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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金钗

 

“娘!”

听见内堂里的郡主的声音,徐听夏放下手里的香囊,赶到她身边时,却见她满脸泪痕,脸se惨白,全身都在激烈的颤抖,呼x1颇为困难的样子。

徐听夏惊愕不已:“是被梦魇着了吗?奴婢去找大夫来,您先躺下……”

“不、不用。”

恰逢王妃掀开珠帘走进来,露出了半张娇yan的芙蓉面,施照琰急的没有穿鞋,扑倒母亲怀里,撞的碧玉泠泠清响:“娘,吓si我了,我不想离开你,就算只是我的梦里。”

“说什么呢,怎么出这么多汗。”王妃搂住nv儿,ai怜地0了0她的脸。“不舒服吗,娘叫人炖了汤摆在前厅,待会再叫人找个郎中来。”

施照琰近日总是睡不安稳,仁辛留下的话让她随着岁月的流逝,惶惶不可终日,王妃以为是把nv儿在府里闷坏了,检查过她抄写的佛教后,就叫徐听夏过去说话了。

郎中三番四次进出世子的院子,动静瞒不过裴开旗,他ch0u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叫侍卫带着补品去看望,前脚刚到院子里,就见到施照琰坐在邻水凉亭里,前面摆了一架七弦琴。

“世子,听闻你最近病了?可有好些?”

施照琰正望着七弦琴发呆,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她听见男子的声音,微微侧身:“好多了,多谢侯爷关心。”

她没什么交流的yuwang,也没心情和裴开旗计较了,站起身拱手道:“侯爷,我还在禁足,待到母亲消气,再与您叙旧。”

这是要把裴开旗扫地出门的意思,裴开旗气极反笑,道:“娘娘疼ai孩子,必不会与世子计较。“

见那架se泽温润的檀木七弦琴,他话锋一转:“世子擅抚琴?”

“年幼时学过,很多年前。”说到这个,施照琰有些恍惚,“我不擅音律。”

宋得裕擅音律,写的一手笔走龙蛇的狂草。忆起与好友的曾经,施照琰的心情r0u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在她沉迷过去的时候,有人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g什么?!放开!”

“偷偷带世子出去游玩,怎么样?”裴开旗让施照琰终于正眼看自己,虽然对方带着怒意。

“我还在禁足!”施照琰又被他气si了,“我娘发觉了,说不定再禁足我一个月。”

“不会让王妃发现的。”

施照琰惦记着仁辛的回信,还有前往汴京的计划,她怎么也不肯同意。

裴开旗b她高出许多,又多年习武,t格健壮,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两人拉扯了半晌,她刚要开口喊府里的侍从,却被裴开旗捂住嘴,对方猛地一用力,搂着自己腰,带上了王府的屋檐。

施照琰吓得魂飞魄散:“放开,我叫你放开——”

“要是在这里放开,你可就摔下去了。”

施照琰没办法,只能惨白着脸抓紧对方的衣襟,她不敢往下看,又克制不住,心如擂鼓。

裴开旗的动作很轻,还是搂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落足时却非常稳,王府里的景se从眼前不停晃过,施照琰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扶着外墙喘气。

见她汗津津的,显然是吓到了,裴开旗开口:“世子,要不然先去前面,找个茶楼坐会儿?”

施照琰想起母亲的问责,想起眼前的人是个侯爷,才把厌恶给吞了下去:“嗯。”

清风吹拂,金辉洒在摇曳的绿竹上,隔着深棕木窗,荆州的湖泊仍然潋滟。

施照琰盯着墙上的泼墨山书画,包厢内茶香环绕,腰肢纤细的年轻侍nv端着器具进来,姿态柔美。

裴开旗慢悠悠踱步过来:“话说,世子和妹妹是双生子?”

“是,怎么了。”施照琰对这件事很忌惮,她利落地侧身,目光冷凝。

“无事,就是有些好奇,我来猜猜看,世子为何叫照琰?”裴开旗笑yy地说。

“好啊,我看看你的见解。”施照琰有些不耐烦了。

“四点为火,琰又是双火。”

这回施照琰不解了:“四点为何是火。”

裴开旗用玉白的指尖蘸水,在茶桌上书写:“你看这个照字。”他指尖滑动到字底的四个点上:“像不像柴堆架起来烧起的样子,无论是烈、燃、还是煎。”

接着饶有趣味地说,“但我看世子脾气有些急躁,取个火名不算好。”

施照琰蹙起眉:“侯爷质疑我父母取的名字吗?”

