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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国的沉重外患是北方的东、西突厥,虽然唐太宗曾派兵击退东突厥,使他赢得“天可汗”的尊称,但是,东突厥汗国仍然有若干部落跟大唐对抗,其中,有两个小部落最为强悍,一是薛陀延部落,一是回纥部落。

薛陀延收纳东突厥的流亡部落,进入突厥故地,直接与中国为邻,并且自称可汗,建立了薛陀延汗国,而中国的富饶诱使它跟突厥一样不断南侵,不过薛陀延汗国的运气实在太坏了,碰上了骁勇善战的唐朝大将李承晔,不出半年,他就击溃了野心勃勃的薛陀延汗国。

薛陀延汗国灭亡后,回纥部落立即壮大在沙漠上的势力。

为了维持北方的和平,唐朝在云中设置了“燕然都护府”即日后的“安北都护府”,以李承晔为大都护,表面上是管理辖境的边防、行政和各族事务,实际上则是看管一直蠢蠢欲动的回起部落。

在薛陀延一役后,李承晔便受到朝廷的重视,风光无比,不过,他也有挫败的时候

“爹,您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李承晔难以置信地大吼,那张刚毅的俊脸上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顶着烈日,千里迢迢地赶回尺城,原以为他父亲是有什么大事要跟他当面商量,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承晔,如果你愿意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你会发觉这个主意不错。”李震贵为亲王,他的脾气和修养自然比他儿子好上太多了。

“我不需要一个‘保母’。”李承晔的口气极为轻蔑。“我自有办法保护我自己。”

李震那布满皱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承晔,你太大惊小敝了,请一个护卫保护你,并不表示父王不相信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是暗算你的杀手愈来愈嚣张,父王只是想图一份安心罢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李承晔的身手不错,但也无法时时刻刻防范杀手的偷袭,况且那些江湖人物武功高强、诡计多端,难保他们不会使出下三流的手段来对付李承晔,所以,他才会请一个江湖人物来保护李承晔的安全。

“是谁告诉您的?”李承晔不悦地拧起剑眉,他明明交代都护府的人要保密,这事怎么还会传到他父王的耳中呢?

“除了弘谕会每个月写信问候父王外,还有谁会那么贴心啊?”李震对义子的孝顺,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李承晔撇了撇唇。“那个叛徒!”

周弘谕不但是他多年的同袍战友,更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从十来岁开始,就一起在外头征战,所以,他们的感情简直比亲兄弟还好。

“弘谕是担心情况会恶化下去,你别怪他。”李震完全是站在义子那一边。

“回去以后,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李承晔悻幸然地低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周弘谕是为了他好,但是,不报复回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若不是那家伙多管闲事,他也不会遭到他父亲的设计,莫名其妙被安插了一个保镖在身边。

李震眉头深锁地叹息一声。“唉,就算弘谕不说,父王也察觉事态的严重,前几天有人潜进文儿的房里,幸好奶娘睡得不沉,见到房里有人影走动,连忙抱着文儿从密道逃开,才不至于酿出不幸。”

“可恶!文儿没事吧?”李承晔低咒出声,对方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卑劣了。

“文儿受了一点惊吓,到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发烧呢!”讲到孙儿,李震是一脸的心疼。

“这小子的身体怎么愈来愈差了?”李承晔的神情则比李震多了一丝无奈与不解。“我记得他小时候挺健康的,他一扯开嗓门,整个王府都听得到他的哭声,怎么现在反而三天两头躺在病榻上?”

“唉!大概是没有娘的照顾,你又长期不在他身边的缘故吧!”李震寻遍各地的名医,一直查不出文儿有什么毛病,便把他的体弱多病全归因于他是因难产生下的孩子。“你待会有空就过去看看文儿吧!”

“我知道了。”李承晔冷静下来以后,若有所思地眯起暴戾的黑眸。“那个保镖什么会过来?”

如果那家伙能够通过他的考验,他会同意留下他,但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而是让他负责保护文儿的安全。

“明日。”

三天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门房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府那富丽堂皇的大厅。

“呢你是”李震见到对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禁惊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我是‘玲珑阁’的人。”老婆婆慢吞吞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李震惊讶地多望了她几眼。“贵阁主没有向你说明这次的任务吗?”不然,怎么会派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人来王府?

他特地请人拜托“玲珑阁”优先处理他的案子,无非是信任“玲珑阁”的能力,谁知道她们竟然摆了一个大乌龙。

唉!他怎么跟儿子交代啊?

浦采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疾不徐地向他保证。“王爷请放心,老身的身体还算硬朗,保卫一个年轻小伙子不成问题。”

她习惯以老婆婆的姿态出现在外人面前,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其他人记住她真实的样子;二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毕竟,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实在不适合在一个陌生男人旁边跟前跟后的,所以,她才会做老太婆的打扮。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李震不置可否地捻着长须,在不确定她是否有足够的能耐之前,他只好姑且信之了。

浦采玉不以为杵地笑了笑,然后温吞地问:“王爷,能不能把那位年轻人叫出来见一下面?”

