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等来的好机会
当时的事情，ai辞到五年後的今天仍旧历历在目。在自己失去家人茫然无措的时候那个人给了自己希望，用大人所有的宽厚有力的手握住自己的手，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而接下来的五年训练时光虽然忙碌得ai辞应接不暇，可这也同时使她没有钻牛角尖一味沉浸在悲伤里。就这麽在训练中，将恐惧不安抛在脑後，只留下了「一定要救家人」的信念。
然後终於要迎来正式出场的这一天了。
走在狭窄肮脏的小巷里，ai辞抬头看沾了w渍的宣传海报。那是仿生人们为了选拔出「国民偶像」而设立的全国大赛的招募广告。莫名喜欢t验感情变化的他们只有在偶像选拔这件事上允许人类自由参与，并且对当上偶像的人类态度「公正」。林理说，参加这个b赛就有可能接触到仿生人中的权力者，或许她能够借此探听到家人的消息。
「爸爸、妈妈、哥哥……」
ai辞轻轻地念了一遍。她的语调和五年前不同。不再不安，而是期待不久的将来重逢。参加这个大赛，一定可以探查出什麽信息吧。ai辞的手指抚0海报。她在确认b赛时间地点，尽管她早就烂熟於心。
「咔嚓」的一声。这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ai辞立刻做出反应，灵敏地闪躲开。接着一梭子子弹斜着打穿了海报，变得灰蒙蒙的空气中立刻充满刺鼻的气味。ai辞毫不迟疑，冲上前伸出脚横扫对方下盘，那个人一双笨拙僵y的腿立刻失去平衡，整个身t向後倒去。ai辞顺势坐到倒下的人肚子上，上手抢下了那支枪，反手枪口对准了那颗头颅——袭击者果然是个仿生人。
仿生人呆滞的目光对着ai辞。他像是不理解发生了什麽，嘴一张一合，发出断断续续的机械音。那是在说「不可能」吧。
不可能？人类不可能反抗仿生人吗？
ai辞嘴角缓缓g起。
枪口移动，对准了仿生人的右眼。那只眼球也跟着转过来。ai辞感受到仿生人在颤抖。他感到「恐惧」了。
「真是不学乖呢。」ai辞仿佛说教小孩子似的，用姐姐般怜ai的口吻说道，但枪口没有晃动分毫，「可该小小惩罚一下才行。」
从巷子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枪响。
仿生人不会「si亡」。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出生」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就算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思考能力和情感，他们仍旧不是生命。他们是冰冷残酷的无机物。就b如说，他们不会因为人类将别的仿生人一枪爆头，就感到愤怒或者恐惧。ai辞s穿了这个仿生人的半张脸，也不会有别的仿生人出来抓她。不如说，他们只在意这个被炸了脑袋的家伙演算出的感情数据。
这个仿生人是为了得出感情数据才袭击人类，而别的仿生人为了得出感情数据会放任他被破坏。
ai辞从小巷走出来。那个仿生人放着不管就行了，之後会有人处理。总之她确认了报名信息，申请表也顺利上交了。那麽她就是参赛选手。在仿生人们的规定下，参赛选手是不可以轻易抹杀的实验对象。换句话说，就算ai辞破坏掉无数的仿生人，她也不会被抓。
虽然ai辞并没有这种兴趣。
「小ai辞，你又被仿生人缠上啦？」ai辞进了光线昏暗的人类咖啡厅，吧台里的老板用他那粗旷的声音爽朗大笑，「我在这都听得见枪声！」
「是啊，尤其最近交了申请表，缠上我的仿生人越来越多了，不得不保持警惕真累。」ai辞捶捶肩，叹着气进了这个暗得仿佛酒吧的大厅。
