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傍晚的天空染上暮色的深沉。
颜汀明明好好地站在那里,却好像一触碰就要碎裂。
他不抽烟也不喝酒,两种最适合宣泄情绪的渠道他一个也没有沾。
只是因为颜灿的身体不好,他不能碰。
床上的人刚刚才醒,颜灿望向阳台的方向,窗台的一层白纱随风摇曳,朦胧地盖住颜汀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颜灿的心莫名很慌,他伸手出想要抓住快要悬落的颜汀,却在空中虚晃了两下,什么也没有抓到。
“哥哥。”
颜灿的声音一出,刚刚还站在阳台上的颜汀即刻回过了身,强有力的手臂扶起颜灿的身子,将人靠在了床头。
“你醒了。”
颜汀的眼神透出哀伤,即使他很会隐藏。
温热的手心抚上颜灿的侧脸,颜灿感觉到指尖正轻柔地在脸上摩擦,他歪着头将脸向手心贴得更近,双手握住颜汀的手腕不愿放开。
从前的颜汀宠爱他照顾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好像在一直在害怕什么。
颜灿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害怕这个词似乎更贴切。颜汀的哀伤总是不知觉地落入自己眼底,可深层的剥开却还能发现比之更甚的情绪。
颜汀被抓握的手腕上传来愈发重的力道,他看着颜灿的眼尽显温柔,“怎么了?”
“哥哥,你在伤心什么?”颜灿曲起膝盖,手上依然不愿放开,而是握得更牢,“我看见你的背影,我看见了…你很伤心,为什么?”
颜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后笑着揉乱了颜灿的头发否定说道,“是不是你刚睡醒,眼花了。”
“我哪有。”颜灿不满,心脏像是被人用五指肆意捏着喘不上气,酸涩地快要溢出来,“哥哥一直都在照顾我,难道哥哥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就不可以知道吗?我也想要照顾你,我都长大了。”
颜灿越说越难过,酸得冒汁儿的水从眼眶里滑落,他紧咬着牙关颤抖着继续说:“我都看见了,你明明就很伤心。”
颜汀的心一滞,甚至感觉刚刚那两秒是活在定格的时空里,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又没说出来。
晚饭的时候颜灿没有吃多少,随便划拉了两口就说自己累了要上楼睡觉。
他精神不济,颜汀的状态就更不要说好到哪里去了。
颜灿侧躺在床上,摁下房间的灯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身后的被子被人掀起,床边凹陷了下去,颜灿的背后传来一股凉气,是掀开被子时钻进来的。他拽住身前被子的一角,缩了缩身子。
“还在生哥哥的气吗?”颜汀的声音在静默的黑暗里尤为清晰,颜灿咬着唇在想怎么回答,背后却突然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颜汀躺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双手穿过颜灿的胸膛将人箍住,脑袋搁在身下人的颈窝,呼出的热气将颜灿的体温逐渐烧高,“哥哥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我没有生哥哥的气…”颜灿底气不足,黑夜中所有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包括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和心跳,此起彼伏,“只是想知道哥哥为什么伤心。”
“我想要哥哥开心。”
怀里的那双手更紧,像是要把颜灿融进骨子里,颜汀蹭了蹭颜灿的脖颈,嘴唇似有若无地滑过那片肌肤,惹起一阵涟漪。
“我很好,真的。”又怕是颜灿不信,过了一会才补充道:“前提是,你要活着。”
颜灿敏感地捕捉了字眼,心下一顿,想要动作着却发现整个人都被圈住,原本还有些凉的身子早已被捂热,他的眼神看向前方,却只看到了墙角倾泻的一缕淡光。
“我正在好好的活着,哥哥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因为怕你哪天不要我了。”
颜汀几乎是在颜灿还没说完时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颜汀的话直白又有深意,让颜灿不免想到了上一世,他捡起心中的好奇,将身上的被子向上拉得更高,直到只剩下两个脑袋露在外面。
他说:“可是哥哥总有一天会成家,到那个时候就不需要我了。”
“如果哥哥不需要我了,那我…”
后面的话颜灿没有再说,只是他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浸入枕头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夜中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表情,颜汀却觉得胸很闷,明明空气在畅快地流通,可还是有窒息的感觉。他难得有起伏的情绪被颜灿的话击碎,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会结婚。而且…”颜汀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气什么,低下头惩罚性地在颜灿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痛得怀中的人轻哼,“你是觉得你死了,我会过得更好吗?”
颜灿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眨了眨眼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会过得更好,颜灿。”
气氛渐渐变得沉闷压抑,颜汀叫了他的全名,语气变得慎重,每一个字都用了力地凿进颜灿的脑子里。
颜汀知道自己的语气过重,可却丝毫没有要软下来的意思,似乎是想要颜灿认清什么。
身体的缠绕慢慢松开,颜汀替颜灿整理好被子便转过身去另一边,不再看他。
颜灿垂下眼睛,松开抓紧被角的手,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是惹颜汀生气了。
他恍然,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好像把生命看得太过轻贱了,尤其是在这么珍爱自己的颜汀面前。可要是想到上一世,颜汀和程薇结了婚,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惨不忍睹的尸体时是什么样?伤心或许是肯定的,但那个时候却有名义上的妻子陪伴他,弟弟就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
颜灿平躺在床上怔了怔,片刻后才问道:“哥哥,为什么突然决定不结婚了?”
