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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却不懂如何继承水月散尽后的再圆

 

事后,我从背后静静的抱着我哥,如同过去那些年每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得到满足后的我变得温顺,像小时候吃到想要的零食一样,我终于完完全全的拥有了季川,虽然只是身体。

我闭上眼睛不断回味着刚才的甜蜜滋味,努力忽略身边季川的存在,他会提醒我我刚刚是多么不顾他的反抗执意占有。

半夜我做了个梦,梦里也是和今晚差不多的情景,我也是一样的激动的和季川表白。季川却非常配合的张开双臂,露出了接纳一切的笑容,我突然不想做下去,了扑进他的怀里鼻头发酸想要大哭一场。

可当我抬头看时,却骇人的发现季川正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眼球连同瞳孔都是一片白色,眼角流着两行血泪,就像雕塑身上流下的未干的红油漆。

我吓得一下子松开了手,大喊了一声“哥”就猛地一下醒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平复着未定的心绪,我回想着刚刚的梦,心有余悸。

那样的季川是今晚的映像吗?在不知道哪一刻起,我是不是也变成了刺向季川的一把刀,还扎在了他心上最深的地方。我哥那么善良,怕拔出来伤着我,只是选择了他一贯以来最擅长的忍受。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一股深深的厌弃感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我,诚如我的名字一样,我就是一块恶臭又深不见底的沼泽。只会拉着哥这条能包容万物的河流向下坠落,污染他,腐蚀他,让他也变成一滩死水。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不。虽然这个提议让我非常动心,但是我心底有个坚定的声音告诉我不,不是这样的。

季川,他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应该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化作一条奔流不息涤尽世间所有污浊的川流永远向前,穿着跑鞋把一切都抛在身后尽情奔跑,尽管道路曲折他终会汇入属于自己的那片海。

转头看着身边睡的不怎么安稳的我哥,眉头紧蹙着,仿佛梦中也不能让他短暂逃离该死的现实。无限温柔的爱意从心头涌起,我轻轻拂开他的眉头,从背后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皮肤,感受着季川的温度。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很乐意被季川审判,最好能罚我一辈子在他身边赎罪。我只知道,往后的命运我都会和身边这个睡着的男人紧紧相连。

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我还是觉得好不真实,就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然后眼前的一切都会变成虚幻的泡影。

我开始焦躁不安,急切的需要什么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听说痛觉可以唤醒梦境,我觉得这个梦境太美好了可能需要一点更深的痛觉。

于是我轻轻的下床,来到了厨房拿起菜刀往手臂上比量着然后沉下刀刃划了下,鲜血顺势流出如蛛丝般在皮肤上蔓延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面上,锋利的刀尖反射着斜射进来的月光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放下菜刀,用右手摸了下伤口处还在流的血,在指尖留下了一抹鲜明的红色,无端和梦里的那抹颜色重合。我又屏住气按了下伤口,尖锐的痛感顺着丰富的表皮神经传进大脑,确认了这一刻的真实。

眼前一片混乱,我却只顾着欢喜。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我放心的拿起毛巾擦拭好身上的血,把菜刀冲洗干净,用刷子刷干净地上的血迹。最后把毛巾洗了几遍确认好没有痕迹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床上。

关于疼痛,我似乎经常将它当作唯一的真实,或者最少是最真实的:它来临之时,先于它的一切,它周围的一切,甚至在它面前的一切,都似乎成为瞬间和错觉。叔本华说过,我们通常发现,愉悦不似我们所期待的那般愉悦,而疼痛则超过我们所预期的那般疼痛。

生物老师说疯癫有家族遗传性,而我从父母双方都遗传了这一点。我想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为了保护自己早早地沾染上一点疯癫。就那么一点点,像接种疫苗,你必须面对最糟糕的情况然后才能应付一切。

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早上睁开眼睛后对新的一天有所期待。季川早已不见踪影,可能是为了避免尴尬吧。

不出所料肯定是去哪里干活儿了,他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无声无息的承受消化然后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任何我见过的人都要坚强。

走到厨房,看见桌子上盖在防尘罩下的饭菜我不由得笑起来,什么时候都有人惦记着你的感觉非常暖心,更何况这是季川。

吃完饭我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了以后就开始继续做作业,都怪昨天相亲这事儿,害的物理卷子都没写完。不过我一边写着公式一边分心想季川今天应该不会去了吧或者去了也没什么他应该不会真的打算有什么发展。

昨晚的性事极大的安抚了我一直以来的惴惴不安,但我担心这份安全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就再也回不了头,而季川昨晚已经达到了我的成瘾剂量。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汪凯又来了。扯着他的嗓子喊着热死爹了。然后去冰箱自顾自掏出瓶水狂灌了几口,走到我跟前傻愣愣的问:“你哥去相亲你一点不着急啊?”