尽管看不清每一桌客人的脸，但她能清楚听到大家善意的哄笑声。混在仿佛在轻声呓语的背景音乐，和杯子之间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中。这个大厅是这片地区一间小小咖啡厅的隐藏楼层，一个仿生人不会涉足的地方，也是这里的人类们秘密交换情报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或许是因为空气里充满香醇味道，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人类们唯一的放松场所，偶尔会让人觉得，这个地方仿佛是不存在於这个世界的一个虚幻脆弱的梦。
但ai辞知道这里虽然看起来梦幻，一旦和仿生人打起来，可还说不准一时的优劣。这里的每个人背景都不简单，并且都仇恨同一个敌人，拥有相当强的团队能力。他们现在不去反抗，只是在积攒力量。他们一定能够成功。不仅是因为他们都很强，也是因为ai辞太了解为他们出谋划策的人有多麽可靠了。
「所以我就说，你尽量不要感情外露啊。你的强烈感情太容易钓到那些家伙了。」ai辞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前，早就懒散地靠着椅背瘫着的男人满不高兴地如此说教她，「拜托你，为收拾残局的人想一想。我可都是老年人了，别让我腰酸背痛。」就是ai辞面前这个懒洋洋的家伙。
「什麽老年人呀，林理才三十，年轻着呢。」ai辞坐到他对面，伸手拿过林理的饮料自顾自喝起来。有点苦的yet滑进喉咙。ai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林理似乎很喜欢，所以她总要去尝尝。
「你又擅自喝我的饮料。要是酒jg可怎麽办？」「但林理早就知道我会喝你的饮料，所以就不喝酒了，对吧？」ai辞调皮地一眨眼，「我这是帮你戒酒。」「我本来就不嗜酒！」
林理叹口气，把被ai辞喝了一口放回桌上的饮料拿回来接着啜饮，眼睛直直盯着ai辞：「我说，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不可以太兴奋啊，这还只是第一步。」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林理盯着那双笑弯了的眼睛。
「我知道。你大可以相信我，林理。」ai辞知道林理的担忧。她平静下来，充满斗志的双眼回应林理的目光，「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绝对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的。」
ai辞很喜欢林理的手。虽然林理的手起了茧子，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疤，但是很宽大，也很温暖。她喜欢林理拉着她的手在小巷里走。不论是在厚厚的积雪中、还是在雨天里的泥土路上，甚至是在复杂的地形中绕弯逃跑躲避仿生人的追击，她都喜欢。因为在这种时候，林理的手会握得更用力一些。虽然ai辞觉得那样一来自己的手有点痛，但被这样深切地关ai着，她就觉得能放下心了。
尽管曾经总有人开玩笑说ai辞和林理像父nv，但恐怕两人都不这麽想。林理是把ai辞当成合作伙伴来尊重，而ai辞则是一直依靠着林理。怀着一种现在她还看不太清的依恋感情。
ai辞深x1了一口气。她站在後台里，通往舞台的入口前面。她回了下头朝着站在一旁无jg打采的林理笑了一下。林理明白她的意思，悄悄握了一下ai辞的手。
「我会加油的。」ai辞扔下这句话，大踏步走入了外面的光线里。
林理没有回应，站在入口旁目送她离去。她那身打歌服上的亮片闪闪发光，走路时身上的铃铛装饰发出悦耳的声音。在服装这一点上，每个参赛选手都很用心，ai辞的衣服绝不是他们当中最jg致的。但林理还是相信ai辞才是这些人里最出彩的。
因为他知道ai辞有b亮片更耀眼的笑容，和b铃铛声更悦耳的歌喉。
林理一只手伸进西服k子的口袋，他在找一支烟。报名时林理把自己登录为了辅助经纪人，於是第一场节目他也必须穿着正装在後台观看。在这麽多仿生人面前保持冷静对林理来说有点难，他不得不带一支烟稳定情绪。
