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夜访
方圆一愣,下意识的结果戴煦递过来的药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盒止痛药,她诧异的抬眼看着戴煦,一下子竟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我脸上好像没贴着说明书吧?”戴煦被方圆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便笑了,摸摸自己的脸,“你先吃一粒,暂时缓解一下,我还买了感冒药,不过说明书上说,那个得饭后才能吃,我就先不拿出来了,一会儿吃了饭再给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圆很惊讶,为什么戴煦会发现自己的异样。
服务员端了饭菜过来,戴煦一边侧开一点身子,免得妨碍了对方,一边笑着说:“咱们吃这碗饭的,靠的不就是胆大心细么,稍微一留意就看得出来了。好啦,你先把药吃了,然后趁热吃点东西,饭后半小时才能吃药呢。”
方圆赶忙拆了一粒止痛药出来,用饮料喝下去,眼下缓解头痛确实对于她来说是最首要的事情,只要头不疼了,稍微有点发热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她现在嘴巴里面淡得发苦,以至于有些胃口索然,觉得什么都不想吃。
戴煦不知道方圆脑袋里的想法,在她吃药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从汤碗里分别往两个人的小瓷碗里面盛汤了,方圆刚想推辞,那汤的酸香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子,白瓷小碗里面盛着带着酱油色的热汤,里面飘着白色的豆腐,粉色的火腿丝,黄色的鸡蛋,还有绿色的葱花。期间还隐约可见夹杂着几丝红色的干辣椒,不管是香还是色,都让人觉得很有胃口,她拿起汤匙,吹了吹。喝了一口,鲜香酸辣,一口下肚,身上的寒气好像瞬间就驱散了一半,等到那一小碗都喝下去,不光额头上。就连鼻子尖上也浮起了几颗细细的小汗珠,原本感觉完全没有胃口的方圆,在这道酸辣汤的佐伴下,饭菜都吃下了不少,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潮意,浑身上下却比方才舒服了不少,再加上那一粒止痛药似乎也开始奇效了,方才炸裂一般的头痛缓解了大半,人也有精神了。
“我吃好了,那咱们走吧?”方圆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擦擦嘴,对戴煦说。
“不急。咱们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反正已经过了饭口了,不会影响人家做生意的。这会儿出去风一吹,搞不好倒严重了。”戴煦伸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方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说的是怕自己再次受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成年人,有时候发烧感冒这些也说明了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是一种不称职的表现。这让她也觉得有些惭愧,连忙摆摆手说:“我没事的。穿上大衣,戴上帽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是还有事没做完么?”
“对,但是不着急,晚一点去办这件事才比较好,去早了反而容易扑个空。”戴煦一边给两个人的茶杯里重新添满水,一边说,“你放心吧,时间方面我心里头有数儿,不会耽误事的,你就尽管歇着,不用想别的。”
方圆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戴煦笑了笑:“前辈,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才来实习这么短的时间,也没说帮上什么忙,我好像净给你添麻烦了!”
戴煦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两瓣嘴唇刚刚张开一道缝,那动作停顿了一下,嘴角一扯,硬是半路变成了咧嘴一笑,摆摆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两个人坐在暖和的饭馆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打发时间,可能是运气比较好的缘故,戴煦和方圆聊了许多关于学校那边的事情,却一句都没有提及过方圆作为本地人为什么要选择住在值班室,或者别的会让她感到局促或者难堪的话题,这让方圆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并且在聊天中得知,原来戴旭曾经也和自己就读在同一所学校,论起来绝对算的上是自己的大师兄了,只不过他比自己早了五六年入学,等自己苦哈哈的从军训开始辛苦的警校生活的时候,戴煦早就已经毕业离开了那里,走上工作岗位了。
话题一聊开了就有些受不住,别看戴煦比方圆早离开学校那么多,但是对于某些老师响当当的绰号,他居然也都非常熟悉,说起来一些过去的趣事,更是让方圆觉得又新奇,又忍俊不禁。
“你知道有一个教法律的老师,外号叫做三急大师的么?”戴煦问方圆。
方圆赶忙点点头:“我知道,他教过我们一学我们一学期,那人有点……神经兮兮的。”
“可不是,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三急大师么?”戴煦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有一次该他到我们班上课,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来,把学习委员记得到处跑,去找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来了,进了教室,直愣愣的盯着我们看了半天,忽然扔下一句人有三急就跑了,好一会儿才从厕所回来,从那以后,这名儿就落下了!”
