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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击倭

 

“倭寇袭城了”谢拾心中一惊,披衣而起。正要起身打开房门,耳朵却捕捉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就见石头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似乎梦见什么美味,嘴里发出啧啧声响,外间的动静竟是丝毫不曾惊扰到他。谢拾顿时哭笑不得,将将升起的茫然与慌乱顷刻散了七七八八,他几步走过去,在石头耳边喊了一声“醒醒,开饭了”仿佛触发了关键词,石头鲤鱼打挺般猛然直起上半身,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先懊恼起来“完了完了,今天怎么起迟了”他睁开眼睛,十分不好意思。“公子,我不是故意的”话说到一半,却愣住了。四周昏黑,谢拾的轮廓亦是一片模糊。这哪里能算是起得太迟分明是起得太早。换作平时,谢拾定要打趣他两句。此时他却没这份心思,只催促着石头赶紧起身“出事了,咱们赶紧出去看看”终于清醒过来的石头同样听见外间嘈杂的声音。他们住的房间位于客栈二楼中间,此时只听走廊两侧不断有脚步声响起。男人的喊声,女人的叫声,小孩子的哭声,在深夜中响作一团。两人抄起行囊,匆匆推门而出,凌乱的一楼大堂立刻映入眼中,桌椅七歪八斜,匆匆下楼的众人几乎聚集一堂,似乎想出去又不敢。有大汉胡乱挥舞着卸下来的凳子腿,而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书生慌乱间鞋子都跑丢了一只。紧闭的客栈大门被桌椅堵得严严实实,众人虎视眈眈守在门后,手中握着花样百出的武器,桌子腿,擀面杖,扫帚,菜刀这些人一个个神情紧绷,仿佛只要有敌人敢于破门而入,他们就会立刻抄家伙拼命。客栈的掌柜正一脸无奈地说着什么,却又被众人手中挥舞的武器吓得连连后退。见状,谢拾将要下楼的脚步顿了一顿。显而易见,他纵使下楼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反身回房,推开二楼的窗户朝街上望去,只见火把亮如长龙,街头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征召百姓,倒不至于让大家上城门守城,主要是征召民夫运输石料和木料。而被征召的老百姓一个个虽慌不乱,倭寇侵袭东南沿海州县不是一日两日,福州府老百姓不至于视若寻常,却也经验丰富。相比之下,客栈中众人的反应就糟糕多了。谢拾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客栈是什么地方招待旅人之所,哪里会有本地人来住即便附近州县的百姓,要么是入城赶集,当天来当天走,要么便是有亲戚家可以借宿,谁又舍得花钱住客栈而这群自五湖四海而来的外乡人,既不熟知福州府乡情,骤然得知倭寇袭城,自然是乱作一团,仓促之间上演了一出闹剧。就说谢拾,不也是一时失措想明白后,他迅速冷静下来。而心神一旦镇定,摒弃客栈中乱哄哄的杂音,立刻便捕捉到一阵阵滚雷般的轰鸣。仿佛雷公击鼓,大地为之震动。那是火炮轰鸣的声音。声音自城外传来,一下一下敲击他的心脏。谢拾急促的心跳逐渐变得平稳镇定。便是谢拾对倭寇不甚了解都能想到,他们不可能带着数门火炮来攻城,火铳都是奢望,这必然是福州府用来守城的火炮。如此看来,府城当是稳如泰山。事实上,以福州府城池之固,守城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击退倭寇,谢拾对双方战力一无所知,仅凭空想,着实难以推断。依他看来,如今城内应当是安全的。然而福州府城周边的村落,就很难说了。谢拾对福州府并不熟悉,但他熟悉襄平府,更熟悉泊阳县,如二桥村这等散落于城外的村落,不至于害怕零散盗匪,可面对一伙有兵器的强人,却少有抵抗之力。谢拾不知来袭城的倭寇有多少,可他们既然能深入城下,附近村镇哪能有好下场似乎只能祈祷倭寇为隐蔽不曾多造杀伤。想到城外已经血流成河,谢拾就无法放任自己安坐后方,静待击退倭寇的好消息。少年盛满夜色的眼中波涛起伏。他的手指用力捏在窗台上,双唇不知不觉抿成一线。