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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帝位

 

驱逐北虏的最大功臣薛敬陷入对大齐未来的忧虑,只因年仅弱冠的大齐天子已经足足昏睡了三天,大夫都说时日无多。而年轻的天子既无子嗣更无同胞兄弟。大齐开国以来,历太祖、太宗、德宗、世宗四代明君励精图治,本已走上巅峰。直到先帝永昌皇帝继位,国势才开始急转直下,不过三十年,大齐便由盛转衰,最终只落得一个“光宗”的庙号。相较于先帝,当今天子无疑更有明君之相。继位三年以来,亲贤臣、远小人、平冤案、逐妖道朝堂风气为之一清。面对长驱直入的北虏,他也不曾如先帝那般闷头炼丹、万事不管,而是整军备战、御驾亲征,看似冲动莽撞,偏偏却用战场上的表现证明了他并非眼高手低的军事白痴,而是武德充沛的英明之主。遗憾的是,命运并不眷顾他。先是猝不及防遭到叛徒的出卖,毫无防备之下踏入了精心设计的埋伏圈,以至于军队折损大半;好不容易突围成功,退守兴安府,却在突围过程中身受重伤,气急呕血之下,伤势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加重;哪怕最终北虏退兵,兴安解围,天子的境况却一日比一日糟糕,眼看就要命不久矣。“天佑”这个年号何其讽刺而刚刚走上正轨、有了些起色的大齐江山,难道又要沉沦下去门外,薛敬面无表情,神情沉重。门内,只有鸦雀无声,死气沉沉。照顾天子的近侍们比薛敬更早体会到“风雨欲来”的氛围。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就算换了天子,才能出众的臣子依旧能有立身之地。他们这些全靠讨好皇帝方能立身的近侍才是彻底迎来了末日。一旦天子驾崩,无论哪位宗室入主皇宫,都只会提拔自己亲近信任的旧人,他们这些先帝身边的老人不被清理掉就不错了,更别说奢望成为御前红人、地位更进一步。若说此时谁最希望天子能挺过来,这群近侍当仁不让。迷信者已经开始在心中祈祷,求诸天神佛保佑天子平安度过此劫。或许是祈祷奏效,这日申时,昏迷三日的大齐天子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守在旁边的近侍第一个发觉,当下欢呼起来。“陛下醒了陛下醒过来了”天子苏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来,连同薛敬在内的各路勤王军统领、这些天匆匆赶来的大齐群臣,纷纷请求觐见。最后,病榻上的天子只是召见了昨天才赶到的内阁与勤王解围的几位将领而已。一行人无声涌入室内,见到病榻上天子的模样,众人心中的激动与喜悦便如潮水般褪去,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化作厚厚的阴霾。病榻上的天子形销骨立,唇色泛着毫无血色的青,他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似乎生命的活力正在流失。“陛下”无论真心或假意,群臣震惊过后,尽皆悲痛失声、哽咽难言。一时间,屋里跪了一地。反而是天子本人,似乎已经渐渐在这段生命不断流逝的日子里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起初的愤怒不甘,到如今的遗憾释然。他虚弱抬手,示意免礼。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天子最后一段回光返照的时光,尽管于心不忍,为了尽快确定帝位归属,以免江山动荡,首辅杨永济只能狠下心肠,起身之后第一个开口“臣万死,陛下若有不测,社稷孰能担之请陛下为大齐江山计,立储以安天下之心。”说完,他又重重跪了下去。此言一出,群臣纷纷跪倒。当着天子的面问出这种话无疑是冒犯,若是换成一辈子都在妄想着长生的先帝在位时,别说首辅之位,保全性命都是奢望。不过,身为昔日太子太傅、当今天子登基后一力提拔上来的首辅,彼此不仅是君臣还是师生,也只有杨永济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而不用担心被天子误以为是图谋不轨。室内一片沉默。群臣都在等待天子的答案。天子垂在榻边的手不自然地痉挛了两下,昭示出主人心中强烈的不甘,他的神情变化莫测,而低垂着头颅的群臣没能看见。良久,群臣只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以及天子低不可闻的声音“晋王”晋王怎么会是晋王杨永济等人顾不得不能直视天子,猛地抬起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般惊疑不定的反应倒是让天子脸上的犹豫退去,起初吐出那两个字,他的声音还微若蚊吟,再次开口时却坚定了许多。