方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那个外号是从你们那儿取出来的啊!我们同学都还猜呢,说这老师成天慢慢悠悠的,也没见他急过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要是你在我们离校前的时候有机会回去学校那边,我们就能早点找到答案了!”
戴煦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耸耸肩,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聊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方圆吃过了感冒药,汗也已经消了,两个人离开了饭馆,直奔鲍鸿光生前工作的那所初中,和门卫打过招呼之后,把车停在了办公楼的楼下,按照之前小俞提供的信息,直奔顶楼。
到了顶楼,那里的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在走廊尽头处,有一间屋子墙壁上的小窗口里透出了灯光,其他的屋子都和走廊里一样,并且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也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戴煦摸出手机来,打开手电功能,把手背在身后,好让跟在后面的方圆能够看清楚脚下,两个人径直朝亮灯的房间走了过去,到了门口,说话声音听起来更清晰了,是两个男人在聊天,戴煦举起手来,笃笃笃的敲了三下门,屋子里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但是没有别的声音,戴煦等了几秒,又再次敲了几下,这次,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朝这边靠过来了。
“这点儿了,能是谁啊?”里面有一个听起来略显耳熟的声音问。
另外一个声音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回答说:“不知道啊,说不定是那个小子今天回来早了,过来找我借什么东西吧?这儿哪有外人来啊!”
“那你可别说,万一是女鬼呢?我前几天可还听学生私下里头传什么咱们学校闹鬼的故事呢,说不定门外头就是!”
“那行啊,正好我一个老光棍儿怪孤单的,我问问那个女鬼要是不嫌弃我离过婚,干脆嫁给我当媳妇儿算了!”
说着,门也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正身子朝前,脸扭向身后,嬉皮笑脸的跟人说话,说完把脸转回来,正好看到门口站着的戴煦和方圆,可能是没有料到会是陌生人来找自己,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朝后退开了一步,然后才想起来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找谁啊?”
戴煦笑了笑,摸出证件来递过去:“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过来打扰,想跟你打听点儿事情,我绝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女鬼,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中年男人有点尴尬的讪笑了一下,看了看戴煦的证件,闪开门口:“那你们进来说吧,外面走廊里怪黑的,屋里亮堂。”
两人道了谢,一进屋,就认出了屋子里坐着等那个人,这人他们之前见过,就在鲍鸿光所在的年级组办公室里,名叫张阳朔,是这所初中总务科的干事,当时他们去了解情况的时候,他恰好过去统计备品,还一不小心说走了嘴,提到了卜文星和鲍鸿光的矛盾,被人提醒之后就急急忙忙的避开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他,这也算是意外惊喜了。
屋子不算大,恐怕还没有一间教室大,里面的陈设略显凌乱和简陋,一张铁架子的上下铺,一张书桌,还有两个办公室里常见的储物柜,书桌上面堆着很多书本,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空酒瓶和一烟灰缸的烟蒂,从两个人绯红的脸色,还有屋里空气中挥散不去的烟味儿,戴煦和顾小凡知道,这两个人估计方才一直凑在一起喝酒聊天来着。
张阳朔也认出了戴煦,其实见过戴煦的人,在遇到他十有都会记得他,毕竟像他这么高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谁的身边也不会有很多就是了,所以一旦遇到了,就会留下很深的印象。
“哎哟,是戴警官啊!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辛苦!辛苦!”张阳朔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到跟前来和戴煦握握手,又和方圆也握了握手,“你们是找老李有事儿?那我就先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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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们不是特意来找谁的,既然遇到了,要是没急事的话就也稍微多耽误你一会儿吧!”戴煦当然不会让张阳朔就那么走掉,拦住他,说,“你也在这儿住校?”
“那倒不是,老李一个人无聊,我来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的。”张阳朔见走不了,也就退了回来,又重新坐下,顺便招呼戴煦他们,“二位也坐吧,站着多累啊,那个……这屋有烟味儿,女士不介意吧?”