这时——

“那该死的护卫到底来了没有啊?”只见李承晔粗着不悦的嗓门,大刺刺地跨进大厅。

为了等待那个据说是身手不凡的护卫,他已经晾在王府里三天了,但是,那个两天前就应该出现的人竟然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简直是耍着他玩嘛!

浦采玉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不会吧?这个人怎么无缘无故骂起人来啊?她好像没有惹到他耶!

“承晔。”李震暗示地清了清喉咙,朝他皱起了灰白的眉毛。“这位就是‘玲珑阁’派来的人。”

李承晔猛然煞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天杀的!你是个女人!”而是还是个老女人。

“玲珑阁”内全是女人,难道他不知道吗?浦采玉缓缓抬起头,以一种慢得气死人的语调对他说教。

“小伙子,别瞧不起老人家,否则,日后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李承晔闻言,气得咬牙切齿,干脆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婆婆,你要应付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行吗?”

浦采玉想了一下,然后轻轻颔首。“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不敢说自己的武功有多厉害,但她已经是“玲珑阁”中最高竿的,所以,每回遇到这种护卫的工作都是交由她来担任,而她也从来没有搞砸过。

这老人家的嘴可真是硬呀!

“老婆婆,我看你还是回去给你儿子养好了,你年纪都那么一大把了,根本用不着在外头奔波。”李承晔非常排斥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来当护卫,他的言辞当然也就愈来愈不客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此事传到不知情的人耳中,害他们笑掉了大牙——想他一个顶天立地、忠贞爱国的男子汉,竟然得仰仗一个老女人来保护,这教他以后拿什么脸来见人啊?

“谢谢你的关心。”浦采玉不爱与人争辩,迳自将他的话解释为自己希望的意思。

李承晔再次咬了咬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别说我没警告你,老人家,你要是因此而枉送性命,可别怨我们。”

这个爱逞强的老太婆真是惹人厌,如果到时候变成他在保护她,他一定用力将她踢回她的老家。

浦采玉好脾气地扬起嘴角。“这样子好了,我们比划几招,若是无法让你满意,老身立即掉头就走。”总得让对方心服口服,她才方便执行任务啊!

“好!’李承晔长啸一声,抡起一记猛烈的掌风劈向她。

&nnbsp;浦采玉不退反进,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轻灵地闪过他的掌风,然后手腕一翻,迅如闪电地扣住他的颈项。

“你——”李承晔瞪大了一双粗犷的大眼,不是难堪,而是混杂了惊愕与佩服。“我竟然无法从你的手中走完一招!”

他苦练多年的武功到哪里去了?他虽然已经被封为大都护,极少有机会动武,但是,他可从来未曾搁下每日的练功,他怎么会输得这么难看呢?

“承让了。”浦采玉收回她那布满皱纹与斑点的手,沧桑的老脸上没有任何的骄矜与得意。

她自幼在练武方面就有天分,也十分感兴趣,加上她师父的倾囊相接,她打赢他并不奇怪。

李震忍不住赞赏得鼓起掌来。“本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果然姜是老的辣!”

看来对方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幸好他刚才没有太无礼,对她有所冒犯,不然,他们就错失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王爷,过奖了。”浦采玉平静地瞄了李承晔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她自认为这个伪装非常完美,但是,为了避免被他看出破绽,她还是距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等到李承晔平复心中的惊奇后,忍不住另眼相看地仔细打量她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是我看走了眼,老婆婆,请你多包含。”他不是那种没有度量的男人,对方的本事值得他说一声抱歉。

“嗯!”在一间典雅的客房稍作梳洗后,浦采玉被下人带往一处精巧的院落。

“浦采玉,能不能走快一点?”阿顺满头大汗地催促她,他本来以为带路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了,没想到竟然艰巨得教人冷汗直流。

“噢!”浦采玉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一只清澈的眸子流连在院子前方的小花圃上,花圃中种植着各种美丽的奇花异草。

“浦婆婆,小王爷还在屋里等你呢!”阿顺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恨不得立即拉着她走,但是,顾虑到她的年纪老迈,且身分特殊,他只好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焦急,等待她自个儿前进。

这些色彩鲜艳的花朵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可?浦采玉望着那罕见的花卉,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浦婆婆,你究竟要看多久啊?”见到她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花朵,阿顺忍不住哀嚎了出来。

浦采玉回过神来,干瘪的嘴唇朝他投出一抹充满歉意的微笑,然后跟随地继续向前迈进。

阿顺带领她进入寝房后,便恭敬地离去了。至于浦采玉,她一进门,立刻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名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他的模样好小、好虚弱

“你总算来了!”李承晔转过魁伟的身躯,不满地瞪着她。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她真的有必要走得那么慢吗?她分明是在考验他的耐心嘛!

