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5章 困境
连抬手臂都很困难的情况下，慕娉婷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翻身都不能。这实在是太过难受的折磨。她强迫自己冷静。想了又想，她想到了甘草，便让人叫甘草进来。“甘草，是不是你追踪到我的踪迹的？”慕娉婷躺在床上，庆幸自己还是能说话的。甘草有些惶恐。她是在出事的时候立即便洒了药粉在王妃身上的，之后便立即与人跟上。但是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所以跟的远远的。过了十几天，王妃虽然没有洗澡，但是身上的药粉却散的差不多了。而且追踪的虫子，也快要死了。然后王爷来了。王爷一到，不知道为什么那虫子就忽然生龙活虎了，飞速的找到了王妃的所在。甘草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与慕娉婷说话的时候，口气中便也充满了惊诧。然后还与磨铁说起了宁绍璟。“王爷得知王妃失踪的消息之后，急坏了，几乎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了过来，奴婢第一次见王爷这么狼狈。”衣服都烂了，胡子拉碴的。若非是那双眼睛依然沉静又不时闪过厉光，王爷看着和乞丐差不多。之后王爷也是拼了命一般。不停息，吃喝都在马背上，就怕晚一刻，就追不到了。然后他们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阿史那契力带着人单独离开了。王妃并没有被带走，反而遇到了结义的大哥厉骁。甘草记得，那时候王爷先是松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消息一直有传来。但是都说，王妃就和厉骁关在同一个屋子里，一天多都没有出门，只有厉骁会带吃的进屋，还偷偷从铺子里弄了铜镜和胭脂水粉。甘草觉得那一刻，王爷已经结成了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一直到王爷看到王妃化妆成那副模样，王爷似乎才融化了一点点。想到这些，甘草便对慕娉婷有些微的不满。王妃怎么能让王爷那么担心的时候，还满不在乎的在床上睡觉呢。当然，她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慕娉婷不知道甘草心思。但甘草所说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沉默的挥退甘草，之后进了空间：“红玉，是不是你做的好事？”甘草洒在她身上的药粉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那虫子也差不多就要死了。但是结果虫子又活了。慕娉婷呵呵一声，这种事情，当然得问红玉了。红玉懒洋洋的动了动尾巴：“是啊，是我把他们引来的。”慕娉婷盯着红玉，面无表情的样子。“为什么？你知道的，我想要自由，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红玉懒洋洋地看她一眼：“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反正宁绍璟除了一次被人算计碰过席佩华之外，也只有你了，他也挺喜欢你的。”慕娉婷还是没有笑，平静的令人有点害怕。“我问你为什么？”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针对性的想出办法，不然有红玉这个猪队友在，她跑多远都没用。红玉再次懒洋洋的摇了摇尾巴：“我之前就是因为你要绝嗣了，才把你送来的。现在怎么可能任由你继续绝嗣。”慕娉婷冷哼了一声。上次她问红玉有没有办法让她改头换面不被人认出来，红玉说没有，她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红玉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不对，红玉本来就是狐狸，它的尾巴一直都在。应该说红玉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红玉干脆把话和慕娉婷说清楚：“这玉佩是只有你们家灵魂才能开启的法宝，所以你必须要有个子嗣，而且这个子嗣，资质还不能太差，我不想下次再因为你们家绝嗣而让自己面临殒命的危险。”慕娉婷呵呵笑了一声。“我要是绝对不同意。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她问。