一命。”

“此事与你何干!”

只赏了这多管闲事的人一记大白眼,若水便不再理他了。

“柳姑娘,这里有三百两,我们两清,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然而,那柳媚儿这次居然连骂都不肯骂一句了,只是遥遥的盯着叶枫天的背影,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若水说的话似的。

“柳姑娘……”

你听不见是吧~听不见我就再说~就不信你永远都听不见!

若水卯上劲来还想继续问,却是被叶枫天截住了话头。

“此人与你是何关系?”

没想到这人比自己还轴,若水再次白了他一记,预备怎么也不会搭理他,却没想到这人突然抬手一甩,也不知扔出了些什么,躺在地上的高大壮随后便突然惨叫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这坏人!我大哥又没得罪过你,为何要痛下杀手!”

若水急忙扑倒在地,上下检查了高大壮一番,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可是他始终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若水手足无措的也压不住他,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大哥?你不早说!”

再次随手一指,翻滚不休的高大壮马上就静了下来,哀嚎不再,只是伏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

凑上前去蹲下身来,叶枫天探手要为高大壮把脉,却被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若水一把抽开。望着那双充满了防备与愤怒的眼眸,叶枫天突然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后悔。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令兄被打成这样,恐怕伤了内腑,若不及时送医,怕是会有遗症作下了。”

“不用你来假好心,你与这些泼妇流氓都是一伙的!我大哥我自己会去送医!银子给你们!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将好不容易平整开来的银票又窝成了一团,若水恨恨的直接将它朝着叶枫天的脸上扔去。后者抬手一抓便将银票抓在了手中,脸上已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叶枫天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何曾主动帮过什么人,这头一遭出手相救就被人断然拒绝,他顿时觉得面上无光。

“好!好!好!”

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叶枫天的脑门上已经隐约爆出了青筋。他站起身来,面沉入水,偏头朝着身后的一遭打手厉声喝道。

“都给我让开!你们走!如你所愿!两不相欠!”

听闻此语,若水诧异的抬起了头。她也是害怕大哥伤到了內腑,自是生怕会被对方故意拖延,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能离开,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怎么?如今又不想走了?”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叶枫天回过身来,正看见若水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愣在原地,模样煞是可爱。见此佳人,他眼中的寒霜和薄怒便化去了几分,口吐之言虽仍是低沉,却已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玩味。

怎么可能会不想走!

若水猛地一震,马上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发愣的好时候,急忙扶着摇摇欲坠的高大壮艰难的站起了身,晃晃悠悠的朝外走去。

待经过了叶枫天身旁之后,她蓦地站住,迟疑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小嘴鼓囊着嘬了几下,突然朝着叶枫天啐了一口吐沫出来。

不过她也应该是并不怎么会做此种粗鲁的行为,这一口吐沫的目标本是叶枫天露在长衫之下的白靴,却没想到筋筋连连的好不容易出了口,也只能没有任何力度的直落在地上,别说人家的靴子了,地上连点土灰都没能扬起来。

这下子本是气势汹汹的若水马上羞红了一张脸,心虚的慌忙丢了一记白眼便急忙转身离开。落在身后的叶枫天先是一愣,满脸的阴云马上就散开了,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自言自语道。

“如此佳人,自当势在必得!”

“姐姐……这是大哥么?大哥怎么了?”

拥挤的围观人群让开之后,小勇也终于能够挤进来了。结果还没往前走几步,就看见若水扶着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子踉跄出现,当即就吓坏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小勇,你去找辆马车来,大哥受的伤不轻,我们得赶紧找大夫。”

“萧姑娘,我们家公子安排了马车,还请几位上车吧~”

正在此时,之前围殴高大壮的那几个打手的领头人赶了上来,低头拱手说道,其身后便是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然而若水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只顾着自己缓缓地往前走着,连停都没停一下。

那人也不好直接阻住若水的去路,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再次重述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姐姐……”

在大街上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到什么马车,小勇迟疑的站在原地没动。

“小勇!让你去找马车,没听到么?”

见小勇还是没动,若水突然倒竖柳眉,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

骤然被呵斥了,小勇愣了一下,抬脚刚想走,却听到了高大壮歇斯底里的咳嗽声。末了,竟然喷出了几点猩红,正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到底是吓坏了,再说话时嗓音里已经戴上了哭腔。

“姐姐,我们就坐他们的马车吧~大哥都吐血了!”

“不许哭!”

若水再次喝道,却见小勇吓得一个哆嗦,流了满脸的涕泪,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擦了擦小勇的脸,语气缓和了些。

“做人是要有骨气的,我们家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向折辱我们的人低头的。小勇听话,去找辆马车,我与你大哥就在这里等着你。”

饶是对那番话仍有些一知半解,但小勇已经不再委屈的流眼泪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回身就飞快地跑走了。而若水则是扶着高大壮缓缓走出了人群,寻了路边的一块平整石头将其安顿下来,竟是连一眼都不肯看身后的马车。

大清早的哪来的什么马车,尤其是在夜出昼伏的青楼前面,要不是这场闹剧,恐怕整条街上都不能有几个人。所以小勇已然出去了好些时候,却依旧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意思,眼看着高大壮的精神越来越萎靡,若水也开始坐立不安了。但是即便这样,她也一直坚定着不肯回头。

之前因为若水的断然拒绝,叶枫天一干人早已愤而回转,只留一人送与若水马车。其实叶枫天也一直站在二层的走廊上不曾离开,所以他清楚的看到了若水的焦急和彷徨,本欲袖手旁观给她个教训的,现下也有些不忍了。

