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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烧粮

 

淮安城城门卯初便开,为的是让商贩早些进城买卖。冬时夜长,此刻天还未见明,众人只依火把的微光而行。

乔行砚着白裘戴帷帽,同文修一并坐在位靠中间的商队车马中,此刻正无声看着守城官兵同商队领头之人进行交际。

大抵是近来战事焦灼,入城审查较为严格,是以哪怕有商队的通关文牒亦折腾了许久,最终还是由领头之人暗自递了两袋银两,那守城将官才勉强给他们放了行。

车队途经守城将官时,乔行砚透过帷帽的白纱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正掂着手中钱袋露笑的守城将官。

商队进城后直接去了客栈,待给众人都安排好客房后,那商队领头之人才得空来到了乔行砚的客房。

商队领头之人沉声道:“阁主吩咐的我等已然完成,若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阁主有令,必当全力配合公子的安排。”

乔行砚颔首:“暂未有旁的需要,你们自行安排即可,代我多谢你们阁主。”

“喏。”言罢,领头之人退出了他的客房。

待人走后,一旁的文修才开口道:“公子,我方才同客栈的小二打听过了,那买卖布匹的商贩在淮安城十分有名,乃是城中富贾。此人平日喜美人美酒,府上妻妾成群,且每七日便会请舞姬至府中宴乐,彻夜不歇,今日是他邀舞姬上门的日子。”

乔行砚嗤一声:“大半豪奢之人皆此等样貌,他们越是轻浮孟浪,越容易叫人抓住把柄,一击毙命。”

文修颔首:“公子可需我潜入此人府中偷取账簿?”

“不必。”乔行砚沉声道,“你只管去查粮仓所在地,将路线规划好,账簿的事我亲自解决。”

文修蹙眉:“此人府中的侍卫皆是武艺高超,公子多年未碰剑,一人怕是……”

“不必担忧。”乔行砚笑道,“我自有法子脱身,文修,你莫不是小看我了?”

“自然不是。”文修拱手,沉默片刻后又沉声,“公子一切小心。”

“知道了,你也是,万事小心。”

果不其然,当日申时,乔行砚在客栈得知那布匹商贾前往青楼请姑娘的消息,是以立马出了门跟上那抬往商贾府上的轿子。

行至府中后门,六七位身姿婀娜的美娘子自轿中而下,同随行管家进了后门。

位于最末的一位姑娘正欲于小道拐弯处转道而行跟上队伍时,便听身后传来一声石子落地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却见空无一人,打算继续往前走。

可谁料方行一步,又听见石子落地的声音,正想着自己是昨夜未眠导致耳朵出问题时,便瞧见那石子正巧砸中了自己的小腿,随即滚落到自己脚边。

这姑娘见状面色不佳将要发作,怒而转身,方要破口呵斥时却见一带着面纱双眸凛冽之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掌打晕。

乔行砚将昏迷的姑娘拖至无人处,又将自己的外裳同对方的互换,简单学着对方的模样将自己的青丝垂放下,挽起几缕用对方头上的簪子固定住。

随后又取了对方额间的配饰,耳坠,面纱,将外形打扮成舞姬的模样,悠然走向了小道,片刻后跟上随行的队伍。

所有舞姬并排着站在那商贾面前,个个都简单披发,仅用簪子挽起几缕青丝,带着朱红的轻薄面纱,身上穿着的亦是轻薄的红衣,手腕脚踝处皆扣着相同样式的带铃铛的镯子。

那商贾满脸色欲熏心的模样,怀中仍抱着小妾深吻,目光倒是早已瞥到了面前的舞姬身上,一刻也不带移开。

那商贾忽而瞥至身量最扎眼的乔行砚身上,故而一把推开怀中的小妾,打量一番面前的舞姬:“怎的还有这般高挑的美人?快,将面纱摘了,让我瞧瞧是何模样。”

众人闻言也将视线调转到最边上的乔行砚身上,同行的舞姬皆是面面相觑,虽然不敢有所言,但面上仿佛都在问:你见过这位妹妹吗?为何我从未见过如此高挑的姐妹?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将面纱摘了!”那管家见状催促道。

乔行砚这才缓缓将面纱取下,面露娇媚地抬眼看那商贾。

那商贾几乎是立马愣了神,只见此人虽然高挑,却生了一副我见犹怜的面孔,眼若桃花娇媚欲滴,左眼下方带痣更显妩媚诱人,朱红薄唇仿若被润过一般,看着柔软惹人怜。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此美人脖颈处还系着一块轻薄红纱,脖颈处的皮肤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商贾被迷了心神,身旁同行的舞姬与管家亦被迷了心神,待这小美人再次低下头来众人才恍惚间回神。只听那商贾一把推开怀中的小妾,在小妾的抱怨声中轻咳一声后,将语气放轻,讨喜般地问道:“茹清苑还有这般美人,我竟第一次见,不知美人为何颈间系红纱?”