突然万分遗憾自己只是个读书人,没有纵横沙场、斩首敌酋的本领越想越气的谢拾恨恨一拍窗棂“今日算是知晓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恨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不能上阵杀敌守城”一旁的石头困惑地挠了挠头。一只胖狸猫道出了他的心声[宿主你在说什么呢宿主就凭你那百发百中的射术,怕不是对文弱书生有什么误解]谢拾反应过来“你说的对系统你简直是天才,说的太对了我还有箭”他并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他转身蹬蹬蹬下楼,不明所以的石头跟在他身后。大堂中姿态各异的众人被一眼略过,谢拾的视线中唯有客栈紧闭的大门。此时的客栈大堂中,宛如惊弓之鸟的众人经过掌柜一番安抚,早已渐渐冷静下来。许是想象中倭寇破城之事始终不曾发生,街道上虽然嘈杂却不曾乱作一团,反应过度的众人终于不再神情紧绷,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大门,耳朵也忍不住高高竖起。然而,他们首先等到的是来自客栈内部的脚步声。一身月白襕衫的少年匆匆下楼,如风一般拂过众人眼前,直奔大门而去。“谢公子,你这是”众人为之愕然。“我去帮忙守城。”少年的回答干脆利落。众人脸上的错愕之意又深了几分。谢拾的身份大家自然都是识得的。但凡在此多住几日,便很难不知晓客栈中有一位自湖广而来的少年才子,近日在城中很是出名,日日都有读书人慕名而来。此时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众人心中的焦虑竟稍稍褪去,实打实地疑惑起来。谢拾才高八斗他们自是认可的,可倭乱当前,这满腔的才学只能是不合时宜而已。心中虽如此想,话却不好说。抄着凳子腿的大汉不客气地拧起眉毛“老子生平最烦装模作样的读书人。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连门口的桌椅都挪不开,客栈的门都出不去,还大言不惭守城”顺着大汉的视线望去,客栈门前已被叠罗汉般的桌椅堵得严严实实,只凭谢拾的身量,万万挪不动。谢拾竟是无法反驳。他不气不恼,坦言道“守城之事,仰赖军民一心,将士用命。谢某只想略尽绵薄之力,心安即可,即便功成亦不在我。”“多谢尊驾关心,我省得了。”他只想尽一份力,不至于舍命。尽管对方说话不好听,可谢拾对情绪感知向来敏锐,并未察觉什么恶意,他抬手一揖,道了一声谢,又唤道“石头”跟着他一溜烟跑下来的石头应了一声,不必他多言,便已经知道该干什么。他上前一把抱住叠在最下面的桌腿,双臂猛然用力,而后轻飘飘往旁边的空地上一搁,竟是将叠罗汉的桌椅尽数挪了开去。这份蛮力,令众人瞠目结舌。客栈大门打开,道路畅通无阻。

明月高照,谢拾举步踏过门槛。众人怔怔望着这道背影。鞋子都跑丢了一只的读书人大摇其头,言语间甚是可惜“唉,小小年纪书就读得这般好,何必一时糊涂,枉送性命”方才满嘴不客气的大汉却重重将手中的凳子腿砸在桌上“他娘的,半大孩子都有血勇,老子畏畏缩缩的都瞧不起自己”他抄着半条凳子腿,追了上去。走出不远的谢拾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只看见夜色中咧出的一嘴大白牙。“小兄弟,等一等。”大汉钢筋铁骨般的手掌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让谢拾一个趔趄“某赵横也一起去”守城远不是上下嘴皮一碰这般简单的事。如谢拾原以为能到城头上放几支冷箭,然则守军自有默契,除非到生死关头人手不足,不然放他这个外人上去反而是添乱。至于说仗着读过几本兵书便瞎出主意,且不说谢拾还不至于手眼通天认识一镇总兵,即便他当真有这个门路,亦不敢胡言乱语。平日里读书实践也就罢了,在战场上实践兵法,损耗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命。然而,别的活他却是能干的。运木料、运石块,乃至运金汁谢拾常年锻炼身体,哪怕力气不能与石头这种变态相比,与文弱书生四个字却不能挂钩。一身月白襕衫的他混迹在粗布麻衣的民夫之中,本是格格不入。然而,随着月白襕衫染上尘土,少年的脸亦不知不觉蒙了一层灰,他的身影竟是逐渐“泯然于众”。