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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坐脸/TTT

 

“签了这个合同,拿了钱就滚。”季窈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季正军还想再说就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再抬头,视野里光头男身旁还站着几个拿着棍子的小弟,笑呵呵看他,“愣着干什么?签啊。”

季正军在季窈面前横,在外人面前可半个屁都不敢放,连忙腆着笑脸答应,抓住笔就要签。签完字,钱还没到账,就被黑布袋兜走罩住,被几人推上车。

脖子一痛,连求救声音都没机会发出。再醒来,身体飘飘悠悠,目力所及是一片漆黑,鼻尖有咸湿味道,耳边传来嘈杂声响。

季正军摸了摸全身,口袋里除了身份证和一张卡,手机都没了,正茫然间,他试图站起身,却在用力的一瞬,浑身如坏掉的齿轮般卡住。

紧接着发了疯似地去摸大腿,借着漏进来的灯光看到一圈锯齿般的轮廓,手指碰到断腿边缘,又晕了过去。

季窈和段恪在一起的第三个寒假,段恪被段华泽逼着跟去出游,理由是来年高三下学期,趁假期放松放松,顺带提前知名学府逛一逛。

两人照例在寒假初期将卷子写好,季窈不出去玩,则自己将剩余的学习任务安排好。春节前的周末,送段恪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才慢悠悠走回去。

沈小小打来电话,约他明天出去试试新开的火锅店,季窈欣然答应,又翻翻微信好友,一一回复几个玩的不错的朋友发来的讯息。

摆脱季正军的阴影后,他的日子过得好很多,不再有担惊受怕,反而成绩步步高升,文理分班后,到了理科班,遇到了不错的同学。

很幸运地,和段恪分在一个班,又成了同桌。两人在段恪生日那晚做爱后,性爱似乎有股魔力,打消残留的隔阂与客气,让彼此间更近一步。

之后有小半年里有点一发不可收拾,学习的间隙里,学校外的租房里,许多角落都留下过他们性爱的气息。因为不确定季窈是否会怀孕,大部分都是戴套,只有季窈成人礼后的第二天,两人做的比较激烈,事后季窈吃了避孕药,段恪心疼多日,主动提出不能再如此肆意,定了具体计划。

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东想西,季窈在屋里待好几天,吃饭靠外卖,其余休闲时候搂着只毛茸茸棕熊趴在沙发上,打开手机以阻止胡思乱想。

他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每月定时存定期,如今金额数目够普通人不上班生活二十年,绰绰有余。这几年来,段恪会定期给他转钱,季窈也发现了手机壳后面的银行卡。

他将这些钱汇聚在一起,本以为读大学要靠助学贷款和兼职来维系,现在则是提前完成存款目标了,甚至远远超过。

手机上发来信息,是段恪发来的几张照片。

q大百年老校,教学楼古朴,隐在浓郁树木间,图书馆前的操场尽头是古色古香的小桥流水。校园依山傍水,角落里还有青翠竹林。

段恪拍了几张q大的风景,又问季窈喜不喜欢?

季窈发小兔子点头表情包。

想了想,又发了只线条狗扔爱心的动图。

段恪回他线条小狗张嘴嗷呜接住爱心表情包,又鼓励道:宝宝再努努力,我们一起来q大。

早在半年前,段恪凭着物理竞赛奖项拿到了q大的保送名额,但仍留在学校和季窈做同桌,日常辅导季窈功课。

以前给季窈、段恪递情书的男男女女们也渐渐回过味来,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然而,两人在学校很少有什么明显肢体接触,表现的就是健康的友情,导致一群人又琢磨不定。