“这不敢,我没看过世子生辰八字,也只是随口说说,”裴开旗话锋一转,“世子的妹妹叫什么?”

施照琰耐心尽失,她烦躁地撕扯着折扇:“你要这么关心王府有几口人吗?”

她正是抬首,道出想要离开,侍nv却在给施照琰倒茶的时候,把不算烫的茶水泼了出去,黛青se的衣袍濡sh了大片,sh漉漉的贴在肌肤上,有些还灌进了鞋里。

施照琰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侍nv跪坐在地,连连求饶:“公子恕罪,是奴婢不小心,公子饶命!”

裴开旗佯装惊讶,施照琰虽然脸se不好,到底没有发作侍nv,她朝裴开旗道:“侯爷,我先回府换衣裳了。”

“这样回去?让侍从去买件衣裳换了再走吧。”

“外面的衣裳穿不惯。”

“金枝玉叶,”裴开旗挑了挑眉,“你不会觉得,自己能大摇大摆进王府吧,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可不想怀里贴着个sh漉漉的人。”

施照琰心如擂鼓,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总觉得奇怪,为何裴开旗多次打听自己,对方是怀疑她的身份了吗,竟y是要b她在这里换衣裳?

她平日扮成男子的时候,面容有掩饰过,包括喉结,因为嗓音本就雌雄莫辨,所以这点不会被在意,那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裴开旗确实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那日佛堂里她散发后的模样,还有今日搂着她从王府离开,周身甜蜜馥郁的香气。他仔细回忆起,施照琰的言行举止,怎么都不像世俗意义上的男子。

施照琰知道,自己不能打草惊蛇了。

她说:“怎么,侯爷要我求你,带着我回王府?”

“世子多虑,我只是想让你换件衣裳而已,同是男子,就算世子在厢房里换,我也不会介意。”裴开旗笑yy地回答。

在施照琰眼里,裴开旗算已经明牌了,她沉默了少顷,陡然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浓烈的憎恶。

她说:“不用,我这就先行回府了,到时候跟母亲请罪。”

语毕,她见裴开旗挡在自己身前,于是再道:“侯爷,日后不要来打搅我了。”

“……”裴开旗一时失语,他看着施照琰乌黑的羽睫,冷眼冷面的模样,觉得不如再承受一次她的怒火,心底难受不已,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绕过他身侧,推开厢房的门离去。

施照琰回到府里已是傍晚,府里陆续燃起烛火,她换好衣裳,就见母亲坐在案牍前,又在翻阅自己抄写的佛经。

她绕过屏风,很勉强地开口:“娘,不是我自愿要出府的,是裴开旗y要带我走。”

“用过膳了吗?”王妃没说其他的。

“还没有。”施照琰鼓足勇气,道,“娘,他好像发现了我的身份不是男子,我也不知是为何。”

施锦绣眯起眼睛,嗓音冷静:“是确定了?”

“这个没有,估计他只是怀疑,”施照琰摇摇头,又说起另一件事,“娘,我想去汴京——”

“哗啦。”

王妃骤然起身,宽大的衣袖带翻了书案上的笔架,她看着nv儿,惊疑不定地说:“为何?”

施照琰说:“娘不是一直与仁辛交好吗,他说我去一趟汴京,可以帮您避祸。”

“好了!”王妃的x口起伏着,她神se晦暗地看着nv儿的面容,“你去汴京,就能帮娘避祸,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要再多虑了,先去用膳。”

“娘,我已经给仁辛去信了,我想我是会去的。”

“施照琰!”王妃难掩悲痛,施照琰并不知母亲浓厚的悲痛从何而来,“从今日起,我会同你父亲说,绝不会让你出院门一步!”

施照琰的眼泪砸下来,待到母亲走后,面对膳食也毫无胃口。

徐听夏扶着她走到屏风后,夜风吹拂起轻薄的纱幔,清辉如梦,余窥七弦琴,心神剧颤。

东院里的裴开旗今夜难眠,跟施照琰一样。他得知了她院子又添了快两倍的侍卫,怕是王妃大怒,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源于自己。

弄巧成拙,他并未缓和与施照琰的关系,对方估计更厌恶他了。

隔日清早,他去给王妃问安,一向八面玲珑的nv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裴开旗垂下眼帘,道:“前年皇上赏赐给侯府的一对蝴蝶钗,挺适合王妃的,我差人给您送来。”

王妃目光如炬,“侯爷,今上御赐的东西,交给本g0ng,你可是要被问责的——欺君之罪。”

“是,”裴开旗终是露出笑意,“王妃,这欺君之罪,能否让您有所息怒?”

