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明亮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池欲扫视一圈就瞬间锁定了柱子旁的尹笙，来往的人流里只有他一人是静止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里遥遥看着远处的鱼缸。
仿佛是察觉到了这道视线，尹笙转过头，眼睛片模糊光影，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池欲时迸发出生机，衬衫衣领上的单根式银色领针低调的流转过光华。
池欲快步走过来，“尹哥，等很久了？”
看着池欲一步步向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尹笙微微抬眸看向他，“不过分钟，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尹哥又说笑了。”见尹笙孤身一人，池欲问道：“胡秘书没跟你一起来？”
“你我见面算不得生意场上的事，他还有工作要做，我让他留在公司了，这位就是你说的助理？”
终于分得对方一个眼神的谭潇介绍自己：“尹总您好，我是池总的助理谭潇。”
“看起来刚毕业不久。”
“是的，我今年刚毕业。”谭潇和尹笙对视。这种眼神才和这双锐利的眼睛相匹配嘛，冷漠和疏离自狭长的眼尾发散，漫不经心的对话和笑意在爱屋及乌的情感下缥缈，转瞬就没了踪迹。
谭潇在某一刹那惊诧，这双眼睛在看向池欲时是怎么容得下温柔和善与专注共存的？
并非是他心思过于敏感，只是它实在令人无法忽视，他压下心中那点怪异，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
“嗯，看来池欲很器重你。”
尹笙又把眼睛聚焦在池欲脸上，“走吧，去四楼。”
电动轮椅缓缓起步，不疾不徐地跟在池欲身侧，三人一同前往四楼的春华厅，登记后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入座。
而谭潇终于知晓这部电影的名字，大屏幕上铺满了电影的整张宣传海报，“模仿时代”四个大字位于其上，这是一部末世灾难题材的电影。站在一众演员中心位置的，一看就是女主角，看起来有些脸熟，谭潇记不得了。其次就是右边第三位的男人，海报上的他头发偏长，表情阴郁，可这个人…谭潇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发布会准时开始，主持人说了一段开场白后有两人珊珊而来，一男一女，一胖一瘦，女方挽着男方的手，两人神态自若地直奔第一排，在场的人没有谁敢窃窃私语什么。
谭潇跟着众人一同行注目礼，心里一惊，这不是上过某富豪排行榜的刘祎嘛，是个大佬，旁边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他的太太林平。
谭潇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无论参加什么活动，刘祎一定会带上他的夫人林平一同抵达现场，可谓是伉俪情深！”的报道深入脑海，谭潇来了兴趣，他们这么看好这部电影？
主人说完一串词后，开始介绍各位主创，“让我们欢迎模仿时代电影的出品人刘祎，欢迎刘总！”
刘祎从座位站起身，转身向众人招手致意，臃肿的手臂像马路上的路锥。
主持人依次介绍各位主创，在介绍到女主角傅明懿时，谭潇小声地嘟囔了句这个名字，声音不大，但池欲还是听到了，问谭潇：“你是她粉丝？”
谭潇摇头，“不是，我妹是她忠实粉丝，刚才看海报有点眼熟，一听名字突然想起来了。”
见旁边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尹笙插话道：“小谭喜欢谁？等下活动结束我去帮你要个签名。”
谭潇：“不劳烦尹总了，只是刚才听到演员名字有些熟悉。”
“尹哥怎么从来不说去帮我要谁的签名？”池欲打趣道。
“七年来也没听说你喜欢哪个明星，说吧，喜欢台上哪个，我尽量满足你要求。”
“嗯……看过了。”池欲好像真的在努力看谁似的，一一瞧过台上的几名演员，继续打趣道，“我看谁都不及尹哥有明星相。”
尹笙的嘴角压不住了，问池欲：“喜欢绿植吗？”
“还行，装饰房间和清新空气蛮不错。”
“回头送一盆金子做的绿植给你。”
池欲：“？！”
池欲连忙拒绝，因为尹笙真的会送给他。
最后一位上台的演员是齐佑，谭潇定睛看了几秒，乍然想起那天在餐厅性骚扰池欲的变态男人！他看了又看，得出一个已经确定的答案，这就是那个变态男。
显然，池欲也认出来了，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被尹笙察觉，他介绍道：“这人是齐导的小儿子，是个模特，现如今打算进军娱乐圈，这次在他爸亲自导演的电影里出演一个戏份不多但关键的角色。”