浦采玉察觉到他的怒气,于是缓缓向他致歉。

“让你久等了。”不过,她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小男孩。

“这是小儿李隽文。”李承晔见到她心不在焉,只好隐含着怒意为她介绍。“浦婆婆,今后你就担任文儿的贴身护卫吧!”

这是唤她来的目的,相信她应该可以胜任才对。

浦采玉不置可否地扬起雪白的眉毛,然后在床沿坐下来,好奇地问:“文儿的身体似乎很差?”她倾身翻开文儿的眼脸,果然瞧见里面的血丝已经变成灰色了。

“没错!他这两年老是生病,身子骨也愈来愈差。”李承晔那乌黑深沉的眼眸中,隐约闪着心疼的光芒。

即使浦采玉刻意放柔了动作,不过,仍然吵醒了只有六岁大的文儿。

文儿一睁开双眼,看见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就站在眼前,不禁高兴得喊了出来。“爹”

“别起来。”李承晔上前按住他小小的身体。“文儿,大夫说你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文儿听话地躺回床上,一副开心不已的雀跃模样一一若不是他爹的要求,他一定会兴奋地在床榻上又叫又跳。

“文儿,这位是浦婆婆。”李承晔以三言两语简单地介绍浦采玉。“以后你要乖乖听浦婆婆的话,知道吗?”

“知知道了。”亢奋的情绪褪去后,文儿的脸色开始发白,同时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文儿,你哪里不舒服?”李承晔紧张地拧起浓眉,他从来没有见过文儿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浦采玉轻轻拍抚文儿的胸口,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低柔地安慰他。“文儿,别怕,只要你放松下来就没事了。”

文儿惊慌的眼眸中早已储满了泪水,根本无法放松下来。

浦采玉见状,干脆点了文儿的昏穴,帮助他平静下来,少受一点苦。

“文儿到底是怎么了?”李承晔那张粗犷的俊脸绷得紧紧的,他除了担忧文儿的突发病情外,更加纳闷她这个外人怎么会比他更清楚文儿的状况。

“他大概是突然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吧!”浦采玉温柔地为文儿把脉,然后摇摇头。“他的情况很不妙。”

“我去叫人请大夫来。”李承晔大跨步地走向门口。

等到李承晔的脚快要跨出房门时,浦采玉那迟缓的声音才响起。“不用了。”

“为什么?”李承晔蓦然停下脚步。

“因为,老身就可以治疗文儿了,不需要麻烦大夫。”语毕,浦采玉平静地拿起搁在床边的茶水,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几旁,以手中的茶水浇熄香炉中闷烧的异香。

李承晔讶异地挑起墨眉,并没有被她那奇特的举动给吓到,只是感到有些不解。“你懂医术?”

这位浦婆婆也未免太多才多艺了吧?

“老身略懂一些。”浦采玉谦和地抿了一下嘴唇,谨慎地道:“其实,不需要懂医术,老身就能医治文儿的‘病’了。”

她之所以常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主要是因为她喜欢深思熟虑后再行事,以减少错误的产生,像今天发生在文儿身上的事,她不知在脑中前前后后想了多少遍,才决定揭露出来。

“怎么说?”李承晔发觉屋里的薰香散去以后,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许多,也不再感到昏昏欲睡。

浦采玉不再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对炉里的香料了解多少?”好吧!就告诉他好了,他是文儿的父亲,理应有权利知悉此事。

“毫无所知。”一道凌厉的锐芒从李承晔的眼眸迸射出来。“听浦婆婆的口气,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薰香。”

浦采玉正要点头之际,正巧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停顿了一下。“有人来了,晚一点再说吧!”

李承晔眯起了眼眸,不太情愿地答应她。“好吧!我一个时辰后会过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把话说清楚。”

事关文儿,他不得不深入了解,况且,她那欲言又止的神秘态度也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时,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走进屋里,只见他一脸兴奋地搂住李承晔。“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小弟都快想死你了。”

原来,这名男子是李承晔的异母弟弟李承曜。

李承晔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承曜,一年不见,你的身子结实了许多,看来你长大了不少。”

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人从小靶情就好得很,可以说是穿着同一条长大的。

“大哥不也是依然健朗。”李承曜含笑望向屋内唯一的陌生人。“大哥,这位是”

“她是爹找来的护卫。”李承晔随意地瞄了浦采玉一眼,然后搭在李承曜的肩上。“走!上你那儿喝一杯,我们兄弟俩很久没聚一聚了。”

“好啊!”李承曜咧嘴一笑,与自己的兄长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听说爹派你去泉州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快办完了”

徐风吹来,凋零的落叶随着西风飘舞散落,不过,两兄弟那友爱亲密的交谈声却为萧瑟的秋末增添了一丝暖意。

谁说权贵之家的子女必定会勾心斗角呢?