“我把窗户开开,换换气。”中年男老师见张阳朔对戴煦和方圆特别客气,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表现得拘谨起来,连忙到窗边去想打开紧闭的窗子。
“老李,别开了还是,外面凉……”张阳朔赶忙叫住他。
被叫做老李的中年男老师拍拍脑门儿:“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之前鲍鸿光曾经在学校这边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忙完别的事情就已经这个时候了,实在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时间了过来打扰你们休息。”戴煦收好证件,和方圆一起坐下来,对他们两个人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倒是没什么,平时也没这么早睡。鲍鸿光的事儿我听说来着,没怎么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不是一个年级的,也不教同一门课,再加上我都这个岁数了,在人家小伙子眼里那就是个半大老头子。有代沟,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这事儿还真是把我吓一跳,没想到原来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特别吓人的杀人案,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一个单位的同事身上了!”老李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摸过一包烟,和打火机,随后他想起来有方圆在,吸烟可能不太礼貌,便又一转手,把烟和打火机都放回了自己的衬衣胸兜里。
“不过,据我所知。鲍鸿光好像没在学校住多久吧?而且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这也还得查呀?”张阳朔有些吃惊的问。
戴煦连忙摆摆手:“也不是,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也是不确定,所以才需要过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们知道鲍鸿光之前住哪一间么?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住那边,或者你们谁有钥匙什么的,可以过去看看。”
“哟。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经常过来找老李。对这边都谁住,都谁住哪一间。还真就不知道。”张阳朔摇摇头,爱莫能助的说。
“不是这间,是隔壁,”老李指了指自己这间屋子的一侧墙壁,“现在有人住,就是那个鲍鸿光搬走之后搬过去的,姓钱,我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是钱正浩么?”这个姓氏虽然不算罕见,却也不算是那几个遍地的著名大姓,所以戴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和他们见过面,并且也让小俞有不小心理压力的那位黄脸的小伙子,也是他们这次拐弯抹角过来就想要找的目标人物,钱正浩。只是就连戴煦也没有想到,事先他们考虑拿来用的借口,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了,所以听到老李的话,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多少透着那么一股子难以置信。
老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看起来这个中年人是那种真正粗枝大叶的类型,点点头:“啊,对,就是那个小钱,看这意思你们之前肯定是见过他了,那回头你们去问问他吧,估计没什么不能让看的,一个大男人,住的是学校这种临时宿舍,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闺房,没有那么多讲究。”
“钱正浩比鲍鸿光来学校还早呢吧?那他怎么还得等鲍鸿光搬走之后才能住进去那一间啊?”方圆有些纳闷的问,“没有别间可以住人了么?”
“那倒不是,原来鲍鸿光住隔壁那间,小钱住另外一间,不过那间特别小,而且还是朝北面,冬天冷夏天热,所以鲍鸿光不住了,他就搬过去了,那个鲍鸿光走的时候,我记得好像还留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原本打算住这儿,买的,不住了也没拿走,小钱就都留下用了,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呢玩笑呢,说这些他又能省不少。”老李大大咧咧的说,看起来因为和钱正浩同住在这里,相比之下,他对钱正浩比张阳朔似乎要更熟悉一些,一点不在意,也没什么顾虑。
“我们之前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感觉好像钱正浩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鲍鸿光的东西他居然都留下了?没都扔出去?”方圆故意问老李。
老李一笑:“扔了干嘛啊,东西又不随主儿,谁用就是谁的,尤其那小钱又特别仔细,鲍鸿光留下的东西听说都是不错的玩意儿,什么床单被褥,什么洗面奶护肤霜的,都是品牌货,不便宜,他哪可能舍得扔啊。”
“说的也是,过日子么,能省则省也不是坏事。”戴煦笑了笑,然后又问,“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瞧着一条走廊都黑漆漆的,就这屋亮着灯,所以就奔这儿来了,钱正浩这是上哪儿去了?你们初中不会这个时间还有晚自习吧?”
“不能不能,这都九点多了,”张阳朔摆摆手,“现在国家要求九年义务教育减负呢,我们哪敢给学生上晚自习上到这个时候啊,高中还差不多。”
“小钱出去了,他天天晚上都出去,好像是锻炼身体,到处溜达,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问过他一次,他就是说出去走走,锻炼锻炼,基本上吃完晚饭就出去了,一走就走一大晚上,早的话九点多久回来了,晚的话十点十一点也有可能,除非天上下大暴雨,否则绝对雷打不动,什么下小雨,下大雪,他都肯定出去。”老李说完之后,又自己嘟囔一句,“也不知道这大晚上外面冷飕飕的,出去干嘛!”