艰难地找到那支烟凑到嘴边，林理才发现一个致命问题——他忘记带打火机了。
「不是吧？」林理绝望地垂下肩膀。
就算再怎麽模仿，仿生人终究不是人类。那些俏皮的台词和华丽的舞台设置，经过仿生人计算呈现出来的效果有些可怕。满场的仿生人观众也很不给同伴面子，都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而当音乐开始播放，灯光照s在舞台上林立的装饰之上，ai辞从後台小跑出来，这些观众开始慢慢有了动作。
ai辞跑到舞台中央，笑容满面地对观众席问好，之後是开口歌唱和动身舞蹈。这是一首充满希望的歌，十分符合终於能够出场的ai辞的心境。她全身心投入其中。
第一场b赛并不需要太多技术，只要调动足够多的仿生人的情绪就可以晋级。随着ai辞感情充沛的歌声上下起伏，观众席的仿生人开始蠢蠢yu动。
这画面如果从舞台或者後台出口看，一定非常壮观。这些仿生人和g脆就没有人类外表的机器人们疯狂震动，有的甚至开始三百六十度转动头部。此时ai辞的演唱到了一个小ga0cha0，嘹亮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天空。而在高音持续飞舞的这段时间里，观众席传出来爆炸声——有的机器人头部爆炸了。因为无法承受从舞台奔涌而来的感情洪流。
後台的主办仿生人站起来。没人知道他是想阻止ai辞的表演，还是想回收爆炸机器的数据，但不论是为了哪种，都不能让他上台，那样一定会中断ai辞的表演，也会中断情绪的外流。
ai辞还在歌唱，观众席也沸沸扬扬。主办仿生人颤巍巍地走向舞台。他也有些难以承受ai辞的情绪感染力。
「哎哟，您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啊？」一直守在後台的林理拦住主办，嘴里还叼着没有点上的烟，眼眉透着一gu得意，「是不是觉得我家ai辞唱得不错，想去要签名？」主办嘴里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机械音，x口上嵌着的电子显示屏上流过一串乱码——他已经连文字语言输出都做不到了。但是看主办闪烁红光的眼睛，林理猜得到主办是警告自己不要挡路。
「我可告诉你啊，想要她签名要经过我同意。不过我不可能同意，也就是说没门。」但林理当然没有退让的道理，他看着主办高抬起手臂，手腕处转动，盖子打开，露出枪口。
林理吐掉了没点燃的烟。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手枪，对准主办的x口。他事先调查过，主办的核心是在那里。
林理冷静地看着主办。主办嘴里发出最後一段短暂的机械音。
「嗯，拜拜。」林理看着主办手腕里的枪口喷出火舌，一边回应着那个机械音。
「那麽，就以这声枪响祝我的小朋友前程似锦吧。」雷鸣般的枪声在後台炸响。
此时，ai辞所演唱的这首歌到了最後的ga0cha0部分。她当然听见了枪响，并且毫不犹豫地立刻跑回舞台，踢倒舞台上的装饰柱子，拿出里面藏着的冲锋枪。她熟练地拉开保险栓，绕着舞台边跑边扫s。
观众席在这ga0cha0歌声中完全沸腾了。枪响、爆炸和意义不明的机械音给歌曲打起混乱的节拍。观众席中炸起无数朵烟花。
而舞台侧边挂着的感情测量表早就顶破最高刻度坏掉了。
ai辞笑得灿烂，将自己的歌声与子弹慷慨地全数赠送给观众席。当歌曲终於结束，ai辞站定答谢观众时，已经没有谁能给她鼓掌了。
只有林理倚在後台入口的门边，响亮地拍手。那恢复了平日懒洋洋模样的脸上还残存着几分自豪。
子弹蹭过砖墙溅起一串火花，直钻入了铁皮里面去。铁皮机器人当然不会发出吃痛的惨叫，它举起机械手臂，端着一支手枪，对几米外徒劳地s出了几枚子弹。
虽然它外表是经典的方形机器人，却有着jg致得毫无意义的指头分明的手脚。靠那双五指分明的手指，再辅助作为机器人迅速又误差极小的目标捕捉能力，以人类的标准来说它也算是个「神枪手」了。