我有点嫌弃他身上的汗味,“别离我那么近,冰箱门关好了吗?”汪凯呲牙一乐说:“哟,还嫌上我了,那川哥天天干活出一身汗你怎么不嫌弃啊?”

我看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能跟我哥比吗。汪凯看我这样就知道昨晚肯定发生了啥要不我现在不可能有闲心跟他说这些。

他坐在书桌上,大长腿大咧咧的敞开,说:“行吧,你们哥俩心里有数就行,别到时候整出什么事。”我懒得理他,听他扯了一会就要赶他走说我还要写作业呢。他走之前还又去冰箱里拿了块雪糕,和鬼子进村似的走了。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假,下午季川回家了,要送我回学校。我俩都默不作声,我们学校在山上,校门口距离马路有一段坡度很大的梧桐夹道,只能走上去。

季川拎着我的行李箱,本来我想接过去他却不肯,执意提着走在我前面。我在后边踩着斑驳树影下他不断晃动的影子,心里满是要离开他的不舍和惆怅。

下午的太阳高度很低,透过茂密的梧桐树给哥的侧身镀了一层光,看着他因用力而凸起的小臂上的青筋还有裤脚上不知道从哪儿刮破的洞觉得有点好笑又心酸。

到了门口,显然到了该说点什么话的时刻,周围的同学们都在接受着家长单方面的嘱咐。季川好像不太适应这种场面,他放下箱子想了会,最先从兜里掏出一沓皱皱巴巴的纸币,给我塞到手里说今晚买点好吃的刚回学校肯定没啥胃口。

我抽了几张把剩下的塞回他手里,说用不了这么多。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说几句别的,季川硬着头皮只低头拨弄着箱子上的密码锁,好像套公式的说了几句在学校好好学习别分心想家什么的。

我不甘心的问道,“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咱们俩……”季川快速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望了一圈周围的学生,盯着我露出了个堪称惨淡的笑,说:“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很乐意,没啥大不了的?快要高考了我不想多说,这件事我当作没发生过,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行了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季川的表情很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隔了一天他才对昨晚作出回应,或者这根本不算是回应。我身体里好像有杆秤随着他的话摇摇晃晃就是保持不了平衡。

明明他没说什么重话,我却感觉像是被大部队抛弃的候鸟一样茫然无助,这一刻我又变成了儿时只会抬头望着哥哥模仿他的一举一动的小孩子。

说完他就要走了,背还是微微驼着,却比往日看起来格外疲惫。我在背后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望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斜坡,树影在他身上移转变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只留下两排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梧桐树。

我感觉我缠绕的情思像是一文不值的饼干碎片一样散落一地无人在意。是啊,我在期待什么呢,是幻想季川会因为我的粗暴背德的亲密而突然开窍爱上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单方面的爱情是一种暴力,而季川只是因为人太好或者我们特殊连接的关系不得已的妥协了这种暴力,他对待这种事很有经验。

攥着那几张纸币,我反问自己这种喜悦到底是因为我真的爱季川还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他,就像实现了多年的执念。想到这儿我觉得好可怕,我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这时那股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负罪感和愧疚如洪水袭来般把我淹没,我呆呆地站在人群中望着季川离去的方向,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学校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我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件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准备高考。并不是因为我很在意高考,只不过因为这是我哥对我最大的期盼,而我不想让他失望。

如果考一个好成绩能打破僵局,我很乐意这么做。大概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在意我的人生的人吧,连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高强度的考试、做题、讲题把我的时间全部占满,有时候我会很烦躁觉得自己浪费了大好青春和一群不喜欢的人在这里做着没意义的事,原本我的时间都是用来想季川的。

