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7章 回去
小院中很快有人送来了银霜炭。店家说是厉骁买的。慕娉婷揉了揉头，瞪着银霜炭看了一会儿之后，无奈让人放下了。厉骁出门时候，觉得小院周围多了几个人。沉吟一下，他给五哥七哥十二弟都写了信，让他们注意下周围，看有没有变化。五哥现在是个小乡绅，取了个秀才家的女儿，生了孩子和和美美；七哥开个杂货铺子，娶了隔壁屠户家的女儿，妻子正怀孕；十二弟是个镖师。其中两人地址固定，很快就回信。两人明确告诉厉骁，有人在他们周围监视。至于十二弟，走镖未回信。但是有前两人的回信，也够了。宁绍璟真是无耻。“我们再想想办法。”厉骁不肯认输，对慕娉婷说：“总归会有办法的。”两人正坐窗前，看着窗外繁星满天的夜空。两张脸被冻得通红。慕娉婷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嗯，再想想。”厉骁就有些颓废。觉得他太无能。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孩。慕娉婷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推了推他：“这是干什么？你以为你自己是神仙，什么都能办到？别傻了，你只是个凡夫俗子，不可能什么都能做到的。”“别说是你了，就是宁绍璟，堂堂的大齐战神、一国亲王，之前不也被皇帝和太子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自己给自己下毒么？”“别太为难自己，走到什么地步，就按照情况来活着，尽力让自己顺心就好了。”厉骁回头望了她一眼。她眼睛晶亮，面容带笑，虽有些忧愁，但也没有因为这点儿忧愁影响她自己太多。厉骁沉默看着她。许久他才笑了笑：“你说得对，神仙都有求不得的事情，何况是我这个凡夫俗子。”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在她有事的时候能帮到她，就已经很好了。慕娉婷哈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就对了；时候不早来，快去睡吧。”厉骁洒然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对她说：“元宵节要不要去赏灯？”慕娉婷托腮，“不要了吧，没意思。”他们住的是小镇，镇上灯会也会有，但是也就那么一点，没什么意思。而且大冷天的，能不出门就不出了。厉骁笑了笑：“去云州城赏灯呢？”慕娉婷眼睛一亮，又懒怠下来：“算了，逃不掉也不至于自己送上门啊。”厉骁眼中闪过失望神色。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出门了。之后她回王府，他便再也没有机会邀她出游。所以想最后一次，与她出游。他离开慕娉婷屋子，关上门。慕娉婷托腮又看了一会儿星星，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墙角，才关上窗户睡觉。元宵节两人终于还是出去了。小镇上虽然不像是云州城繁华。但是人家还是不少，元宵节也热闹。慕娉婷掩饰一般把自己化妆化得丑了一些，跟着厉骁出了门。云州习俗，去年生了儿子的人家，第二年元宵节要垒塔塔火，小孩一般都会那棍子穿着炊饼在上面烤着吃。慕娉婷觉得好玩，也用木棍穿了一个炊饼上前烤。但是炊饼很难吃。因为这时候还没有碱，炊饼是酸的，慕娉婷之前从来不吃。这次吃了两口也吃不下去了。有认识厉骁的就上来打招呼。惊讶问他：“这是你妹妹？怎么长了这么高？”“我父母长得高，我也不矮，妹妹病好了，自然也长高了。”厉骁如是回答。对方瞅着慕娉婷看了好几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厉骁却是心中一动。回到小院，他问慕娉婷：“介不介意多个哥哥？”慕娉婷疑惑看他一眼：“哥哥？”“嗯，多个结义大哥，愿不愿意？”慕娉婷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了。厉骁沉默看着她，有些忐忑。慕娉婷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显得矫情，毕竟得到最大实惠的是自己，说让厉骁不必如此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同意又像不爱人家还吊着人家。