跟文儿的奶娘聊了一会后,浦采玉见时辰差不多,于是,走到床前解开文儿的穴道,等待小男孩慢慢苏醒过来。

“浦婆婆,文儿真的不要紧吗?”杜月娟那清秀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忧。“他睡了好久喔!”

文儿的奶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寡妇,自从她丈夫、儿子死于一场意外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文儿身上,对他疼爱得不得了。

“你放心好了。”浦采玉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浦婆婆。”文儿眨了眨困惑不安的眼眸,转过头去开始寻找他父亲的身影。“爹”

“文儿,别怕,奶娘在这里。”杜月娟赶紧坐在床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文儿躲在奶娘温暖的怀抱中,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黑眸。“爹呢?”

“小王爷晚一点会来看文儿,所以,文儿要乖乖听话喔!”杜月娟揉了探他的小脑袋,心中早已把文儿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好。”文儿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地答应。

自幼体弱多病的身子养成文儿乖巧的性子,让杜月娟非常好带,但也使他失去了小孩子特有的活泼,这是比较让人惋惜的一点。

“那你把婆婆手中的药液服下去,文儿。”浦采玉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药瓶,放在杜月娟的掌心,示意她喂文儿服下。

“浦婆婆,这是什么药?”杜月娟警觉地望着手上的药瓶,她虽然和浦采玉相谈甚欢,但是,并不清社她的来历和为人,要她喂文儿喝下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是不是太贸然了一点啊?

“问得好!月娟。”一个不悦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只见李承晔沉着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跨进屋内,忿忿地质问浦采玉。“你为什么要文儿服下你的药?”

这老女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啊?

浦采玉无辜地耸起那双纯白得不含半根杂毛的雪眉,不答反问:“你知道文儿的身体为什么一直那么虚弱吗?”

李承晔皱起了眉头。“大夫说文儿是先天不良,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生病,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请的大夫都是京城中最顶尖的,而且,也问过不少各地的名医,他们的诊断一致,应该不会有误才对。

“庸医!”浦采玉暗暗嘀咕一声。“当然不对,文儿的身体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她喜爱研读书籍的缘故,所以,她各方面都涉猎得比寻常人多一些,才会一进门就发觉了不对劲。

可是,那些大夫花了毕生的工夫在研究医术,应该多多少少看得出文儿的病不单纯才对,他们为什么还装聋作哑呢?难道就因为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外人笑话吗?

啧!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你在暗示什么?”李承晔的黑眸闪了一下,想起了她在下午时的神秘口吻。“你有话就直说吧!浦婆婆,用不着拐弯抹角。”

浦采玉整理了一下思绪,有条不紊地启口。“文儿的病是香炉内的薰香所引起的,他中了一种慢性毒香。”

“慢性毒香?”杜月娟惊骇地倒抽一口气;而文儿则睁大双眼,似懂非懂地依偎在她的怀中。

李承晔快步走到摆放香炉的桌子前,挑起一抹粉末凑到鼻端轻闻。“你说这玩意儿有毒?”

难怪今天下午她浇熄薰香之后,他突然感到精神气爽了起来,原来是这些香粉搞得鬼,不过,他刚刚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出什么怪味,只觉得它的味道比平常的香料浓郁一些而已。

“那玩意儿没毒,但是,只要它的香味与外头的花香混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慢性毒香,如果长期闻下来,足以耗损一个人的精血,使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莫名其妙地萎靡不振,最后慢慢置人于死。”

既然决定揭发此事,浦采玉就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她毫无避讳地全说了出来,一点都不担心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即使杜月娟的嫌疑最大,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但浦采玉还是愿意相信她爱护文儿的那份心,她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天杀的畜生!”李承晔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地咆哮。“月娟,这些薰香是打哪儿来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股杀人的冲动一一一他非得宰了那个折磨文儿的畜生,为文儿报仇不可!

李承晔的怒吼声立刻把文儿吓得眼泪直流。

“别哭别哭”杜月娟连忙轻哄文儿几句,才把他的眼泪哄住了,然后,她镇定地回答李承晔的问题。“通常是由府里的丫环负责添加香料,至于什么时候用了这种香料,我也记不清楚了。”

“去把那名丫环唤来。”李承晔板着一张臭得发黑的俊脸下命令,恨不得马上揪出那个下毒之人。

“是。”

“等、等一下。”浦采玉慢半拍地叫住杜月娟。“你先不要出去,月娟。”

“为什么?”李承晔那对冒出火焰的眸子死命地瞪着浦采玉瞧,只差没在她的皮肤上烧出个洞来。

浦采玉不为所惧,脸上露出的是几丝的无奈。

“小伙子,冷静一点,这件事最好暗中调查,不要张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他是不是急昏了脑袋啊?怎么如此简单的道理还要她提醒他?