我给自己估好了分,已经决定好去一个邻省的重点大学,没别的理由就是在我的分数段里这个离家最近。

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了,给我们时间自由复习。走出校门,坡道上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季川,好像是我的眼睛自动给他加了滤镜其他人瞬间虚焦。我按住心头的激动稳步走过去开口道:“等很久了吧哥。”

季川笑笑,伸手接过我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说:“刚到。”我们俩好像都忘记了上次分别时的不愉快,默契地扮演着亲近的兄弟。

他开始一趟趟地把我的东西倒腾到电动车上,就是他平时卖菜用的那辆三轮车,用的太久上面出现了一道道不规则的划痕和锈迹,车上还放着一层破棉被。哥看着我的眼神有点赧然,双手不自在的拍打着棉被说:“很干净的其实。”

可能是怕我在同学面前丢脸他加快了搬运的速度,搬起最大的那个书箱就要放上去。我一把把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的接过了书箱然后随便往车上一扔,说:“我不在乎,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

他好像受惊了一样甩开我的手然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说:“力气还挺大啊你。”我贪婪的盯着他的全身,想把这一个月欠的分量都补回来。我很想回季川一句,我早就成年了更何况力气大不大的你不是早就试过了吗。

在我们俩的共同维护下,气氛还算平静。回了家后,季川开始把我当皇帝供着,精心准备着饭菜,对我的态度也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我被他搞得心里痒痒的,开完一次荤后这一个月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凭着那天晚上的素材反复咀嚼,做了无数个关于他的春梦。睡前我会构思一个我们俩谈恋爱的场景然后最后不约而同都会快进到做爱。

也是这样我才知道我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性癖多么奇怪。我心里升起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我要求今晚做的话,季川会同意吗?

但不能太着急,要表现的水到渠成,于是我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晚上睡觉的时候,久违的躺在同一张床上季川很尴尬,刻意的和我保持着距离,这大夏天的他居然还盖了一层薄毯子。我不禁生笑,他以为这个毯子能挡住什么。

季建军不知道跑哪儿鬼混去了,这栋房子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凑过去贴着我哥的耳朵说:“哥我现在好想做啊怎么办,我下面好难受。”然后摆出最可怜的表情就那么看着他,心里默默倒数等待着他的妥协。

季川被我突然的贴脸吓了一跳,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耳朵根开始变红,迟疑道:“真的很难受吗,睡不着吗你?”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今晚有戏,因为这一招向来好使,季川最受不了他的宝贝弟弟难受了。

小时候我发高烧,浑身烧得滚烫,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哼哼声,季川急得一直用湿毛巾给我擦身,等变热了再投一遍凉水再擦,重复了一晚上。

我继续道:“真的,不信你摸摸啊。”我哥听完一下子把手贴在大腿两边放的紧紧的好像生怕我牵他的手一样,太可爱了他也。

我抬起上半身压着他的胸膛和他对视了一会,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些默许的意味就试探地亲了下他的鼻梁,他没反应。又亲了口我最想亲的唇瓣,这下眼睫稍稍颤抖。

我心里觉得胜券在握就开始放心大胆的一把把毯子掀开,好像是揭开美人脸上的面纱一样。我被这个想法雷到了。

季川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宽松的大裤衩,已经捂出了一身薄汗。我深深呼吸了口他身上的气味,满足的像是个变态。我一口咬上了他光滑圆润的肩头,怎么长得这么顺我的心意,造物主似乎格外偏爱季川。

他的肩头转折的角度干净利落,薄薄的皮肉下依稀显露出肩胛骨的走行,突出的骨节多了一丝性感和男性力量,然而这一切又被他柔软的肌肤和形状漂亮的三角肌中和了,完美的弧度一直向内延伸至修长消瘦的锁骨,形成一道醉人的风景。

我的唇舌流连在他的胸前,啧啧的水声响起,季川被我弄得胸腔上下起伏却又只能等着我结束,我恨恨地种下一个个牙印,想着为什么我不能变成哥身上的寄生虫每天都趴在他身上。

我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游走,沉迷于他腹肌至腰际的触感,像个色中饿鬼。我觉得是时候到下面了,刚想脱下他的裤子却被季川一下子拽住了手,他无声的望着我眼里透出一丝祈求和拒绝。