齐佑依旧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含情又明亮，“大家好，我是齐佑，在电影中饰演的是阴郁宅男阿东。”
主持人：“这看起来和你本人的形象差别蛮大的，是什么让你决定挑战出演这个角色呢？”
齐佑回答了一堆官方话术，说完后貌似不经意地瞟了池欲一眼。
谭潇面容冷淡，注视着齐佑的一举一动，这性骚扰的变态如果不想他的演员事业中道崩殂，就最好别再对池欲做出什么恶心的举动。
介绍完了所有主创，谭潇感慨，难怪尹笙要作为联合出品人投资这个电影，业界大佬，知名大导演，家喻户晓的超一线女明星，一流剧本，种种因素集聚，使得电影还未开拍就已名声大噪。
发布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所有主创上台合照，池欲和尹笙没有上去，在座位等待着发布会结束。
刘祎夫妇占据中心位置，谭潇这才真正看清楚他们的模样。灯光下，即便上了妆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青色和面容的憔悴，男人身上的肉胖的如同气球膨胀一般，女人的骨头好像等不及要从她的皮肤里冲出来。两人的穿着华贵，珠宝首饰金贵，仔细看去，却总有说不出的诡异气质。
蓦地，谭潇注意到台上的两道视线，正是刘祎和林平，他们正看向这边，谭潇只和他们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们的眼睛令他不舒服，青天白日在大街上见了鬼似的，看一眼就想逃。
原以为结束就能离开这里回公司，没想到导演组了饭局，还邀请了尹笙和池欲，谭潇也顺道一起过去。
不出所料的，大导演齐明乐的儿子齐佑也在场，还有其他演员及监制。推脱不得，一行人坐电梯直奔群星大厦顶楼，那里有个高级餐厅，正好省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
齐佑先一步坐在池欲左侧，谭潇坐在右边，尹笙则被导演拉着坐在其旁边。等菜的间隙，齐佑终于找到机会和池欲搭话，他悄声说：“哥，上次互助后一直没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想我啊？”
池欲笑而不语，齐佑愈发来了兴致，“我可是很想你啊，哥还没尝过我的精液呢，多遗憾呐。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我爸又训我训的紧，都没时间去找你了。”
“齐佑。”齐明乐一对儿子说话就触发了威严机制，表情和语气严肃，“你和池总很熟吗？”
齐佑笑得一副乖巧模样，“爸，我和池总很熟呢，我们在餐厅认识的，池总人很好，还忙过我忙，您不是从小教导我要互帮互助嘛，池总帮过我，我当然也要帮他咯。他第一次来这里不熟，我跟他多说说话打开心扉，顺便帮他点点菜，了解一下他的口味，万一池总没吃饱就回去，那不是我们招待不周嘛。”
“行行行。”齐明乐懒得听他儿子唠叨，转头对池欲说：“池老板，我这儿子从小话就密，性格跳脱，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您多担待。”
池欲：“齐导说的哪里话，能言善辩，活泼开朗这是好事，齐公子也是为我着想，我自当是领下这份好意，以免伤了齐公子的心。”
池欲对两人笑着，翘起二郎腿时顺便踩了一脚齐佑蹭他小腿的脚。
齐佑笑容灿烂，“池总真会夸人，道德高尚，人又这么年轻有为，我可得好好跟池总学习。”
点的饭菜陆续上桌了，当然少不了各种酒，大导演一番发言后，大家一起举杯，“大伙儿放开吃吧喝吧，我们来餐厅是干嘛的，吃饭！不搞敬酒致词那一套，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池欲还没吃几口，齐佑就给他倒了一满杯酒，“好久不见面，给个面子呗，哥。”
池欲敛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停留后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佑乐开了花，不停拍池欲马屁，说的全是不算假的真心话，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池欲不甘落后，给齐佑也倒了满满一杯，想着即将醉醺醺落入他怀的美人儿，齐佑喜滋滋地喝下了酒。
“喂，可别刚开场就醉倒俩人，先吃点菜垫垫肚子。”男主角常越说道。
俩人暂停休息，没隔一会儿就又喝上了，你来我往的拼酒，池欲无视尹笙喊他的声音，一杯接一杯地喝。谭潇紧蹙着眉头，一把夺过池欲手里的酒杯，“不能再喝了。”
“小助理也想喝啊。”齐佑拿起一个杯子倒满酒递给谭潇，“来，一起喝吧。”
谭潇压抑着怒气，“我老板有胃病，不能喝酒。”