他凝视了片刻,招手将站在身后的下人唤到身边,小声吩咐了几句。那下人呆愣了片刻,又被训斥了一句这才忙不迭地跑下楼去。

又过了不大会儿,清脆的马蹄声便从街道的尽头传了过来。若水早。若水早就已经翘首以盼,在听到这声音后便立刻欣喜地站了起来,往街口望去。

马车很快就出现了,小勇站在车把式的一侧,朝着若水的方向一个劲的摆手。后者急忙回身将伤员吃力的扶起,正是这个角度,俏脸被叶枫天看个正着。

叶枫天从来没想过,这个如同倔强的狗尾草一般从不肯低头的女子,竟然还会流泪。

喜欢这个女子,是从拍卖会开始,看她掌控全局却不慌不乱的气度,还有面对高官时不卑不亢的风姿,那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勃勃英姿深深地吸引了他。

那时他也只是出于对难以掌控的人或事,有着习惯性地想要征服的欲望,此刻却发现,似乎又有了新发现。

见惯了她的牙尖嘴利,见惯了她灵动飞扬的神采,也见惯了她恼羞成怒桃红色的脸庞,却在此刻看见她眼泪划过腮旁嘴角却噙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时,心中最柔软的那一角被触动了。

所以,他的心底突然漫出了些许的庆幸。

还好,他一直站在这里,未曾离开……

车把式殷勤地帮着若水把高大壮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马车,这才扬起马鞭,驱赶着马儿缓缓走远。

早晚目送着马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叶枫天这才松开了暗中聚起的那口气,“啪”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手中摇晃着,身影消失在了走廊中。

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

再从医馆中出来,若水也终于落得了一身轻松。高大壮的情况稳定了,所有外伤都已经包扎利索,內腑中的淤血在针灸过后也已经吐出了大半,拿过了内服外用的几包药之后,几人又再一次登上了马车。

若水觉得,今天的运气还不至于坏的彻底,至少这位小勇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车把式,又是帮忙抬伤员,又是毫无怨言的一直等在医馆外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心人。

拢了拢袖口,若水本意想多给这车把式一些赏钱,却在捏遍了所有衣角之后,讶然地发现,在付了医药费之后,恐怕连车钱都不能给全了~

“小勇,你那里还有没有钱?”

在马车行进之后,早已偷摸将昏睡过去的高大壮所有的衣兜都掏了个遍,却仍是一无所获的若水,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只能红着脸小声问向了小勇。

“啊?我的都搁在家里了~”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想来也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几十上百文,问了能有算是侥幸,没有也只能算是正常。

若水大概从没有如此迫切地盼望着这辆马车能够就这么走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家。可是事与愿违,也就是盏茶的工夫,马儿在车外“希律律”地扬蹄一叫,眼见得是到了目的地了。

“大哥……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去取一下车钱。您现在这里稍微一坐,小勇,给这位大哥看茶!”

那热心的车把式甚至还帮着把高大壮挪到了屋里,这下子若水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擦了擦额角鬓出的汗珠,若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不忙不忙,我这就走了,不用喝茶了。”

这人连汗都顾不得擦,抬脚就要走,眼看着都要走到门口了,才被若水慌忙叫住。

“大哥,车钱还没给呢~”

“不用不用,哪敢要车钱……不不不,我是说,您家里也不宽裕,还有两个病人,我哪能收您的钱,走了走了,千万别送。”

一口一个“您”的无比客气着,那车把式连连鞠躬倒退着就出了门,在门槛那还绊了一下差点歪到地上去。这哪里像是个被欠车钱的,压根就是个欠人钱的模样。

“哎?哎——大哥——”

接连喊了几声,终究还是没能叫住人家,若水急赶到门口往外看去,却是只能看到马车疾驰而去的背影了。

“这人好奇怪……小勇,你从哪找到的这人?”

颦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正看见小勇捧着茶壶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若水急忙问道。

“啊?就在路边,我走了好远,都差点迷路了,正看见他驾着马车往我这个方向跑。我招了招手他就停了,正好空着车,他就跟着我过来了。”

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毕竟人已经走了,没留名没留姓的也不知道上哪找去。再说了,人家除了帮忙也根本就没做什么坏事,并不值得念念不忘的惦记。

其实确实是有地方不对劲,只不过若水还是对这个县城了解的不够。这里可不是现代,走几步就能看见出租车在大街上来回跑,马车都是要去车马行雇的,这马车大清早的空着个车在那一片基本不可能有什么生意的地方瞎转,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感觉出不对劲来。

只可惜若水是个穿越外来户,小勇又是个小孩子,到底还是被忽悠了过去。

高大壮被殴一事到现在为止也算是有了个了结,只是后遗症也着实有些严重了点。首先,赚的那三百两银子只是过了过手,还没捂热乎呢就已经飘到了别人的口袋里。这下子搬到县城去的事又得搁浅了,高大壮又是伤筋动骨的,没有个把月看样子是别想自由行动了,好歹他多少还能照顾自己,只是干娘的病又要拖了。

然而世事难料,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天晚上若水刚刚睡下,干娘的咳症就犯了。如果只是寻常犯病也就算了,这一次却是非同小可。眼见得整服药都灌了下去,咳嗽声却不消反涨,竟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没办法若水只能再去请大夫,可是这月黑风高的,又不能让小勇一个人去,也不能放干娘一个人在家,若水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上路。

夜晚的山路格外难走,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赶到了往常常去的那个大夫家。可是那家也不知道是人真的不在,还是嫌太晚不肯出诊,总之若水敲了许久的门,到底是没能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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