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肉包子的香味吸引而来的，显然不止9527一个。她刚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然已经亦步亦趋地跟了一只黑色的小奶狗。
小家伙不过成人巴掌大小，四个爪子都是白色的，眉心有一撮白毛，看起来应该才刚刚断奶没多久。
注意到她的视线，小家伙抬起头，讨好地朝她“嗷嗷”了几声，奶声奶气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对幼生期生物的怜爱是人类的本能，9527顿觉自己的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她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它。
小家伙显然已经饿极了，张开嘴，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见小家伙吃得正欢，9527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顺着智脑刚刚替她搜索出来的路线图，继续向林江大学医学院的方向走去。
按照智脑给出的路线图，林江大学医学院距离这边有近五公里的路程，不借助交通工具徒步过去，大概要一小时的时间。如果没有大妈给的肉包子打底，9527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未必能够有足够的力气。
就在她默默在心中感谢着大妈的馈赠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惊恐地发现刚刚还在她手边撒欢的小奶狗竟已被一辆红色的跑车撞飞了出去。小小的身体仿佛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进了人行道旁的花坛里。
见撞到的只是一条狗，车主竟然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计算了一下小家伙刚刚受到的撞击力，9527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朝它飞奔了过去。让系统扫描过小家伙的伤势后，9527松了一口气。有花坛里的植物做缓冲，小家伙的伤势比预想中轻得多。没有伤到大脑和脊椎，只是右前腿骨折，外加肝脏破裂有点内出血。以现在的出血速度，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是如果不做处理，肯定熬不过今晚。
9527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没办法见死不救。
她不是兽医，超级医疗系统里面也没有关于狗的资料，所以，只能沿用她给人类动手术时的经验。想要让小奶狗活下来，凭她以往的经验判断，就必须对肝脏进行清创，然后选择性胆管血管结扎，再进行大网膜填塞缝合。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开腹手术的基础上。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她试着联络了一下超级医疗系统用来装存放急救药品的系统空间，惊奇地发现竟然还能使用。可惜，因为当初的战斗实在太过惨烈，普通的药品早已耗尽，现在就只剩一具培养舱和三支压箱底的基因修复液。
基因修复液号称能够起死回生，只要大脑不死，就能把人从一颗大脑重新修复回来。可惜，因为太耗时间，反而剩了下来。就算有用，那也是用来救人的，人跟狗的基因图谱天差地别，根本就用不了。
刚刚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身体的修复上，就算想要使用未来的手术工具，也有心无力。
赤手空拳，显然是不可能进行开腹手术的。想要救小奶狗，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再次去打劫药店了。
在小巷里找了个纸盒安顿好小奶狗后，9527再度走到了药店门口。让系统扫描了一遍，她才郁闷地发现，这个时代的药店里竟然是没有手术器械的。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确定药店里有最起码的急救药品后，9527只能让系统试着寻找可以替代手术刀和缝针的东西。
最后的目标锁定为女店员包里的一套修甲工具跟一个随身的针线包。
打定了主意后，9527开始制定抢劫药店的计划。隔壁的电器行已经开门，大白天的，街上人声鼎沸，昨天那一招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发现女店员精神萎靡，哈欠连天，9527忽然眼前一亮：“智脑，你觉得，里面的女店员被催眠的概率有多少？”
“一半一半吧。”智脑答得心不在焉。
未来世界的催眠跟这个时代单纯只能靠心理暗示完成的催眠不同，主要利用生物电共振的方式，将另一个人的脑电波调到某一个频段。在那个时代，这是几乎所有人类都会的一项技能，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操纵同类，而是为了对付外星人的精神攻击。
使用催眠术唯一的麻烦就是，联邦法律禁止任何人使用催眠术操纵同类，违者将会被流放到小行星带挖矿。这一点对现在的9527而言早已不是问题。智脑刚刚既然回答了，也就意味着连代表着联邦最高权威的智脑都已经同意她这么做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9527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走进了药店。
&nnbsp;确定摄像头已经被系统屏蔽，她毫不犹豫地对女店员开始了催眠术，运气不错。一击即中。女店员笑容满面地拿出了9527需要的修甲工具跟针线包，又将一瓶络合碘，一瓶生理盐水跟一份野外求生急救包双手奉上。过程顺利得简直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触犯了联邦法律，9527果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嘿嘿一笑，决定把责任往智脑身上推：“联邦智脑竟然怂恿人知法犯法……”
“啊？”智脑稚嫩的童音猛然响起，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等一下！你刚刚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9527扬了扬手中的药品。
智脑果然大惊失色：“你……你催眠了你的同类？！”
9527苦笑：“别搞得好像才发现一样。”
智脑愣了片刻，才认命般开了口：“算了，现在是特殊情况。”
听语气，竟然真的才发现，9527表情茫然：“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智脑语气委屈：“我只是惊讶于系统空间竟然还能使用……试着联络了一下联邦的几个关键军火库……”
9527顿时双眼放光：“怎么样？”
智脑答得有气无力：“本尊有先见之明，已经提前把所有连接点改了，我试遍了所有军火库，都没打开一个……那混蛋甚至连其他医务兵系统空间的参数都给改了，想帮你去偷点药品用用都不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果然啊，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9527并没有觉得太过遗憾，从整个联邦的利益考虑，那边的智脑做了正确的决定。