“结婚?”颜汀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询问,而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要结婚吧。”
“小灿。”颜汀坐起身,被子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下去,明明夜色已经够黑了,可颜汀的身影却仿佛更黑,他将颜灿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的视线遮住。头顶传来的声音漫不经心地砸下来,敲得颜灿懵懵的,颜汀问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要结婚?”
颜灿双手揪着被子,手心莫名的出了好些汗,他在颜汀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扼住心脏的跳动,怕一开口实话就要跑出来,他回答道:“…梦里。”
颜汀没有即刻回应他,而是突然按下房间的灯,在光线来临时清楚地摸清了颜灿的每一个表情。颜灿慌张地别开自己的视线,细腻的肌肤隐隐冒出汗珠,颜汀掰过他的脸,眼神毫不避讳,肯定道:“你在撒谎。”
颜灿嘴硬,咬定就是梦里发生的事,颜汀再想问,旁边的人早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吃早饭的时候颜汀坐在他的旁边,舀了好些粥,满满的一碗放在颜灿面前,“多吃点,一会我带你出门。”
颜灿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转过头问他:“要去哪?”
颜灿恍惚,上下两辈子加起来,自己出门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他试着转动了一下不太清醒的脑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必颜汀也不会这么说。
颜汀拿过那碗溢着小米香的粥,搅动着舀出一勺,轻轻地吹散了透出的热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将粥递到颜灿的嘴边,有些担心地继续道:“要走一些路,怕你没力气。”
多的颜汀也没有说,只是喂完颜灿吃饭之后又把人带上了楼,给他穿了一件风衣外套。不过在拿起
柜子里的围巾想要给颜灿带上时,被小声地抗议了:“哥哥,快六月了,还要带围巾吗?”
“你说呢?”颜汀微笑地看着他,手上没有继续动作。
颜灿感受到压迫的视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能出趟门,带就带吧。于是他看向颜汀,非常乖巧的回答道:“我觉得需要带。”
车子一路驶过,颜灿就一直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他感受到自己雀跃的心,正随着露在天边的云朵一起漂浮摇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对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身体也隐隐兴奋起来,那双黑得透澈的眼眸,像是被撒上了夜空中的星,正对着颜汀的脸。
“没有不舒服吗?”颜汀问。
“没有。”颜灿的声音连带着喜悦,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哥哥,外面的世界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好有趣。”
颜汀握着他的手,眼中带过柔情的光芒,“你开心就好。”
路上的过程有点久,颜灿由最开始的兴奋慢慢转变成蔫蔫的状态,他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直到颜汀拉开了车门,拍了拍他的脸。
“小灿,你还好吗?”
“哥哥。”颜灿勉强睁开了眼,快四十分钟的路程让他产生了不适感,身子骨软软的没有力气,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病怏怏的样子,他略喘着气开口道:“还好,只是有点晕。”
“我们到了吗?”
“到了。”
颜灿双手撑在座椅上缓神,鼻尖突然出现一股幽幽的药香,被吸入体内的淡香即刻消散了他的不适,顿时呼吸都变得畅快了。
他长叹一口气,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将颜汀手上的药瓶接了过来。
颜汀的话是对的,带着围巾是正确的选择。即使已经快到六月,早上的风却还是透着寒冷,颜灿的裤脚都被吹得扬起来,脚腕上的红绳铃铛跟着风咿咿作响。
周边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路旁是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从树叶中倾泻而下,静得只能听见风声。被绿色自然环抱的颜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逸。
“哥哥,这是哪?”颜灿收起药瓶放在口袋里,看着陌生的环境,拉着颜汀的手发问。
颜汀上前抱住颜灿的腰,手覆上他的脑袋防止被磕到。颜灿半个人被抱在怀里,脚步轻飘飘地就落了地。颜汀扶好他,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才开口道:“寺庙。”
颜灿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被斑驳光影遮住的一扇砖红色大门,淡黄色的外墙和朱红色的檐角映衬出一种淡淡的古朴之美。悠扬的钟声在耳边响起,寺庙的大门却是紧闭,附近没有人们来叩拜的身影。
颜汀扶着他的腰,目光看向这里与大门的那一段上坡路,轻轻叹息了一声:“小灿,这段路不能开车,也不能坐轮椅,要走过去。”说完,颜汀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弟弟,继续说着听起来有些过分的请求,“可以吗?”