电脑上新邮件声音打断了季窈的回忆,他点开点击接收,下载了安装包,是教务处发来的高中每个阶段成绩单表,季窈将这些和高中获得的竞赛证书放进同一个文件夹。

整理好所有,才从枕头下摸出本雅思词汇来背诵。

青中高三的寒假仅有半个月,段恪赶在假期结束前两天回来,那时季窈刚背完书犯困,在午后的阳光里卷着毛毯睡觉。

睡梦中隐约有窸窸窣窣声响,季窈被梦境拉着,不愿睁开眼,迷迷糊糊中觉得胸前一凉。

软乎乎的奶尖被握住揉弄一番,嘴巴被手指挑开,柔软滚烫的舌头趁机探进来舔吮。

季窈的耳朵尖也没得幸免,被舔得红红的,待他睁开眼,被段恪抱小孩似的抱个满怀。

段恪双手插在他腋下,将季窈往怀里提了提,低头轻轻和季窈舌吻,季窈的睡意散去,说话时嗓音糯糯的:“回来了……”

“嗯,”段恪从他衣服下摆钻进去,含住季窈的嫩奶吮吸,“是不是大了点?”

季窈奶尖上一疼,嘟囔道:“别……别吸……”段恪像个吃奶的孩子,玩弄着他的胸口。

季窈双腮泛红,垂下眼睫看着胸前鼓起的一大团,两只奶子被段恪玩得越加圆润,以前穿小衣遮,现在需要穿束胸。

过了会儿,段恪连他的手都没放过,舔过指腹,又舔到莹白的手腕,在季窈雪白的皮肤上留下星星点点红印。

“窈窈,有没有想我?”

“想,”说完季窈才迟迟想起来问他:“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段恪回来得急,大概率没吃饭,但是季窈问完,对方却没说话,反而张口咬住季窈的小阴茎,继而将嘴唇含住湿润的小批。

“吃这个就好。”

段恪躺到床的另一侧,拍了拍季窈翘翘的屁股,说道:“窈窈,坐上来。”

两人好多天没做爱,季窈也憋得难受,下面的阴蒂光是舔两下就能高潮了,更不用说,被段恪抱着屁股舔,舌头反复插入嫩批里磨。

段恪还很痴迷地嗅闻他阴蒂的味道,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季窈的敏感处,刺激得他的嫩批微张,流出汁水,控制不住主动磨蹭段恪高挺的鼻子。

等性爱完全结束,夜幕已降临。

两人收拾好穿戴整齐,去楼下的火锅店吃夜宵。

虽然是晚上,时间不算早,火锅店里人还是很多,鸳鸯锅冒出的热腾腾雾气和辛辣的调料味,连同四处传来的人声,组成了此时此刻最鲜活的烟火气。

季窈不擅长吃辣,却尤爱吃辣,才吃两个虾滑,嘴唇就浮现鲜艳的红。眼前是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透过雾气是英俊帅气,带着少年气息和青年稳重感的男友。

季窈不禁放慢咀嚼速度,只觉得美好到像在做梦,美好到舍不得度过,舍不得离开。

不过,他瞥了眼段恪刚才夹到他碟子里的蘑菇,出锅时很烫很好吃,时间长了,冷却了,蘑菇上有凝结的油渍,味道大打折扣。

他的母亲和父亲曾经也是相爱的,再后来的一团糟,一次次在告诉他世界上不存在坚固的爱情——人会腻,人会喜新厌旧。

而且,相处时间越久,越知道段恪是多么优秀的人,自己这样的,先不提性别段恪家里是否认可,单看他带着目的性的接近,就可以被赐死罪。

他还有不好的名声——两百块摸次手,真实存在的事情,抹不掉。季窈夹起蘑菇吞下,想到,他最初为了引诱段恪,还发了很多照片。

段恪似乎不讨厌照片,段恪是喜欢自己这副怪异的身体,还是喜欢他这个人呢?

想到自己的恶劣的行为,季窈先笑了——他都嫌弃,不强求段恪喜欢了。

一顿饭吃完,走出店时,夜幕月朗星稀,凉风掠过,两人却不冷,身上还残留着店里的热气。

“段恪,我在网上看到说,在t国最北方的斯尔堪岛上看月亮,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季窈边仰头看月亮,边捏着段恪的手掌,几根手指如猫咪灵活的爪子,在琴键上留下轻飘飘的痕迹。

段恪:“为什么?是地理位置好,看的月亮更近更漂亮?”