齐佑挑了挑眉，“那不如你来替他喝，可别丢你们老板的脸。”说着，他压低声音对谭潇说：“上次你在餐厅是怕了吧？你是小学生吗？动不动就要报警。”
谭潇拉了拉池欲的衣摆，“我喝醉你会送我回去吗？”
“当然。”
就算谭潇不问这句话，池欲也肯定是会送他回去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谭潇仰头喝完了这杯酒，他开了一瓶新的酒给齐佑倒满，倒到酒液从杯子里溢出来。
空了的酒瓶一个接一个，池欲拽了拽谭潇的衣摆，“帮我倒杯热水来可以吗？”
谭潇虽然脑子模糊，但思维还是清醒的，见池欲用手捂着胃部就知道他身体不舒服，“胃疼吗？
池欲蹙着眉轻轻点头，“帮我倒杯热水来可以吗？”
谭潇努力回想着，“出来好像没带药，我去给你买。”
池欲忙拉住站起身的谭潇，“不用，我喝点热的缓一缓。”
谭潇拗不过池欲，拿起桌上的水壶去接热水。
尹笙隔着餐桌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池欲：“只是胃有点不舒服，我等下喝点热的暖暖胃就好了。”
“如果喝热水能治百病，地球上都不需要医生了。”说罢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忙完了吗？忙完送点胃药过来，我在群星大厦顶层。”
“尹哥，不用麻烦胡秘书过来，我也不用吃药。”
尹笙决定好的事很少会再去变动，更何况是关于池欲身体健康的事，他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不耐烦地听着齐明乐讲他的忆苦思甜。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人进入疲态，有的在发呆，有的在玩手机，男女主角喝的晕晕乎乎在玩石头剪头布，还有几个人去了厕所。
池欲随意拿起手边的水杯，凑到嘴边时才发现他拿错了杯子，这是谭潇的酒杯，并非是他盛了半杯水的水杯。
水早已凉掉了，他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腮放空。
几分钟后，谭潇回来了，给池欲倒了水，“我在app上买了药，估计半小时后才送达，再忍一忍。”
谭潇喝了许多酒仍面不改色，若不是他眼神有些呆愣，说话有点大舌头，简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儿。
齐佑还没放弃他的计划，把谭潇这个碍事的小助理灌倒，池欲那里他有信心拿下，甚至在刚才就已经开好了房间，只等散场后带池欲过去。
谭潇也是个不服输的，势必要把齐佑这个死变态喝趴下。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一直到散场才结束，俩人喝的走路东倒西歪，池欲抓着谭潇，担心他一不留神儿撞到墙上去。
谭潇感觉天旋地转，眼球和脑子背着身体开party，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燥热，尤其是小腹，装了一团火球似的。即便这样，他还无意识地贴着池欲，往池欲身上靠。
池欲环住他的腰带他走路，走着走着，尹笙突然落在身后，“怎么不走了？”池欲问道。
“没电了。”尹笙指的是他的电动轮椅。
“你可以推着我走吗？”
池欲扶着谭潇艰难地转过身，“还有这醉鬼呢，我得扶着他，他连路都走不稳。”
尹笙冷着脸，“他只是走不稳，他能走。”
任何时候，行动都比语言更有说服力，池欲觉得他不信邪，撒开手放任谭潇自己往前走，谭潇走的比曲线还曲线，没走几步就扑通一声摔倒了。
池欲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了看他的鼻梁和下巴，还好没磕到，试验有风险。
“你瞧见了。”
尹笙没话说，手摇着轮椅缓缓前行。
“不给胡秘书打电话吗？”
“有司机在。”
话虽如此，说曹操曹操到，电梯门一开，胡秘书就出现了，“尹总，您让我送的胃药。”
“给旁边这位。”
胡秘书闻言照做，把药递给池欲，“池先生。”
池欲收下药，不收怕只会更麻烦，“谢谢。你老板的电动轮椅没电了，劳烦你帮他推回去吧。”
“这是我分内之事。”
尹笙开口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也喝了酒不能开车。”
“我可以找代驾。”
尹笙又不说话了，池欲在短时间内又一次拒绝了他。
直到分开前，两人才互道了再见，池欲带着谭潇打了一辆车，车子开往与返程方向相反的路。
尹笙则被胡秘书推着轮椅去往地下停车场，找到车后胡秘书把老板扶上车位，折叠轮椅时才发现，这电动轮椅电量充足，胡秘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叹了口气表示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