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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甲方

 

周志安定的碰面地点是他工作室附近的一个清吧,徐恺乐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会了,不光给自己点了酒还很贴心地替对方点了橙汁。

橘色的果汁盛在瘦高的玻璃杯里,里面有根吸管,杯口还插着一片橙子和一把小雨伞。

徐恺乐脱了外套坐下,捏起杯子看了看。“你这糊弄小孩儿呢?”

“你可别喝酒,我一个人弄不动你。”周志安笑,拢了拢一头利落的短发。

徐恺乐看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就想笑,他特别想现在就把电脑里的老照片翻出来怼到对面那张圆润的脸旁边,跟十年前那个清瘦、干瘪、长发过肩的人好好对比一下。岁月是把杀猪刀,很明显周志安家的刀特别锋利。

“你可又圆了啊!这是胖啊还是发腮啊?”

“一边儿去!你长那么张脸好意思说我这种凡人么?”周志安撇嘴,“咱俩可有一阵儿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够活着。”徐恺乐把吸管和杯口的装饰都扔到桌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怎么了?什么事儿啊把你烦得要死?”

“一个项目,甲方太难伺候了。”

“谁让你非得干这个?活该!”

“我是真没想到,以我工作室现在的实力,还得这么费劲伺候甲方爸爸,啧啧。”

徐恺乐轻轻笑了一声,心头涌起些感慨。

周志安是键盘手出身,早年间跟徐恺乐和鼓手贺滨、贝斯手大伟一起跑场子,谁也想不到如今周志安做到这么大,而另外两个人已经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了。

周志安抽出一根烟递到徐恺乐面前。“怎么,又感怀当年了?”

徐恺乐接过来,抄起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有点儿。现在就你混得最好,羡慕啊!”

“你也不赖啊,几十万粉的阿婆主。”

“跟百万粉的还是没法儿比。”徐恺乐笑了一声,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个事。

志安工作室主要做影视剧的配乐,在业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前不久还拿了国内一个电影节的最佳配乐奖,这不就是现成的选题吗?

“诶老周,你能不能让我拍一期视频?就讲讲你的工作室,那个拿奖的电影配乐制作过程什么的。”

“别别别!”周志安连连摆手,“我可不想当网红。”

“放心,你红不了,要红也是我红。”

“别,除了推不开的展演、颁奖我是一万个不想露脸。要不我找个别人给你拍?”

徐恺乐摇头,“不行,就得你来。”

“不行不行,咱这交情别的事儿都行,就露脸儿不行。”

“不是,你非得那么低调干嘛啊?”

徐恺乐说得冒汗了,撸起袖子想接着游说。周志安瞥见他小臂上的纹身,突然伸长脖子凑近一点说:“对了,最近有个挺火的小歌星,走哪都带着自己的乐队,前几天我在他的现场视频里看见贺滨了。”

“哦。”徐恺乐一下子灭火了,“看见就看见呗。”

“你们还有联系么?”

“八百年前就不联系了。”

“你们俩不是和平分手么?”

“再和平也是分了,跟前任有什么可联系的?”

周志安不吱声了,在心里狂赞自己的机智。要是话题不往这扯堵不住徐恺乐的嘴,还不知道要被他磨多长时间。

徐恺乐闷头抽烟,想起周志安叫他出来的目的又问起了他的工作。“说说,你那个甲方爸爸怎么个难伺候法儿。”

“一三十分钟的短片非得要一首完整的主题曲,行,给你做,可做了几版他都说不贴,还嫌音源做的没感情,要实录。他一个成长故事配乐非要做大摇滚,轻摇不行,还非得实录,好像他听得出来实录跟idi的区别似的!外行指挥内行,最他妈憋屈!”

“钱儿给得好?”