“你管人家出去干嘛呢,还挺爱操那份儿心,反正我是就把自己工作处理好就算了,别的我也真没那个心情去搭理。”张阳朔在一旁说。
“你瞧你,年纪轻轻的,心态这么消极,我都跟你劝了多少遍了,积极一点,别烦是都那么悲观,什么都觉得没指望!”老李语重心长的对张阳朔说。
方圆有些哑然,她原本从小俞那里得知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离异之后不得不搬到这边来住的中年人,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面前的老李,从两个人的生活处境来看,她以为鲍鸿光过来找老李聊天,是为了开解老李,帮老李排忧宽心呢,没想到,居然是他跑来让老李充当人生导师,而老李这个离异人士,倒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上面的困扰似的。所以说果然是世界上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有,谁都没有办法完全依照着主观的判断保持一如既往的正确率。
“唉,老李,你就别说我了,我就偶尔发那么两句牢骚,那还不是因为一天天的杂事儿太多给憋得么,咱都说了,哪儿说哪儿了,再说了,现在人家过来是为了正经事儿来的,咱那些闲话回头再叙,好吧!”当着方圆和戴煦的面被老李给说了几句,张阳朔有些略显尴尬,一边说,一边看着戴煦他们讪笑。
“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挺仓促,当时正好你也还有事儿,有个你提到的人,也没来得及再跟你深打听几句。”戴煦对张阳朔说。
张阳朔的一脸讪笑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眼神游移了一下,没有吭声,而老李在一旁看到张阳朔这个样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跺到一旁,拿起自己随手扔在下铺上的大衣,拍拍胸兜,对戴煦他们说:“那什么,鲍鸿光呢,我也不太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我下楼去抽支烟吧,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就一边穿着大衣一边出了门,很自觉的选择了回避。
“其实,你们还是别跟我打听了,我那天真的是无意中随口那么一说,无心的,我当时都不知道鲍鸿光到底怎么回事儿,就光是听你们说他出事儿了,脑子忽然之间就搭错了,冒出那么一句话,后来听你们说他是被人弄死的,而且还挺惨的,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你们就当我胡说八道了吧,别问了。”老李走后,张阳朔一脸为难的对戴煦说,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恳求。
“你其实不有顾虑,我们不是那种听说了什么还会跑出去四处传播的人,职业也不允许。”戴煦试图给他宽心。
张阳朔却摆摆手:“求你们了,还是别为难我了,我那天提到小卜,真的就是口误,我也挺同情鲍鸿光的,出这种事儿,落了这么个下场,但是惨是惨,现在也尘归尘,土归土,以后他也就永远安宁了,死的人死了之后就是这么的一了百了,可是咱们活着的人不一样,对不对?咱们还得天天跟身边的人打交道呢!”
张阳朔说完这话,两只眼睛紧紧得盯着戴煦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他到底是不是能够理解自己的处境,戴煦则是微微抿紧了嘴,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方圆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她猜不出来戴煦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毕竟打从认识他到现在,他还没有过太按照常理出牌的时候,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类型,他现在的沉默,一定是另有目的的。
“你的顾虑,其实我是能理解的,我们过来打听其实也不是想要让你为难,这也是因为工作需要,人际社会么,虽然卜文星早就离职不在你们学校上班了,不过就算是拔萝卜,土里头还会留下几根须子呢,卜文星走了,这个学校里也肯定还是会有和他之前关系比较不错,现在还保持联络的人,假如让他们谁知道你说了卜文星什么,传到卜文星耳朵里,也确实不太好。”戴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方圆心里略微有点诧异,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能理解我的顾虑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体谅我!”张阳朔松了一口气,连忙向戴煦道谢,“其实抛开那些不谈,我也觉得其实这事儿应该是跟小卜没啥关系,真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谁会为了那么一点事情耿耿于怀啊,是不是。”