笑着摇了摇头，慕娉婷把乱七八糟思绪都甩出去，认真对厉骁说道：“兄长再上，请受小妹一拜。”说着，便对着厉骁福身行礼。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会儿他高兴这么做，自己也觉得可以，那就做了。等到那天他想离开了，就离开，顺心而为便是。厉骁面上笑意洒然：“稍等，我去搬香案出来。”“全听兄长的。”慕娉婷没有意见。点了香，对月摆了摆，互相许下金兰之契。慕娉婷与厉骁起身，再次互相见礼。厉骁百感交集，送慕娉婷回屋之后，忍不住抱了几坛酒，爬上了屋顶。最后喝得醉醺醺的。慕娉婷在屋里也没睡觉。从窗户看到地面上的影子不动了，慕娉婷开门走进院子里。“你，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帮我把我兄长送回屋里。”慕娉婷瞟了一眼墙角，吩咐说道。守在这边的暗卫一脸的懵逼。难道他的隐匿功夫这般的差？随便一个较弱的女人也能发现他的藏身之地？还是她只在叫别人？“别怀疑，这儿只有你一个人。”慕娉婷翻了个白眼：“我确实知道你在哪儿藏着。”暗卫默然无语，跃上房顶把厉骁扶下来，送进屋里。慕娉婷跟着他们到了一进的院子。“厨房有热水，劳驾帮我兄长洗漱下。”慕娉婷在暗卫从厉骁屋中出来。再次吩咐。暗卫面无表情去做了。等到暗卫端着水出来，慕娉婷才粲然一笑：“辛苦你了。”暗卫默默把水洒在墙角，又把盆放回了厨房，默默行了个礼。慕娉婷转回二进院子睡觉。暗卫也重新悄无声息的在二进院子的墙角潜伏起来。他第二天就把慕娉婷和厉骁结拜的消息传给了宁绍璟。宁绍璟这时候正在追杀马贼，并未得到消息。突厥自从上次拍了阿史那伊力进京之后，便再没有派人去过京城。但是在边境却时有动作。若大齐诘问，他们便假称袭击大齐边境的人，乃是被突厥驱逐的叛徒，和大齐的匪徒勾结之后成了马贼。是马贼在劫掠大齐百姓。并非是突厥部族。而且马贼不但劫掠大齐，也劫掠他们突厥，实在是祸害。以此推卸责任，又获得利益。宁绍璟知道，这群马贼，不但与突厥勾结，而且在云州也有人，所以一旦云州想要派官军剿灭他们，便会被他们提前得知。跑得无影无踪。甚至有时候觉得官军人数少，还会反过来劫杀官军。宁绍璟此次到与云州毗邻的并州办事，半路上悄悄入云州，除了想见慕娉婷之外，也是要先把最大的两股马贼给消灭。云州军队不能动，动了会引起马贼线人的注意。宁绍璟早就让并州的部分精锐人手乔装入云州。还有高明坤在云州悄悄训练的私兵。加在一起，宁绍璟带着入了草原。他已经达成了目标，把两股最大的马贼剿灭。但是回程时候，却被得到消息的突厥兵突袭。受了伤。宁绍璟在云州不方便露面。因此不能到王府。他也想见慕娉婷，便到了小镇上。知道他行踪的没有几个人，暗卫送出的信便没有到他手上。看到他出现在小院，暗卫瞪圆了眼睛。“她呢？”宁绍璟撑着疲倦问他。“回禀王爷，王妃去田里了，有兄弟已经跟着去了，不会让王妃落单的。”暗卫低声回禀。宁绍璟蹙眉，她似乎非常重视农事？又往田里跑。“厉骁呢？”“厉骁也去田里了。”暗卫回答，忽然觉得这室内空气一滞，急忙回答：“厉骁是去看着想买地，王妃是去看自己的地，并不在一起。”宁绍璟“哼”了一声。“要请王妃回来么？”暗卫小心询问。宝儿喜欢呆田里就让她呆一会，宁绍璟琢磨一下：“不用了。”他倒在慕娉婷的床上，疲惫来袭，昏睡了过去。宁绍璟是被一阵难闻的味道给熏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慕娉婷正黑着脸站在他面前。“王爷，我的床好睡么？”慕娉婷咬了咬牙，冷哼一声问道。宁绍璟疲倦打了个哈欠：“还好。”若是有你就更好了。他伸手就去抱慕娉婷，慕娉婷也不躲，任由他抱着，还故意倒在了他怀里。宁绍璟心中惊喜。宝儿这是原谅他了？他眉目柔和，正要说话，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慕娉婷眨眨眼：“好闻的味道啊，王爷不喜欢么？”宁绍璟沉默。慕娉婷就哈哈笑了出来。捉弄人是挺有意思的。宁绍璟怔了一会儿，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他经常见她笑。笑起来的时候也经常是高兴的。但是那种高兴和今天的高兴，差了许多。这一笑，让她看起来快乐像个孩子。他默了一默，完全清醒过来：“你去做什么了？”起身，把她抱起放在地上。