可是林理说过有利必然有弊，人间的造物都不是完美的。所以ai辞并不惧怕这个铁皮废物。刚才伸头枪击它固然有一定风险，但知道这只铁皮机器人不擅长像人类一样制定和应对策略，ai辞便还是出了手。结果就是如此这般，铁皮废物被击穿了脖颈关节，原本从它手中的枪口中jg准s出的子弹完全落了空。
ai辞小声得意地哼了两句歌。那是她下次b赛要用的新曲。
「姐姐……」缩在ai辞身後紧贴墙壁的小孩子牙齿打颤，擡起头畏缩地盯着ai辞看，「我好害怕……」「不用怕！你看，那只机器人不是还没靠近过来嘛？再过一会，它就会彻底成为一堆废铜烂铁，你就在那里等着吧！」
「可是——」孩子话音还没落，ai辞猛地侧过身t紮下去，横向从墙角飞了出来，暴露在垂着脖子快断了的机器人视野中。机器人举起枪。
「嘿！」ai辞喊了一声，像是挑衅它。她朝机器人的脚部s出一串子弹，整个人滑进对面的墙後。机器人吃力地转动头，但还是跟不上ai辞的动作，於是机器人s出的子弹再次全数落空。而ai辞s出的子弹虽然有几枚打入了土里，有几枚则命中了机器人的脚背和脚踝。断了脖子和脚踝的机器人想要去追ai辞，可是它重心突然前倾，於是嘎吱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整个倒了下去。
「趁现在快跑！」在ai辞一喝之下，原本害怕得腿打颤的孩子一下子回过神，飞跑路过瘫倒在地的机器人，让ai辞拉着手一起跑出去。
在确认没有机器人追来後，ai辞送孩子回了附近的家。她自己却又绕了回来。
本应躺着机器人的地方空无一物，，只留下土里无数淩乱的痕迹。
本来想除掉後患但扑了个空，ai辞叹口气，收起自己的手枪。她正要迈步走回酒吧，又放下了刚擡起的一只脚。
「有什麽事吗？」ai辞淡淡问了一句。
从淩乱痕迹後面的一堵墙侧面，走出来几台外型jg致的穿了警察制服的仿生人。他们沈默着包围了ai辞，顿时黑压压的影子笼罩在ai辞全身上。
「ai辞小姐，请和我们走一趟。」一个大概是头领的仿生人警察从包围圈里走出来，如此用无机质的声音命令ai辞。
警局里飘着充满铁锈味的空气。ai辞虽然嘴上没说什麽，但表情不怎麽爽快。接受了一番仿生人们的盘问，它们没问出什麽，ai辞始终主张是路过的那台方形机器人主动袭击自己。事实也正是如此。
毕竟ai辞的丰富感情对任何一台渴望拥有人x的机器人来说都十分具有x1引力。甚至这些仿生人警察把她带来，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它们想找个借口把ai辞留下来研究，却没能发现任何破绽。
「我是偶像大赛的参赛选手。按照规定，大赛选手无论做什麽都不算触犯规则吧？」而且还被ai辞反驳了回去。
仿生人们面面相觑。看来它们没法留下ai辞。可是它们又舍不得这美味的情感味道。
领头的仿生人正要开口找新的借口，审问室的门先一步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响。
「不好意思，我是来接人的。」林理出现在被推开的门後面。
「林理！」和发出惊喜叫声的ai辞对b，仿生人们仿佛出於本能地感到了恐惧。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ai辞那样美味的味道，但却有种让人错觉自己是猎物的猎人气息。
仿生人领头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道歉示弱的话语，措辞组织得公式化一些後才回应了林理，同意他带回ai辞。
不过在场的人其实都明白。如果林理强行要带走ai辞，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
等两人走後，审问室里的仿生人们才终於松了口气。他们走出审问室，然後看到了警局里的仿生人、机器人同事们的屍骸满地这令它们非常意料不到的景象。
它们沈默了。没有仿生人有胆子去追究林理的责任。仿生人头领飞快地运算起来，开始编造一个适合的向上面要求增派人手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