李承晔一震,纵使不甘愿,也只有按捺下满腔的怒火。“算了,月娟,你不用去叫那名丫环了。”对于浦采玉的能耐,他现在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她不但武功高强、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养晦蹈光、反璞归真,全身上下没有半根狂妄自大的骨头。唉!这位老人家真是教人钦佩啊!

“是。”杜月娟走回床边,一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重新抱回怀里,一边忐忑地询问:“浦婆婆,文文儿还有救吗?”她不是不想赶快抓到那名下毒的人,但她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医好文儿。

浦采玉望见文儿那张怯怯的苍白脸蛋,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放心好了,只要文儿喝下你手中的解毒灵药,就能解开他所中的毒,此外,老身已经派人回去请小妹过来帮忙,顺便检查文儿身上是否还有余毒。”

目前她比较担心的是“毒玲珑”浦丹曦肯不肯乖乖帮忙?

依她邪气刁钻的个性,她如果不乘机兴风作浪、大玩特玩一下,她不就叫“毒玲珑”了。

杜月娟闻言,小心翼翼地拔下药瓶的木塞,顿时,一股浓烈清新的异香弥漫了整间寝房。

“好香喔!”

“文儿,听爹的话,喝下瓶子里的药。”李承晔直接采取命令的态度,压根没想到要哄小孩子。

幸好文儿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只要能得到他爹的关注,他就乐得要命了,哪会计较那么多?

“好,爹。”文儿咕噜咕噜一口喝光药瓶内的汁液,喝完以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喝喔!浦婆婆,文儿还要。”

“文儿不能一次喝太多,婆婆明天再拿给你喝,好不好?”“玲珑阁”什么没有,就是这些瓶瓶罐罐最多罐最多了。

“嗯!”文儿露出可爱的笑容。

“谢谢你!浦婆婆。”李承晔衷心地感谢她,若不是她一眼就识破敌手的“毒计”只怕文儿迟早会被这种阴狠的毒香折磨致死。

浦采玉意外地瞟了他一眼。“不用客气,小伙子。”

这死硬派的家伙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有诚意?该不会是嘴巴突然歪了一下吧?

两天后。

文儿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四处跑透透了,不过,他最爱缠的人不是奶娘,也不是他最崇拜的父亲,而是那年纪足以当他奶奶的“浦婆婆”

一夕之间,浦采玉成了王府中最受欢迎的人,不但下人把她当成神明一样膜拜,就连老王爷都对她感激涕零,甚至当着她的面流下两行老泪,吓得浦采玉当场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如果以上的情况还无法让她冒出鸡皮疙瘩,那么李承晔的转变,则彻底办到了。

天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家伙!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竟然整天粘在她这个老太婆身边,加上他的小翻版文儿,她简直一点自由也没有。

像现在,她前一刻还在房里午睡,下一刻已经莫名其妙被某人拖到练功房了,这还不打紧,最恐怖的是他们父子俩居然一脸期待地盯着她。

谁来救救她啊?

“有什么事吗?”浦采玉淡淡地问。

有时候装傻可以省下一堆麻烦。

“浦婆婆,你要是觉得整天闷在府里很无聊的话,这间练功房可以随时供你使用。”

李承晔大方地挥了挥没有任何摆饰的练功房。

浦采玉微微一笑,非常客套地推辞。“不用了,反正,老身这把老骨头早就练不动了。”

李承晔依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既然浦婆婆不想动,不如由我下场练几招,然后请你指点一下,好不好?”

话-说完,李承晔飞快地跳入场中,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等——”浦采玉瞪着一双错愕的眸子,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觊觎她的武功很久了,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她不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积极”——事实上,应该说是厚脸皮,害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唉!算了,她认栽了。

等一下她就随便传授他几招,当作是可怜他好了,想要摆脱一个麻烦人物的纠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

“浦婆婆”文儿撒娇地拉着她的手摇摇。“文儿也想要学武功。”

浦采玉眨了一下眼眸,好奇地问:“文儿为什么想要学武功?学武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耶!”奇怪!为什么不论大男人、小男人都对学武这么感兴趣?连一个六岁的小男孩都逃不过它的魅力。

“文儿想跟爹一样威风,把敌人打得哇哇叫。”文儿朝天空挥舞了几下拳头,小小年纪就立下了伟大的志愿。

哦!文儿想学那个“肉脚”!