慕娉婷哼笑一声：“去掏粪了。”宁绍璟微微蹙眉，低头看她。慕娉婷正昂着下巴，挑衅看着他，一副“你不高兴你走啊”的表情。宁绍璟微微摇头：“就你？”“哼。少看不起你。”慕娉婷鄙视了一句。外面有人在敲门。慕娉婷开门，就看到哑奴在朝她做手势，告诉她净室里已经放好了水。“王爷且等等吧，我去洗漱一下。”慕娉婷转身进了净室。洗干净出来之后，宁绍璟吩咐暗卫也给自己烧水洗漱。他用了慕娉婷的浴桶。慕娉婷盯着他看了几眼：“让王爷受委屈了。”宁绍璟不理她的调侃：“到底去做什么了？”慕娉婷目光微闪，最后说道：“去看佃户堆粪了。”宁绍璟诧异，还真是去了？想想她身上的味道，倒也不像是说谎。只是----“为何？”宁绍璟很是不解。慕娉婷不在意说道：“现在云州种棉花的人太多了，种粮的人少了，粮价变高，臣妾就去问问佃户，看有没有办法让一亩田多打些粮食。”“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佃户说沤熟的肥比生肥要有用的多。但是沤熟需要的时间太长，臣妾就去看了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肥快点沤熟。”宁绍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国公千金侯府娇女，只对衣裳首饰有兴趣，至不济像是骆嘉敏一样，对各种花茶有兴趣。唯独他的王妃，却对种田有兴趣。好像，宁绍璟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抱着这样的想法，宁绍璟询问：“要不要在帮你找些人问问怎么办？”这小镇上人毕竟少。慕娉婷摇摇头：“让我先琢磨下。”其实是想要建个化粪池，这样可以缩短沤肥的时间，而且到时候把秸秆之类的添加进去，也能沤熟。能解决粪肥不够的问题。反正化粪池的兑换功德也就一万，现在兑换，等到庄稼生长旺盛时候，刚好能赶上。慕娉婷心念一动，询问宁绍璟：“王爷。你让人送我会肃王府吧。”宁绍璟正在慢慢喝茶。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喝清茶，而非是之前的煎茶。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差点儿把茶水喷出来。他沉默看着慕娉婷。“你发烧了？”不然怎么忽然要回去。或者，被臭味熏傻了？慕娉婷咬了咬牙，哼笑说道：“是，我病了，病得不轻，王爷你有药么？”宁绍璟拧眉，认真说道：“本王不是大夫。别总是诅咒你自己，不好。”慕娉婷想翻白眼。不过慕娉婷想回去，宁绍璟还是高兴的，他眉眼含笑：“本王送你回去。”慕娉婷沉默一下，也没拒绝。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再有一个多月，土豆什么的，就要落到她手里了，是该准备起来了。等着，等她把事情做完，肯定也修炼成高手了，到时候加上缩骨丹，宁绍璟想找到她……慕娉婷想得很美。晚上厉骁回来。听到两人兄妹相称，宁绍璟眉心微蹙：“为何叫他兄长？”慕娉婷诧异看他：“当然是因为结拜了啊。”宁绍璟盯着她继续看：“这么大的事情，本王怎么不知道？”“难道你的暗卫没传信给你？”慕娉婷更诧异了。暗卫沉默，装自己不在。宁绍璟扫了一眼墙角。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宁绍璟也不多说了，只是淡淡对厉骁说道：“攀龙附凤。”厉骁斜睇他一眼：“救命之恩，本来就该涌泉相报。”宁绍璟脸色微黑。慕娉婷与厉骁说起了要回肃王府的事情。云州城是云州的州治所在，肃王府就在云州。厉骁对慕娉婷说：“妹妹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总归要护得妹妹安全才是，云州城也挺好的，繁华。”宁绍璟和慕娉婷先行启程，厉骁则要处置此处的产业。慕娉婷把自己弄得很普通，坐在马车里，到了云州城。云州大变样，云州城自然也是大变样。宁绍璟有些感慨。“本王当年曾在云州住在一段时间，当时荒芜的很。”宁绍璟有感而发：“能有如今的样子，全是宝儿的功劳。”路上路过了希望书院。慕娉婷看着书院的牌坊，目光迷离。这是希望的种子。“不，不全是我的功劳。”慕娉婷摇头：“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愿不愿意抓住，都要看他们自己。”宁绍璟笑了笑。可倘若不是你，也没人想到要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这云州的改变，百分之九十的功劳，依然要算在你身上，我的宝儿。他们在宁绍璟在云州城的一处秘密的院落住下。等到晚上，宁绍璟看着人把她送进了王府。自己去没有进去。