“还行。”

“那不就结了!又不是你干活儿,让底下人忙呗。”

“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项目,他耗我多少人力呢!我……”周志安突然停下来眨了眨眼,“要不……你给我帮帮忙?你一个人能顶一个团队。钱方面你放心,绝对不会亏了你。”

“老周,你知道我写不了原创了,从散伙就写不出来了。”

“我有现成的曲子,你改改就行,重点在编曲。”

“我下期选题还没定,还有俩商务,一堆事儿,没那个心思。”徐恺乐摇摇头,在心里加了一句“也没那个能力”。

“行吧。”周志安端起酒喝了一口,“你说说,干什么都不容易,最难的就是伺候甲方爸爸,尤其甲方还是个外行。”

徐恺乐叹口气,又想起跑场子那时候几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别说伺候人,有人点个网红歌曲都嫌掉价,梗着脖子说不会。

那时候是真傻缺啊,干嘛非得跟钱过不去呢?何况他们还是一帮穷鬼。

这四个有梦想的穷鬼从组建了乐队开始闯天下到最后散伙,也就经历了四年多的时间,几乎跟徐恺乐和贺滨的感情一样长。

那几年四个人一边跑场子一边写原创、投音乐公司,清苦日子也过得干劲十足,谁都想不到最后终结这种日子的是徐恺乐分手离队。

周志安心灰意冷,大伟愤然出走,只剩下贺滨还在圈子里辗转追逐梦想,后来也渐渐没了消息。

每每想到自己的任性给其他人带来的影响徐恺乐都会内疚,道歉的话每次跟周志安在一起喝多了都会说一遍。周志安听了就硬着舌根说多亏当年散伙了,要不然也没有现在的志安工作室,从来没怪过他。

看着对面的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忆往昔,徐恺乐不禁问自己: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以上的老友呢?

周志安是一个,大伟也是一个,再见面两个人一定会搂着肩膀喝到天昏地暗,都是性情中人,即便几年没见也忘不了一起啃馒头的感情。至于贺滨……勉勉强强也能算是朋友吧,反正不是陌生人,更不是仇人。

和平分手就是这样,近不得也远不得,尴尬得要命的关系,还不如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痛快。不过到了这个岁数谁还有不为利益低头的骨气?人家做了小歌星的随队乐手相当于一只脚踏进娱乐圈了,没准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谁知道呢?

徐恺乐还是喝了顿大酒。周志安拦不住,只能点点度数高的鸡尾酒给他,盼着他快点跨过那个嗨点醉成一摊烂泥。

本来周志安想着实在不济就让还在公司加班的人过来帮忙,没成想徐恺乐还真就迅速软烂了,胳膊一架腰一搂就跟着走了。

第二天醒来时徐恺乐连怎么回的家、怎么躺到床上的都不记得了,还惦记着去客厅看看李星雨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会被周志安看见,索性沙发还算干净,李星雨把该收的都收拾了。

徐恺乐宿醉没醒透,看完又钻回被窝里想睡个回笼觉,可一闭上眼就想起昨晚吐槽忘了换账号的事,干脆摸过手机打开了推特。

昨晚删评论时看见那条吐槽下边有那人的粉丝阴阳他,徐恺乐当没看见,又不是正主,没必要吱声。现在一宿过去了正主还是没现身,这事似乎就那么翻篇了,但徐恺乐总觉得不对劲。

一般来说刚发了视频博主总会时不常看两眼,关注一下流量和评论,但他跟李星雨玩了一个多小时,那条评论就那么挂了一个多小时,这位正主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真没看见?还是不愿意引战?