“啊啊啊啊……只要能打开一个军火库，哪怕是最小的那个，我们也能横行这个时代了啊！”这边的智脑还沉浸在刚刚的失败之中，兀自嚎啕不止。
9527刚想安慰它，猛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等一下，既然我们已经穿越了时空，那为什么系统空间跟军火库还能使用？”
智脑终于停止了嚎啕，换了一种语气开始了解释：“如果说宇宙是水中的大片空泡，那么系统空间跟军火库所在的空间就像是水中的那些小气泡，只是一些发育不良的异次元空间。在那里，时间根本没有意义。只要连接点还在，就能继续使用。”
9527似懂非懂，只能继续追问：“既然系统空间没有时间，那我使用的时候，为什么不会恢复到系统空间刚刚装满的时候？”
智脑对此嗤之以鼻：“虽然那里没有时间，但使用那里的你有时间啊！能量守恒懂不懂？”
“好吧……”9527耸了耸肩，抱着药品回到了小巷之中。
小奶狗此刻的情况非常不好，刚刚已经吐了几口血，把原本铺着旧衣服的纸箱弄得一塌糊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用修甲工具里的剪刀替小家伙修剪了一下肚子上的毛，有用络合碘浸泡过所有工具，9527才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没有麻药！
虽然小家伙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强行动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只能使用催眠镇痛术了。那是一种只有在紧急战地手术中才被允许使用的特殊催眠手法。原理是利用催眠将脑电波降到某个频率，从而麻痹痛觉神经。虽然没办法完全代替麻药，却能让疼痛感下降n个数量级，可惜，这个n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有效。对某些精神力强大的奇葩，这种镇痛术的效果是零。
现在根本没有。
网络果然是一柄双刃剑，可以用来伤人，弄得不好，却会反噬自身。
刷着那个爆料帖里的回复，刘明伟欲哭无泪。他真没想到孙建业母子竟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修改病历不成，反而诬蔑慈济伪造病历。而慈济，身为一家黑历史罄竹难书的“黑心医院”，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怀疑。
这个帖子一出，连原本已经被他拿钱成功安抚下来的医疗事故苦主也开始跟着上蹿下跳。帖子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对黑心医院的声讨大会，一时间，慈济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看到刘明伟这样烦恼，刘战原本想让智脑直接□□了事。可惜，智脑给她的回答却是，这种时候□□，只会让不明真相的网友认为慈济这边心虚，非但没有丝毫好处，反而会让事情进一步升级。
刘战是个在联邦军事体制下长大的未来人，情商跟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法比，完全无法理解那么多弯弯道道。听智脑这么一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免得弄巧成拙。于是，决定还是做好自己能做的事，转而把视线落到了重症监护室里的林晓身上。
林晓的状态已经开始好转，肝素已经停了。此刻正输着血，阿斯匹林、潘生丁、肖炎痛之类的药物也用上了。刘战是个未来人，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问过智脑，确定林如枫的处置没什么问题后，也就没有插手。
得知妈妈已经好转，小家伙又恢复了精神，每天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朝里面张望，偶尔还会去看看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外婆。
因为处置及时，外婆恢复得不错，甚至几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去见女儿。医护人员怕再刺激到她，当然坚决不许，只说情况已经好转，让她不必担心。
祖孙二人默契地没提孙建业他们母子，说不定在她们的意识中情愿这两个人并不存在。
小家伙果然还是个孩子，见了外婆，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表情。虽然每天妈妈外婆两头跑，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轻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晓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时，刘战的纳米机器人却向她发出了警报。根据纳米机器人监测到的结果，林晓竟然已经开始转向低凝状态了。
dic首先的确是全身血液凝结，当血液中的凝结元素用完后，却反而会出现大出血。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从高凝转向低凝。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高凝还有一线生机，低凝则神仙难救。
&nnbsp;医生一般会在高凝状态的时候给家属下病危通知，一旦转入低凝状态，则可以直接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
得到消息，饶是刘战这样的未来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治好了林晓，慈济医院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治不好，不慎让林晓死了，孙建业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慈济故意治死人。到此慈济医院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想明白这一点后，刘战，让别人去逼杜家拔管。
闹过一次之后，他偷偷拿了杜立行的血液样品去库里配型。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到配型结果出来，煽动舆论，竭力强调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的悲惨境遇，让舆论来逼杜家就范。用一个已经被医生宣判脑死亡的纨绔，来交换几条无辜者的性命，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没想到运气比想象中还好，其中一个配型成功的，竟然是朱家的孙女朱正月。
朱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还算有出息的就只有一个在林江市公安局当局长的儿子，早年却是相当了得。朱家的老爷子朱其昌曾经当过南方某省的省长，现在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门生故吏却满天下，在京城也有着极为深厚的关系，跺一跺脚，整个林江市都得震三震。