红玉懒洋洋的动作一停。它是没想过慕娉婷会真的绝对不同意的。皱眉，红玉问她：“为什么？宁绍璟也不错啊。”她觉得宁绍璟确实是很不错了，龙凤呈祥，生出来的子嗣也必然优秀，而且天生带有瑞兽的气息，修炼起来应该也会不错。应该能攒够足够多的功德，让它进入更高级的世界。慕娉婷淡淡看了它一眼：“那又怎么样，好的人多了，我暂时心情不好，不想和别人怎么样，不行么？”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遇到事情其实懒得激烈的反抗，特别是知道反抗没什么效用的情况下。可是失去自由却是碰触到了她的底线。她不爱出门和别人软禁不让她出门，完全是两回事。“这个……由不得你。”红玉又恢复了原先懒洋洋的样子：“宁绍璟不会让你离开的。”慕娉婷呵呵冷笑一声。她是真挺生气的，不是气宁绍璟的强迫和红玉的算计冷淡，而是气自己的无能。她做了那么多，说到底，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慕娉婷气得都有些要窒息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袭来。之前她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还是发怒，很多时候都是“好像应该这么表现”，或者“我高兴这么表现”，再或者“这么表现得到的利益最大”。那种情绪都带有目的性，而不是对自己情绪的真实反应，所以一般达到目的她的情绪也就结束了。但这一次是不同的。可这少见的真实情绪，她却也无法发泄。最开始的宁绍璟，还是有情的，她想要撼动他的情绪也不是很难；后来宁绍璟就越来越无情，越来越功利；到如今想来是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心软了。慕娉婷知道，她之前的手段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该怎么做？反抗？自己的能量和宁绍璟的能量对比之下，慕娉婷只能冷笑，她的反抗估计在他看来就是螳臂当车。别提多可笑了。他随手既能镇压她的反抗。然后她再反抗？然后宁绍璟用她的父母亲人来威胁她？家人被她牵连，不得安生？她不得不妥协？慕娉婷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到最后，她的结果只能是妥协。她深藏的怒火也被这个结果打击的烟消云散。她看了一眼红玉，笑了笑：“你说得没错，确实是由不得我。”她又询问：“你能离开我身体么？想想有人借宿我的身体里。却还想着要算计我，我就觉得有些恶心。”红玉终于把一直搭在前爪上的狐狸头抬起，像是从未见过慕娉婷一样。慕娉婷笑着任由它打量。最后红玉低垂了头：“我没办法离开你身体，除非是你有了孩子，我才能转移。”慕娉婷有些奇怪：“你自己不是有身体么？怎么不能离开了？”红玉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慕娉婷心一跳，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她又问：“那要是我有了孩子，到时候你自己就可以转移过去么？需不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红玉懒洋洋动了动：“不需要，只要你到时候同意就可以。”慕娉婷“哦”了一声。红玉说要自己同意才行。但是慕娉婷觉得红玉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她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也不再问。反正红玉的目的迟早会露出来的。等宁绍璟回来，慕娉婷已经累极睡着，即便是睡着时候，她的眉心也是紧蹙的。宁绍璟的眉头也就紧皱了起来。他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叫来甘草。甘草跪在地上：“软筋散确实是温和无害，但却也不能常用，人若是长时间不动，身体会坏掉的。”宁绍璟想起自己岳父慕天成的样子。他从一个豪爽的彪形大汉。慢慢变成了瘦弱憔悴的书生样子，据说，刚醒来的时候连下地都做不到。一直到了现在，他身体还是很差。宁绍璟蹙眉。他只是想把宝儿留在自己身边，可却决不允许别人再伤她分毫，便是自己也不行。沉吟一会儿，宁绍璟朝甘草拿了解药，叫来允文低声吩咐了几句，才去看慕娉婷。慕娉婷依然还在睡。宁绍璟温柔抱起她：“宝儿。醒醒，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慕娉婷被摇晃醒，看着宁绍璟的眼光有些痛恨。宁绍璟抿了抿唇，垂眸专注看她：“醒了么？”慕娉婷疲惫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宁绍璟笑了笑，摇铃叫来人端温水进来。“本王自己来。”夏荷要伺候慕娉婷洗漱，宁绍璟接过绞干的帕子，体贴为慕娉婷拭去面容和脖颈上汗水，又为她洗干净了手。这才扶着她半坐。慕娉婷看着他动作，一直没说话。