徐恺乐想了半天也猜不到究竟是什么情况,随手点开那人的账号看了看。

视频还是昨天那几条,没发新的,评论区也是常规的一片口水,什么突兀的声音都没有。

真是奇怪。

右划页面退回首页,顶端弹出了新推提示。徐恺乐点了一下,看见李星雨发了一张照片,是从腹部到大腿的一张侧面裸照,文案就俩字——晨勃。

昨天晚上刚榨完今天还能晨勃,年轻真好。徐恺乐啧啧两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李星雨是徐恺乐上一个助理离职之后换的,到现在一年多了。本来两个人对对方都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的态度,可几个月前李星雨突然跟他说在推特上刷到他了,想试试他的游戏,这一来就变成公是公、私是私,两幅面孔皆不遮掩了。

按理说刷到熟人的推一定是因为有共同的关注范围,可李星雨的关注列表里净是些大胸女推,大数据把一个没有共同的交互领域的农推给他实在是很神奇,而且他仅凭预览窗里的手和纹身认出熟人,更是有点玄学。

李星雨说自己不是弯的,他信,直男也有很多为了寻求刺激做牛的,但从他被控时那个状态来看,徐恺乐觉得他不是个铁直。

也许下次可以试试玩他后面。

徐恺乐勾着嘴角笑了两声,没有再刷首页,转头点开私信列表清理。

发信息约控的人不少,有的连他账号简介写的什么都没看清楚,上来就问他在哪个城市;有的“哥哥”“哥哥”叫得甜,一看照片大母0。徐恺乐没理,一条一条往下扒拉,忽然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发信息的人id是一串数字,没什么规律,信息里有一张牛子起立的照片,下面一行字,问他这个东西算不算“好玩”。

这人行啊,直击重点!

直接甩牛子照片的人不少,但投其所好地问他好不好玩的没几个。

徐恺乐的账号简介里不光写了坐标,还写了想要摸遍天下好玩的牛子,这人问的话侧面告诉你他看你的简介了,他知道你的喜好,会说。

徐恺乐碾灭烟,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

尺寸不小,形状挺好,大翻盖,而且腹部的肌肉能看出浅浅的沟壑,是他喜欢的类型。

【看着还不错】

回完信息他又翻了翻私信,没什么感兴趣的人,退回列表时看到那个人又发来了消息。

【可以约么?时间随你,地点随你】

这么恳切?徐恺乐心里暗爽,盘算一下给对方发了时间地点。不一会那个人回复说没问题,这事就定下了。

第二次从被窝里爬起来,徐恺乐头昏脑涨懒得收拾,只刷了个牙,清水洗了把脸,没刮胡子也没换睡衣,直接套了件毛衣就去隔壁了。

这栋高层是筒子形的,中心的核心筒周围是一圈走廊,外围切割成一套一套的房屋。

工作室在这一层的西南角,出门右手边南向那一间就是住处,徐恺乐工作和生活都在这方寸之间,宅得悠然自得。

他喜欢这两套房子,举架高,不那么压抑,朝阳,采光好,是不是南北通透对他来说不是太重要。然而家里那位女强人不喜欢这种房型,徐恺乐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妈出钱,交换条件是保证不再跟男的谈恋爱,不再进摇滚圈瞎混。

这两条徐恺乐都做到了。他不跟男的谈恋爱,也不跟女的谈恋爱,根本不走那个脑子。摇滚圈也不混了,自从买了这两套房他就跟以前的生活说拜拜了,彻底沉下心来做视频。

装修时银角那一间就按照工作室的样子装的,什么生活家具、用品都没放。进门右手边餐厅的位置做成工作区,放了一个工作台,上面摆着工作用的电脑。左手边是客厅,本该放置沙发的位置放了几把扶手椅,对面电视墙那边吊了一组背景布,平时拍摄多数在那,偶尔会在卧室。

那间屋说是卧室其实也不睡人,屋里只有办公椅和一个硕大的工作台。工作台旁边立着落地的麦克架,还有eide的效果器、arshall的监听音箱,台面上摆着电脑主机、两台显示器,还有一个arturia的88键全配重idi键盘和一个小型调音台。

这台电脑只是徐恺乐平时看片子、录音用的,并不需要多强大的性能,但他也配置了很高端的硬件,尤其是顶级声卡,用sessionview录个音还要双屏协同,他是不能让自己委屈一丁点。