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好像漫天的情欲瞬间从体内蒸发出去了,只留下透彻心扉的凉意。没等我说什么,季川起身坐直了然后把我按倒在床上,笨拙的扒下我的内裤然后趴在我的两腿间,抬眼看着我顿了一下说:“今天不做,但是也让你爽。”

然后就张开嘴把我早就蓄势待发的阴茎含进去了。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受宠若惊,但是身下传来的快感是那么真实又强烈。我甚至觉得这比真的做了还爽。

季川的技术很烂,只会反复重复那一个进出吮吸的动作,牙齿还总是磕到我,深喉的时候也不会抑制反而直干呕。但是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如在云端,这就是我想要的季川,换了谁都不会带给我更好的体验。

我控制不住的呻吟着,刚刚凉下去的心瞬间再次被点燃,就像迎风执立的火炬,风过后是更加猛烈的燃烧。

没错,我真的感觉自己在燃烧,从内到外的被季川点燃,他是普罗米修斯,给黑暗的我的世界播散下生命的火种。

只有和他在一起,我的世界才有文明,才诞生了一系列意义,我方得真实。我们注定要一起燃烧。

最后在他嘴里释放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高考祝福。

季川漱完嘴回来躺在床上,堪称温柔的对我说了一句快睡吧,自己就沉沉的躺在枕头上睡着了。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没那么排斥我了,但是我不敢,我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我期待的,那样我真的会发疯。

所以知足吧季泽,今晚已经是神的格外恩赐,太贪心的人会失去一切。

毯子早已在我们的胡闹中滚到了地下,我一跃而起捡起来后盖上了哥的下半身。夜深了,有丝丝凉风吹进来,他刚出完汗容易冻着。

在我的记忆里,季川好像没怎么生过病,唯一的几次身体不舒服可能也是因为替我挨打。又或许是繁重的农活和家务不允许他生病,他自己便也欣然接受。

我盯着哥由于呼吸上下起伏的腹部发呆,轻轻把手掌放下去,感受着他的生命力。睡着了的我哥像是折起翅膀安静避雨的蝴蝶。

季川身上有一股未经修剪过的野意,就像田里挺拔生长的玉米,给他点阳光雨水他就能默不作声的回赠你饱满的果实,甚至连收割后的躯干都有用。

我想起每年秋天十月份的时候,我就会跟着我哥去地里秋收。别人家都是雇人,但是我们没钱只能靠自己拼命。

而我们家的地还不少,两个人得干七八天才能收完,所以每年都是一场苦战。哥拿着镰刀在前面负责收割玉米秆,同时收割三四垄然后每隔四五米把它们堆成一堆。我就在后面把每根秸秆上的玉米棒掰下来,堆成一堆后统一收进袋子里,最后把玉米秆用绳子捆好。

这项工作是枯燥又劳累,在秋老虎的暴晒下劳动会让人感觉失去了时间概念,只是机械的重复一套动作。等歇下来后就会感觉全身哪哪儿都疼,但是我哥从来没叫过苦叫过累。

在一望无际的金黄与暗绿交错的植物里,我和我哥像两个孤独的骑士一前一后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慢慢前进着,用脚丈量着从南到北的长度,收割着这片赖以为生的土地。

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候应该就是傍晚收工的时候,把今天收割的袋子全部搬上车,我和季川就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慢慢悠悠地骑着电动车,吹着北方初秋凉爽的晚风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到了家,我先迫不及待地开始洗澡,受不了身上出的一身汗,然后开始躺在床上回血。然而季川的一天还没有结束,他要先把一袋袋玉米搬进小厢房防止下雨浇坏,再去洗澡,然后烧水洗菜准备做饭。这些都已然成为固定程序,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履行着生活强加给他的义务。

在家复习了一天后,高考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季川早早地就起来了,给我准备好了堪称丰盛的早餐。盯着我吃完后就要送我去考场,他还特意换了一身出门穿的新衣服来表示他对这个日子的重视。

我在一边哭笑不得但又很受用,我哥平常都没表现出特别外露的情绪过,但我能看出来他很紧张,好像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我俩骑着那个两个轮的小电动车出发了,路上都是送考生的家长,我看见了不少学校里的面孔。有的同学和我打招呼,经过的时候还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季泽你哥好帅啊。