“晋王穆怀为世宗之后、宗室首嗣,素来德高望重,朕若有不测,其可托大宝”群臣大惊,面色各异。杨永济猛地扑到榻前“陛下三思啊晋王罪宗,被囚十三载,岂可君天下”他直接叫破最大的隐患,“昔日晋王被囚,乃先帝一手为之,其必衔恨已久陛下陛下难道要让光宗一脉香火断绝”这一刻,他不仅仅是大齐的首辅,也是天子之师,顾不得有可能得罪未来新君,只是真真切切替自己学生的身后之事担忧。“况且晋王居长,陛下居幼,只听闻兄终而弟及,何曾听闻弟传位于兄”若是过继宗室子为嗣,光宗一脉依旧是大宗,当今天子也能有香火后继;将皇位交给隔房的堂兄,情况便截然不同了。哪怕将来新帝过继一个儿子让天佑皇帝香火得续,大宗也成了小宗。况且,哪怕在一众堂兄弟之中选择后继之君,晋王都是最糟糕的选择,无论如何都不该选择晋王啊从永昌二十一年到天佑三年,从二十九岁到四十二岁,人生中漫长的十三年都在高墙中独自度过,甚至没能见证儿女长大成人、成亲生子一旦对方君临天下,酝酿十三年的仇恨爆发出来,即便仇人已逝,身后之事可想而知当然,先帝的身后之名,杨永济不在乎。可当今天子若是身后之名受辱,甚至香火断绝,那就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了。这位听闻天子出事便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首辅不禁连连恳求起来“还请陛下三思”天子露出动容之色,却并未因此动摇“老师放心,晋王兄并非此等人”天子以师相称,却令杨永济心头发堵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天子,胸襟宽广、魄力非凡,必可中兴大齐上天何其薄也如今既然上天注定要将他的生命带走,杨永济只能尽力为他的身后之事谋划,他声嘶力竭“焉知晋王不是又一个萧贼”此言一出,屋内落针可闻。这话算是戳了天子的最大痛点。所谓“萧贼”又是何人正是此番天子御驾亲征中伏的罪魁祸首,与北虏里应外合的平虏伯萧定邦。大齐立国以来,饱受北虏南倭侵扰,薛敬便是通过剿倭起家,从最底层的军户一路爬到如今的三镇总兵之位。而在薛敬崛起之前,以平虏伯萧远在军中名声最响,早在世宗年间,他便屡次击退北虏来犯。光宗永昌皇帝即位后,一心修道长生,大肆任用奸臣,生性刚直的萧远只因不肯阿附奸相张桢,便屡受构陷,竟遭弃职罢官。永昌二十一年八月,北虏一路破关,直驱京师。而永昌皇帝却在宫内一心炼丹,不问世事,放任北虏铁骑大肆屠掠京郊百姓。满朝视若未闻,只有两个人做出了行动。一个是年过五旬、罢职在家的老将军萧远;另一个便是世宗嫡孙、晋王穆怀。后者丝毫不顾“藩王不可募兵”的规矩,招募三千兵马而来;而前者虽已罢官去职,却凭自己的声望召集一众老兵入京勤王。二人在京郊与北虏铁骑迎面相遇,敌众我寡之下,只能合兵一处共击北虏。虽敌强我弱,可两人一为世宗嫡孙,一为抗虏多年的名将,平虏伯萧远指挥若定,晋王穆怀身先士卒,对士气的鼓舞可想而知。几次交手下来,无意攻城掠地、只想打打秋风的北虏发现这是块硬骨头,最终选择见好就收。北虏退兵,犯了永昌皇帝大忌的二人却遭到连番弹劾,双双付出惨痛无比的代价。晋王被圈禁高墙,从此一去十三年,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在狱中度过;而萧远不仅被夺爵,还被早就怀恨在心的奸相张桢趁机诬告,竟被扣上“通敌叛国、养寇自重”的罪名,几乎满门抄斩,唯有女眷以及七岁以下的子嗣逃过一劫,却也统统流放边关。而永昌皇帝却签下互市盟约,从此北虏得以源源不断获得来自中原的茶叶与丝绸。事发之时,身为萧远幼子的萧定邦只有六岁,正是萧家唯一逃过一劫的子嗣。自从一家女眷带着他流落到边关,萧家人便杳无音信。当萧定邦去岁在边关展露头角时,他已是孤家寡人。当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小将一战成名,上达天听,当今天子这才注意到他的来历。昔年平虏伯蒙冤而死时,当今天子年仅七岁,尽管身为皇帝独子而地位奇高,可年龄尚幼的他对朝廷大事完全插不了嘴。自幼便幻想着扫平北虏的他对萧远甚为钦佩,并不相信后者通敌卖国,可证据确凿,哪里是小孩子的几句口舌所能改变

