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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遥骑着车拐上街道,风把他的校服外套吹得鼓起来,清晨的阳光已经带了些许热意,大概是暑期的预报。

去一中的路上必须经过三中,不过时间还很早,三中门口稀稀落落的,经过的大部分学生都是附近其他中学的,急急向着学校赶。

没看到前两天起冲突那群人,付遥心里还松了口气。

他作为艺术生被特招进了一中的a班,日常跟其他几名艺体生一起被班主任求着少拉点班级平均分,虽然说是有点不务正业——但也是相对的。比如跟三中一流比,立马就成为品学兼优的尖子生了。

他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爱好,虽说一中是公立高中,可上学的很多费用是免不了的,美术生更是花钱如流水。他父母又神出鬼没,付遥只想着赶快毕业,上大学后赚钱的办法就更多了。

也托他当了半辈子混混的父母的福,付遥以不太正规的方式在市里一家酒店做服务生,赚的钱去买画具和颜料,紧巴巴的。

只是他那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跟着画室几名同学一起走,看见几个还套着三中校服的男生围住一个穿一中校服的,就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被围住的是付遥的同班同学,他只知道这人叫何泽,两人并不熟。不过看着何泽被逼到墙角还被人故意扯开校服裤子的场景,付遥还是说:“喂,够了吧。”

也巧,当天一起走的画室同学里有三个alpha,其中一人是学雕塑的,打那几个只敢欺负oga的混蛋绰绰有余。

意外的是何泽也跑了。那一段路没有监控,等出了巷口,监控里拍到的反而是付遥几个人在追打他们。

何泽不知为何不愿意出来作证,几个混混厚着脸皮反咬一口,使付遥获得了周一念检讨的殊荣。

其他几人都气得牙痒,恨不得把何泽拖出来打一顿。付遥心中也有气,不过对他来说赚钱更重要——他还赔了那几个渣滓的医药费,暂时不想起更多冲突。

何泽左右在班里,跑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

他在校门口下车,将自行车推进去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也停在校门口。

付遥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他:“付遥。”

他回头,严正青没拿书包,只在手臂间夹着两本书,快步赶上来,和他并肩,说:“早。”

“早。”付遥下意识回道。

严正青对他微微一笑,本来冷冰冰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他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这时不远处有人叫他:“正青。”

alpha的气息迫近,许祁走过来,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目光看到付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哎,是……学弟啊,你好。”他瞥了眼付遥校服上的数字。

严正青的表情又变得冷淡,付遥也知道这对校园闻名的“神仙眷侣”,早早定下娃娃亲的青梅竹马,很识趣地说:“那学长,我先走了。”

走出几步,他听到身后许祁隐约的说话声以及严正青偶尔的应答,突然想起昨天在路边听到的那几个alpha的谈话。

严正青知道许祁在他背后是这样吗?

付遥随即觉得自己实在多管闲事,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关心富二代的恋爱史,不如多关心一下他自己的存款。

“昨晚怎么那么早就走了?”许祁有些许不满,“都没到十点。”

严正青收回目光,他说:“无聊。”

“啊,无聊倒是真的。”明明即将高考,许祁看起来却很无所谓,“表哥想跟你家合作一下,那个港口他眼馋很久了。”

严正青本来看着前方的视线一动,但他的语气如常:“想要h港?那他找我也没用。”

许祁笑了两声:“你家里的意思,不是打算给你两个港口吗?”

“家里的决定,轮得到我插手么?”这些话题才更符合他们利益交换的关系,严正青对此满脸漠然,“牵扯到后面的航运公司和航线,不是那么简单的。相比之下,你家里更想拿到新发现的海上油田吧,我猜合作诚意比你表哥家里大多了。”

许祁闻言,偏过头看了看他,说道:“瞒不过你嘛。唔,不过总之你家里不会少了你的东西,你可是他们的好儿子。”

严正青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说:“嗯,或许吧。”

付遥上午在教室上课,下午去画室练习。他没等到放学时间,就提着书包走出画室,赶着上班。

他没料到自己会再次遇着严正青。

严正青没穿校服外套,上身一件轻薄的浅色长袖卫衣,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腕,付遥瞥见他的左手腕那里似乎有一枚青色的花纹。

纹身?

严正青背对着他,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正在接电话。不知说了什么,他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正好对上付遥的视线。

这还是付遥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这种不耐烦的表情。

很快,严正青又恢复成惯常的平静神色,他还对付遥笑了笑:“早退?”

“去上班啊,学长。”

严正青想起昨晚在酒店和他的偶遇,他迟疑片刻,想起刚刚手机里的那些话,看着付遥,问道:“接外快吗?”