颜灿没有表示拒绝,而是很坚定地握住了颜汀的手:“当然可以。”
区区一小段路,颜灿咬着牙对自己充满信心。
不过信心只是浮在表面上的。这段路其实不算远,顶多也就三百来米,颜灿之前在家里已经训练的可以走个十分钟左右了。难就难在这是段上坡路,需要花费的力气恐怕只能是更多。
他不知道颜汀怎么突然带他来这儿,但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自己的病能让他这么费心了。
刚开始的十几米颜灿还能靠自己,到后面就只能依靠着颜汀扶在他身后的手了。
蜿蜒的上坡路在颜灿的眼眸中穿行,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眼前的绿色景象在他眼中快要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就连一开始的鸟叫虫鸣都变得模糊,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颜灿胸口闷得难受,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在颜汀的胸膛里喘气。
颜汀摸摸他的后背,又从兜里掏出蒋昊霖之前配的药,放在颜灿鼻子前让他闻了闻。这瓶药消除晕眩的作用还是挺明显的,颜灿缓了一会便又想要开始走路,颜汀心疼地抱住他,皱起的眉头好像怎样都抚不平。
越往上,周遭袭来的风力就越大。路旁的树叶被风刮得左摇右摆,不时地发出呜呜声,失去了重力的叶子飞扬在两人的脚边,随着风卷起又落下,颜灿脚踝上的铃铛也愈来愈响。
颜灿的脚步虚浮,膝盖仿佛被人狠狠按住使不上力,他的后背已经湿透,脖颈蔓延到面上的红有了温度,正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颜灿呼吸加重,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颜汀正在用手帕擦干自己快要落下的汗滴。
离寺庙的大门越来越近,里面传来的香味浓郁而神秘,夹杂着一份厚厚的沉香,让颜灿不免生出了敬畏之心。
梵音入耳,在颜灿踩下最后一步站在寺庙门口的时候,大门开了。
门里站着一位年纪稍大的老和尚,他身穿一袭黄色袈裟,脖挂一串棕色佛珠。帽檐下的老和尚脸庞显得格外庄严而神圣,在看到站着颜灿的时,岁月刻上的皱纹抹上了慈祥的笑容。
颜汀站在他身边,对着老和尚简单行了一个合十礼,颜灿就跟着学。
正大门后面有一个香炉,缭绕的香气没有使颜灿产生咳嗽的欲望,反而让他打起了精神。庙里没有游客,只有寥寥几个小和尚正在清扫落叶。
身后悠扬深远的钟声和悦耳清脆的铃铛声共响,颜灿紧紧抓住颜汀的手,在疑惑的表情中听到了老和尚说的法的胡乱抚慰。
被子被蹬散,颜灿在床上弓起身子,发出猫儿似的轻哼。很舒服,他和颜汀现在正以另一种方式纠缠,这不仅仅让他生理上产生了极大的快感,连心理也被塞满。
夜很黑,颜灿沉浸在这翻起的小小情潮里。
房门没关紧,露出一条极小的缝。颜汀就站在门口,听见卧室里传来的压抑呻吟,他的手握在门把上,指节用力到发白,骨头凸起。
耳边很嘈杂,是自己紊乱的呼吸,和不受控制开始狂奔的心跳。
颜汀的手突然间有些颤抖,他向后退,轻轻地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冷水不停拍打在他的脸上,却只是从表皮经过,丝毫没有降低他身体的温度。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瞳孔深得怕人,眼眶被血红色浸染,看起来很失控,没有理智。
颜汀不敢闭上眼,他害怕,害怕欲望被抒发的那一刻,脑海里出现的那张脸,会是颜灿。
他很矛盾,目光游离地盯在镜子上,很朦胧,朦胧到他看到了颜灿的影子。欲望在疯长,使得颜汀开始厌恶自己,他想保持最后的理智,可却像是不被人放过一般,将刚刚颜灿的呻吟渗进自己的脑海。
睡裤很宽松,勃起的阴茎却把料子撑起了一个可怕的弧度。他被欲望支配,成了下等人,一个想着弟弟自慰的烂人。
他的手随着粗大的性器上下套弄,衣服被掀起咬在嘴里,裸出的紧实腹肌绷成一副完美的画卷,上面还泛着一层细汗。
颜汀的意志力被瓦解,逐渐被快感取代,他的呼吸声很重,浴室很快被情色的一幕渲染。停留在脸上的冷水珠被蒸发,密密地从身体里渗出滚热的汗珠来,悬挂在下巴的汗珠坠落在活动的手腕上,和射出的浓稠精液一起。
背后是冰冷的墙壁,颜汀的思绪渐渐回神,他扯出毛巾擦拭自己的下身,被射出的一股股精液沾在洗手台和地面,少部分残留在睡裤上。
他输了,也疯了。
颜汀陷入深深的绝望,窒息感将他淹没,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他自暴自弃的站在原地,一直以来隐忍不发的情绪被彻底击垮,他的脸色发白,逃离似的摔开浴室的门,换了一身衣服跑出家门。
夜晚的风很轻,颜汀开着车行驶在冷清的街道,油门几乎快要踩到底。他把控着方向盘,车窗开到最下,任由呼哧的疾风肆虐自己,平行的风被速度卷成一股狂暴的力道,像一个个巴掌落在颜汀的脸上。
酒吧的灯光闪着诡橘的色彩,颜汀坐在最角落的座位,冷眼看着大厅正在舞动的人群。桌面上摆了四五瓶洋酒,有两瓶已经空了,他喝得很快,黑色衬衣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胸口那部分已经被洇湿。
他需要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环境,不能太安静。
第三瓶酒被拆开,瓶口却突然被一双手握住。那双手纤细修长,指甲上涂了一层红色的指甲油,颜汀顺着手腕的主人看去,在交错的光线中看清了程薇的那张脸。
“汀哥。”程薇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颜汀,一双含情眼透露出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程薇说话的时候低下了身子,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吊裙皮裙,领口很低,颜汀一抬眼,就看见那对白嫩饱满的酥胸正晃在自己的眼前。
他撇开视线,拿过程薇手上的那瓶酒,倒进杯子里继续。颜汀的神色不悦,角落里昏暗的灯光投下,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空气中弥漫出酒精的微醺,汇在颜汀周身,抹出一缕醉人的光晕。
见颜汀不搭理自己,程薇也没有恼,她不请自来的坐下,让服务生拿来了一个新杯子,开了颜汀的第四瓶酒。她举着酒杯对颜汀说:“请我喝一杯?”