以前委屈日子过够了,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他都不会再委屈自己。

情绪价值没人给就自己给,自己哄自己高兴。没钱的时候他只玩牛子就高兴,有点钱了就攒琴,屋里那三把琴最便宜的一把价格也是万元级。

那三把琴里有两把电吉他一把电箱,都是他的宝贝,放在墙边的琴架上天天擦、天天摸。此刻徐恺乐正站在琴架前犹豫,几秒之后抄起了那把fender的bck1。

徐恺乐把琴连上音箱晃晃鼠标打开gtp,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枪花的《don,tcry》,前奏一响他又给关了,换了老乔的《crystalp》,勾掉lo播放,抱着琴弹了一遍。

手冷,没什么感觉,勾击弦的四连音弹得跟屎一样。

徐恺乐摇摇头把琴放回琴架上,去厨房打了杯咖啡端着站在落地窗前看公园里的热闹。

咖啡喝完李星雨正好发来微信说又想到个选题,两个人聊了几句。

上周有一档摇滚乐主题的综艺刚刚开播,在网络上挺火的。综艺的主题曲由一位新生代独立唱作人创作,传唱度很高,跟摇滚乐主题也很契合。李星雨提议拆解一下那首歌,做一期技术视频,徐恺乐觉得可行,回信息说先听听,听完再碰。

手机还没收回裤兜里李星雨又发来一条信息,徐恺乐打开一看,是一张枪花的logo图片。

【这个logo应该是对称的两把枪加两朵花,你怎么只纹了一半啊?怕疼吗?笑】

徐恺乐放下手机挽起右臂的袖子,左手覆在纹身上摩挲了几下。

自己看那个图案是倒立的,左轮枪的枪托在手臂外侧,枪口斜着朝向身体,手臂自然下垂时枪管的方向正对心脏。

那是个隐喻,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愤青最热烈的表达,可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再看,那时候真是有点傻缺。

徐恺乐皱皱眉,拿起手机胡说八道地回了一句。

【胳膊细,一圈纹不下憨笑】

早上出门时丁禾特意穿了一身正装,外面套了件羊绒大衣,下午要见甲方,不能像平时一样穿得太休闲。

车开进艺术园区,沿着中央主路行驶到一栋独栋小楼门口停下。丁禾下来锁好车,边走边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红色牌子。

牌子不大,正方形,上书“新禾动画”四个字,下面是一个logo,低调得像个不知名的小工作室。

事实上这块牌子就是工作室创立之初设计的样式,七年间换过几次,都是一模一样重新做的,为的是提醒他自己和老员工们不忘初心。

丁禾站在门口对着那块牌子发了几秒钟的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拒接了,拉开门进去直接上了三楼。

负责业务的小李工位就在丁禾的办公室旁边,丁禾路过时停了一下,问她打电话什么事。

“昨天接洽的那个项目负责人约今天晚上吃饭详谈。”

“今晚我有事儿,让赵铭去。”

“啊……”小李撇撇嘴。

丁禾笑了一声,“你就说我让他去的,有问题让他找我。”

“行吧,我找他去。”

丁禾回到办公室,脱了外套往椅子上一坐,等着赵铭来敲他的门。

赵铭是丁禾的大学同学,毕业工作一年之后被他挖到工作室来的。当时丁禾给了他技术岗、二把手的管理岗,还给了技术股,可实际上赵铭一心做技术,并没参与多少管理工作,对外的事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像谈项目这种活他是极其不愿意干的,丁禾知道小李肯定支不动他,必须得他亲自出马。

五分钟后赵铭来了,一进门就苦着一张脸问他能不能不去。

“今晚我真有事儿,去不了。”

“那让他们改个时间?”

“甲方爸爸主动约咱你还想让人家改时间?”

赵铭皱皱眉,“那你的事儿能改时间么?”