“文儿,你还是多吃几碗饭比较实在。”浦采玉拍拍文儿的头顶,非常婉转地建议他。

文儿有如鸭子听雷般张圆了小小的嘴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浦婆婆,文儿现在不饿。”

浦采玉哭笑不得地咬着下唇,她不怕被人瞧见她那稚气的小动作,因为,场中那个傻瓜还在专心地打拳。

“文儿,婆婆可以教你武功,可是,你不能喊累喔!”其实,收个弟子来打发时间也挺不错的。

“好耶”文儿开心得手舞足蹈。

浦采玉耐心地等待文儿平静下来,才开始教导他扎马步。

不久,李承晔便兴匆匆地跑过来。“浦婆婆,你觉得我这套拳法怎么样?”豆大的汗珠淌下他的额际。

浦采玉退了一步,深怕被他的汗水溅到。

“还可以。”她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免得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李承晔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被她敷衍过去,他卯足了劲继续追问:“那浦婆婆认为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浦采玉沉吟地蹙起白眉,既然他坚持要知道自己招式上的缺点,她干嘛替他想那么多啊?

“这套拳法刚猛有余,巧劲不足,一旦被对手先发制人,你将失去反击的能力,只有认输的份。”她索性实话实说了。

“有道理。”李承晔咕哝一声,不得不承认浦采玉真的有一套,因为,他从未想过那个问题,她的话确实引人深思啊!“浦婆婆,你可不可以想办法改善这套拳法?”

浦采玉忍不住叹息出声,直截了当地顺了他的心意。“唉!与其绞尽脑汁想办法,不如教你一套新的拳法来得快速。”

“谢谢浦婆婆。”只见李承晔眉开眼笑地咧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后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婆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浦采玉差点被他那灿烂的笑容炫瞎了眼眸。“小伙子,你想学什么?”其实,这家伙笑起来满好看的。

“如果可以,希望浦婆婆能教我一套枪法。”李承晔喜出望外地请求,他压根儿没想到还有选择的机会。

临阵杀敌,当然是长枪适用了。

浦采玉赞同地颔首,就事论事地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肌、胸肌几把。“嗯!你的体格练得不错,确实适合学枪法。”

原来这种硬邦邦的感觉就是男人的身体啊!果然和女人相差甚远。

李承晔似乎没有察觉她那明显的吃豆腐举动。

“浦婆婆,你有学过枪法吗?”他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通常习武的女人是不会练过于阳刚的武功,例如刀法、枪法之类。

浦采玉点了点头。“老身曾学过几个月。”

她走到一个摆有各式武器的架子前,拿起一柄长枪随便要了几下,肃杀之气立即充斥在房内。

李承晔感兴趣地亮起黑眸,同时嘴角勾起了大弧度的笑容。

“哇!浦婆婆好厉害喔!”文儿那崇拜的双眼瞬间瞪得又大又圆,像小猴子一样在地上兴奋地跳来跳去。“文儿也要学、文儿也要学”

浦采玉停下动作,泰然自若地瞟向李承晔。“这招可以吗?小伙子。”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教他一套最高难度的枪法,让他尝一尝受挫的滋味,也许他就没有时间再在她旁边打转了。

“当然可以。”李承晔笑得嘴巴都快要裂开了。“浦婆婆,你的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浦采玉微微一笑,这家伙的神经倒是挺大条的,他若是知道将来的苦难,不晓得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看仔细了。”

浦采玉陡然舞起手中的长枪,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森冷的枪芒依然激烈浩大,在她的四周旋环飞绕,霍霍的枪光由疏而密,愈滚愈急,仿佛要撕裂天地般

几天后——

秋风萧瑟的午后,李震屏退下人,与他的长子李承晔在王府的书斋内有一场秘密的长谈。

“文儿呢?”李震十分宝贝他的孙儿。

“文儿在午睡,父王,您放心好了,浦婆婆跟月娟正在房里陪他。”李承晔对浦采玉的功夫充满信心,一点都不担心文儿的安全,他反而希望文儿多接近她,从她身上多学一些东西。

李震叹息一声,自责甚深。“唉!你教父王怎么放得下心啊?只要一想到竟然有人在王府里向文儿下毒,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父王就感到一阵心寒,都是父王没用,才会害文儿终年躺在病榻上。”

他身为王爷,居然连自己的孙儿都保护不了,真是枉为人祖啊!

“父王,您用不着自责,别说您瞧不出来,那些请来的大夫不也诊断不出来吗?”李承晔眉头一皱,赶紧安慰老父几句。“现在最要紧的是抓出嫌犯,让文儿能够不受威胁,平平安安地长大。”

李震那威严的老眸闪着灼灼的精光。“承晔,你已经调查一段时日了,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对方摆明就是要把文儿慢慢折磨致死,他说什么也绝不会轻饶此等卑鄙之徒。

“嫌疑最大的应该是那名负责打扫文儿房间的丫环了,可惜当孩儿还在调查她幕后的指使者是谁的时候,她早已闻风逃逸了。”李承晔撇了撇唇,没有想到那名丫环会如此机灵,他只是派人暗中监视她而已,她竟然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夜逃走了。

“这就棘手了。”李震捻着胡须沉吟。“我看再委托‘玲珑阁’派人来追查那名丫环的下落好了。”