我没搭话,季川反而不好意思的笑着对那个人说考试顺利。我在后面悄咪咪的搂紧了他的腰刷一下存在感,季川轻微的扭动了下身体,倒也没让我放开。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幅度很小的勾起了嘴角。

到了考场,外面有横幅拦着不让家长进去了。我下车要和哥告别,季川拉住我又检查了不知道第多少遍文具袋,确认了我把该带的都带了以后又不放心地说:“别紧张啊,题你肯定都会,做完了好好检查检查别忙着交卷子啊。”

我享受着他的叮嘱,虽然这些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感觉很有用。我趁机索要了个抱抱,大言不惭道给我个鼓励吧哥。

季川二话没说大方的抱了下,时间还挺久的,我都不想放开了结果他最后哥俩好的拍了拍肩膀放开了。身边的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对气氛有些过于腻歪的兄弟,我在心里憋笑。

好了,该进去了,我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很期待考完的日子,这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第一科就是语文,我气定神闲的做完了题感觉也没什么可检查的,算算现在出去中午可以午睡的时间我就交卷了。出来后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家长都在路边翘首以盼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出来,我心里其实有一点点失落,但是看见季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站在一棵树下,右手抬起来挡住脸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看见我了马上走过来把水递给我说:“我买的冰水,中午太热了。但是怕你喝冰的坏肚子我又拿手捂了半天,现在应该没那么凉了。”

我不怎么渴,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说:“咱们赶紧回家吧我都饿了。”

季川连连点头:“嗯,走吧车在那面。我都买好菜了回家就开做。”

中午吃完饭我睡了会,季川没睡一直帮我看着表,我让他也歇一会说我定了闹钟不用他。他摇摇头说反正他也睡不着还不如去地里接着浇地,上午接送我这两趟都没浇完一半呢。

我看看窗外那大太阳一阵心酸怎么说都不让他出去,说:“那你在这给我扇风吧。”他就只好坐下来打消了出去干活的念头。

考了三天,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科生物。是个我挺擅长的学科,所以在我盘完了所有需要计算的题后我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季川庆祝了,也不知道庆祝什么。

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很激动但是只有平静,就像合上一本书那样自然。至此,我人生里第一个长期任务已经走到终点。

看到季川后我真的想立马投入他的怀抱,无关爱情,只是想纯粹的和家人待在一起。我哥看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三天他的精神也很疲倦了,嘴里念叨着考完了结束了小泽真厉害。

久违的听见我哥喊我小泽,我居然有点想哭。没等我调整过来情绪我哥就豪气的挥手说:“走,咱们去买个空调装上,夏天要来了正好你也考完试,这暑假可长着呢。”

我用力地点点头,其实我早就说过让我哥在家装个空调。但他总说平时就他自己在家,他白天还总出去干活买了也用不上。我说那你可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吹啊,他又有别的理由说自己晚上睡着了就不知道热了。

但其实我知道季川很怕热,五月份大家还穿长袖的时候他就早早的开始穿短袖了。然后直到十月底都有点冷了才换上长袖,平时更是只喝凉水说觉得热水不解渴。他只是不舍得给自己花钱,现在我放假回来了他怕我热着才提出来要装空调。

这个人还真是,好的让人心疼。我出神的坐在哥后面,看着他后脑勺湿润的发际线想他在我不知道的每个炎炎夏日到底流了多少汗才把我供到高三。

在商场选完后工作人员说过几天会上门安装让我们回家等着就行了。我和我哥又在外面吃完饭回去的,季川带我去吃了烤肉,今天他狠狠消费了一把。

结束了繁忙的一天回到家,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兴奋的睡不着觉。心头唯一的大石落地了,现在我整个人只想和季川腻歪在一起,最好还能再亲近一次。

季川终于冲完澡进来了,我一骨碌坐起来无言的望着他,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季川一改白天的好说话,脸色很严肃,背对着我慢慢的擦着头发。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了,我冥冥中预感到季川要做些什么,而且肯定不是我想听到的。