“改不了。”丁禾一摇头,“但凡我能去我肯定不让你出山,今儿真不行。”

“那行吧……”

“你下午早点儿走,回家换身儿正装。”

赵铭点点头撇着嘴出去了,临关门又探头进来说了句“下不为例啊!咱是干技术的人,可不能忘了初心!”

丁禾笑着挥了挥手,等门关上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画。

那一片挂画都是新禾出品的动画中的角色,每一张他都能说出那部动画的原画师是谁、制作周期多长、投入产出多少,每一部动画里都有他无限的热爱。

对动画的热爱、追求——那片初心——种子早在丁禾儿时就种下了。

丁禾的父母年轻时在美影厂工作,他的童年是跟各种各样的动画素材作伴的。水墨丹青画,木偶片里的人偶,赛璐珞片,还有那些光影、色彩、神奇的能让小人儿动起来的制作过程,都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

走上美术生的道路似乎成了必然,但丁禾过五关斩六将考进中传动画专业是连父母都没想到的,毕业七年把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做成一家中型规模的动画公司,产出的作品还曾经入围过金猴奖,这样的成绩更是让所有人又惊叹又佩服。

丁禾想做业界翘楚,想扬名立万,想投入全部精力去搞创作、闯荡国际动画节,想让全世界看到中国动画特有的情怀,可公司目前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财力支持他只追逐梦想。

做这行的人很多都是在靠理想和热情支撑,像新禾动画这样在业界闯出了一小片天地而且有人给投资已经很难得了。市场的蛋糕就这么大,被头部公司切去大半后根本不够分。

水还得喝,饭还得吃,员工的工资还得发,他还得在物质世界里讨生活。再不愿意应酬甲方他也必须低下头仰人鼻息,为了生存,为了支撑梦想,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他可以为了赶进度做一个不眠不休的工作机器,也可以为了拉投资仰头张嘴做一个倒酒的废水桶,还可以点头哈腰满足甲方的任何要求,甚至可以接受不破底线、不持续的潜规则,反正他承受的一切都会在牛身上找回来。

丁禾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劣根都展示给臣服在他手下的陌生人了,对员工来说还算得上是个好老板。虽然控制欲强,要求高,但他不会压榨员工,该给的一定会给足,对有情怀、有热情、有能力的人还会格外照顾。

赵铭就是这样的人。

一般丁禾是不会强迫他参与管理工作或者对外事务的,不过今晚约了那个农,这事绝对不能推。

丁禾爱较真,推上的视频被同行吐槽的事真就上心了。

批评的声音他可以接受,但必须有理由。要不你是真的厉害,要不自己真的槽点遍地,被一个不知道水平如何的人无缘无故的吐槽他不能接受。

由于推特的限制,上传视频一段最多只有两分多钟,就算传个四五段也才十来分钟,可实际上一场玩下来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视频所见都是管中窥豹,看不到全貌,那个人哪来的底气凭这点了解就对别人品头论足?

必须得亲自去会会他。

丁禾想着打开推特,把微信小号私信给那个人,说自己不是一直挂梯,加个微信方便联系,之后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工作。

一直到中午小号才收到好友申请,丁禾通过之后点开对方的资料看了看。

那人的头像是一只手的照片。那手白嫩修长,手指尖尖的挺好看,对比一下他的视频能看出确实是同一个人。除了头像之外这个人的资料里空空如也,朋友圈也是空的,一看就知道也是个小号。

那人约的地点是个住宅楼,八成是家里,这么不怕社死的人联系别人还谨慎起来了,有什么用?

丁禾嗤之以鼻,给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第一印象又添了一笔。

【喜好和底线告诉我一下】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丁禾觉得有意思,认真想了想。

自己做牛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都是随着农的习惯走,不提要求更能体现农的水平。至于底线……

丁禾勾了勾嘴角,给对方回信息说自己没喜好,没底线。他想看看那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没想到对方回了一句话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就算没有心理底线也有生理底线,看看你能力如何再说吧】

能力如何?我能力如何?我还没见过能让我求饶的农!