“想吃些什么？”宁绍璟揉了揉她的头顶，和声询问。他目中满是光彩，像是愉悦至极。“不必了，我不饿。”慕娉婷拒绝。宁绍璟认真看着她，劝慰道：“不吃饭可不行，宝儿你会受不了的。”他做了让步：“不喜欢甜粥是不是，本王让厨子做些咸口的来。”他就要摇铃叫人。“王爷。”慕娉婷制止了他，问他：“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药？”宁绍璟面色微沉：“我伺候着你，不好么？”“这样羞辱我，会让王爷很高兴么？”慕娉婷冷冷讥笑：“如果这就是王爷的目的，那我无话可说。”宁绍璟声音冷了下来，威势愈发的重了：“你觉得我在羞辱你？宝儿，你就是这么想本王的？”质问声里，总有些委屈。慕娉婷勾起一抹讥讽笑容：“难道我一个正常人，被婢女抱着出恭，还应该感谢造成这一切的人么？”宁绍璟微怔。慕娉婷闭上眼睛，面满讥诮。“是本王疏忽了。”宁绍璟想想自己若是变成那样。心底肯定也不好受，但是他不打算妥协：“且忍忍，也不过旬月工夫，咱们就回京城，回去就好了。”慕娉婷猛然睁开眼睛，痛恨和厌恶光芒在宁绍璟面上转了几圈，才又重新闭上：“王爷的命令，又有谁能违抗。”宁绍璟不喜欢看她嘴角嘲讽的笑，忍不住用力把她拥进自己怀里：“宝儿，你别这样。”慕娉婷“呵呵”笑了笑，没说话。宁绍璟眼中闪过无奈光芒，他盯着慕娉婷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说道：“先用晚膳好么？”晚膳很快摆了上来。照旧是清粥小菜，毕竟慕娉婷现在卧床不动，吃多了并不好。慕娉婷只吃了两三口，便闭上嘴巴不肯再吃了。吃太多麻烦的还是自己。宁绍璟死死皱着眉头，最后妥协：“不想吃便不吃吧，我让人随着熬着粥，你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叫。”他依然忙得很，和慕娉婷一起用完晚膳，便又不见了踪影。大半夜回来的时候，慕娉婷又已经睡下了。宁绍璟借着昏黄灯光看着她，面上便泛起柔和笑容。这是他的宝儿，独属他一人的宝贝。已经吩咐人烧了热水，宁绍璟有让人在浴室点上许多盏灯，抱着昏睡不醒的慕娉婷进了净室洗浴。慕娉婷被温热的水泡着，迷迷糊糊醒来。宁绍璟的脸让她立即就清醒了，慕娉婷皱了皱眉，不悦看着他。宁绍璟不在意她的不悦，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睑，又亲了亲鼻尖：“醒了？我以为宝儿会睡到我伺候你洗完澡。”慕娉婷没吭声。宁绍璟也不在意，抱着她从浴桶中出来，用锦衣裹住了两人。他抱着她，轻轻放在床上，随即自己也覆盖了上去。他拥有她情窦初开时候的青涩年华。他让她变成一个花信少妇。他看她如今成熟又稚嫩。他是喜欢极了她的。喜欢她明艳绝伦的面容，喜欢她璀璨光华的笑，喜欢她恣意张扬的表情，喜欢她长长青丝遮盖白皙肩头时候惊心动魄的美丽。想着想着，宁绍璟笑了，低头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慕娉婷面色一僵：“王爷？”她现在这个样子，宁绍璟不会是想要……她有些咬牙切齿。宁绍璟哼笑一声：“宝儿这半天一声不吭，本王还以为宝儿不认识本王了。”好委屈的样子。慕娉婷很想呵呵他一脸。她神色更冷了：“放开我，我困了想休息。”宁绍璟怎么肯放开，他用力抱紧了她：“宝儿，我们夫妻已经分离这么久了，难道宝儿不想我么？”慕娉婷这次没忍住，“呵呵”出声了。宁绍璟略有迷惑，“呵呵”是想还是不想？但他不想再追问了，他这么想宝儿，宝儿怎么会不想他。低头。他吻她，极尽缠绵。想要让她与他一般的热情。但是后来，她身体是有些动情。可眼神一直有些冷，宁绍璟很有些挫败，抿了抿唇，随意披了衣袍下床，到了门外。屋里，慕娉婷松了一口气，再下去她也要把持不住了。她只有过宁绍璟一个男人，而宁绍璟在酱酱酿酿上也很让她满意，但这时候总归自由最重要。慕娉婷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宁绍璟进来之后，看到她的睡颜，心一沉。心中越发的不舒服。别的女人哪敢这么的给他脸子看，都巴不得与他亲近呢。他为了她，连王府中属于自己的姬妾带绿帽子都顾不得了，甚至还让人生下了一个孽种，就为了帮她占着位置。他难受时候，她也不念着他的好，还睡得着。