墙上的秒钟嗒嗒的转动着,如同命运般的倒数着,我揪紧了床单,心神不宁的等着季川开口。果然,他放下手里的毛巾,依然背对着我,听不出情绪的说:“小泽啊,那个现在你也考完试了,哥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我了然,看来是要跟我秋后算账了。那么是要从此跟我划清界限呢,还是要教育我别搞同性恋误入歧途呢,想象着季川教育人的样子我还有点想笑。

我提起僵硬的嘴角嗤笑道:“有话就说吧,憋了好几天了吧。”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生气了。

季川好似全然没听出来我的嘲讽,继续道:“就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还有为什么会……”他含糊不清的带过“喜欢”这两个字,好像说出来会烫嘴一样,后面没说完的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简直想放声大笑了,“喜欢什么,男人?你想说为什么会喜欢你吧。为什么会想操你还不止一次,对吧?”

面对我赤裸裸的挑衅,季川的头低得更低了,像是不堪重负的向日葵。明明被问到的人是我,他却好像抬不起头似的。

“你说什么,喜欢……我?”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是突然有了勇气,抬头转身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可是我是你哥啊!我们是兄弟,亲的,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叫乱伦你知道吗?”

他越说越有底气,思路一下子打开了,终于把这段时间积压的不满与耻辱一股脑儿地冲我喷发出来,却还收着力度不肯用太恶毒的话中伤我。

“乱伦”两个字可能就是季川能想到的攻击性最强、最不堪的话了。可他不知道在我发现我喜欢他之后,我就上网查了下有没有和我类似情况的人。

当时我想的是全中国人这么多,就连发病率只有亿分之一的罕见病都能有很多人得呢,区区喜欢亲哥有什么大不了的。

搜索结果出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首先第一个是《同性恋是不是一种病?》

我点进去看到了一堆评论,有的说这是先天的不能决定,有的说这就是病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就能好,还有的就是纯骂人说什么爹妈没教好,这种孩子长大了也是危害社会传播艾滋。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人前半句说的其实没错,确实爹妈没给我教好,不过季川给我教的还算可以,至少我没那个心情去危害社会。

我退出去看第二个链接,是关于乱伦的,一进去就是一堆闪烁的色情图片,让我有点反胃。里面什么都有,母女的、父女的、父子的、母子的、兄妹姐弟的,各种各样数不胜数,就像生物大题里的果蝇家族杂交。

我对这些神经病以及黄片没兴趣,退出去后的第三个帖子是个个人的分享链接,里面讲的是哥哥喜欢自己的弟弟的。他讲的故事其实不太感人,底下的评论全是骂他的,我居然一条一条都看完了。

看完后我觉得我的负罪感小了很多,好像被谴责后喜欢季川就能多一点资本了,另外我还有点羡慕故事里的弟弟。

所以季川现在的这些话在我看来简直都是毛毛雨,还没有他对我冷脸的伤害来得大。

我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撇着嘴说:“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我也很害怕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现在就是这样啊,谁让你是我哥呢?”然后还假装用手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季川看起来是想反驳但是又迫于我的眼泪不好再多说什么的样子,张张嘴又闭上最后放弃了。我乘胜追击,“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这辈子我也不打算成家了,咱俩就这么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等老了我伺候你,绝对不让你受罪。”

我哥听见这话原本蔫了的气势又瞬间抖擞,“说什么呢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打算一辈子孤家寡人吗?你才多大还不懂事,分不清亲情和爱情,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后悔?我听了这话只想发笑。我盯着他翕动的嘴唇,好像被扔到岸上奄奄一息的鱼,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后悔,季川,喜欢你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你明白吗?”

如果他觉得我分不清亲情和爱情而质疑我的话,我觉得十分没有必要。首先我绝对能分得清,因为我不会想着另一个男的打飞机;其次,我对我哥的感情就像一杯鸡尾酒,分不出里面混杂了什么但是各种液体交织在一起才形成了它独一无二的口感,连我都说不出配方。

哥垂下眼睛,似乎在思考着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难地开口道:“你确定吗,说的轻松,一辈子有多长你试过没有?连我都不确定市场上第二天的菜价,你拿什么保证?”

我敏锐地察觉到对话的重点似乎并不在他有多抗拒我的感情,而好像在害怕什么。我的亲哥,季川,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害怕我变心吗?