他问完,就见季窈忽地眨眨眼,俏皮地笑了笑,“不仅因为这个哦,还有——”

“——在那里的月亮下做爱,听说很快乐。”季窈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声线很甜很可爱。

段恪搂住他的腰,紧紧抱住,回道:“好,等窈窈高考结束后,我们去那边。”

晚风悠悠吹过,拂起季窈柔软的头发,他看人时眼睛很亮,清凌凌的,像山涧里落下时叮铃作响的清泉水,要流进人心里。

段恪轻而易举地任那双眼睛看进心里,任季窈闯入他的生活,任自己掉进季窈编织的骗局里。

等回神时,季窈早没了人影,他还傻乎乎地等在原地,等着季窈的高考成绩,等他和自己一起上q大。

高考后的一周里,季窈谎称家中有事回去探亲,那一周里他表现得疏离奇怪:短信不回,电话很少能被打通。段恪起初是觉得他在忙,等季窈消失后,他疯狂寻找,只寻到季窈去过t国的踪迹。段恪在接下来的七年里,往返t国和国内,却没想到,季窈这么狠心,一次也没有去过t国。

段恪在斯尔堪岛见到那轮漂亮的月亮,却找不到能和他走在月下的人。

等彻底查清季窈的家庭背景、季窈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关系、季窈所有的短信来往与邮件来往,段恪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子。

这个骗子从来不是良善单纯的兔子,一直是最会迷惑人心的狐狸。

z市的春日里,高速公路两边繁花似锦,野蔷薇红若烈火。

李饶平边开车边偷偷瞥一眼后视镜,目光流连在后座青年的身上——这位组里鼎鼎大名的师兄今年回国进实验室做指导,他本以为是个年纪不轻的秃头男。

毕竟,学计算机的很少不秃头。

但是师兄却看着年纪很小,皮肤白净,头发茂密不说,眉目漂亮的如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比窗外的这些香花都要明艳。

美中不足的是,师兄举止表现得冷清清的——多笑笑就好了。李饶平在心里碎碎念。

从机场到q大两小时的路程,抵达学校大门口时正是吃午饭时间,李饶平趁机邀师兄吃饭,却被拒绝,对方脸色不佳,他只得屁颠颠跟后跑上跑下先搬行李。

一阵忙活后,李饶平这常年坐计算机前不运动的小身板累的够呛,不过在收到季师兄递来的一盘甜滋滋樱桃后,他又觉得多动动挺好,毕竟,边锻炼身体边欣赏美人,干活有力气,腿都不酸了。

他们的大导周老的电话也是在这时来的,李饶平恭恭敬敬接完电话,转头和季窈说话:“师兄,咱们组里的新项目,要开发个消防类智能系统,现在公司那边有重要负责人过来谈,周老让我们要有空,也去听一听。师兄你……”

李饶平看了眼季窈略显苍白的脸色,琢磨不定。季窈倒是跟没事人似的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简单收拾后就要出发。

看来也是个蛮拼的,李饶平默默给漂亮师兄下定义,心里暗暗佩服。

周老是前两年才从院长位置退下来的,学院给他批了创新大楼7-8层,整整两层留底下博士硕士专心做科研。

电梯行到8层再打开,李饶平的科普正好结束。

合作的公司是云泽科技,做消防安全很多年,早些年一直在其他市,今年拓展到z市,正好和q大计院合作升级智能系统。消防安全这点正好迎合政ce,组里申项目方便,最主要的,云泽给的经费很多。

李饶平有颗小虎牙,说到经费时乐呵呵一笑,小虎牙露了出来,又滑稽又可爱。季窈被他逗乐,忍不住笑笑。

不过进会议室前他再次去了趟卫生间,晕车加感冒,他脑袋有点昏,心口也不舒服,此时形象不够妥帖,而且……还有一点,听到合作公司的业务相关他就忍不住多想。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小李师弟的催促,季窈回了信息,再次整理仪表,走了出去。