颜汀的视线扫过那瓶酒,无所谓道:“请便。”
程薇挨得很近,每次转身几乎都要贴在颜汀的手臂上,她跟颜汀说话,得到的却是很冷淡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汀哥,我们现在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吗?”酒吧的声音很吵,程薇就抬起腰凑在颜汀的耳边说。
颜汀心情烦躁,连着喝了好几瓶酒,脑子已然是晕晕的了,程薇又总是凑过来和他说话,让他一刻都安静不了。他实在很烦,蹙着眉用手肘挡开程薇,不耐烦地往空位上坐,“喝完了吗?喝完就请你离开。”
颜汀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程薇听清。
她想起上次见面,还是在颜汀的办公室。当时她发下的豪言壮语,估计颜汀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否则怎么可能一次都不联系自己,她看向颜汀,眼中闪出淬毒的光芒,她忍不了了,也不想再忍了。
程薇喝下一杯酒,起身走了。
颜汀的袖子挽到小臂处,有些洒下的酒水就这样湿在他的手臂。他扔下杯子,靠在沙发上闭目,眼里越黑暗,颜灿的脸就越清晰,他没想赶走,却也不敢靠近。
胸前起伏得厉害,颜汀睁开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远处的程薇站在灯光下,一张精致的脸上露出扭曲的怒意,她朝身边的人伸出手,下定了某种决心:“给我。”
面前混混模样的男人叼着根烟,呼出一口白烟吐在程薇的脸上,那双眼不怀好意,他抓了一把程薇圆润的屁股,在掌心下流的揉搓:“真要啊?给谁用的?”
脸上被甩了一巴掌,男人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程薇挣开他,拇指按了按刚打过人的手,嗤笑道:“管得着吗?给,还是不给?”
混混摁灭了烟,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被牛皮纸折好的东西,好心提醒道:“这药效可比你家研究的那种强多了,小心点。”
程薇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嘴角露出渗人的笑意,她小跑着去吧台,朝服务生要了一杯白开水。
肩膀被人推了一下,颜汀缓缓转过头,发现程薇正规规矩矩地站在沙发旁边,她撩起碎发别过耳后,递过手里的白开水给他:“汀哥,你喝太多了,这是解酒药,你喝一点,会清醒点的。”
很善意的举动,很无辜的表情。
见颜汀迟迟没有动作,程薇低下头生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她也没有坐下来,只是那样站着,忍着哭腔说道:“没必要对我这样的,汀哥。”
确实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颜汀坐起身,敞开的衬衫露出大片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肌就那样展现了出来。他接过程薇手上的那杯水,给了一个从容疏远的微笑,他哑着嗓子道:“谢谢。”
一杯水喝完,颜汀的喉口像被浸润,舒服了很多。
只是很快,快到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内,他就浑身发热。不是普通的、生病一样的热,而是从血液里开始流动的燥热,像是一个个小火点烫在肌肉里,又痒又麻,直到汇聚在一起,涌向了小腹下面的位置。
西裤的位置慢慢胀大,勃起,颜汀的头突然开始发晕,浑身发软的撑着身子,想要起来。
程薇的面上浮出得意,她凑过去,柔若无骨的手隔着布料摸上颜汀的性器,有些痴迷地喊道:“汀哥。”
下腹异样的感觉很明显,颜汀发怒地捉住程薇那只不安分的手,猛地将她摔在桌面上,酒瓶应声而裂,碎了一地。
“程薇。”颜汀掐住她的脖子,双目欲红,脸色阴沉,“你他妈…”
颜汀这辈子说出的脏话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此刻他的身体像被丢在情海里燃烧,脑里的最后一根弦马上就要断了。他的力气因为被下了药而有些软,但在程薇脖子上的那只手却没有失力。
颜汀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额头冒出的汗几乎要将碎发全部打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没有时间在这耗着了,颜汀松开手,留下在桌面上不停发抖的程薇。
程薇心生胆颤,刚刚颜汀的眼神,真的像是要杀了自己。但她不能放弃,已经做了,不能半途而废,她抖着身子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夜晚的街道很寂静,程薇在门口到处张望,却看不见颜汀的踪影。她的双眼瞪大,眼里闪烁着不满和愤怒,她无视门口的保安,焦躁的站在门口扯乱了头发,狠狠地咬着牙。
手机被抓在手里,保护膜被捏得碎裂出好几条痕,她想起了什么,拨出通讯录里的电话。
这条路和来时的一样,夜很深,基本没什么人。
颜汀的车开得很快,只是这次的冷风再怎么样也吹不醒他的头脑。裤里的性器不停地在分泌粘液,黑色的布料有一块显得潮湿,性器上的筋络在不安地跳动,颜汀的手受不住隔着裤子揉搓,快感极速蔓延。
周遭很静,颜汀踩下刹车的时候,甚至连熄火都忘了。
他踩着虚浮的脚步跌跌撞撞,从来没有觉得家里的小路这么长过。
三层楼一片黑暗,颜汀摸出身上的手机,掌心被汗浸湿,屏幕都滑动的费力。他点开蒋昊霖的电话,对面很久才接。
“谁啊!”蒋昊霖吼道。
“我。”颜汀脱了力扶着客厅的沙发,一步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他眼里是一圈光点,颜汀只能凭借记忆摁下,他的呼吸不稳,声音像被欲海泡过似的低沉,一张口就要喘息:“我被下药了。”
“我草!”蒋昊霖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他听见话筒里传来的紊乱呼吸,立刻就明白了颜汀的意思:“你赶紧,先去冷水泡着,我马上带药过来。”
电话被挂断,颜汀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他忍着一波又一波的情潮,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还是没注意,被啪的一声关上,颜汀扯下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打开淋浴头里的冷水对着自己冲。
耳边哗啦的水声很大,颜汀的耳边嗡嗡直响,他瘫坐在浴室的地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颜灿疑惑地盯着这扇紧闭的房门,对着里面问道:“哥哥,你回来了吗?”