“其实那天你后来觉得为难,不说了,我就意识到你可能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所以后来也没追着你刨根问底的打听,从这边走了之后,去找当时给卜文星惹了这么个麻烦的那个前女友打听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所以也就算是有了一点了解,原来是想找你问问。毕竟旁观者的说法可能更中肯一点,我们也不能听一家之言,不过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我们就不为难你啦!这个卜文星看样子也还是挺彪悍的么,不光他前女友说起他来有点心有余悸,连你们这些前同事也一样。”戴煦表示理解的拍了拍张阳朔的肩。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他也只是做了个样子,打从站起身来到现在,脚底下基本没怎么挪动过。
张阳朔苦笑着摇摇头:“彪悍不彪悍的咱们就不讨论了。反正我从男人的角度随便感慨两句吧,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鲍鸿光那个人具体对别的小姑娘都是什么样,我说不上来,但是最奇葩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自尊心总是有的,要是搭讪谁。或者对谁有意思,人家理都不理你,根本不给你机会。那谁都不可能真的死缠烂打,没皮没脸的,你说是不是?卜文星那个人性格确实是有点儿冲,但是那个男的能受得了自己脑袋上隐隐发绿啊是不是?而且要是光是不知道真假的传言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还是和自己一个学校的,别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自己女朋友跟人家不清不楚,这换我。我也受不了。”
“那倒是,自己女朋友和自己单位的其他男同事关系太亲近了。就算是想要逃避都没有逃避的空间,也真是怪让人难堪的。”戴煦顺着张阳朔的意思说,然后还颇为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很多事情,尤其和感情有关系的,责任大多数时候都是双方都得担着,很少有一方特被无辜,全是对方有错的那种情况。”
“说的就是啊,其实从另外一方面说啊,小卜这人也是挺倒霉的了,那个女的本身就是个有缝的鸡蛋,所以才会招苍蝇,不在这儿招,也会去别处招,不是这只苍蝇,也会是别的苍蝇,我们学校也不是只有鲍鸿光一个适龄单身男青年,你们说是不是?别处未婚也没女朋友的男人不也满大街,结果偏偏小卜和鲍鸿光都在我们学校,还在一间办公室里头,就像你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假装没事儿似的,面子上都过不去,结果就因为这事儿,工作也丢了,太惨了。”张阳朔摇摇头,语气略显惋惜,“其实小卜要是当时忍一忍,甩了那个女的,别在学校里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就跑去和鲍鸿光闹,现在估计早就转正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师范大学体育系的研究生,在那之前,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一来也没有太年轻的,二来也没有学历比他更好的,大家都觉得挺看好他,结果就因为那么一个行为随便的女朋友,什么都白费了。到头来,那件事里头,鲍鸿光有错,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小卜付,小卜的那个女朋友有错,也什么代价都没有付,里外里就小卜一个人最惨,本来没错,一冲动,打人了,犯错了,连工作都丢了。”
“鲍鸿光都死了,这个代价还不够大的么?”方圆问。
张阳朔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唉唉,这两件事可不好往一起说,听着感觉就像说是鲍鸿光之所以被人弄死了,这事儿和卜文星有关系似的,话可不能这么乱说的,尤其你们在这儿和我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好像是从我这儿听过去的一样,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脾气暴的人我见多了,不可能谁脾气不好一点,就说人家肯定会做出杀人害命那么严重的事儿来,对不对?性质差太多了。”
“那方才那句就当我没有说过吧,我没有想要让你的话产生什么歧义的意思,不过要是说代价的问题,那卜文星的前女友被他当众打耳光,这也不能算是没有付出代价吧?”方圆听完张阳朔的话,又说道。
张阳朔轻轻的撇了撇嘴,如果说他对卜文星多少带着一点畏惧的情绪,那么谈论起卜文星的这位前女友冯思彤,他就只剩下几乎掩藏不住的轻蔑了:“假如你男朋友勾搭你的闺蜜好朋友之类的,你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结果回头你们公安局说你因为处理不好个人问题,把麻烦带到了单位里来,逼着你辞职,你不得不把工作给辞了,这样的话,你还觉得你男朋友算是付出代价了么?”