登基之后,当今天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张祯,将朝中奸臣一网打尽,又着手平反先帝时期的冤案,恰逢萧定邦展露头角,天子下定决心,要为平虏伯洗清污名。萧定邦这才得以入京面圣。这位年纪轻轻、英姿勃发的小将与天子幼年记忆中崇拜的英雄人物是如此相似,令人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将门虎子”数月之后,当年的旧案终于被推翻,萧定邦也因此重新继承平虏伯的爵位。萧定邦当场落泪,叩谢大恩。从此新任平虏伯一跃而成京中新贵。他自幼在边关长大,十三岁便上了战场,不仅弓马娴熟,且深谙军旅之事。天子对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甚为赏识,将人留在京营担了个指挥之位。二人相处近一年,很是亲近。萧定邦陪天子习练武艺时,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故意放水,天子赏识他的耿直;偶尔听他对军中之事娓娓道来,自幼长于深宫的天子每每热血沸腾,心向往之。于是,当北虏入侵,自觉武艺不错、这些年也读过不少兵书的天子听萧定邦掇撺两句便心动了,决定御驾亲征、讨伐北虏。事实证明,天子并非狂妄自大。他的军事天赋的确不错,却架不住被人一记背刺。直到踏入北虏的包围圈,险些被萧定邦暗箭偷袭得逞,天子才意识到对方的谋算。当年平虏伯通敌叛国无疑是被冤枉的,而新的平虏伯却是真的通敌叛国了。或许在天下人看来,天子替其父洗刷清白、平反冤案,又对他视如心腹、多加提拔,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恩德。在后者眼中,一切不过是上位者惯用的施恩手段。家破人亡的仇恨,他一日都不曾忘却。好在萧定邦初入京营,毫无根基,偷袭不成只能逃奔北虏,而天子则在众多将士的拼死护卫之下冲出重围,暂时死里逃生。可这份幸运终究只是一时的。没能拖过几日,噩耗终于降临杨永济拿萧定邦做比方,意思无疑十分明确天子曾经如此相信萧定邦,以为后者是下一个萧远,如今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连大齐江山都险些岌岌可危,又凭什么笃定晋王不会“以怨报德”归根结底,先帝与当今天子是亲父子,老子欠下的债,难免会被记到儿子的头上。病榻上的天子却再次肯定。“晋王兄不是这等人”永昌二十一年的两个倒霉蛋,萧远在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得以平反,晋王却依旧被关在高墙之中,顶多只是生活得以被改善。之所以如此,自是因为晋王的身份的确与众不同。哪怕是当今天子,都对其多有忌惮。昔年世宗皇帝在位时,光宗永昌皇帝只是备受宠爱的嫡次子,本该无缘于大宝。当时的世宗嫡长子德行出众,七岁便被立为太子,满朝文武交口称赞,皆以为大齐江山若是交到对方手中必能更上一层楼。℅本作者嬴天尘提醒您最全的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尽在,域名谁知这位备受期待的太子却在二十九岁盛年而亡,惟余一双幼子幼女。此时,世宗已近知天命之年,寿数不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弃二十六岁的嫡次子不选,反而选择立年仅六岁的幼儿为太孙。于是,本该无缘大宝的先帝得以成为储君。两年后,世宗去世,临终前,他还放心不下太子留下的一双儿女,不惜破格封六岁的孙子为晋王、两岁的孙女为淮阳公主。自小活在大哥阴影下的永昌皇帝身为皇子时尚且只是风流一些,并无多少劣迹,看起来倒也能当个守成之君。谁也没能想到,当上皇帝之后他却放飞自我。打压东宫旧臣倒也罢了,还大肆修建道观,又广收后宫,任用奸佞,加征粮饷,将私欲发泄到极致。然而,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多丹药的缘故,还是大齐皇室祖传人丁不广,登基前生的两个儿子接连夭折之后,后宫迟迟没有皇子降生,以至于永昌皇帝年过而立依旧无子。面对朝臣连番请奏,一心炼丹修道、懒得听朝臣念叨的永昌皇帝灵机一动,将年已十三岁的晋王穆怀接入宫中抚养,以安定人心。这样荒唐的决定,起初群臣纷纷反对。可身为世宗嫡孙,昔日东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晋王小小年纪聪慧非常,肖似世宗与先太子,没过多久便获得一众朝臣认可,大大出乎永昌皇帝意料。五年之后,随着宫中嫔妃终于有孕,永昌皇帝本已打算撤掉挡箭牌,谁知苦苦等待一年最终生下的却是一个女儿,大失所望的他只好继续留着晋王这个挡箭牌。如此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年,永昌皇帝已是四十有一,膝下却依旧无子。尽管晋王不曾被明确立为储君,可朝堂上下都已将之视为继承人,就连永昌皇帝本人都熄了生儿子的念头,一心只想长生。