莫不是为了在一众舞姬中脱颖而出,一眼被我青睐?商贾如此想到。

乔行砚忽而将声音化作女子的娇媚,柔声道:“小女前些日子身上起了红疹,脖颈处的至今还未消下,恐脏了贵人的眼,是以才用红纱盖了去。”

乔行砚心中白上一眼,若非为了遮挡男子的喉结与颈间的红痕,谁又想将这般丑的红纱系在脖颈处。

哪怕他面上语气中透露出的是委屈担忧模样。

商贾闻声便觉心中一阵酥麻,立马起身上前:“美人莫要担忧,让我仔细瞧瞧。”

言罢,那人行至乔行砚面前,抬手抚上对方的手。

乔行砚的十指本就纤细如女子,小公子养尊处优惯了,身子养得处处都娇嫩,此刻双手因寒冷的天,甚至染上了一些绯红。

那商贾粗糙的手掌在小美人纤细白皙的指间游走,随后又一把将其拉入怀中,宛若一介色欲熏心的寇匪:“美人掌间怎这般凉,可需大人帮你暖和暖和?”

乔行砚佯装无辜,于对方怀中抬眼含泪:“大人莫要伤了奴家……”

商贾闻言更是激动,打横将美人抱起,后者顺势揽上他的脖颈,只佯装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那便让大人好好宠幸于你,大人定当怜惜美人,不会伤了你。”言罢,商贾将乔行砚抱着往寝屋方向走了。

剩下的人皆满目疑惑面面相觑,那小妾仿若见怪不怪了,只面无表情甩袖走人,舞姬们则是在疑惑中被管家打发了去,原路返回了青楼。

寝屋内,乔行砚被对方抱着一把扔在了榻上,又转身同身后的侍卫斥道:“还不快滚下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过来,听见没有!”

“喏。”

言罢,趴在榻上的乔行砚就听见了屋外侍卫齐步离去的声音,随后是商贾关门的声音。

乔行砚缓缓从榻上坐起,单手从腰间取出那个熟悉的小容器,轻轻转动,待刀柄滑出后又将其藏于袖中。

“小美人,我来了。”商贾面上带笑迫不及待地朝榻边走去,随即一把扑倒了方坐起来的小美人。

他仰头看一眼小美人,见对方嘴角带笑,又急切地俯下身去想埋在对方颈间,转而就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对方戴着铃铛手镯的手抬起,随即是自己颈间传来一股刺痛感。

他忽而受痛起身,一摸脖颈,就见手中泛着一些血迹,当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榻上那位起身后还面露委屈的小美人。

商贾怒骂:“你这是做什么!”

乔行砚闻言只惬意恢复原声:“想同您打听一件事罢了。”

那商贾捂着自己的脖颈,惊恐道:“你是男子!”

乔行砚瘪瘪嘴,不以为意道:“对,是男子,怎么了大人,还想继续同我春宵一刻么?”

“来人——”商贾见状立马转身想要往外跑,可谁料身后之人比他行动还要快百倍,立马冲上前拦住并将刀柄抵到他脖颈处。

商贾被吓得连连求饶,眼珠子往下移直直地盯着脖颈处的刀柄,双手举起做求饶状。

“噤声。”乔行砚低声斥道,“否则立马宰了你。”

那商贾闻言立马闭了嘴。

乔行砚不做废话,只问道:“你同郭孝悌之间交易往来的账簿在何处?”

商贾闻言一怔,支支吾吾道:“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乔行砚话不多说,立马将刀柄抬起往他左脸上一划,对方受痛随即跪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看着满手的血呜呼哀怨。

乔行砚见状缓缓蹲下,又将刀柄抵到对方颈侧,吓得对方再次将手抬起,他蹙眉沉声道:“若还是不说实话,下次就不是往脸上划了。”

商贾吓得连连求饶,随即将手指指向一个方向,乔行砚看一眼对方指的方向,是一个书架,正要继续问话之际就被那人发力一掌推开。

乔行砚被对方推倒在地,看着他诈起朝门外跑的模样也不急,只抬手举起那小容器往底部一按,随即射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银针快速扎进商贾的后脑,打断了他卡在喉咙里呼救的话。

乔行砚蹙眉啧一声,手掌撑地借力起身,又走到奄奄一息瘫倒在地的商贾面前,蹲下,看着对方逐渐失神却仍不放弃求救的眼神,面无表情地举起刀柄往对方心口上用力一扎,随后猛地拔刀,对方受痛仰着吐出一口血。

在对方闭眼之际,乔行砚仍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又就着小容器上的刀柄往对方脸上划了三刀,往对方掌间各划了两刀,这才收手。

乔行砚取下颈间系着的红纱,随即显现出他的喉结以及喉结周围的红印。

乔行砚蹙眉,面上略显恼怒,一边擦着手中和刀柄上的血迹一边呢喃抱怨:“脏死了。”

片刻后,待乔行砚清理完手中的血迹,他将手腕上和脚踝上的镯子取下,这才走到那书架前,寻找一番后找到了情报中提到的账簿。

乔行砚简单翻阅一番,果然见上面详细记录着户部尚书同淮安商贾之间近年来涉及到的不法金钱往来,以及关税厘金的增减详情。

乔行砚呢喃道:“果不其然。”

他将账簿收入了自己怀中。

商贾将屋外的侍卫都遣散了,此时院墙外的寥寥几个守卫不足为患,乔行砚仅凭小容器中射出的银针便将其清理掉了,翻过院墙逃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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