浴室的暖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头顶悬着的灯光照在身上,让颜汀感觉更加燥热,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任由花洒的冷水从身上浇下,一只手死死扣住浴缸的边缘。
身体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颜汀的头无力地低垂着,水流坠在侧脸,顺着脸庞滑过微张的口中。他的唇色潮红,眼神中的欲火燃烧的旺盛。
耳边的水流声很大,砸进颜汀的耳里像是出现了幻听,面庞出现了一只冰凉的手,正在焦急地试图喊醒他。
是颜灿的声音,颜汀感觉到他在害怕,在颤抖。
“哥哥。”颜灿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在旁边急得落泪,泪水大颗大颗滴在颜汀的手臂上。
颜汀的四肢百骸像是被蚂蚁爬过,浑身酥麻,下身的性器硬得发烫,急需要一场性爱来抚慰。但却在这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让颜灿看见了,让他看见了自己的欲望,仿佛内心的秘密被暴露在阳光下,连窥视都不需要。
他费力地抬起手,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触碰到颜灿已经哭花的脸,安慰道:“喝多了而已,别哭。”
视线并不清晰,颜汀只能看到面前的小花猫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在地上拿过了什么,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遮住了想要迫切发泄的性器。
颜灿跪在地上挽着他的手臂,每一次皮肤的接触都让颜汀忍不住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潮瞬间在浴室里弥漫开来。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颜汀移过视线,将眼底翻腾的渴望情绪遏抑住,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对颜灿笑了下,扶着墙面站了起来。
遮盖在胯间的衣服掉了,颜汀也顾不得了,他拉开颜灿准备搀扶住他的手,隔着衣袖按在手臂上,避免会让他发疯的肌肤接触,说道:“你先出去。”
颜灿还想说什么,又被他大声打断:“先出去。”
只要颜灿出去了,就没事了,他会克制住自己,不会伤害到颜灿。脚下软棉棉的,像是踩在云朵上,颜汀寻着一片黑暗躺在床上,月光拉长了门边的模糊影子,他侧着身,发丝上的水珠滴在他的眼睛里,彻底藏住了最后一丝亮。
他握住自己的性器上下套弄,五指握拢用了力地搓揉,龟头渗出的黏液随着手指的动作而发出羞耻的声音,心跳和呼吸彼此升腾的交缠。床边突然凹陷了下去,有人从腿边慢慢爬过来,颜汀想要睁开眼,下身却被一个湿热的口腔含住,爽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爬上颜汀的床这种行为实在太大胆了,颜灿埋头在自己亲哥哥的胯间,努力用唇部包裹着圆润硕大的龟头,他想起小时候颜汀给他买的棒棒糖,仔细在脑海中寻找能够让颜汀舒服的方式。
黏液被湿软的舌头舔去,性器被口水沾染的湿淋淋,颜汀的手不自觉插入身下人的发间,迫使那个人抬起头来。颜灿的呼吸不顺,发丝被扯痛,他的视线被迫往上,性器和嘴唇之间拉出一道银丝。
颜汀看不清事物,身体的一切开始被欲望支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撑起身跪在床上,将胀红发紫的阴茎拍在颜灿的嘴边,哑声嗓子命令道:“牙齿收起来。”
颜灿乖乖听话,为了方便他下了床,双膝跪在毛毯上。只是还没等他动作,颜汀就已经限制住他的行动,捏住他的下巴将嘴巴张得更大,性器在口中来来出出,每一次都撞在他的喉口,让他有种干呕的冲动。
颜汀要得不够,颜灿的嗓子眼太浅,性器只能进去一小部分,只是每次龟头撞上喉口那块湿润的地方,他都能听见一阵细细的呜咽声。
很像颜灿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颜灿被顶得咳嗽,晶莹的涎液从口角留下,下巴和嘴角被撞得通红,显得淫靡色情。他一只手撑在床角,努力地站起身来,然后在月色中找到了颜汀的嘴唇,主动凑上去吻在了嘴角。
有咸腥的气味,但就是轻而易举勾住了颜汀蠢蠢欲动的情欲。夜色里的听觉被放大百倍,窗外有风刮过树叶的簌簌声,还有此刻在他面前,一个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很像颜灿的人在他对他说话,他说:“哥哥,让我帮你…让我爱你…”
狂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抓住,颜汀再也没有一丝清醒的时刻,而是完全开始遵循身体的本能。
视线转换,颜灿被横着腰抱着放在床上,他的衣裤散乱,轻轻一扯就全部掉在地上。
颜汀压着他接吻,舌尖暧昧地舔过他的嘴角,而后卷着他的舌头纠缠。颜灿呼吸的空气一下消失,胸膛砰砰的响着,一下又一下,他主动搂过颜汀的脖子,将身体贴得更紧。