“好啊,侯爷尽管送来,只是,侯爷可不要后悔,继而难以安歇,害怕王府呈给今上。”

裴开旗无奈地阖上眼睛。

他已不是少年人,竟也会在理智与情愫里挣扎,世人皆有痴心,妄想逐月而去,也许就迷失在这场错综的命运中了。

冷雨纷飞,雾浸罗帐。

朱红院门泛着血一样的se泽,高墙之外,传来远方鸟雀的凄鸣,施照琰用力拍着门,手脚冰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周围看守的侍卫仍然没有动静,徐听夏扶住她不稳的身t。

又是一阵激烈的拍门声,还有她不断的重复,要见王妃。

裴开旗绕开垂花门,立足在抄手游廊下,心神不定地望着黛青天幕。

“施照琰太固执了,”他对侍卫说,“如今台的王孙子弟,受尽众星捧月,却无法靠近对方的内心半步。

无法摆脱的狂乱迷恋,裴开旗觉得自己着了魔,还要换上笑意:“前路漫漫,愿您诸事顺逐。”

施照琰没想到他居然得知自己要离开,猜忌与不安交织,她蹙起眉,打算把这件事转述给父亲:“多谢,若是无事,侯爷先回去罢。”

裴开旗彻底明白了,他如果以正常的态度想要靠近,怕是今生无缘了,眼前的人从未对他有刹那的触动,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始终是一厢情愿。

秋风萧瑟,落叶飘零,邻水的亭子里颇为冷寂,施照琰见他不语,自己掀开了黛青se纱幔准备离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你又要折腾什么?”她怒极反笑。

“郡主——”他盯着施照琰的面容,怎么也不甘心,要这样放弃绮思,“你不问我,为何得知这件事吗?此去汴京,大概是什么时候启程?”

施照琰觉得他跟水蛭一样粘人恶心。

即使对方根本跟水蛭搭不上边,裴开旗正直风华,面容昳丽,更有汴京王孙的矜贵仪态,但无穷无尽的纠缠,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诉说千万遍自己的所想,估计对方也不会停止,她看着裴开旗执拗的眼睛,不由觉得悲哀。

“好了,你要我讲什么,”施照琰说,“你喊我郡主,探查我的行踪,不顾一切走进院中,是要cha手我的人生?我做什么,难道都要经过你的问询?”

她发觉裴开旗脸se奇差,继续道:“您还是把时间与心思放在正事上,我并不想与您深交,侯爷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都是打搅。”

裴开旗不禁笑起来,他从来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又怨施照琰绝情,又恨自己如此心痛:“郡主,你到底为何这么厌恶我?是我此前出言无状?我现今向您问罪,可还来得及?”

施照琰说:“言重了,侯爷放手吧。”

四目对视之际,双方皆是沉默,她察觉到对方终是松手,便走出了湖心亭。

随着日升月落,施照琰首次戴上帷帽,在徐听夏的搀扶下走出王府的偏僻小门,不算起眼的马车恭候多时。荆楚王望着nv儿跨过门槛,动了动g裂的唇瓣,怎么也无法把心中所想道出。

施照琰原本想以男子的身份赴京,但荆楚王并未同意,她猜想,可能是因为裴开旗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加上汴京的局势变幻莫测,风云涌动,自己孤身一人,父亲担心节外生枝。

临别,她掀开帷帽,最后看了一眼荆楚王府。

……

荆州到汴京,马车大概要六日左右的路程,施照琰发现自己提前启程是对的,因为恰逢汝宁水灾,山石塌陷,周遭的百姓流离失所,必经的官道已被堵si,许多贼寇趁乱烧杀抢掠,她想了想,决定绕路。

随着深秋寒凉,她联想到这次的水灾,总是心神不宁,徐听夏说:“郡主,我们大概五日后就能到汴京了。”

“好,你也辛苦,”施照琰觉得一阵阵发冷,头痛yu裂,她不敢突然叫车队停下,担心附近的动乱影响到这里,“去拿些厚的衣物来。”

徐听夏发觉她cha0红的脸,心急道:“郡主是不是发热了?奴婢叫人去找郎中……”

施照琰心底的恐慌感越来越重,她拉着徐听夏的手,咬牙道:“拿完衣物,赶快启程!”