等到人出来，与他说事情一切顺利的时候，宁绍璟方才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王妃，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采香看到慕娉婷回来，激动的扑在慕娉婷的身上，那么稳重的一个人，都差点儿嚎啕大哭。石榴也是泪水涟涟。等慕娉婷安抚完采香，石榴噗通跪在地上，“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您。”“你若是又能力，会看着我出事么？”慕娉婷认真询问石榴。石榴用力摇头：“奴婢誓死保护王妃。”慕娉婷就笑了：“这不就结了，你不是不想保护我，是当时实在没能力，不怪你的。”“可是……”石榴还是有些愧疚。“没有什么可是，”慕娉婷打断了她：“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当机立断，说失踪的是王府的婢女石榴，而不是肃王妃的话，我这个肃王妃，就算是活着，也没什么好下场的。”“你不但做到了自己的本分，而且还做得非常好。”石榴破涕为笑：“王妃真会安慰人。”慕娉婷就笑：“只是说实话而已。”她好好的泡了一个澡之后，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王府清宜殿里有个侍女便染了病。脸上起了一堆的小疹子。她很快就被移了出去。然而还是有人被传染上了，也起了小疹子。两三日的时间，接二连三出现这样事情，王妃身边第一宠信的丫鬟采香便命人把清宜殿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清理了出去，又让人把清宜殿全都收拾一次，才换了新人进来伺候。很快府医就拿出了医治办法，治好了清宜殿里出疹子的那些丫鬟婆子。其他院子里偶然有起疹子的，吃了药也很快好了。但是清宜殿的人已经满了。原先的人回不去了，王妃却也给了她们恩典，在外面找了事情来做。日子过得还不错，心底便也感念王妃的恩德。院中的人全都肃清之后，慕娉婷才能出门了。肃王府便宣布，之前被劫匪惊吓到的王妃身体已经痊愈了。云州城里那些从慕娉婷来了之后便想上门拜访或者是邀请她出门的贵妇人们，终于按捺不住。请帖和拜帖都堆到了慕娉婷的眼前。慕娉婷问采香：“三月里能办什么花会？”采香沉默，而后提议：“很快就是上巳节了，王妃不若上巳节与人踏青之后。第二日宴请众位夫人？”慕娉婷托腮想了想：“可。”府中便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也放出了风声，王妃虽然病愈，还需要修养些时日，不方便一一见人，不过等到上巳节后，会请众位夫人尝尝王府厨子的手艺。众夫人自然要表示理解。又送了一波珍贵的药材进府。慕娉婷都交给采香打理。至于石榴，因为慕娉婷回来了，她很是有些不好安排。慕娉婷后来问她：“王爷麾下不但有未来的将军，也有未来的文臣，石榴喜欢哪种？”石榴抿唇，沉思一番之后：“奴婢愿意嫁个武将。”石榴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王妃为难，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些，王妃也会想办法给她更好的安置。但是她也不想让王妃为难，情分是越用越薄的，现在不用，王妃也会尽量照拂她。将来有用到时候，王妃也不会不管。至于文臣武将之间。石榴觉得才子虽然听着好听，可是显然，武将更好一些，应该比文臣好忽悠。慕娉婷有些好奇石榴的选择：“为什么？”石榴原先在书房伺候的，识文断字，慕娉婷以为她会喜欢文臣。石榴把理由说了。慕娉婷笑弯了腰，对着石榴竖起了大拇指：“石榴，厉害。”石榴害羞笑了笑。她都二十多的人了，看得多了。知道什么对自己更好。慕娉婷叫来了高明坤，一个是为了帮着石榴找合适的夫君人选，一个是为化粪池的事情。慕娉婷已经把图纸和cao作方法兑换了出来。可惜没有水泥，慕娉婷有些遗憾，只能用石头来修筑。成本有些高。不过修筑一次，可以用许多年，还是能接受的。高明坤一脸的无语，王妃搞出来曲辕犁之类的，他就不说什么了。化粪池----高明坤默默看了一眼慕娉婷身上的锦衣华服，心情复杂的同时，又觉得非常感动。慕娉婷与他说道：“这东西……你就说修好了之后给村民免费用的，因此要他们自己出工，工钱没有，但是衙门要管饭，保证他们吃饱。”高明坤拱拱手心情复杂的告辞了。他把事情安排了下去，而且让人一定要上心点。王妃每次弄出来的东西，都有用，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