高考都没激起的紧张感此刻姗姗来迟,我知道我正面临着千载难逢的时刻,这可能是我目前为止遇到过最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使得我兴奋的有些发抖。

“哥,我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其实……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对不起。然后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以后等我大学毕业了我肯定能养活你,再也不让你出去干活了。国外可以结婚的,但是兄弟好像不可以,不过应该可以办假证吧也不对那就没意义了是吧……”

好多念头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每根神经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传递自己储存了好久的信息,导致我说的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还有,我可以去结扎。这样就没有女生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把我拴起来,我都可以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都是什么啊,会吓到他的吧,可能更觉得我有毛病了。

季川的脸色飘忽不定,听到“结扎”那儿的时候更是满脸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的表情,不过还好我能读出没有一丝不耐烦或者厌恶。

我停下说话,等着他的回答,感觉胃在一阵阵地收缩,很不舒服。他露出个有点无奈的微笑,说:“哎,我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怎么会想着结扎自己呢?”

这和我们讨论的话题好像没多大关系,也是个不那么正面的回答,我还在愣愣的等着他的下文。但是季川好像不想再说了,只是低着头笑的莫名其妙。

我抓住他的手臂摇晃,追问道:“那你呢,你到底怎么想啊。以后我还能亲你吗?”季川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翻过身背对着我睡下了。

我自己坐在床上,真的有一点懵,这事情的走向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季川现在居然事不关己地准备睡觉了。我知道,今晚任我再怎么纠缠也不会问出什么了,我哥已经把他那八百年才开一次的心门悄然关上了,只留下门外望而止步的人仰头叹息。

没办法我也只好躺下了,注意力放开后身体里消耗太多能量的后遗症涌上来了,现在我只感觉到自己从里到外的累。

可精神却兴奋的不得了,我反复回忆着我哥刚才的动作表情,揣摩着他可能的意思。首先他不会在这件事上逼我了,但他的态度真是暧昧的让我捉摸不透。

我侥幸的幻想着也许季川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呢,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我从来都不是乐观主义者,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出人意料的看得开。

没办法,当你人生中的大多数牌面都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你只能感激自己总归还在牌桌上。

第二天醒来后,回想起昨晚的交谈我内心很忐忑,便主动和他搭话,试探着我哥的态度是否转变。他的反应很正常,就像以前一样,还是对我无微不至却也不会过分亲密。

但是我微妙的感觉到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是从未说破的事一下子摊到阳光下,从此我的每个眼神每句话似乎都蒙上了一丝缱绻的意味,而季川会知道。

具体的表现就是我每晚还是照旧帮他搓背,去地里和他一起干活的时候一起喝一瓶水,在类似于这种时刻他就会装出刻意的不紧绷感,好像不愿意让我觉得被疏远但同时自己还有些适应不了这种暗戳戳的暧昧。

我对于这种变化乐见其成,温水煮青蛙还是有效的,至少现在面对我时不时的偷亲,他推开我的力度没有以前坚决了,有时候太累了也就任由我在他身上到处留口水。

这三个月我简直如至天堂,与心爱的人有了身体接触后才发现原来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夏天装了空调,我终于也能名正言顺的贴着他睡觉不会因为热被推开了。

只是我还是梦想着哪一天能再做一次,不过我也知道我俩的关系才刚刚有那么一点点转机不能操之过急,只是水乳交融的滋味实在美妙,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

那是开学前的半个月,白天季建军回家了一趟,在东屋和后屋翻来翻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懒得理他把他当空气,自己背着喷雾器去地里给菜打药了。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等季川下班回来发现我干了这么多活肯定很高兴。

晚上季川下班回家后,跟我说今天老板带他们这群工友去喝酒了,老板还在饭桌上夸他干活踏实。看着骄傲的跟我模仿老板语气的季川,我的心里一片柔软。

半夜我醒了想去上厕所,发现我哥不在床上,心里奇怪今晚也不是卖菜的日子啊。我走出屋门,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季川正坐在西边水泥铺的台阶上脚踩着一根被掰折的拖把棍抽烟,一闪一闪的火星在黑暗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寂潦倒,身上无端散发着不敢让人靠近的气息,我冲他走过去拖鞋声在寂静的室外很大,怕吓到他轻声问道:“哥你干嘛呢,怎么不进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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