时隔多年回国,闻着熟悉的气息,见到亲切的建筑风格,听到体贴的口音,令他绷紧的心绪稍微放松。

进了会议室里,周老正坐在最前面,和对面的人聊天,他老人家年纪大,但是精神极好,说话声音洪亮。

季窈和他以及旁人温声问好。

他们经常做线上汇报,所以组里同门面孔不算陌生,季窈差不多能认全。一一问好后,季窈才敢将目光投到周老的对面。

男人穿着名贵西装,眉眼尤为英俊,身上少年人的青涩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感特有的锋利,端正坐在那,周身气息森冷严肃。

季窈在看他,他也在看季窈。

季窈心口一窒,一颗慌乱的心像落在地上的小球,砰地弹起。

好久不见,段恪比从前更耀眼。

然而,心思回转间,段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漠离开,像是忘了他,旁人介绍时,也只疏离地点头。

季窈心里的那颗球灰溜溜落下,失去弹力,慢慢滚远。

合作会议结束已是下午四点,季窈全程走神,表面应付妥帖,实则忍受着身心折磨——一天没吃饭,晕车,感冒还没好,而且,段恪……

跟着几人走出会议室时,他摸了摸额头,发觉那里皮肤烫的吓人。所以在众人约过去预订好的酒店吃饭时,季窈礼貌提出不舒服先回去。

周老很和蔼可亲,让他回去休息,李饶平也担忧地说要带他去医院。走在前方的段恪身边助理,也适时提出关心。

唯有段恪,在接电话,电话里隐约提到幼儿园,接小孩,放学的词汇,无暇丢给季窈半分眼神。

“段总年纪轻轻,已成家?”周老最爱调侃年轻人。

季窈闻言一颗心提起来,心里不断告诫不要看过去,不要听,但是他的眼睛、耳朵却控制不住去探究答案。

段恪没否认,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光是那个笑,就能轻易让人联想到他有多爱家庭,要去接的小孩是多么可爱。

那笑太过刺眼。

季窈垂下眼睫,摸了摸额头,恍惚间分不清温度是高是低,也许一切是幻觉,也许他没选择回国,就不会看到这一切。

也许……他没不告而别,那和段恪成家的人,会是自己。然而,这世上没有也许,没有后悔药。

段恪已经不想认识他了。

病来如山倒,他独自一人回到学校安排的公寓里,单人公寓里还堆着他未收拾的行李,床上简单铺了被褥,空气里还漂浮着灰尘颗粒。

季窈不管不顾,倒进床上。

这几年来难治的失眠,这次没用药,他就陷入了重重的昏睡里。

“段恪,你结婚了吗?”

“你有孩子了?”

“季窈,这些和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不,我,我……”再多的话却噎在嗓子眼,尤其是在和段恪嫌恶眼神对视,季窈再说不出口。

“怎么,你身上没钱想起我了?季窈,我是你的第几个男人?”

——叮——

短信提示音将季窈从梦境中拉了出来,他连忙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冒着热汗,大颗泪珠从眼角落下。

“……是梦。”季窈小声道,再看手机,发现自己已经睡了近八个小时,此时已是深夜,房间里没开灯,静得出奇。

一觉睡醒仍头晕脑胀,心口发慌。

他刚回国,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z市,仓促套件外套就出门打车,赶到医院量了体温高达39度,取了药,最后坐在医院的输液室挂吊水。

周围挂吊瓶的多有家属陪伴,而他就孤身一人,坐在最角落。在国外的这几年,也都是一个人,再苦再累都熬过来了。

可是这次回来,见到段恪在先,又再次生病来医院,记得高中时候他运动会脚踝扭伤,段恪陪他在医院住了近一周,悉心照顾,说是将他捧在心尖上呵护也不为过。

药效逐渐起作用,季窈精神跟着好转。但是随着头脑越清晰,他就越控制不住去回忆两人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