颜汀的手从腰部往下,在颜灿的翘立的阴茎上撸了两下,还在接吻的人立刻不受控制地抖着身子,一只腿蹭着他的腰,颜汀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湿了。”
穴口被一根手指插进,异物感很强,颜灿忍不住在颜汀的怀里弓起身子,轻声哼哼。颜汀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柔软的穴口和肠肉包裹着,里面很湿,很软。
春药的药效很大,让颜汀的动作不禁快了起来,后穴的手指逐渐增多,等增加到第三根的时候,颜灿就已经埋在他的颈窝低声抽泣。颜汀安抚地偏过头吻在他的头顶,手指在绞弄中误打误撞摁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颜灿立刻就失去了力气松开环在脖颈上的手,他没有刻意压抑呻吟,而是躺在床上尖叫地射在颜汀的小腹。
颜汀俯下身,将在穴中的手指抽了出来,他特意在小腹上用两指沾了点精液,混着刚刚在穴中抽插出的淫丝,搅进颜灿的嘴里。
“唔…”颜灿的舌头被玩弄,眼角溢出泪水,颜汀的手指在他口中作恶,故意沿着口腔内壁将精液弄的到处都是。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颜汀听见弟弟在自己身下呻吟。
他不再等待,而是用龟头抵住正在不停收缩的穴口,掐住颜灿一边的腰,慢慢地挤了进去。
“哥哥。”后穴很胀,还有点痛,颜灿反握住颜汀放在他腰上的手,抖着身子小声喊。他半张着嘴,直到颜汀一记深顶,才将他口中的话全部撞碎,颜灿的眼神失焦,在暗中寻求颜汀的怀抱:“哥哥,抱抱我。”
颜汀捞起他的腰,将人抱在怀里向上耸动,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他转过头和颜灿接吻,力道很温柔,像是在安抚,他叹了口气,两手掰开浑圆的臀瓣,低声说道:“这么娇气。”
“我…我才没有…”颜灿咬着唇,身体被顶得上下晃动,他渐渐习惯这种感觉,喘息着靠在颜汀身上。
卧室里很闷,窗户没有打开,气温升得很快,混杂着肉体的碰撞声和呻吟的低喘声。
颜灿躺在床上,双腿缠住颜汀的腰,他被操得浑身发软,身上出了一层汗。平日里清澈的眸子此刻被情欲染得更加黑亮,碎发沾了汗珠,沿着额头流下去,他抬手摸上颜汀的喉结,气息不稳喊道:“哥哥…”
颜汀撑在他的上方,想要努力识清身下人的样子,但听力比视力更好,他又在恍惚中听到颜灿的声音。摸在喉结上的手被他抓住,从指缝中五指相扣的压在床上。他俯下身吻去颜灿眼角的泪水,性器在穴中狠狠地操干。
射过一次的阴茎并没有就此软下去,颜汀握住他的腰将人翻过来,膝盖顶在颜灿的小腿上,想让他跪着。
嵡张的穴口吐露出白色的精液,颜汀看到他褶皱的穴口有些红肿,和浓稠的精液混在一起,画面色情又旖旎。
颜灿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射了几次之后他的身体快要透支,颜汀在他的身后抵着,他也明白那个意思,但他实在是跪不住了。
肩后的蝴蝶骨像是要振翅,颜汀摸上去,顺着骨头来到前胸,指尖捻着硬起来的乳头。肿胀的性器在臀缝中滑蹭,每次经过穴口都要故意往里面顶一下,但不进去,他揽着颜灿的身子坐起来,把人抱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不哭。”密密的吻落在颜灿的后颈,胸膛被光滑的后背蹭着,颜汀放软了口气:“不跪了,好不好?”
颜汀放下他,抬起颜灿的一条腿架在肩上,又抽插起来。
耳边的铃铛声很响,响到颜汀无法忽略,他握住颜灿的脚踝,食指拨弄着那颗不停在响的铃铛。铃铛的响声很清脆,很空灵,仿佛快要将颜汀从情潮中唤醒。
颜灿揪紧身下的床单,一只手摸上自己被精液灌满的小腹。
两个人被欲色填涂,谁都没有醒来。
早晨的阳光刺眼,屋内被照得一片金黄,颜汀被窗外飞鸟的阵阵鸣叫吵醒,他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天花板。
他的头还在痛,想要抬起手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好像躺了个人。
颜汀懵淡的眼底迅速泛起了巨大海浪,少有的显露惊慌失措。昨晚零零散散的记忆拼成一副完整的图,他僵着身体坐起来,像是个活动不畅的木偶被人掰过头去,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相信的一幕。
颜灿正躺在他的身边,脖颈和胸口全是吻痕,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颜汀的身体顿时坠入冰窖,浑身发冷,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刺痛感传遍全身。他全身紧绷,身下的枕头被他抓得变了形,手臂用力到青筋爆出。
他做了什么?
他在对自己的弟弟做什么?
身上的被子被拽动了一下,颜灿无辜清澈的眼神就这样映入颜汀的眼里,乱伦的真相被揭露,他再也粉饰不了。
一种难言的钝痛感蔓延在颜汀的血液里,他的表情僵硬,慢慢正对上颜灿的视线,内心的惶恐不安逐渐摧毁他的理智,他冷着语气问道:“我昨晚不是让你出去了吗?”