徐听夏慌乱地扶着她,施照琰剧烈地咳嗽起来,徐听夏给她倒茶,却见郡主的瞳孔涣散,她吓得不轻,着急忙慌地掀开马车的帷幕,吩咐侍从停车,又唤人寻郎中。

就在这耽误的一个时辰里,施照琰神智恍惚不已,她猛地掀开马车帷幕,秋雨落在脸庞上,寒意浸透骨髓,脑海里终于清醒了瞬间。

在视线摇晃中,她突然看到了一个满身w泥的身影。

心神剧颤,施照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再三确定后,她不顾自己孱弱的身t,挥开周围的侍从,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对方也看到了她,脚步猛地一顿,随后更拼命地奔赴而来。

时空与岁月交织,缘分不断。

无论南北东西,两人终有相见的一天。

施照琰盯着宋得裕青白的脸,撑着发软的身t,y是把她拉上了马车。两人的t温相融,皆是喜悦万分。

“小蝉救命!”她甫一进马车,来不及叙曾经的往事,杏眼里满是惊恐,“外面有个狗官要杀我,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要杀人灭口……”

“要杀你?你这些天在哪里?”施照琰看她上蹿下跳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身t和jg神还不错。

宋得裕抹了把脸,还没从生si关头回过神来:“我感觉他要追上来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施照琰察觉到不妙,她再度下令,嗓音嘶哑:“启程——”

“慢着。”

明朗年轻的男声划破冷雨,吐字清晰。

施照琰顺着声音望去,就见沉闷暗淡的山林中,穿着紫se锦袍的男子翻身下马。他的腰间挂着成se极好的翡翠玉珏,仪态端方,上挑的眼尾添了几分y柔的气质。

“请小姐下车,本官奉命,搜查朝廷要犯。”

朝廷要犯?

结合宋得裕的话,施照琰有些紧张起来。

她目光凝重,让宋得裕躲在车厢软榻的底下,把羊绒毯子也塞了进去,接着给魂不守舍的徐听夏使了个眼se,示意她留意着动静。

一旁的徐听夏猛地回过神来,连连颔首。

施照琰提起裙摆走下马车,在她低头看脚下的时候,没注意到年轻男子转瞬即逝的诧异。

看着辕座上一淌的泥渍,施照琰屏气慑息,暂时不敢表明身份,因为如果窝藏朝廷要犯被发现,那么荆楚王府会有不必要的风波。她朝眼前的男子行礼:“大人,我此次去汴京探亲,路上未曾见过可疑人物。”

赵宜霄明明神se温和,在青天白日里却让人发凉:“是么?”

施照琰骑虎难下:“是。”

“看小姐衣着不凡,气度高华,不知是汴京哪户人家的贵nv?”赵宜霄眉眼含笑。

施照琰攥紧衣袖:“大人高估,只是一普通商贾罢了。”

“看来是冤枉小姐了,我也不知,小姐怎么会跟朝廷要犯有瓜葛,来人,搜轿!”赵宜霄似笑非笑地说,“把人全部拿下,押往汝宁,若是放掉一个,本官必叫你们人头落地。”

“大人!”施照琰热汗津津,强撑着发软的身t挡在车轿前,“我足不出户,怎会跟朝廷要犯有纠缠,您说的是近日的流寇吧?”

“这一路的车轿本官都搜过,小姐不同意,是要本官开恩的意思?”

施照琰阖上眼睛,有些站立不稳,她察觉到自己的头愈发混沌:“不敢,大人要搜便搜,只是不知,这人如果不是流寇,又是犯了什么罪。”

徐听夏从车厢里钻出来,她见施照琰快睁不开眼睛,心急如焚,跪倒在赵宜霄脚下道:“老爷,我们小姐今日染了风寒,去城里寻的郎中还没到,能否开恩,让小姐先找个地落脚?”

施照琰闻她此言,叹息不已。要被押送去汝宁了,戴罪之身,怎么还肖想这些呢。

待到赵宜霄身边的官兵走出来,也只是顷刻之间,官兵道:“赵大人,人找到了。”

宋得裕狼狈不已,被两个壮汉sisi押着,满脸凄苦地跪在地上,胳膊好像要被拧断了似的。

她佯装不甘地说:“本以为趁这位小姐睡着,就能躲进马车躲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真是时也命也。”

施照琰呼x1一滞,心酸不已:“是我疏忽了,大人,敢问她是犯了本朝哪条律法?”