忙活完再回到单人公寓,季窈打开灯,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从前配不上段恪,现在更是落魄,病怏怏的。

季窈在心里苦笑,洗完澡出来,才发现下午时候李饶平给他发来消息,询问他身体如何,并提到周老将和云泽科技的对接任务交给他。

两个小时前,李饶平还给他推荐了负责人的微信。季窈加了对方好友,加完才察觉现在时间很晚,不太礼貌。

然而,他的验证消息刚发送过去,对面就验证通过。

对方的头像是一轮皎洁的月亮,季窈点开看了看,觉得是实景拍摄,不像网图。

忍不住想放大看,却没注意多点了两下,再回神,微信提示栏显示出您拍了拍对方的消息。

季窈连忙打字表示抱歉,但这次,等了好一会儿,季窈也没收到对方的回复。

他心里嘀咕这位负责人不太好应付,比较高冷。

另一方面又在思索,和段恪公司合作,今后遇见的机会是不是会增多?

他怕见到段恪,又想见到段恪。

人就是犯贱,失去了才发现有多好,季窈离开的第一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如今想挽回却发现对方已经成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再自讨没趣贴过去,那就属于是刚刚的噩梦重现了。

微信上表现得很冷漠的负责人,在第二天见面却很热情,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举止圆滑,季窈和李饶平花了几个小时与对方详细讨论系统各部分功能需求。

等讨论结束后,负责人提到加联系方式方便后续跟进进度。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屏上二维码中间头像却是个荷花头像。

季窈这才察觉出不对劲,简单询问后更是确认了心里的猜想,他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想再打探更多关于段恪的消息,负责人却道段总他也了解不多。

原来昨晚加的是段恪的微信。

这个认知让季窈心神不宁一下午,坐在电脑前发呆,手指反复点进聊天框里又出来,犹豫不定。

最后,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在网上搜了某幼儿园的地址,打车过去。那天段恪和别人的电话里提到幼儿园的名字,地方不难找,出租车行驶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正值幼儿园放学,一个个小豆丁在老师的搀扶下走出来,又涌入四周等待的人群里,季窈站在远处的树下看了又看。

他深知自己这样的做法很不合适,但是他控制不住,见一面、见一面就好,心里酸酸麻麻,说是他死性不改,找虐也好。

“你是……季窈?”突如其来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季窈闻言转身看去。

留着金发的高个男人,戴墨镜,一手托着个小孩,另一只手拎着只粉色小书包。

季窈一怔,对方看他没认出来,勾唇一笑,摘下墨镜,露出全脸。

“褚俊,是你?”

“是我。”男人自来熟地点头,抱着小孩走过来。

季窈友好地笑笑,褚俊怀中小女孩扎两个羊角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季窈伸手轻轻晃了晃,和小孩打招呼,逗得小孩咯咯笑。

褚俊则低头帮女儿擦擦口水,继而转头和季窈说话:“什么时候回国的?等会要不一起吃顿饭?”

中学时候季窈和段恪天天粘在一起,也会和段恪的这位发小偶尔聚餐,再加上两人曾经有过交集,所以关系还算可以。

季窈点头答应。

饭桌上,褚俊也不辜负他此行。

一句“他这几年都在找你,你当年也是真狠心啊。”如一颗子弹将季窈的心射穿。

褚俊的女儿今年四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宝宝,待在大人旁边不哭不闹,乖乖盯着餐桌上的小甜点。

季窈看着小女孩,心都要化了,和褚俊告别之后,他一个人走在路上,头顶高悬着明月,月辉落在身上,令他不可自抑地想到高三的寒假里,和段恪吃完火锅出来也是走在路上。

那时候两人如胶似漆,若是一切不变,他没有做逃兵,现在说不定……也会有个可爱的小孩。眼前蒙上一层水膜,季窈踢着路边的石子,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在餐桌上他得知褚俊之前在外出差,会请段恪帮忙接下小孩,所以,一切是他误会了。

