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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明明有许多事更加过分。

云郊可以容忍这些事。他可以自己被程望江里里外外地吃了个遍,可以容忍程望江不依不饶的嘲弄,可以容忍一个出卖他的家庭,但他就是无法容忍如此一件小事——在一场情事中,因为难以抑制的快感,喷出了污秽的液体。叫他身不由己的事又多出一桩。

云郊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又小又脏,他心中的第三件事,连同自恨的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脏。”沙哑的一声,像折断的小雏菊。

“两个人欢爱,又是把小解的地方连在一起,又是要流许多的汗,已经是一件脏事了。郊郊,你现在才知道么?”

程望江第一次射在云郊的女穴,并未急着拔出来,反而边同云郊调情,边更用力地贴向云郊,好让流不出来的精液进得更深,深到足以让他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个挺着孕肚的云郊,颤抖无助、甘甜诱人、只能依赖他的云郊。

程望江觉得有趣,愈发兴致盎然地为云郊的痛苦推波助澜:“尿这么多,明天怕是得下大雨了。怎么办啊,郊郊?你把今夜毁掉之后,还要把明日的婚礼也毁掉么?”

一个嘲笑的反问,并无多少恶意,完全是出于低劣的本性,毕竟程望江以前还说过比这更过分的话。

可在今夜,却偏偏让云郊全身的血液都凝在脸上,身子冷硬得像一块淋了雨的石头。嘴唇抖了好半天,他才嗫嚅着说:“那……我不要了。程望江,我们睡觉去,好么?唔……我困了。”

“不——行。你里面夹得这么紧,分明就是不想我抽走。怎么可以向我撒谎呢,郊郊?不听话的坏孩子,就要被先生惩罚才对。”

程望江抱着云郊回到床上,轻飘飘地拒绝了云郊的请求,开始他所谓的惩罚。于是这个夜晚对云郊来说,便从你情我愿的欢愉转向了彻底的疼痛。

程望江罔顾一切生理的、伦理的规矩,只希望今晚就让云郊怀孕,好把生活这一潭死水搅动出新生命的恸哭。他反复地撞向脆弱的女穴,搅得精液都被打出细密的泡沫。

肏到后面,肏得太狠,云郊好几次都忘记身后的人是程望江,痛得只想要逃走。他狗一样向前爬着,才伸出一只手臂抓紧床单借力,便又被程望江十指相扣地抓回来,卡着脖子接吻。程望江也算好心,知道云郊害怕,便干脆将他翻了个身,抱在怀里面对面地肏。

等程望江终于抽出自己的性器时,云郊连将腿合拢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这样仰面摔回床上,茫然地睁着什么都看不清的眼,浑身只有黑白红三样颜色,被肏得散掉的墨色乱发,抽搐的下体挤出的乳白色精液,连连高潮后通红的肌肤。每一样颜色都泡在他止不住的眼泪与汗液中,缓缓地流动,流进程望江的眼里,他又一次将狼一般凶狠的视线锁在云郊身上。

程望江仍觉得不尽兴,但云郊的女穴已经被肏松了,不再那么紧致地裹着他。

今夜,程望江比以往都还要精力充沛些,这事来得毫无缘由。可一看到云郊的泪水、性器就又挺立起来,这便合理许多了,程望江喜欢云郊哭。

他柔声叫了句郊郊。

云郊听到了,缓慢地转过头,他向来如此听话。在惨白的月光中,云郊对上了那道几乎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凝视,立刻便知道之后还要再发生些什么。

可程望江的惩罚太狠了。他的肚子被顶得好痛,女穴也合不拢,火辣辣的要烧起来,仿佛程望江的那根还在里面,实在无法经受更多的折磨。他想拒绝,又知道毁掉今夜的自己没有底气,只能尽一切的努力弥补。

于是,程望江只等了几次呼吸那么久的时间,便听到了一句乖顺的“嗯”。云郊仍定定地看向他,只是这视线偶尔会被涌出的泪珠打断。

程望扇了扇云郊肿胀的女穴,手指立刻被淫水和精液的混合液沾得湿乎乎的,月光落上去,扯出黏腻的银丝。

银丝颤抖着,断在云郊的腿间。程望江边将手探向云郊的后穴作简单的扩张,边去亲吻他的睫毛。

吻得嘴巴也染上同样的盐味了,才起了身,将云郊的腿并起抱住,直直地插进仍然窄小的后穴。

“郊郊,不要哭了,你的这里还没用过,不是么?你乖乖的,我就陪你到天亮,决不会再弄痛你。”

云郊乖得已经失去自己的性格了,但程望江的话却还是让他不争气地欣喜。他就这样,边幻想起两人依偎着迎接天亮的情景,边成为一样任由程望江摆布的玩具。

到了黎明前最黑最冷的时候,程望江终于放过了安静得像早已昏死过去的云郊。

那阵,月亮也隐匿在云层之后,夜风和云层一样浓,正绕着二人窥探一场情事的结局。程望江在吞没一切的黑暗中,隐约摸出云郊后穴的形状,一道形如女穴的细长的缝。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同样朦胧,淡而执着地萦绕在鼻尖,那是血腥味。鲜红的血珠从被撕裂的后穴里一颗颗冒出,滚落到床单上,连缀成仿若处子破身时才大概有的一小片落红。