“都带走。”赵宜霄并未回答。

施照琰难掩悲意,没过多久,就在彻底在马车里昏迷过去,到达汝宁时已经高烧不退,浑身滚烫,徐听夏给她喂药喂水都不行,不禁伏在床头哭泣。

赵宜霄一进来,就听见施照琰的侍nv哭天抢地,他心烦不已,面上却并未有波动,示意身后的仆从退下,他道:“你们小姐叫什么?”

徐听夏咬牙不语,郡主昏迷前已经叮嘱过她,绝不能让对方把这件事扯到王府。

“窝藏要犯,也要抗命不遵了,”赵宜霄眉眼带着嘲讽,“既然不说,你就跟那个nv人一样,全部压进牢里。”

徐听夏猛地扣头:“大人,奴婢去了牢里,还望您重新找个人来照顾小姐,小姐病重,奴婢给她喂水喂药都不行……”

赵宜霄不为所动,叫人把徐听夏带走后,他坐到了之前徐听夏的位子上,看着自己的侍nv给施照琰喂药,发现她也喂不进,不由道:“这么难,那做什么伺候人的活呢?”

“老爷恕罪!”

赵宜霄今年二十有六,被称呼为老爷有些折寿了,但他也不在意这些,见侍nv吓得浑身哆嗦,他自己端过药碗,舀了一勺汤药,汤勺贴到nv子柔软的唇瓣,却无法吞咽,撒在了被褥和衣衫上。

施照琰醒来时,觉得下巴和脖颈处sh漉漉的,她动了动身t,睁开眼就见到了赵宜霄。

对方立在她的塌前,神se平静,yan丽的桃花眼与自己视线相撞,生起了波澜。

“醒了?”赵宜霄温和地笑笑,“你倒是睡得安稳,牢里哪位可是折腾的不行,要找我要哑药。”

施照琰脸se剧变:“她要哑药做什么,我的侍nv呢?”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赵宜霄漫不经心地转身,“要一个人永远说不出话,只有si,对不对?就算封住了口,手还能写呢。”

施照琰猛地咳嗽起来:“看来,大人也是忌惮,忌惮被人说出事实,是何等的脏w之事,让您这样殚jg竭虑?”

赵宜霄眯起眼睛,拨动着腰间的玉珏:“我还不至于为这件事殚jg竭虑。”

“大人,既然她找你要哑药,必然是不想蹚这浑水,我也能向您承诺,只要您放过她一马,千金相赠。”施照琰心力交瘁,她每次的吐息,都极为炽热。

“千金相赠?那定不是普通商贾人家了,”赵宜霄笑意不减,“小姐,先把病养好,再来跟本官谈筹码吧。”

宋得裕并未触犯朝廷律法,她只是意外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丑闻而已,赵宜霄本该立马将她处理掉,但想到施照琰担惊受怕的模样,还是犹豫了。

他稳坐在书案前,借着烛火看向腰间的翡翠玉珏。

赵宜霄是姬妾所出的庶子,后来青楼出身的母亲被抬了平妻,他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始终在汴京为人不齿,但今上仍然重用了他的父亲,并让他在十六岁时,获得了一门光耀门楣的婚事。

荆楚王奉命进京赴宴,带着他不满十岁的幼nv,玉蝉郡主,那个时候,赵宜霄十六岁,御试中获了三甲,打马游街,正是年少气盛之时,连带着多年来被人轻蔑的怨气也解开了。

今上在宴席里大醉,说他才高七步,要赏给他一对翡翠玉珏,赵宜霄准备起身谢恩,却见郡主跑到自己身侧,说要拿自己缀满宝石的璎珞圈来换,谁也不知,郡主是何时跑过来的,如此动静,引得席上众人噤若寒蝉。

面对荆楚王的告罪,今上说:

“有缘一场,看这玉珏也是成对的,朕想赵ai卿也不会介意,赠一个给郡主,成全一段佳话?”

在众多人眼里,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年轻的赵宜霄跪在地上,余光瞥向年幼的孩童,怎么也不甘心。

施照琰是王府的嫡长nv,配他绰绰有余,他不甘心,是因为他根本不想任人摆布,婚事就这样被随意决定,但皇帝所言,怎能违抗?