而且褚俊言语里表达的意思,让季窈再次燃起些希望,老天爷似乎也开始眷顾他,给他留下了挽留机会。

“段总,楼下有人找您,对方声称是q大的计算机院的学生,是您的同学——”话音未落,助理的声音被打断。

“——待会儿还有个会?”段恪皱着眉,语气冷漠。

“是的,二十分钟后。”

“给我来一杯咖啡,还有,会议资料先给我。”他吩咐道,直接略过楼下的不速之客,似乎不愿与助理多交流。

季窈在云泽科技一楼等候多时,却迟迟没见到段恪的身影,连拒绝的回复也没有,段恪仿若空气中蒸发的水分,无影无踪,又或是他自己是这栋大楼里的透明人,没有人愿意分神注意。

这些天来,他在微信上给段恪发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季窈迫不得己,跑来公司找他。

他将组里分到手里的任务早早完成,又提前离开工位,来这边像个跟踪狂似的蹲守,只为和段恪见一面。

但是,段恪不想见他,态度不言而喻。

春日里天黑的不算早,傍晚夕阳的余晖穿过大楼的玻璃窗,将一片橘黄色的光影洒在墙面上。

下班的人潮涌出电梯里,熙熙攘攘,季窈眼睁睁盯着电梯口和门口,却没见到段恪的身影。

随着夜幕降临,季窈坐在大厅的休闲沙发那,旁边的绿植掩映了灯光,同时将他的身形包裹在绿色阴影里。

大楼里除了保安,几乎都走光了,季窈却没放弃,他乐观地想着:段恪也可能在加班,自己来得匆忙,对方兴许是走不开。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刚要起身走动,忽然,不远处传来细微笑声。

季窈寻着声音望去,只这一眼,令他心神一震。

时隔多日,季窈终于见到了段恪。

但是,段恪不是孤身一人,他旁边站着一位漂亮女人,和他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人之间距离不算远,女人很漂亮优雅,笑起来比开得正盛的美人蕉还要美艳,彼此边谈笑边走过来,看上去很般配。

两人走进大厅,眼看着要往季窈这边来,季窈不知怎的,连忙往绿植后躲,将身形蜷缩着,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畏手畏脚,不敢发出惊动旁人的声响。

不过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两人根本没走到休闲区域,而是直直走向一旁的门口,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里,季窈看到路过玻璃门时候,段恪自然地帮女士遮挡一下,眉眼也少了严肃,添着笑意。

季窈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他连忙起身追过去,目光捕捉到两人并肩上了车。

他克制不住不去胡思乱想,过了会儿,又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去胡思乱想。

是他先离开、先抛弃段恪的,不是吗?

又是他自己犯贱,回来想追回段恪。

可是人家有了合适的恋爱对象,为什么还要理自己呢?

他像个小丑,恶毒又贪婪。

季窈在心里一遍遍唾弃自己,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在这一刻,承认自己真的爱段恪,不是嘴上说说的爱,是分别后无止尽的思念,是只想段恪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占有欲望,是此时此刻汹涌的嫉妒。

脑海里的邪念一旦爆发,就如决堤的洪水,开始泛滥。

季窈无法忍受,在今后的日子里,段恪不爱自己,无法忍受段恪会和别人结婚、生子,而他从始至终,都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即便这只老鼠,现在披上了名校博士的光环,有着光明的前程,却掩盖不了季正军遗传给他的劣质基因。

配不上段恪的家世又怎样?

有过那些恶心的经历又怎样?

他死缠烂打,将段恪捆绑在身边,不就好了。

段恪家里不允许,或是段恪不再爱他,季窈不在乎了,大不了去死,死了一了百了。

反正他从小到大没朋友,唯一的亲人父亲也被他整断了一条腿,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他早就是该死的人,如果段恪真的不要他,他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估计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豁然开朗后,季窈胸腔里的心脏由猛烈跳动渐趋平稳,他静下心来,清冷漂亮的面容扬起淡淡的笑,莫名邪气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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