石头超乎常人的体力在这一晚发挥得淋漓尽致,谢拾已经脚步蹒跚,他还健步如飞。就连赵横这个成年男子都被比了下去,他看着石头的身板几乎要放出光来。“好材料”留着落腮胡子的赵横羡慕道,“这小子真是练武的好材料老子当年要是有他这副体格,何愁不能出头”余光瞥见旁边累得坐倒的谢拾,他脸色微变,心道“这小子也是个狠人”少年平日里执卷的手指已被磨出斑斑血迹,体力同样被压榨到了极限,却从始至终不曾抱怨一声,旁观者见之不由心惊。赵横自问从未见过这样的读书人“赵兄莫非曾是行伍中人”谢拾歇一口气,好奇地问。赵横愣了愣“为何如此想”“实不相瞒,在下亦结交有出身边塞的朋友,观赵兄行走之间,步态与之有几分相似,是以冒昧猜测赵兄曾是行伍中人。兴许与我那几位朋友一般出自北地边塞。”赵横默然一瞬,大笑两声。“这你就猜错了。”他凌乱的须发间,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天然的凶锐之气,他笑得前仰后合,“赵某真要是北疆三卫的兵,哪里能跑到福州来军法可不容情”“是我想差了。”谢拾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毕竟大齐的士兵可不是想退役就能退役的,更何况赵横身强力壮,岂能随意退出行伍大概是见他面上实在困惑,赵横苦笑了一声“说来也没什么。家父昔年是平虏伯部下,曾追随平虏伯南征北讨。幼时我随家父练过些把式,如今都要记不清了。”他眼中难得露出柔和的怀念。“好在学过几手把式,赵某才能靠着走几趟镖,护送商队跑跑腿混口饭吃。”平虏伯这个爵位几经波折。萧远被光宗永昌皇帝冤杀后,爵位亦被剥夺;而后睿宗天佑皇帝为其平反昭雪,其子萧定邦亦继承平虏伯爵位;萧定邦叛逃北虏后,他身上的爵位自然不复存在。萧远的身后名自然而然引得争议不断。说他是大齐忠臣吧,凭他儿子的重罪,萧家祖宗十八代一起被钉上耻辱柱都不为过;说他是大齐逆贼,人家可是被正经平反的。钦佩者有之,攻讦者亦有之。而世人口中的平虏伯自然只有他一个。萧远死后,其旧部亦四散。其中大部分过得都不如人意。赵横之父想来也是如此。听他话中之意,只提及幼年随其父练武的短暂经历,意味着后者多半英年早逝。若其父尚在人间,该是自小随其习武才对。谢拾不愿戳人痛处,遂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平虏伯一世英雄,可惜我生君已故,不能亲眼目睹其追南逐北之风采”赵横面上亦现出复杂之色。“是啊,可惜了。”天明时分,喊杀声渐渐停了。出城追击的官兵浴血归来,向满城百姓宣告“斩倭二千,大胜而归”苦熬一夜的百姓们高呼起来。“万胜万胜将军万胜”欢呼声中,夹杂着哭声。那是不幸阵亡者的家属在哭泣。胜利的喜悦在此时与他们无关。谢拾摇摇晃晃抬头,朝阳如血。这一夜,倭寇的鲜血与齐人的鲜血一同洒在这片土地上,谢拾指间的鲜血亦如是。后知后觉的疼痛仿佛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传遍全身,谢拾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公子,你没事罢”察觉不对的石头凑了过来。“不用叫我公子。”谢拾还有心思与石头说笑,纠正这个怎么也改不掉的称呼,他笑叹道,“今日方知何为十指连心”痛,太痛了。待在虚拟空间中的胖狸猫此时已是心疼坏了。谢拾累了一晚上,它就喵喵叫了一晚上,只恨自己不具备实体,也不能给谢拾帮忙,哪怕是出来给谢拾上点膏药呢。向来骄傲的胖狸猫深深自闭了。呜呜它好没用一只统啊统中废柴说的就是它了谢拾从小到大何曾见过系统如此自闭,手忙脚乱地安慰它,不重样地遍数胖狸猫身上的优点“所以说你超级厉害的。要是没有你,我指不定还在地里刨食呢。如此一来,受伤的又何止是一双手而已没有你,大概也不会有现在的谢拾”他舌灿莲花地夸了一通,字字句句发自真心,直将原本自闭的胖狸猫夸得尾巴不知不觉翘起,一双灰蓝色的猫瞳重新露出了闪闪发亮的神采来。谢拾便也笑了起来。[哇,想不到宿主你对我爱得这么深沉]胖狸猫昂首挺胸,瞬间膨胀一圈,[果然宿主身边没有我是不行的]嬴天尘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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