想要踹门离开，可又舍不得。僵持在地上站着许久，自己和自己较劲儿。最后妥协一般，上床躺下，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慕娉婷睡得昏沉，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又睡着。宁绍璟翘了翘嘴角，闭眼睡去。没睡太久却被弄醒，对上慕娉婷隐忍又愤恨眼神，他顿了顿，询问：“怎么了？”声音放的很柔，慕娉婷没领情：“拉下铃。”宁绍璟把慕娉婷放在了床的里面，她现在够不到拉铃。“要做什么？”宁绍璟很愿意伺候她，慕娉婷面无表情，隐忍看他一眼。宁绍璟也不着急，就静静等着。之前慕娉婷一个人睡，便有人在外面值夜的，现在他们不是在肃王府。而且又是两人一起，宁绍璟不喜欢人值夜，慕娉婷叫不到人，隔一会儿之后，只能妥协。“我要如厕。”她压低了声音，恨恨说道。宁绍璟微微有些尴尬，帮慕娉婷拉了铃。进来的是秋霜，要抱了慕娉婷去净室，宁绍璟自己却已经抱起了慕娉婷，把她放好。剩下的自然是秋霜来，宁绍璟退出了净室：“一会好了叫本王。”等秋霜说好了，宁绍璟才再次进去抱着慕娉婷回屋。慕娉婷闭着眼睛，白皙面容上全是红晕，宁绍璟知道她羞恼气氛，也不说话，只安静抱着她睡觉。第二日起来，慕娉婷就拒绝再喝粥。她早餐让宁绍璟剥了一个鸡蛋，午餐是一个包子。晚餐是云片糕，宁绍璟见她吃的虽然不多，但是卧床不动，应该也够了，便不说什么。他忙得很，照例早早出去半夜才回，而且慕娉婷主动吃东西之后，他有时候忙得没空，早膳自己先吃完走了。午膳和晚膳时候便不一定会特意回来。过了六七天，宁绍璟才稍微有了一点空。他们现在住的，是离清风寨颇近的一个县城南吉县，他们住的是当地县衙，地方不大，装饰的也简陋。中午打发了幕僚，宁绍璟兴冲冲回了县衙后的住处。慕娉婷正躺在贵妃椅上望着窗外。春兰夏荷她们都说，最近王妃会让她们做按摩，也会让她们把她抱着放在贵妃榻上看外面景色，宁绍璟没让人通报，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他站到了她面前，她却毫无反应，宁绍璟失笑，竟然是又睡着了。他笑容很快凝结在面容上。她皮肤白皙细腻，莹润有光泽；粉嫩的唇瓣更是如同花苞一般，娇嫩又饱满。平日里陪着那雾蒙蒙的桃花眼，勾得人魂都要掉了。可那只是以前。如今慕娉婷皮肤自然还是白皙的，但却没有了莹润的光泽。双颊自然的嫣红也消失无踪，整个人透着一股灰败的气息。她如花瓣娇嫩饱满的唇，如今却像是被被太阳暴晒后的花瓣，干枯，又变色。失去了原先水灵灵的触感。宁绍璟恼怒的喘不过起来。“王妃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他大步出门，小心关门，质问秋菊秋霜。两人急忙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奴婢，奴婢都有尽心竭力伺候王妃，绝对没有怠慢。”“去叫甘草来。”前线已经交战，甘草的师兄也来了，甘草便随着师兄去了伤兵营。她很快回来，悄然看过慕娉婷的情况之后，在问过秋菊秋霜慕娉婷的饮食状况，为难看着宁绍璟。“说。”宁绍璟控制住心头怒火，低声呵斥：“别吞吞吐吐。”“回禀王爷，王妃这是日常饮食不当、平日喝水太少造成的。”甘草小心翼翼回答：“只要多喝粥、用汤用水，很快便能养回来。”甘草的回答实在是出乎宁绍璟的意料之外。他冷厉的目光落在了秋霜秋菊身上：“尽心竭力？好一个尽心竭力！”秋霜秋菊害怕极了。连连磕头：“王爷，王妃要吃什么都是自己点的，您让奴婢不要忤逆王妃，奴婢也不敢强迫……”宁绍璟皱眉。转身进了室内。这不是肃王府，不分什么内室外室，也没有那么幽深。外面的动静惊醒了慕娉婷，但她也懒懒的不想动。宁绍璟站到了慕娉婷的身边，顿了顿之后，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一起坐在了贵妃榻上。慕娉婷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却平静的很，宁绍璟有些不舒服，把她的头扳正，让她面对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糟蹋自己身体。慕娉婷没说话，就百无聊赖看着他，无聊了，就把目光放空。“宝儿。”宁绍璟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为什么不说话？”慕娉婷闷哼一声，面上泛起嘲讽笑容：“我说的话，王爷总是当作耳旁风，既然无用，何必多费口舌。”“怎会，本王心疼宝儿还来不及。”宁绍璟笑了笑，亲了亲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