程望江倒不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不过是皮肉伤,痛一阵,总会好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云郊身上的汗。云郊身子弱,风一吹就要被刮倒,就是带了些汗水的重量,也抵御不了什么,被微风刮倒擦破皮之后,反而还得染上风寒。

程望江可是见识过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云郊的,实在不想让小家伙再受苦一回。可他才给云郊裹好被子盖好风衣,才穿上衬衫要离开为云郊寻一桶热水、一方毛巾擦干净身体,手腕便被捉住了。

云郊闷闷的声音从风衣下穿出来:“不是,说……要陪我到天亮的么?程望江,你不要走,不要……”

原来郊郊没睡。程望江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开心,他俯身摩挲云郊的胸口,温柔地哄他:“我不走,只是去打水给你擦身体,乖,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了让云郊相信,他又认真地撒了个谎:“郊郊,我不会食言。”

“嗯……信你。”一声软绵绵的应答,截断在沉重落下的眼皮中,瘦弱的手也松开了。

程望江转身离开,目的地是河对面的妓院。

郊的知觉,是在后半夜才慢慢地回来的。先爬回他身体、蟒蛇一样紧缠着他的是万般的痛。头是昏沉的痛、嗓子是干燥的痛、下体是被撕裂的痛,被程望江抚摸过的各处皮肤,则是一种空虚的胀痛。

这些痛要么太钝,要么又太锐,作用在他身上,倒都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叫他一醒来,就难受得再也回不到方才那个毁了婚约、与程望江一同逃向天涯海角的白日梦中。

现实里,他不能自私地求着程望江带他逃走,但现实自有它的美妙。此刻,程望江温热绵长的呼吸,胜过云郊一切的梦。

眼皮再重、被雪埋着一样的刺痛,这些微小却陌生的声响还是逼得云郊睁开了眼,深灰色的世界,便被程望江的睡脸照亮了许多。

盯着那张脸,云郊一时之间想着的,不再是关乎今夜与最后一夜的纠结,而是程望江之前说过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郊郊,我怕冷”。

可就是这样一个怕冷的人,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双手抱臂侧躺着就睡着了,能蓄着点温度的风衣和被子全给了别人。

须知云郊向来善良单纯,记性有时也不太好。一见到程望江这样,立刻就忘了身上的痛都是谁带来的,还要好心忍着痛起身,把只盖得住一人的破布被子让给那坏家伙呢。

犹豫一会儿,云郊又抖开风衣,将它大半盖在程望江身上。剩下一小片,伴着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被他小心翼翼地充作被子。宽大的袖管盖过胸口,悬停在后背,就好像程望江抱着他入睡了。这样的想象让云郊感觉到莫大的安心,他忘记更多的事,复又睡去,浑然不觉那风衣沾染上脂粉的味道,变得愈发廉价。

廉价的风衣在清早离开了云郊。程望江捏着云郊的脸,硬是把他捏醒了,留下两个红红的印子,随后才告诉他天已经亮了,自己就要走。

“嗯……你不要走。”云郊下意识地挽留,浑身暖洋洋的,叫他睁不开困倦的眼睛,程望江轻佻的嘲笑于是落在耳际:“那你以后睡相可要好一些了,郊郊。怎么睡着睡着,把被子睡到我身上、人也睡进我怀里了?”

“才不是,你说你怕冷,我就——”熟悉的刻薄味道让云郊醒了大半,发现自己果真被程望江抱在怀里,就连要说的话也被程望江的吻堵住了。

程望江不想听云郊争辩,觉得这会折减他施舍给云郊的几分温柔,他不需要这样的礼尚往来,他要云郊接受这个吻一样被迫接受他的好意。

唇舌交缠间,程望江的手挤进两人的缝隙,探向云郊的下体,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揉按着起先前被他肏得合不上的女穴,在确认着什么。

一吻结束,程望江看着云郊水汽朦胧的眼睛,说了句有头无尾的话:“要把这里堵好了。”在云郊疑惑的回望中,程望江笑着补全道:“早先我想给郊郊的戒指,就藏在这里呢。郊郊,你可不能让戒指滑出来弄丢了,不然,等你嫁到我家后,我就不能给你戴戒指了。”

程望江像陈述事实般向云郊宣告了这件事。还没等云郊反应过来,他就披上风衣,撂下一句关切的“郊郊,注意身体,之后再见”,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云郊的房门走掉了,用他愉快的脚步为他在这个巴掌大小的房间内的故事写了个圆满的句号,只留了几道云郊的思念作脚注。

云郊一直以为程望江从窗户进来,自然也是要从窗户离开的。程望江的背影被灰墙吞没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一寸寸地挪向窗户,将新婚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重叠,痴痴地期待程望江还会回来。

可他看到的只是灰色的雨幕。雨下得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大,堪堪能淋湿人的肩头,云郊却还是陷入他微不足道的担心中。