五分钟后,付遥和严正青坐进一辆出租车里,听他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名。

严正青不知怎么给付遥请了假,经理甚至允许他带薪休息,态度堪称殷勤。

不愧是钱权的力量。

两个人分开坐在后排,各自靠着一侧窗户。在一阵沉默后,严正青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对付遥说:“等下到那里如果你不想呆,可以坐车回去,钱我付。”

付遥一愣,转头看他。严正青的左手按着额头,付遥看清楚了,他的左手腕,纹了一只很小的鸟雀形状的纹身。

出身优渥、高高在上的oga,竟然还有纹身?

“所以,学长本来打算叫我做什么?”

“去过赛车场吗?”严正青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含着嘲讽的冷笑,“去做裁判,一场五千。”

付遥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严正青平静地说:“现金现结。”

付遥大概明白了:富二代们消遣的游戏。

只是严正青似乎一直在散发着不悦的气息,他想了想,还是问:“学长也要去参加吗?还是……”

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参加啊。”严正青说道,“我是赌注。”

付遥愣住。

五颜六色的灯光和震天的音响占据了这片空地,严正青和付遥走过来后,已经有人吹了个口哨:“正青哥,你来了。”

严正青瞥他一眼,他讪笑着,反手抽自己一巴掌:“呸,我嘴贱,下次再不吹口哨了。哎?这位是?”

“不是要我带裁判?”严正青冷冷地说,“这位就是。”

“哎哟——oga裁判啊,校服都没脱。”

“有问题?”

“没有,太没有了!许祁,你老婆来了!”

付遥离得近,他看见严正青闭了一下眼睛,也觉得这种氛围令人很不舒服,冲动之下,握住严正青的左手,发觉他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不等他思考自己的动机,严正青侧头看他一眼,好像是误会了,声音放缓和一些:“别怕,我带你来的,谁都不能动你。”

“我不怕。”付遥说。

严正青回握他一下,手不再颤抖了,平静地迎上分开人群走过来的许祁。

“正青。”许祁抬手揽住他,身上的信息素不加掩饰,又对付遥点头,“这不是早上的学弟?你带他来做裁判?”

“嗯。”严正青惜字如金,对付遥说,“跟上,来这边。”

“他能行吗?”

严正青扫他一眼,许祁只好说:“得了,学弟,走,让你学长给你讲一下规则。”

空地充斥着烟酒味,还有a或o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味道。眩目的灯光急速变换着色彩,不远处弯弯曲曲的车道两边,也亮起一盏盏灯,几乎把这块地方照得如同白昼。

“这个,今晚的裁判,完全第三方,谁都不认识,够公平了吧?”

付遥听见许祁这么和别人说。

严正青目不斜视,带着他来到终点那里,让他去上边的台子坐着,给他看桌上的表、望远镜和两面三角形旗子,一红一蓝。

“他们玩得是两两一组,一方红,一方蓝。你掐着表对麦说开始,看哪一方先过线,就是哪一方胜。不过有时间限制,如果到点了,都没到终点,那么这一组全部淘汰。”

规则很简单,付遥看了看喧嚷的人群,他问:“就这些?”

“对。”严正青看他一眼,其实有点后悔因为一时的情绪把付遥带到这种场合,“赢了的人可能会给你塞红包,他们图个彩头,你收了就行。”

“我没问题。”沉思片刻后,付遥在桌后坐下,拿起表对了对时间,他比严正青想的要镇静,“不过……学长你呢?”

严正青的手,迟疑了一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他:“我去给你拿些零食,还没吃晚饭吧。”

手机震了震,是许祁发来了消息。严正青不动声色,转身走到观众席那边。

能来这里消遣的年轻人都不太讲究,有人都已经席地而坐开始打牌,赌注就是他们放在旁边的手表和车钥匙,也不在乎这点钱,气氛很愉悦,一种无聊的愉悦。

“安排好了?”

许祁在最后一组,他晃着车钥匙,还在嚼口香糖,“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一个学弟,还挺可爱的。”

严正青只回答:“都好了。不久才认识。”

但是莫名好像已经认识很久,有种说不出的熟稔。

“看起来我的表哥很想要你手里的东西。”许祁发笑,“他竟然用让我和你解除婚约来赌,真是的,哪次赛车他赢过我?”

不远处的角落,站着那位面容模糊的表哥。

“说起来,正青,如果我输了,真的要和你解除婚约,你会答应他吗?”

严正青收回目光,他说:“我只听家里的安排。”

许祁神色一动,严正青又道:“再说,你不会输的,对吧?”