失去了嫌犯,他们的行动就等于是被卡住了,再调查似乎也无济于事,加上“燕然都护府”那边频频催他们的大都护回去,李承晔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浦婆婆已经请她的小妹过来帮忙了。”李承晔向来不信任女人的能力,但是,浦采玉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他只好等等看了。

“嗯!也好。”反正李震也不在乎多花一笔钱,否则,他当初就不会请要价昂贵的“玲珑阁”了。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保住儿子及孙子的生命。

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白花花的云层照射下来,带给人间难得的温暖,那暖烘烘的阳光晒得人通体舒畅。

在花园的凉亭内,李承晔伸长着腿坐在石椅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文儿趴在桌上练字,同时和坐在对面的浦采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至于文儿则乐得合不拢嘴,一脸认真地习字。

他好喜欢浦婆婆喔!因为,她不会骂人,还会教他武功,而且,只要有浦婆婆在,他就一定能看到爹。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李承晔悠哉极了。

“是啊!”浦采玉昏昏欲睡地敷衍他的“好兴致”他们父子不喜欢下午小睡一下没关系,但是干嘛阻扰她睡午觉,硬拖着她到凉亭陪他们啊?

天!她好想哭喔!

这对父子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啊?整天缠着她这个老太婆成何体统嘛?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有一天会被他们父子给玩疯掉——要她时时刻刻扮成老太婆的样子,不能有任何松懈,以提防他们父子从某处冒出来,这未免太为难她了吧!

唉!她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喜欢自己?

“浦婆婆,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她那有气无力的模样引起了李承晔的注意。“怎么了?”

浦采玉哀怨地垂下头去,不让他瞧见她脸上的不满。“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老人家需要多一点休息,难道他没有听说过吗?

她怎么那么苦命啊?

“这样啊!那浦婆婆快回房补眠吧!”李承晔想到浦采玉的年纪大了,所以,体贴地要她回房休息。

“谢谢。”浦采玉的唇角悄悄扬起一抹窃笑,一改平时的龟速,迅速地起身告退,可惜——

“文儿,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去浦婆婆的房间练字。”某个不识相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哦!”文儿兴高采烈地回应。浦采玉顿时垮下那张皱皱的老脸,她只是想回房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让肌肤透透气而且,又不是要去好玩的地方,他们两个干嘛那么爱跟着她啊?

“走吧!”李承晔的大手用力拍拍浦采玉的背,接着没大没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简直不把她当成女性看待。

反正他闲闲没事可做,不如跟在浦采玉身边多挖一些宝。

又来了!浦采玉愁眉苦脸地瞄了一下肩上的男性手掌,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是个女人家,他怎么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啊?

突然——

整个王府热闹了起来,且人声嘈杂。

“有刺客有刺客”

“快!刺客往花园跑去了”

浦采玉疑惑地拧起双眉来。怪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刺客呢?这个刺客的胆子真是大啊!

李承晔立即把文儿塞到她的怀中,低声吩咐道:“浦婆婆,文儿交给你保护,我来对付刺客,顺便让你验收一下我的武功有没有进步。”他不只从她身上挖到一套枪法,连掌法、剑法都学了不少,今天就是他最好的表现时机。

浦采玉呆了一下,还来不及阻止他,文儿那香软的身体已经在她的怀里,而他也跳到她身前了。

“你小心一点。”这男人也真是爱炫,明明是她保护他,他干什么抢她的工作呢?诡异的家伙!

这时,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奔来。“借过!错过!”对方嘴里不忘娇嚷着。

李承晔毫不客气地抡起双掌,掌风中夹带着一道万钧之力击向她,分明就是想在浦采玉面前表现、表现。

对方心中一惊,急忙顺着那威猛的力道扭动纤腰,以一招四两拨千金化去他的攻势。“喂!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乱咬人啊?”

真是倒楣!她只不过是摸上屋顶找人,顺便逛逛这间漂亮的王府而已,怎么知道竟然会被当做刺客追杀,而且,还险些被疯狗咬一口?

浦采玉诧异地挑起眉梢,这不是浦丹曦的嗓音吗?她怎么会被当成刺客?

“小妹”她本想喊住他们两人,但是,见他们那么专注地打成一团,只好等他们打完再说了。

李承晔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把对方看做“练靶子”的对象,而且,什么狠招全都往她的身上招呼去。

对付刺客是用不着手下留情!

浦丹曦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过招二、三十回了,不过“毒玲珑”是愈打愈心惊,这男人的武功路子怎么跟她那么像啊?

有好几次,她都是以差之毫厘的距离险险的避过他那猛烈、不讲理的攻势,若不是她身形灵巧,可能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击毙于掌下了。

“等一等!”浦丹曦忽然跳出他的掌风范围,高举着一只手喊暂停。“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不成她师父又在外头乱收徒弟了?