随后很快地移开视线,两只手微微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衣服,错乱到连扣子都没对称,不再回头看颜灿一眼,嗓子艰涩地说道:“以后,不允许再随便进我的房间。”
说完,颜灿在床上立刻流下泪来,接着失声哭泣,发出轻轻的啜泣声。
颜汀的脸色煞白,心脏像是被利刀搅得稀碎。他很想回过头像往常一样安慰颜灿,但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空洞,他下意识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掐进肉里,试图让疼痛给他清醒。
门外,蒋昊霖站在那儿,脸色不比颜汀好多少,他欲言又止,眉头紧皱。
房门没有完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颜汀的面色冷淡,眼底沉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问蒋昊霖:“你什么时候来的?”
蒋昊霖的眼下挂着黑眼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无神,他半边身子靠在墙上,回道:“早就来了。”
早到他凌晨拎着药箱急冲冲上楼时,房间里的两个人已经滚在了一块。一开始蒋昊霖还以为是颜汀从哪儿抓回来的小情儿,想着用不着他了,准备拔腿就走。后面才听到床上的人一直在喊“哥哥”,那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蒋昊霖怔在原地。
他也不是故意听墙角,纯属是震惊到脚下灌了铅。想走,但又想到颜灿这身子骨,走了也是要被喊回来,干脆就站在门口帮他们看门。
“你放心,我有职业操守,不会乱说话的。”蒋昊霖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平时帅气的发型荡然无存。
颜汀默然地看着他的动作,抿了抿唇,双眸里划出复杂的神色。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颜汀陷入了湍急的漩涡,他的喉头滚动,哑着嗓子说道:“麻烦你了。”
随后越过蒋昊霖,下了楼。
晨起的佣人正在打扫卫生,管家在外面修剪花枝,没有人注意到。
不论是他,还是颜灿。
昨夜被丢在客厅的手机不知道被谁捡到放在沙发上,嗡嗡地一直吵个不停。颜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接听来电,一接通,里面便传来程薇的声音,“汀哥。”
握着手机的手咯咯作响,颜汀几乎是一瞬间变了脸色,他想要挂断电话,程薇仿佛猜到了,在另一头的语气有些自嘲:“和亲弟弟上床了吗?”
颜汀眉间的戾色一闪而过,他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程薇的笑声尖锐,夹杂着瓷器打碎的声音,“汀哥,要看看视频吗?”
颜汀没有直接去程薇家,而是中途辗转去了趟公司,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洗了个澡,将昨天的衣物换下来。他的卧室里还有颜灿在,至少目前,他没有办法面对这种情况。
程薇的话在他脑海里思考,被下药是肯定的事实。那么是谁,谁能半夜在家里偷窥,上到主人的楼层不说,还勾结外人出卖自己。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说明家里早就有了叛徒在监视,但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颜汀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眼神凝视在前方的红绿灯上,晨起的微风荡漾,落入他的眼底,竟没有感觉到一丝温度。
到达程薇家的时候快九点,镂空雕花的大门敞开,仿佛就为了等他。
门口的佣人过来迎接,弯腰恭敬道:“颜少爷,我们小姐在二楼等你。”
程薇的卧室精致,桌台上摆放了许多的化妆品,她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转头看过去,对佣人说道:“把门关上。”
门被关上,颜汀站在门口,一身米白冰丝衬衫垂落在身上,额前的碎发没有打理,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模样褪去,多了几分少年气,只是看人的时候,那双压迫感的眼神一点没变。
程薇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手指转了下衬衫上的太阳胸针,低低地说:“汀哥,你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
颜汀皱着眉,手背拍掉程薇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
“视频呢?”颜汀问。
程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按了按刚刚被打到的地方,她的力道有点重,拇指的红印很快浮在皮肤上。她拿起妆台抽屉里的手机,对着亮起的屏幕点了好几下,才在楼下的嘈杂声中听见手机里传出的细碎呻吟。
从颜汀的视线看过去,手机的主人心理不算太强,整个屏幕起码持续了五六秒的抖动。剩下的不用再听,颜汀很清楚这个视频不是假的,他走过去反扣摁掉桌面,直截了当地问:“你要什么?”
程薇的面上云淡风轻,她轻笑两声,说:“跟我结婚。”
颜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少有的在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面露不屑:“就凭这个视频?”
程薇低垂着头系好睡袍的衣带,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红唇微启:“够吗?”
颜汀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连眼皮都懒得往上抬一下。
见颜汀不搭理自己,程薇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汀哥,我是在和你谈条件,你不会亏本的。”
“你就是那个亏本的。”颜汀突然开口。
程薇被呛了一句,顿时脸色通红,她的眼神变得恶狠,不再是原有的温润样子,她讥讽道:“颜灿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过脸,我把这个视频传出去,就当作他和大众的见面礼,怎么样?”
“不过视频里看不清他的脸也没事。”程薇继续说道,她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滑开里面颜灿的照片,全是他在家时的抓拍,模样很清晰,“我会给他们附赠照片,就算你不承认视频里的人是你们也没事,有颜家二少爷这么高清无码的照片传出去,新闻八卦的捕风捉影也总会淹死他的,对吧?”