他只能安慰自己,郡主长相圆润可ai,看得出来以后的美人相,也不算吃亏。

收到玉珏的郡主很开心,对他说:“谢谢!日后我还会来汴京的,给你带东西!”

赵宜霄一时失语,他个子很高,施照琰不及他的腰,全身被养得软嘟嘟的。

他突然想抱一下她,看看抱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终究克制住了,他回去后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今上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收到赐婚的圣旨。

赵宜霄在漫长等待里焦虑不安,盼了一年又一年,他终于按耐不住,在自己二十三岁那年,给皇帝上书。结果皇帝那天喝高了,并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回复的不明不白。

赵宜霄还是不si心,郡主再没有来过汴京,他都觉得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找到同僚,隐晦地提起这件事,听到对方肯定的话语后,便立马提笔给荆楚王写信,等了快两月的时间,赵宜霄按耐住激动,看完信后却面se灰暗,久久无法回神。

十年来的光y,原来这场婚事只是他自作多情。

夜半惊醒,赵宜霄反复琢磨着荆楚王的话,心底又怨又恨,他在想,荆楚王到底是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还是真信了一个道士的话,说他们八字不合,郡主的命定伴侣另有其人?

他由于母亲出身低微,父亲宠妾灭妻,不得京中贵nv喜ai,所以为让荆楚王府满意,赵宜霄身边从未有过nv子,这些年案牍劳形,不曾懈怠,却未曾想到是一场空。

再见施照琰,已是十年后,赵宜霄原本只是觉得施照琰面熟,还不敢完全确定,在她昏迷时派人去查,发现果真是当年玉珏的主人之一,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不是喜悦。

想到施照琰今日的反应,赵宜霄只能安慰自己,年幼的孩子记x差,不记得自己也是正常,不记得他腰间的玉珏也正常。

结果他还是无法解开心结,气的整宿没睡着,十年,他赵宜霄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白白等了十年,在见面却不相识,连名姓也不愿告诉。

赵宜霄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他站起身,叫来了门外的侍从。

秋雨绵绵,再过一月左右,便是冬至。

施照琰终是退烧,她掀开被褥坐起来,穿好了衣裳,给自己倒了两杯凉茶灌进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率先推开门。

“小姐现在觉得如何?”郎中问。

“没什么大碍,多谢。”施照琰虽是这么说,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ch0u丝,她的身t仍然差劲。

汝宁离汴京不算很远了,还要在这里耽误多久,宋得裕是否安泰呢,施照琰心神不定。

郎中又给她把了脉,继而嘱咐侍从去熬药,待到中午的时候,施照琰还未见到赵宜霄,焦虑万分,她对看守自己的侍卫说:“你们老爷在哪?我有话想对他说。”

“老爷公事繁忙,我等会转达您的意思。”

赵宜霄确实被事情绊住了脚步。

他的眉眼带着一缕很轻的嘲弄,立足在sh冷y暗的大牢里,对跪倒在地的汝宁官员道:“做人做事,就算想着自己,也要七分想着朝廷,对不对?”

官员惶恐地点头:“赵大人说的是。”

赵宜霄的半张脸隐入暗se,他迈开脚步,看着一路靡迤的猩红血渍,浓郁的甜腥味萦绕在鼻间,他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她重伤被带走,不是还有同谋么,不如就顺水推舟,找个跟宋得裕身形相似的si囚来,如何?”

“大人高见,小臣立马吩咐下去。”官员哪敢忤逆,颔首低眉道。

赵宜霄脚步一顿,他俯视着还未散去的蛊虫。它们密密匝匝的不停蠕动,像流动的黑se水波,发出窸窣窸窣的诡谲声响,叫人毛骨悚然。

日薄西山,狭小的偏房里一片si寂。

施照琰猛地站起身,赵宜霄还未踏过门槛,她已经小跑过来,急忙道:“大人,您想要什么——”

话语戛然而止,她看向赵宜霄身后的侍从,他们拖着一个满身鲜血的nv子,对方长发凌乱地盖住了面容,肌肤布满w渍,身上都是被拷打出的伤痕,奄奄一息。

nv子被猛地掼道地面上,她发出的sheny1n极为嘶哑,显然嗓子已是坏了,联想到昨日宋得裕要哑药,施照琰有种心如si灰的感觉,险些站立不稳。

她想上去仔细看看对方的伤势,却被赵宜霄按住了肩膀,他看着文弱,却有千钧之力,对上男子带着戏谑的眼睛,她强忍着泪水,道:“大人,您想要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她的嗓子都坏了,您何苦如此,不如放她一条生路。”

盯着施照琰泛红的面容,含泪的眼睛,赵宜霄笑yy地说:“急什么,她倒是刚烈,si活不愿承认小姐窝藏要犯呢,谁知小姐都要拿筹码来换了。”

施照琰想用力挥开他的桎梏,几番挣扎无果,她道:“如果大人真的要杀人灭口,早就动手了吧,连带着我一起,所以您到底想要什么呢?”