“不关你的事。”待李承晔看清刺客那矫俏的脸蛋后,不禁有些惊讶,她竟然还是个小不隆咚的奶娃儿。“纳命来!”

虽然对方的年纪小,但是,他绝不会手软。

“再等一等!”浦丹曦再次喊暂停,编者螓首问他。“教你武功的人是不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子?”

“不是!”李承晔被她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此时,一个温和的嗓音传送他们两人的耳中。

“小妹,他的武功是我教的。”浦采玉终于等到发言的机会了。

“王姐姐?”浦丹曦瞠大水瞠大水眸,难以置信地惊呼出来。“你怎么打扮成这副德行?好丑喔!”她由声音认出浦采玉。

“小妹,别胡说了。”浦采玉悄悄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偷瞄了李承晔一眼,见到他满脸狐疑,心中忍不住暗暗叫槽。

唉!恐怕被小妹坏事了!

“这小丫头为什么叫你玉姐姐啊?浦婆婆。”李承晔特地加重“浦婆婆”三个字的音,一副虚心来教的模样。

浦采玉轻轻放下怀中的文儿,利用时间思考对策。“呃小妹是老身的师父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她喊老身玉姐姐并不奇怪。”

“是吗?”李承晔心中的怀疑仍然不减。“那‘打扮成这副德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平时不是这副模样吗?”

有鬼!这里头一定有鬼!

“呃大概是小妹很少看到老身穿得这么花吧!”浦采玉看似面色平静,其实内心已是七上八下的,除了这个解释,她已经想不出别的了。

李承晔眯起锐利的黑眸,朝她大跨步走去。

“喂!你干什么问东问西的啊?真烦耶!”浦丹曦不满他的态度,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喜欢怎么喊玉姐姐,关你什么事可?”

浦丹曦才不管他是哪根葱,先发飙再说!

“小妹,不准无礼!”浦采玉轻轻叹了口气,为她介绍。“这位是‘燕然都护府’的李大都护,也是这次‘玲珑阁’的保护对象。”

她现在只希望小妹看在他家贡献大把金钱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果然,浦丹曦听到李承晔是那位伟大的“金主”后,立即和缓了脸色,对他宽宏大量地道:“算了!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哼!’李承晔冷哼一声,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啊?他还没跟这黄毛丫头算她擅闯王府的帐呢!

李承晔带着一群老幼妇孺来到一间隐密的密室。

浦丹曦扁起了俏皮的小嘴,率先抱怨。“玉姐姐,你明知道人家的“毒花”不喜欢出远门,怎么还指名叫人家来啊?好讨厌喔!”

“毒花”是她最心爱的小毒蛇,为了照料它,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踏出“玲珑阁”的大本营一一-杭州了。

浦采玉的嘴角弯起一抹歉疚的淡笑。“对不起,小妹,如果不是这件事非你出马不可,老身也不会麻烦你。”

“老身!咯”浦丹曦忍不住闷笑了几声,才笑眯眯地轻启樱唇。“好吧!原谅你了,究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她非常好奇一向“英明神武”的五姐是被什么事给难倒了?

浦采玉把黏在身边的文儿温柔地拉到浦丹曦面前。“文儿曾中了某种慢性毒,你帮他检查看看,顺便追查毒是谁下的?”

“这还不简单!”浦丹曦耀武扬威地斜睨了李承晔一眼,然后漾着甜美的笑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文儿,把手借给姐姐好吗?”

李承晔没有被她激怒,虽然十分受不了她那刁钻的个性,但是,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浦婆婆”身上,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好!”文儿伸出右手,大方地把手借出去。

“乖孩子!”小孩子真是好骗!浦丹曦暗得意地把手搭在文儿的腕脉上,仔细地为他把脉。

不久,她那专注凝重的神情豁然明亮起来。

“小妹,你查出什么眉目了吗?”浦采玉关心地问。

“嗯!玉姐姐给文儿服的药没错,他体内的毒已经解去大半了,剩下的余毒得靠真正的解药才行。”浦丹曦骄傲地娓娓道来。

一抹焦急涌上李承晔那张刚毅的俊脸上。“真正的解药是什么?我立刻派人去找。”见到文儿那健康红润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他的毒已经解干净了,根本没想到文儿身上竟然还有余毒!

浦丹曦故意撇过脸蛋,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

浦采玉好笑地轻点一下她那俏挺的鼻子。“快说吧!小妹,难道你忍心看文儿受苦吗?”

“要我说可以,但是,你听了以后不可以骂人喔!”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口头保证,浦丹曦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口。

浦采玉若有所思地眯起戒慎的双眼。“好,你快点说吧!”看来小妹一定又做了亏心事,不然,她不会说这种话。

“文儿中的毒叫做“残月香”而“残月香”的解药“残月草”得去苗疆才找得到。”浦丹曦对此毒知之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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