颜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视线随着程薇手机里的照片一点点挪动,最终落在她的脸上。颜汀的步子很轻,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但越来越靠近的距离,让程薇心里没来由的发慌,黑色的身影笼罩住她,遮住了大部分光亮。
“你试试。”
颜汀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程薇看不见他的脸。她的肩骨被狠狠掐住,像是要把骨头捏碎,她向后退想要挣脱,手上的力道却更紧,她抬头,慌乱的看着颜汀。
“我太给你脸了,是吗?”肩上的手没有松开,颜汀也不打算松开,他淡淡开口,语气不紧不慢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别拿我弟弟开玩笑。”
颜汀今天来之前就笃定到,即使程薇有视频,她也没那个胆子发出去。她家现在的情况,惹火自己,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只是他需要证实,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才来走这一趟。
程薇痛得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颜汀突然松手,她失去了惯力向后跌了几步。桌上的手机被颜汀拿起来,他滑动着颜灿被偷拍的几张照片,突然笑道:“原来是她。”
手机被摔回桌上,有屏幕碎裂的声响,他看着退无可退的程薇,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事实:“崔红。”
程薇眼里的恐慌被尽收眼底,他觉得无趣,又痛恨自己的迟钝,居然让这样的两个人钻了空子。颜汀随意地将衣袖挽到小臂上,没留念的转身就要走,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汀哥。”程薇站了起来,掩藏住自己心里最后的恐慌,他朝着颜汀的背影开口,说道:“颜灿有没有跟你说过,药很难喝。”
这是程薇的最后一个筹码。
果不其然,她看到颜汀要走的脚步停在原地,只是再次转过身来,颜汀的周遭仿佛刮着狂风暴雨。他走到程薇的面前,气息森冷,脖子上的大手慢慢收紧,程薇仰着头大口呼吸,浑身发抖。
颜汀不需要问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脖子上的手拿开,程薇失去了力气,狼狈地跌在地上。颜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趋于阴沉的寒意,他蹲在程薇面前,一把军用瑞士刀就横在她的侧颈,锋利地划开了一层皮肤。
程薇的身子在抖,但她的话已经说出口,就像一个赌徒,孤注一掷。脖子上的痛感明显,她能清楚地听到利刃切割皮肤的声音,一股暖流从刀口留下,鼻尖的血腥气弥漫。
颜汀没有下死手,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程薇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能治好他,只要你答应我。”
每说一个字,程薇脖子上的肌理就会和刀口亲密接触,已经到了这一刻,她没有退路了:“你不信我,你可以带他去检查。”
颜汀拿着刀的手动了动,顺着程薇脖颈上的伤口倒着拿回自己的刀,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增了一份。程薇不敢说话,但她知道,颜汀信了她,因为他不敢拿颜灿赌。
房间里的黑影离去,程薇的眼前渐渐明亮,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才发现衣领也被血浸到。她的眼神愤恨不甘,尖叫着站起来,将台上的化妆品全部挥到地上,留下一地狼藉。
颜汀开着车,在限制的码数里开到最高,他的胸腔往外溢出不安,意识像被抽走似的没有灵魂。他拿起手机想打给蒋昊霖,还没拨出去,就先接到了蒋昊霖的电话。
“喂。”蒋昊霖偷摸地走到颜灿的阳台,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人,“我有事问你。”
颜汀将车停在路边,听蒋昊霖在电话那头问他:“我给颜灿配的药他喝了吗?”
颜汀无法回答,是喝了,但喝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此时此刻颜汀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他居然连颜灿都保护不好,算什么哥哥。
太可笑了。
他红着眼眶,很希望程薇说的不是事实,他哑着嗓子,试探地开口:“小灿的药…”
“他的药有问题。”蒋昊霖先他一步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我配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颜灿喝了这个,怪不得连路都走不了,整天病恹恹的。”
“你是他哥,你不知道吗?”
蒋昊霖一声质问直接将颜汀砸的头皮血流,拉出血淋淋的皮肉骨头展示在空气中,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有办法吗?”颜汀问。
蒋昊霖焦急地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向日葵的黄色花瓣都给他扯了好几瓣丢在地上,“不是很毒的药,只是我需要时间,一时半会我还治不了。”
“还有,我刚刚下楼,没找到那个给颜灿熬药的阿姨,你注意点,平常应该没有人能经手他的东西。”
“要多久?”颜汀问,“要多久才能解?”
“三个月。”蒋昊霖蹲在阳台,“至少三个月。”
“好,那就三个月。”
颜汀挂了电话,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他理好情绪,驱车开到陶佑的公司,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这是怎么了?”陶佑震惊得看着他,盯着那张憔悴的脸久久不能回神,他问颜汀:“到底出什么事了?”
“陶佑,我需要你的帮忙。”
这是第一次,颜汀直接说出口的请求。
陶佑没问为什么,而是很快地点头答应。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程薇接到颜汀的电话,颜汀一开口,单刀直入主题:“药给我,你还需要什么?”
程薇在卧室压住自己欣喜的心,她把手机开着免提,欣赏着自己刚换的指甲油:“汀哥,你终于想清楚了。”
“别跟我废话。”
电话那头程薇的笑声响起,她说:“既然要结婚,就把青乐湾那块没开发的地给我当彩礼吧,怎么样。”
“你要那块地?”颜汀跟身旁的陶佑对视了一眼,手指轻敲在沙发扶手,若有所思道:“好,那就给你。”
陶佑坐在他旁边,拿过他的手机思考道:“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阳光充足,土壤也排水良好,特别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