许祁大笑起来,他去热身准备了。严正青则端起两份小蛋糕还有两瓶汽水,走回裁判台。

付遥坐在裁判台上,他通过望远镜,看到处已经停好两辆叫不出名字的跑车,正有人在跑车后绑上不同颜色的旗子。晚风徐徐吹过,他又拿着望远镜向人群里看,看到显眼的严正青,与他身边的许祁。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没多少感情——不过利益交换的婚姻,没有感情才最方便。

付遥放下望远镜,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

他想抽烟了。

食物的香气自他背后传来,严正青放下盘子,双手放在栏杆上,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瞳里。

付遥刚从包里把烟盒掏出来,莫名心虚,想藏起来。严正青背对着他说:“想抽就抽吧。”

“学长,你不抽烟吧?”

严正青转身看他,似乎在出神,接着他说:“给我一根。”

付遥不常抽,但偶尔会犯烟瘾,不如说严正青竟然会抽烟,让他更惊吓。他的烟和火机都很廉价,严正青看起来却不嫌弃。

他拢着火,给严正青点完后,这个廉价的打火机就开始罢工。付遥没得办法,只好凑近了,两根烟头一撞,他的也点燃了。

远远的,有人喊:“裁判——准备好了——”

付遥转身,夹着烟,对着表,他的声音意外得稳:“嗯,三、二、一,开始。”

直到最后一组,付遥才坐直了身体。

严正青一直坐在他旁边玩手机,异常沉默。这些赛车的都是富二代们来玩,很多人不论输赢,并且基本成年了。

看到付遥这么一个穿着校服的生面孔,他们都大方地给他塞红包,如今那些红包全堆在严正青手边。

他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严正青来看,观赛的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起哄。

“到谁了?”严正青抬头问了一句,随后了然,“照常开始就行。许祁虽然……不过这个不至于比不过。”

他克制住没说什么,将汽水喝完,玻璃瓶扔到一旁。

严正青没说错,许祁果然赢了。

他走到裁判台上,自得地捋着头发,说:“真是不自量力。对了,我没带现金,小学弟,加一下好友吧,给你发红包。”

付遥不是很乐意,可严正青在他身后说:“收吧。”他也只能将手机屏幕亮出去,却是先给严正青。

严正青一愣,随后扫了付遥的二维码,发了申请过去。

“你们还没有好友?”许祁被插了队,耸肩,“真的才认识啊。”

发了红包后,许祁:“一起回去?”

“别折腾了,这么晚。”严正青看了眼付遥,“他被我拉过来做苦力,我把他送回去。”

“我开车吧,更安全。”许祁举起手,“没沾一点酒。”

回去的路上是三个人,许祁开着车,还很能聊,话题没断过。

不过付遥觉得,不如他和严正青来时安静的出租车。

付遥下车后,许祁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再次启动车时,对严正青说:“你这个新认识的学弟,还蛮有意思的。”

严正青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慢慢睁开眼。

许祁没在意,继续说:“你好像挺喜欢他?下次玩也带他出来吧。”

“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收敛点。”严正青只这么说。

许祁笑着,回头瞥他:“别这个语气啊,我觉得他气质其实跟你有点像,你要是乐意……我们可以玩3p,他看起来挺缺钱的,不是吗?”

严正青终于正眼看他,说:“别逼我把你做的那些烂事捅到你爸妈那里。”

“你说上次那个beta?又没玩死,我给他家里送了一套房子,什么事都没有了。便宜货而已。”

严正青低头看自己左手的刺青,他的手攥紧了一瞬,手背浮现出青色的血管。那种反胃感又出现了,他想把许祁的头按进马桶里。

“停车。”

许祁不停,严正青直接去开车门。许祁骂了一句,他踩下急刹,扶着方向盘,看严正青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

付遥回家后,一个人在狭窄的卧室里,坐在地上数了数今晚拿到的钱。

纸醉金迷的场合,新崭崭的钞票散发着独有的气息,在那种环境下,很容易令人失去对金钱的正常认知。光是今晚的收入,已经足够支付付遥高中剩下阶段的所有费用——甚至可能有余。

他捂住脸吸了口气,把钱全部收好,拿起手机,无意中点进严正青的头像,看了看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相比之下,许祁的朋友圈丰富许多,甚至刚刚更新了一条,一看就知道是在夜店。

严正青怎么能忍受他的?

之后一连几天,付遥都没遇上严正青。

他依旧很忙,上课、去画室、去打工,深夜再疲惫地回去倒头就睡。

轻易得来的那些钱让他没有安全感,非得再多赚一些,他才能踏实。

已经进入六月,高三的教学楼充满了紧绷的气氛。这里毕竟大多数都是普通学生,高考是他们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节点,连带着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怎么在高三楼的附近喧闹。

许祁也要高考,到底安分了一些。他虽然不靠高考,可分数还是得过得去,暂时也不出去鬼混。

高考假很快就来了。付遥帮着排完考场,考试时学校会严格管理,他画室都不能去。

“付遥,”同学叫他,“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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