在云姝闯进来前,云郊只想对程望江道歉,他没有多余的伞能借给程望江了。几个月前那个深冬雨夜,如果不是程望江愿意接受他的伞,他就遇不上程望江这样好的人。

一切同程望江有关的情事都锈蚀在清晨的雨中,云郊又怎会不知道时间不会回溯这样最浅显的道理。可他本性如此,容易太执着地爱一个人,实在陷得太深,幻想被翻来覆去地咀嚼,榨出现实的苦汁,已变得干涩噎嗓,却还是他心中仰望的珍宝。

好在云姝闯进来了。

昨晚和云郊分开后,云姝想着许多事,哭得一夜未眠,此刻她披头散发地来见云郊,眼皮红肿得上下一合,就拼出两轮泛着血丝的圆月。

这样的云姝让云郊立刻忘记了什么程望江,急急地坐起身,只想着要下床搀扶自己的妹妹。

云姝却比他更快一些,上前将他按回床上,又低下头取出一个金绣桂花的素缎荷包,声音和双手一并抖着,告诉云郊:“你……哥哥,我攒了些钱,不多,但我还有爹爹给的金项链和戒指,也都放在这里了。哥哥,你拿了这些,就往西边逃——”

“姝姝,你想做什么?”

出乎云姝的意料,总是温柔地听她把话说完的哥哥居然第一次打断了她,哥哥脸上的表情也让她觉得陌生,紧绷的嘴唇、压低的眉毛,分明是生气的人才有的模样。

云姝才不信云郊会生气,她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没脾气的人。在云郊沉默的注视里,云姝突然感到一种献身的自由与平静,她移开目光,继续说:“我要嫁给程见山。哥哥,爹爹还没有来,你快走——”

“姝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明就不愿意嫁人!你人聪明,书念得多么好,总告诉我想当医师治病救人,你已经能够去留洋了,为什么还要为了我放弃!”

云姝深知嫁给程见山这种坏人——哪怕只是嫁人,完全是一样前途的葬送,却不想云郊要发这么大的火,明明她是为了他着想。

心里一委屈,云姝不免也拔高了声调:“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想做的事,难道你不想做吗?我不愿做的事,让你替我做你就毫无怨言吗?你就能够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吗?你不知道这些事有多么过分吗!”

窗外的雨下得比云姝来时要大了些,云也愈发厚重,攒动着堆叠在窗外。房间里暗下去了,昏沉沉的,让云姝想到昨晚。

昨晚,她想了一夜,反反复复地打碎在一个和平环境里学习知识的美梦,将自己的心割得滴血,终于不再逃避。

可是,发完那通火,她的身心突然一并的冷了下去。

哥哥,是怎么知道她该去留洋——不,是逃亡,他们再也不会回到故土一次了——的?

明明她和爹爹一直告诉哥哥说是要去旅游,而旅游分明是逃亡的反面,旅游的人,是有根的,是要回家团聚的。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云姝却一直以为云郊相信了,因为云郊自小就是这样顺从,从来不会有一句为自己抗争的话,连怀疑的注视都不曾有过。

那么,说出“留洋”的时候,云郊究竟都想了些什么?如果他并不傻,而是什么都知道呢?就比如,他从未被当作一个人对待……这样的话,这漫长压抑的十来年,对他就太残忍了。

她宁愿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爹爹口中的“蠢货”。

如此想着,云姝又去看云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希望云郊的眼神不是陌生的锐利,而是向来的温和与愚笨,好让她的余生都不要陷入迟来的后悔中。

云姝为自己想法之卑劣而恶心,却不想她的哥哥是个多好的哥哥,竟迎合了妹妹的期望,目光又恢复到无知的清明中。

和表情逐渐难看的云姝对视,云郊努力扯起一个微笑让她安心,然后很慢很慢地继续说:“我没关系的,姝姝,你是我的妹妹呀。我们,是家人。我做这些,不只是为了你,还为了爹爹。爹爹养了我十九年,我……很笨,什么都做不好,难得有个能报答他的机会,我好开心。不过分的,不过分的……”

说到最后,云郊一直在重复“不过分的”,好像是也要把自己给说服了。云姝听着,恶心裹挟着无力翻涌而上,好在云郊的话让她如找到救命稻草般,找到第三个坏人:“我恨爹爹,他早该拒绝程见山的——我去求求他,求他解除婚约!总还来得及,爹爹从来不会拒绝我的!”

云姝被云义康宠上了天,素来遇不到什么难处,以为自己想出了个什么都好、只是太迟的办法,懊悔得立刻转身就要去找云义康作最后的挣扎,却又被云郊拉住手,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

“姝姝,不要恨爹爹、也不要让爹爹再为难了,你该走了……不,再让我抱抱你吧。姝姝,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实在不行,等你们去那边了,你写信告诉我你的住址,我如果在程家过得不好,一收到你的信,就去找你,好不好?我们拉钩,我不会骗姝姝你的。”

坐在云郊的怀里,尘埃落定的巨大悲哀之外,云姝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裹着她,蒸出圆月的眼泪,叫她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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