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就在这一年,又一位嫔妃怀孕,次年,诞下一位小皇子。永昌皇帝大喜,决心立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为太子,却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多年以来,晋王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永昌皇帝年过四旬,不知还能活几载,小皇子年幼,亦不知能不能长成老成持重的大臣们都以为,过几年再立储也不迟。见状,永昌皇帝心中顿生危机,他不顾群臣反对,先是将襁褓中的儿子封为储君,又打发晋王立刻出京就藩,将人踹得远远的。被命运无情捉弄,曾经两度接近皇位又两度被抛弃的晋王,只得颓然离开京城。当他再次回京,已经是七年之后的永昌二十一年,北虏屠掠京郊,他募集三千兵马前来勤王,却从此囚困高墙之内十三年。藩王无诏而募兵,本是大罪。尽管晋王声称自己是接到密诏才蓦兵勤王,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永昌皇帝更是矢口否认。依照大齐律例,永昌皇帝本该夺其爵,将其妻子儿女一并圈入高墙。因着众多朝臣求情,永昌皇帝也不想得个刻薄寡恩的名声,最终只是将晋王一人圈了起来而已。本作者嬴天尘提醒您最全的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尽在,域名倏忽之间,十三年匆匆而过。哪怕当今天子登基之后,改善了晋王的待遇,却也始终没有将人从高墙中放出来。只因这位两度被当做继承人的堂兄实在是深孚人望,年轻的天子难免相形见绌。原本此次御驾亲征若是成功,获得巨大的威望,当今天子大概会选择放晋王自由。在杨永济看来,选择将皇位传给晋王无疑是彻头彻尾的昏招。哪怕昔日的晋王的确才德出众、器宇非凡,谁知如今的他是何等境况或许早已如萧定邦那般被仇恨所扭曲,或许早已颓废不堪,自暴自弃。不过天子却不这么想。登基之后,他曾亲自探望过被圈禁的晋王。这位堂兄丝毫没有阶下之囚的萎靡,他从容的气度一度令天子都自惭形秽。这实在是很罕见的。作为先帝唯一的儿子,当今天子自出生以来便习惯了众星捧月,所求之物皆可得,所行之事皆可成,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这些年来他唯一经受的挫折或许就是错信了萧定邦,以至于落到性命垂危的下场。在此之前,年轻气盛的天子一度相信自己就是天命之子,注定要中兴大齐。时至今日,他已经为这份骄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属于他的骄傲却并未因此而折损。他并没有因为被背叛一次就对自己的眼光产生质疑,依旧选择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眼看杨永济还想说话,天子直接打断了他“够了,朕意已决。”“朕管不了这许多了”晋王会不会衔恨在心,将来对他的身后之事加以报复,如今的他无法完全断定,他只能断定一件事,“大齐江山,绝不能败在朕手中”大齐宗室都是什么德行不是蠢货就是废物,晋王的才能胜他们百倍不止,因一己私心便选择一个蠢货,或是立幼帝为嗣他已经因为一场大败险些置大齐江山于万劫不复,绝不能再做这个罪人天子紧紧咬住了牙关。他当然知道先帝在青史之上会获得怎样的评价,本想要中兴大齐填补这个窟窿,如今却也不可能了。总不能将来父子二人皆受尽唾骂,成为大齐由盛而衰的罪魁祸首。倘若晋王果真不负所托,令大齐得以回转,至少他便是去了地下,也有颜面见祖宗,在青史之上,依旧是英明之主。见天子心意已决,群臣只能顿首。当然,其中也有人眼中闪过隐晦的喜色。哪怕晋王已经被圈禁十三年,支持者仍是未绝。“朕错信了一次萧定邦,绝不会再错信晋王。”直到此时,天子依旧保有他的骄傲。他一字一句道,“当此内忧外患之际,遍数宗藩,皆豚犬之辈,惟晋王才德兼备、允文允武,可奉宗庙社稷”一边说一边喘气,亲手接过玉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之盖在新鲜出炉的圣旨上,天子无力颤抖的手这才重重落回榻上。他侧头看向窗外,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的最后,眼前只剩一线不祥的血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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