朱家的老爷子一向以清廉执拗著称，对儿女管束极严。一子一女，儿子朱清明在公安局，女儿朱清月则供职于省内某著名研究所，算是顶尖科研人员，跟他那帮子女借着家里老爷子的威风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老伙计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朱清明是公职人员，结婚又晚，年过四旬才有了朱正月这个女儿，朱清月又一心只想做研究，快四十了也没结婚，子女更是无从谈起。这个朱正月现在是朱家，没想到的是，那些视频却没有跟她预想中那样迅速席卷整个网络。为了替未来的身体洗清罪名，智脑情绪空前高涨，短短几分钟就把消息散遍了整个网络。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发出去的帖子，挂出去的视频链接每次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它怎样更换网名，更改ip也无济于事。
智脑不信邪，锲而不舍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无论它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石沉大海。就连不少出言声援它的网友也遭遇池鱼之殃，不约而同地被封号□□。
“靠！不是吧？舆论封锁！”智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遭受的待遇，身为联邦智脑，一向都只有它封锁别人，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封锁的待遇。它哭笑不得地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刘战，惹得刘战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一场车祸，至于吗？”刘战被对手的兴师动众深深震撼了。
她开始还以为是张孝云他们动的手脚，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张孝云他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过是几个富二代，这一切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程度！这个时代的富二代吃喝玩乐还行，塞钱让某几个网站的内部人员□□也不是不可能，但把事情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不是在开玩笑吧？
智脑又不是普通人，它发布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删的。虽然没用动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却尽可能把所有发布帖子的帐号都提到了最高权限，后来见情况不妙，甚至还冒用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物的名义。不动声色地删掉那样的帖子，别说只是张孝云他们几个富二代了，就连他们的爹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做到。
“既然不是张孝云他们，那会是谁？”刘战百思不得其解。杜立行现在在网上再怎么有名，也只是个富二代而已，至于让别人如此处心积虑来对付吗？
“想想除了张孝云他们之外，还有谁最不想看到我成功洗脱罪名。”智脑虽然已经以杜立行自居，可惜，它终究不是杜立行，根本就不知道杜立行除了张孝云他们之外，还有哪些敌人。
“看杜立行那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会得罪很多人的人。”杜立行的电脑虽然已经被张孝云拿走，但网上的痕迹却没那么容易清除。这段时间，智脑已经通过他在网上留下的痕迹大致摸清楚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那小子就是个普通的宅男而已，爱日漫，更爱美漫，爱推理，更爱游戏。排除掉他富二代的身份，帅哥的外形，本质上就是个比起三次元更爱二次元的宅男。既然是比起现实，更喜欢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宅男，自然对普通人没什么兴趣，更谈不上得罪什么人了。
哦！他倒是曾经在游戏里仗着大神的身份踩过不少人，但那只是游戏而已，不可能让对方追杀到现实世界吧……
“你觉得，会不会是朱家？”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智脑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刚刚跟杜立行配型成功的那几位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除了朱正月，其他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如果动手的真是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家。
脑海中闪过朱家的资料，刘战越想越觉得可能。朱家的确有动机，也有能力完成这一切。
除了张孝云他们，朱家绝对是最不希望看到杜立行成为受害者，甚至是英雄的人。
人们可以接受把一个纨绔恶霸大卸八块，拿他身上所有的身体器官去救人，但如果换成一个好人，一个英雄，这样的抉择就明显艰难得多了。
杜云龙原本就拒绝拔管，一旦得知儿子是被冤枉的，必定会更加难以作出决断。脑死亡之后，大脑不再分泌人体必须的各种激素，病人的身体状况每时每刻都在恶化，再拖下去，器官随时有可能会出现衰竭。器官一旦衰竭，也就失去了移植的价值。
朱家好不容易才等到孩子配型成功，自然不想等来这样的结果。
刘战虽然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却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不会吧，如果动手的真是朱家，那他们这么做，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智脑的反应却比她平静得多：“未必是恩将仇报，可能他们打算等朱正月换完肾之后，再替杜立行平反。你别忘了，在普通人眼里，杜立行已经是个死人了，既然是死人，暂时受点委屈又能怎样？我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最好还是守着点杜立行。”
“啊？没那么夸张吧？”刘战被智脑暗示的可能吓到了。
“不要低估了人类拯救最爱的人的决心！”
既然事情很有可能是朱家干的，那么智脑替杜立行洗脱罪名的计划就只能延期了。它倒也不是没有能力跟朱家对抗，只是担心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而已。要是不小心让杜家跟朱家掐起来，那么原本已经把杜家当成称霸世界的地发现原本已经被判定为脑死亡的杜立行脑电波又有了活动。智脑开始时不时地让杜立行的身体做出诸如眨眼，动动手指之类的动作，距离彻底康复，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害怕朱家再跟之前一样进行舆论封锁，智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朱正月吻醒杜立行的消息散遍了全世界的网络。没有人不喜欢奇迹，像植物人醒来这样的消息总能在世界各地的报纸上占据一席之地，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唯美又浪漫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