“嗯,挺懂事的,”赵宜霄示意侍从带着nv子退下,待到偏房只剩他们两人,姿态放松地落座,“昨日说千金相赠,但本官不缺这千金,小姐还有什么能给的?”

施照琰阖上眼睛:“您直说就好了,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您做。”

“好,那就让我看看。”赵宜霄唤来了门外的侍卫,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奉上了一个jg致的檀木盒子,偏方里突然有gu很甜蜜的香气。

施照琰心惊胆战,见对方示意自己打开盒子,她犹豫了半晌,才用青白的指尖g动锁扣。映入眼帘的是yanse的细沙,很轻薄朦胧的布料,旁边挂着两串小巧的金玲,和一捆不知是做什么的红绳。

施照琰脸se苍白,她猛地抬头:“大人,你这是何意?”

盒子里暴露的衣裙,有些像青楼妓子伺候恩客的穿着,她止不住地后退,手脚冰冷,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存着这种肮脏的想法。

面对施照琰不可置信的神se,赵宜霄笑意加深,用指尖g起那se气的纱衣,道:“怎么了,折煞小姐了?也对,小姐像大户千金,怎么见过这种下流的衣裳?”

施照琰气血上涌,对方的侮辱她怎么看不出来。

“就在这里换,”赵宜霄指了指几步开外的书桌,“待会来研墨。”

施照琰怎么可能如他的愿,咬牙道:“大人,我做不到,您换个要求吧。”

“你既然做不到,就别想护住那个nv人了,我看她也就差一口气,可能我还没吩咐下去,她就已经命丧h泉了呢……”赵宜霄喝了口茶,见施照琰不停地颤抖,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愿,自然可以算了。”

“大人,您年轻有为,必然不会少我一个nv子,”施照琰没想到,自己在火上浇油,她说,“我已经有了婚事,就在汴京,您何苦如此,平白落人口实。”

赵宜霄闻言,意味不明地笑出声来,他把腰间的玉珏取下来把玩,头也不抬:“怎么,你要说我夺人之妻,还是说强人所难?先考虑眼下的处境吧,小姐,我没有多余的心情和你商讨。”

怎么也抑制止不住内心的痛恨,施照琰也不愿现在表明身份,以权压人,让赵宜霄放了宋得裕,连累到荆楚王府,造成不必要的风波,四面八方都是思路,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男子已经起身,似乎是耐心渐失。

“等等!”她终是开口,“只是研墨吗?”

赵宜霄心底发笑:“不然呢?小姐多虑,我也有婚事在身,只是百般无聊,想添点乐趣而已。”

施照琰觉得他b裴开旗还恶心,但此话也让她放下心来,想到宋得裕生si不明,自己又不愿意连累家人保住她,总觉得愧疚难安。

她哆嗦着手拿起了纱衣,薄如蝉翼的触感。

发觉男子的视线一直在身上游走,她强忍着不适,偏房里没有屏风和帷幔,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换上,不过施照琰余光瞥去,发现对方正在书案前看腰间玉珏,并未注意到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纱衣长而坠地,殷红如血,衬着肌肤愈发洁白温润,x口处开得非常深,掩饰不住春se,行走之间,纱幔划过大腿根部,细微的触感让神经更加紧绷。

施照琰发现铃铛是穿在衣服的系带上的,根本不能摘下来,她只是轻微动作,泠泠的声响便穿透整个偏房,馥郁的花香萦绕在鼻间,她慢慢朝赵宜霄身侧挪过去。

赵宜霄从金玲响起时,就放下了手里的玉珏,注视着她走过来。

多年来的锦衣玉食,对方被养得很好,肌肤泛着明珠一样的润se,yanse纱衣下摆是开着高叉的,他甚至能看见施照琰大腿上的黛青se血管,像白瓷瓶上的缠青枝,无暇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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