“你这个比喻本身没有问题,不过就算你看不上卜文星的前女友,或者说同情卜文星的遭遇,也用不着摆出一副好像其他女人也都做了和冯思彤一样的行为那种抵触架势,说话不用攻击性那么强吧?”方圆没有男朋友,所以对张阳朔的这个比喻倒也没有什么好忌讳或者反感的,但是她不喜欢张阳朔那副俨然把她和冯思彤给划分成了一类人,带着浓浓排斥和反感的语气语调。
张阳朔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里夹杂了多少情绪,被方圆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陪着笑脸,眼睛看看方圆,再扫两眼在一旁没有吭声的戴煦:“我没有那个意思,一般女的都不会像小卜那个前女友那么不自重,你可别误会,我可能就是看不太惯那种通过被男人追来换好处的女孩儿,所以口气重了一点,绝对没有想要映射谁或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
“那鲍鸿光在学校里上班这段时间,据你所知,除了卜文星这件事情指望,还有别的这一类‘前科’么?”戴煦知道张阳朔这番话其实一大半是说给自己听的,方圆看起来十分年轻,又从头到尾都没有占据着对话的主导,所以张阳朔很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方圆是否介意他刚刚的态度,而是戴煦这个资深的会怎么看,不过戴煦并没有打算对此作出回应,既没有表示不计较,有没有说什么明显维护方圆的话,他又抛给了张阳朔一个问题,把重新话题拉回到鲍鸿光的身上。
“应该没有吧,你情我愿那种应该是不算的,而且我对鲍鸿光的个人私生活也并不是太关心,没去特意打听过,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老大不小的人了,有事儿没事儿的跑去打听别人的私生活,这也不太像话,是不是?”戴煦没有对自己方才的解释作出回应,这让张阳朔也吃不准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引起了他的反感,所以说话的态度越发谨慎起来,“至少我没听说过鲍鸿光因为和其他人谁的女朋友纠缠不清惹过什么麻烦,就小卜那么一次,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人家那一本正经的小姑娘,就算是鲍鸿光那一类人,也不敢去死缠烂打不是么。”
“你觉得鲍鸿光算是哪一类人?”戴煦听到这句话,方才淡漠的态度好像一瞬间就消散了似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的开口就问。
张阳朔一愣,笑得有些勉强:“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也没特别指哪一类人。”
“没关系,你就说说呗,活着的人不好乱评价,对于已故的,客观的评价一下,不算是没口德,也应该没有什么顾虑才对吧。”戴煦不打算让他就这么糊弄了事,笑眯眯的搬出了最初张阳朔避谈小卜的时候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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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朔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表情有些愕然的愣在了那里,回答这个问题吧,他肯定是不情愿的,可是不回答吧,人家拿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出来,把退路给堵死了,就连“死者为大”这种唯一还能拿来做挡箭牌用的理由,也已经被他提前给排除掉了。
正在张阳朔为难纠结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起初三个人都以为是下楼抽烟的老李嫌冷,提前回来了,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隔壁的门外,并且又多了悉悉索索摸钥匙开门的声响,他们才意识到,不是老李。
“肯定是钱正浩回来了,你们不是想去鲍鸿光以前住过的房间看看么?”张阳朔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声对戴煦他们说,一方面想要趁机转移话题,不想对和鲍鸿光有关的问题做出太过于实质的评价,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敢大声说,因为只有一墙之隔,再加上这种办公室或者储物间临时改成的宿舍,墙壁根本没有任何的装修贴面,隔音效果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他说话的声音太大的话,隔壁的钱正浩估计也能听个清清楚楚,这显然也不是张阳朔希望的结果。
“对,一会儿我们就过去看看!”戴煦点点头,嘴上答应着,脚下还是不动。
张阳朔看这架势,也明白自己是糊弄不过去的,便只好略显敷衍的说:“我觉得鲍鸿光就是属于那种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也没什么经济负担的类型吧。所以怎么说呢,平时做人比较大方,在钱的事情上面也不是特别计较,别的我也说不上来什么了,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戴煦像是安慰张阳朔似的,然后问,“你是在这儿等你朋友抽完烟回来呢,还是怎么样?我们打算去隔壁看看。”
“哦。那你们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张阳朔松了一口气,连忙拿了大衣往身上套,好像生怕慢了一点戴煦就会反悔似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我也得回去,那你们赶紧过去办正经事儿吧,我下去把老李给叫回来,这大晚上的,外头也挺凉,别让他在外面傻冻着了!”
戴煦点点头,和方圆一起先走出了老李的这间宿舍。张阳朔对他们两个点点头,不等他们过去敲隔壁钱正浩宿舍的房门,就急急忙忙的朝走廊尽头的楼梯方向走去。好像生怕被钱正浩看到他有和戴煦他们打交道似的,方圆看他急急忙忙离开的那副怕事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默默摇了摇头。
戴煦也没打算让张阳朔为难,一直等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连脚步声都听不清了,这才走到钱正浩那间宿舍门前。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不同于老李的大意,钱正浩开门的速度相比之下就要慢很多了。先是慢腾腾的靠到门边来,由于门上面没有安装门镜。也没有小窗的缘故,戴煦看不到钱正浩,钱正浩也同样看不到他们,他似乎在聆听门外的声音,听不到声音就也同样按兵不动的一声不响,戴煦等了一会儿,只好又敲敲门,开口说:“是钱正浩么?”
听到说话声,门里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传出了钱正浩的声音:“你哪位?”
“我叫戴煦,公安局的,咱们之前见过一次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戴煦把脸往门前凑了凑,像是怕钱正浩听不清自己说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