丁禾跟客户磨了四个多小时,结束时已经七点多了。他没时间回公司处理事情了,只跟小李交待一下让她自己先整理一下文件,然后匆匆吃了口饭奔约定的地点去了。

这栋高层的保安就是个摆设,随便登记一下就让丁禾进去了,电梯也没有梯控,安保跟玩似的。

电梯运行到12楼停下,门一开声控灯就亮了。丁禾走出轿厢一户一户对门牌号,摸到大门口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六分钟。

当当当。

丁禾敲敲门,没人应,他只好掏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到门口了。

回信很快到了,就“等我五分钟”五个字。

这人真奇怪,非得卡那个时间来开门,强迫症吗?

丁禾抿抿嘴,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他深吸一口气摸摸口袋,转身往楼梯间走。

拉开防火门,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亮了。丁禾走进去摸出烟点了一根。几秒之后灯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

丁禾的烟瘾不重,在工作状态里想不起来抽烟,也不需要尼古丁激发灵感,但状态不好的时候总会想要抽一根。

这会他的确状态不好。下午的客户不太好对付,丁禾费了不少脑力,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而且为了消化晚饭血都往胃里涌了,身上也泛起一股子乏劲儿,着实是累了。

丁禾背靠在墙上深吸一口烟,肩膀渐渐松弛下来,脖子也向前倾着,形成一种弯腰驼背的体态。就这么放松了三分钟,烟头一熄灭丁禾就站直身子挺起腰背,推开防火门走了回去。

丁禾回到门口,刚站定就看见隔壁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男人跟他身高差不多,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正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着他。

灯光昏暗,仍掩不住那双眼里的神采。丁禾目不转睛地看了几秒,一团浆糊似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你……”

徐恺乐没等他客套完,直接问:“数字?”

丁禾的小号id确实是一串数字,但他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人叫“数字”,不由得愣了一下。“对,你好。”

徐恺乐点点头转身开门,进屋开灯,又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地上,然后边走去开空调边在心里感叹——185左右,身形板正,脸帅,正装,要是牛子真跟他发的照片一样可太极品了,啧啧。

丁禾换完拖鞋往里走了几步,刚想问卫生间在哪就见徐恺乐开完空调转身冲着他抽了抽鼻子。

“不好意思,是不是烟味儿太重了?”

“没事儿,我也抽烟。”徐恺乐从柜子的隔层里拿出一罐口香糖,倒出一粒扔进嘴里,然后捏着罐子递到丁禾面前,“橙子爆珠吧?挺好闻的。”

丁禾垂下眼望向那只纤细白嫩的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视频里这个人两只手握住粗长的阴茎抚摸套弄的镜头,喉头有点发干。

“要吗?”徐恺乐问。

“谢谢。”丁禾伸手去拿,捏住罐子时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指,瞬间感觉到一丝凉意,“怎么称呼你?k老师?”

徐恺乐一笑。“嗨,什么老师不老师的。kk,小k,k哥,随便叫吧。”

徐恺乐的大号id是kk_kk,明明就是一个满脸黑线、用力闭眼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粉丝叫成k老师了。他不喜欢这些称呼,哪一个都不喜欢,不过无所谓,一般情况下牛也不会叫,要叫都是求饶时叫“哥哥”,他喜欢这个称呼。

“先去洗澡吧。”徐恺乐收回手往里边指了指,“卫生间在那边儿,里边有一次性毛巾,沐浴用品和护肤品随便用。”

丁禾点点头放下口香糖罐子,转身要往里边走又被叫住了。

“诶,你衣服上……”徐恺乐凑近一点在他背上掸了掸,“一片白灰。”

丁禾赶紧脱下大衣,在背部使劲胡噜了几下。“可能是在墙上蹭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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